楊國丈篡權
凈土連幽谷。
寶塔對危峰。
林棲丹穴鳳。
地邇白沙龍。
——(隋)薛道衡《展敬上鳳林寺詩》(節選)
倒霉半輩子的楊堅終于有了些起色,可是他生不逢時,走了權臣宇文護,又來了英明神武的周武帝。起初,楊堅的皇帝美夢絲毫沒有成真的希望,但天下大勢又有誰能說得準呢?楊堅只能蟄伏起來,待天下大勢有變,他就成了振臂一呼之人。
東魏權臣高洋廢掉了東魏皇帝,然后自己做了皇帝,建立了北齊。北齊無論軍事還是經濟都超過北周,但是,北齊的君主昏庸無能,時間一長,雙方差距逐漸縮小,周武帝見時機已到,打算揮師東進,討伐北齊。
在當時的態勢之下,論起軍事實力,北齊的軍隊不亞于北周。但是,“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齊國的齊后主是個昏庸無能之輩,膽小怕事、脾氣怪異,甚至說話都不利索。
在戰場上,雙方展開廝殺,齊后主依然跟美人馮小憐卿卿我我。此時北齊軍隊稍稍后撤,馮小憐嚇得掉頭就逃,齊后主二話沒說,跟著馮小憐一起跑了。原本勢均力敵的戰場上,因為君主的提前逃跑,北齊軍隊徹底崩潰。周武帝不可能給敵人喘息的機會,大軍一路追殺,最后齊后主被殺,北齊就此亡國。
此后,周武帝將楊堅從定州調到偏遠的南兗州,擺明了不信任他。期間有人勸楊堅造反,但他深知周武帝的實力,按照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原則,選擇了韜光養晦。六個月后,北周武帝在北伐途中突然患病,不久之后就死了。周武帝一死,楊堅的機會就來了。
周武帝死后,宇文赟繼位,是為周宣帝。楊堅女兒楊麗華順理成章地成為皇后,楊堅的官職直線上升。由于楊堅是皇帝的老丈人,因此無人敢惹,他先后升為柱國、大司馬、旋遷太后承、右司武等要職。宣帝每次出巡,都命楊堅留守都城,如今楊堅果真是“咸魚翻身”了。
周宣帝是個不恤政事、荒淫無道的皇帝。周武帝在世時,對他一向嚴加管教,只要他一犯錯必會遭到嚴厲的處罰。父親的諄諄教誨并沒有讓他更加明白事理,反而讓他對父親心懷不滿。
宣政元年(公元578年),宇文赟襲統大寶。父親死后,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悲傷,竟然朝著父親的棺槨大聲喊道:“您怎么現在才死!太晚了!”不僅如此,在北周武帝治喪期間,他對自己內心的喜悅之情絲毫不加掩飾,在宮中肆意游玩,看見父皇后宮的嬪妃,還逼迫她們滿足自己荒淫的欲望。史稱:“宣帝初立,即逞奢欲。”
武帝剛剛下葬,宣帝在父親尸骨未寒之際,詔令朝廷官員們除去孝服,宇文赟迫切地想參加吉禮(對天神、地祇、人鬼的祭祀典禮)。京兆丞(官職)樂運向宇文赟上疏:“安葬武皇帝的日期,本就安排得十分急促,若下葬后便立刻除去孝服,這樣做未免太急切了。”但宣帝對此充耳不聞,依然按自己的心思行事。
周宣帝生性多疑,見齊王宇文憲位高權重,容易對帝位造成威脅,便聯合宇文孝伯欲除掉齊王。宇文孝伯立即叩頭勸說宣王:“先帝在遺詔中早有告誡,不得濫殺骨肉至親。齊王陛下是您的叔父,勞苦功高,是國家的重臣。如陛下加害于他,陛下也就成了不孝之子了。”宣王聽后心有不悅,還是聯合朝中其他官員,將齊王殺害了。不僅如此,宣帝又以類似的方法,先后害死了上大將軍王興、上開服儀同大將軍獨孤熊、開府儀同大將軍豆盧紹等人。
楊忠生前威望很高,宇文家早就對楊家心有芥蒂,其中就包括宣帝宇文赟。如今楊堅又手握重權,宣帝對他產生猜忌,一直想除掉自己的岳父。宣帝曾經將楊堅招進宮中談話,囑咐身旁侍衛若楊堅面部稍有不對勁便將其就地正法。而楊堅始終神態自若,從容不迫,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宇文赟除掉了一些潛在的威脅,自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更加荒淫無道,下令在全國挑選美女。在被選中的美女當中最令他滿意的有兩個,其一是大將軍陳山提的女兒陳月儀,其二是元晟的女兒元樂尚。然后發生了一件歷史上前無古人的事件,她們二人與宇文闡的生母朱滿月一同被封為皇后,楊堅的女兒楊麗華降為四后之一。
大成元年(公元579年)二月,宇文赟突然心血來潮,下詔將帝位傳位給太子宇文闡,改元大象。但宇文闡年僅七歲不能執政,因此國家朝政大權依然由父親宇文赟管理。他自封太上皇,接著又對皇后稱謂亂改一氣。
之后宇文赟的行為更加怪誕,他自比上帝,將住處稱為“天臺”。大臣們若要朝見他,必須事先齋戒三天,沐浴一天。他還嚴令禁止別人使用“天、高、大、上”等字,除宮人外,天下婦女一律不準涂脂抹粉。
一次酒席宴上,宇文赟又看上一位婦人。他將婦人灌醉后帶到自己的床榻之上,將其奸污。此女不是旁人,正是蜀國公尉遲迥的孫女,也是宇文亮的兒媳。宇文亮得知實情之后勃然大怒,沖動之下不聽勸阻,率百騎夜襲宇文赟,被宇文赟的衛隊所殺。宇文赟誅殺宇文亮滿門,卻將宇文亮的兒媳尉遲氏留下,最后做了他第五位皇后。
宣帝濫用刑罰,派親信監聽大臣言行,北周逐漸走向衰敗。由于平日里縱欲過度,宇文赟在二十二歲時就去世了。新皇帝宇文闡年方八歲不能執政,其他皇室成員大都被宇文赟除掉,或者被貶外地。因此,楊堅借助國丈的身份,取得了輔政大權。楊堅認為宇文赟的暴斃是一個機會,是一個進一步把控朝政的機會。于是他封鎖皇帝暴斃的消息,秘不發喪,而是命人擬了一份假詔,內容是皇帝任命楊堅為全國兵馬大元帥,一下子就有了兵權。
在此之前,楊堅之妻獨孤氏使用各種手段,拉攏朝中重臣偏向楊堅,如此減輕了改朝換代的阻力。但宇文家族的子弟各自都手握軍權,其中趙王宇文釗、陳王宇文純、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達、滕王宇文迪都是楊堅取得北周江山最大的絆腳石。

▲南北朝后宮服飾

▲南北朝男裝服飾
在這種情況下,楊堅與宗室諸王展開了一系列的明爭暗斗。趙王宇文釗有一次邀請楊堅到他府上赴宴,暗地里卻埋伏下眾多刀斧手。但是楊堅很警惕,及時發現了趙王的陰謀,巧妙地脫身了。
隨后,經過一番謀劃,楊堅假傳圣旨將這五王召回京城,將五人軟禁,最后將其全部殺害。皇室宗親已除,也算了卻了楊堅一塊心病。但是,如此一來楊堅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知識鏈接 北周的主流文化
在思想文化上宇文泰尊奉儒術,以儒家學說作為思想武器,去除鮮卑族的一些落后習俗,摒棄當時思想領域中的空談玄理、崇佛論道一類的腐朽風習。在京師長安設立國子學,拜儒學大師盧誕為國子祭酒,通過學校教育,培養大批具有儒家思想觀念的人士,作為政權的支柱。還根據先秦典籍《尚書》中的《大誥》一文的格式,制定《大誥》一篇,作為文章的范本,于大統十一年(公元545年)宣示群臣,明令自今后文章須皆依此體,力圖以此矯正浮華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