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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概念梳理與理論支撐

一 概念梳理

(一)轉型與社會轉型

“轉型”是一個外來詞,因此應從外文中追根溯源。依據《現代漢英詞典》,“轉型”可對應“轉化”(Transformation)和“過渡”(Transition)兩個詞,[95]前者是一個生物學概念,有“轉移”之意,指“微生物細胞之間的‘裸露的’脫氧核糖核酸轉移遺傳物質的過程”(即DNA的轉移過程)[96],其側重于事物在性質上的根本改變;而后者是一個物理學概念,有“躍遷”之意,指“物理系統由一種狀態變到另一種狀態”[97],其僅涉及事物從一種形態向另一種形態的轉換過程。由此可知,在英文中,“轉型”既可以指事物“質”的根本性“轉化”,也可以指事物形態間的“過渡”,換言之,就是一種“轉型”指的是性質的轉變,而另一種“轉型”指的是形態的轉變。[98]

“轉型”一詞,在中國是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而出現的,其官方記載首次出現于1985年12月13日的《人民日報》:“為了適應轉型的要求……對于已經建立起的工業也要進行調整。”[99]由此可知,“轉型”一詞在中國的最初使用是與經濟體制改革相關的,即從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之后,“轉型”一詞才逐漸被引介到國內社會學界形成“社會轉型”一詞,并一直盛行至今。其中,比較有代表的界定是陳晏清、沈亞平等從社會哲學視角出發,認為隨著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建立與發展,特別是經濟基礎性地位的確立,它必將引起整個社會結構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及生態等方面的調整與變化,這種調整和變化即“社會轉型”。[100]本書對“社會轉型”,也采用這一釋義。

(二)沖突、沖突管理和沖突治理

1.沖突

(1)沖突的概念

在英文中,“conflict”一詞源于拉丁文“confligere”,字面意思是“在一起摩擦或碰撞,相互毆打”[101]。《現代漢語詞典》對沖突的解釋是“矛盾表面化,發生激烈爭斗”[102]。《辭海》對沖突的解釋也含有抵觸、爭執、爭斗的意思。[103]科塞、喬納森·特納(Jonathan H.Turner)、卡恩(D.D.Cahn)等都認為,沖突是有關價值、信仰以及對稀缺地位、權利和資源等分配的公開爭斗。[104]但是,沖突并非全是公開的爭斗,也包括緊張、敵意、分歧和競爭等。瑞典學者尼科拉斯(Niklas Swanstr?m)認為沖突是各方在某一具體問題或立場上同一時間意識到的分歧或差異。[105]盡管不同學者基于不同視角對沖突進行了相關界定,但是他們對沖突概念所關注的核心焦點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對沖突各方的對抗心理、對抗行為及對抗狀態的關注,如克林頓·芬克(Clinton F.Fink)、休伯特·布萊洛克(Hubert M.Blalock)、道格拉斯·戈登(Douglas Gordon)、拉爾夫·達仁道夫等;[106]二是強調對利益、權力、地位等資源等的爭奪,如詹姆士·布坎南(James M.Buchanan)、約瑟夫·海姆斯(Joseph Himes)、布里克曼·菲利普(Brickman Philip)、萊溫格(G.Levinger)、威爾莫特(W.W.Wilmot)、科塞、阿布拉漢等。[107]

常健等在上述定義的基礎上,認為沖突是相關各方因意識到利益、目標、信念或期望的對立而導致的對抗性互動,并指出形成沖突的三要素:一是主體間在利益、目標、信念或期望上的客觀對立;二是各方被他方阻礙的主觀感受和情緒;三是各方之間的對抗性互動。[108]針對這一定義,本書認為需要從以下三個方面把握其內涵:第一,沖突的本質是目標的不相容性,即只有沖突各方都意識到其追求目標的不相容性時,才能構成沖突的基本內核;第二,沖突的條件是沖突各方因種種不相容而導致競爭;第三,沖突的實際狀態為對抗性互動,即沖突各方因競爭行為導致了對立,進而引發行為體間的對抗。

本書傾向于威克斯(D.Weeks)于1992年對沖突所作的一個更為中性和更少具有爭議性的詮釋。威克斯認為沖突是基于人們思想、態度、信仰、認知、社會體系或結構特征的多樣性而自然生成的一種結果或副產品(an outgrowth of the diversity)。[109]他進一步指出,在人們所生活的社區中產生沖突的原因之一在于,有別于社區主流態度的觀念或信仰出現了問題或不受歡迎(wrong and unpatriotic),并且這種觀念應當被認為是一種威脅[110]。也就是說,如果人們把沖突定義為“多樣性的結果或副產品”,那么他們強烈的恐懼感則會消除,從而使他們用一種更為開放的心態去考慮或嘗試問題解決的新方法。基于此,本文將沖突界定為:沖突是相關各方因意識到價值、目標、利益等不相容而導致的一種結果或副產品——對抗性互動。在這種對抗性互動下,沖突并沒有那么可怕,恰恰相反,有些沖突本身并不是消極的,而可能是必要的。這樣,就使得我們用一種更為開放、更為積極的心態去認識沖突、看待沖突,從而更為創造性地(creatively)[111]化解、轉化與治理沖突。

(2)與沖突相近的幾個概念

凱特納(J.W.Keltner)對各種不同的沖突定義進行歸類之后,提出了沖突連續譜(conflict continuum):細微的差異(mild difference);意見不一致(disagreement);糾紛或沖突(disputes or conflict);競爭(campaign);訴訟(litigation);打架或戰爭(fight or war)。[112]在此,重點分析幾個與沖突有密切聯系但又有所區別的概念:“矛盾”“糾紛”“危機”“競爭”。[113]

①矛盾

矛盾,即對立統一,是一個相對較為寬泛的概念,一般有抵牾、抵觸、不協調、對立、沖突等之意。“矛盾”與“沖突”既密切聯系又相互區別。“沖突”與“矛盾”屬于包含關系,沖突僅是矛盾的一種特殊形式。矛盾關系的主體可以為自然物,也可以為人,既可以是抽象概念,也可以是具體現象,而沖突的各方主體只能限于人類主體及其行為或主張;矛盾可以是含蓄的,但沖突卻是將矛盾以明確的方式表達出來。另外,沖突作為一種社會互動的基本形式,它是指矛盾的表面化,是群體間的抗爭,表示社會秩序的不均衡、不協調。但是,沖突并不是對統一的否定,沖突也不一定是持續不斷的。

②糾紛

糾紛,就其字面含義來看,即“爭執的事情”[114]。在法律層面,通常指個體之間、單位之間以及個體與單位之間因人身、財產等法律關系而引發的種種爭端,即特指因法律問題而發生的那種爭端或爭執。[115]社會學意義上的糾紛,指“社會主體間的一種利益對抗狀態”[116]。可見,社會學意義上的糾紛是一個可以涵蓋法律糾紛在內的廣義的概念。美國學者伯頓對糾紛與沖突進行了區分。他認為,糾紛是指在糾紛情境中的問題是可以進行談判的,在糾紛情境中的問題是可以達成妥協的,糾紛并不涉及對體制或結構的改變。因此,當雙方之間可以達成妥協時,其往往不是一個沖突,而是糾紛,例如對一個車位的爭奪。伯頓認為,沖突“具有人性的潛能,對人身、財產或體制具有破壞性”(Conflict has the potential of beings,destructive of persona,properties and systems)[117]。由此可知,當一方或多方考慮或有潛力對對方做出破壞性或者傷害時,糾紛就可能演化為沖突,如雙方由于對車位的糾紛而產生破壞性的想法時,沖突就可能發生。伯頓還指出這些糾紛問題可能是復雜的,可能會導致源于身體或心理方面的安全感或者對所關注的個體、群體、社會或國家的未來而產生的嚴重且具有偏見的行為。

此外,法國社會學家涂爾干認為,糾紛意味著失范,代表著社會秩序紊亂和道德規范失衡的“反動”傾向。[118]在這種意義上,糾紛與秩序是對立的。而潛在的沖突并不一定對立于秩序,只有顯現的沖突才對立于秩序。

③危機

危機(crisis)一詞,源于古希臘語的“krinein”,是一個醫學術語,本意指人瀕臨死亡、游離于生死之間的那種狀態,有“分開”之意。[119]《牛津現代高級英漢雙解辭典(第三版)》對“危機”的定義為疾病、生命和歷史等的轉折點(turning-point)[120]。現代意義上的“危機”一詞,主要是指極端危險或困難的不穩定形勢,后來也延伸出“轉為危機”的“機會”“機遇”之意。[121]“危機”與“沖突”既緊密聯系又有所區別。一方面,二者互為因果,可以相互轉化。另一方面,危機不一定都是源于沖突,也有可能是由自然原因產生的,如全球氣候變暖、生化危機等;危機也并非必然導致沖突;危機可以是沖突的爆發性、大規模的表現,而沖突并不總是以危機的形式出現,它貫穿于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中,是人們經常要處理的一系列摩擦、矛盾、糾紛等事項的總稱。

④競爭

競爭,通常是指在一定時空范圍內,因機會、資源等的稀缺性而在相關主體之間展開角逐、博弈或對抗之現象、行為或狀態。競爭與沖突相伴相生。二者的最大區別在于:沖突是各方間的一種互動或干擾行為,而競爭則是一種獨立行為,在原則上是沒有機會去阻撓對方的。但是,若破壞了競爭方之間的獨立關系,競爭就很有可能轉變為沖突。[122]也就是說,如果進行無序惡意競爭的話,就很容易使競爭轉化為沖突。

2.沖突管理

所謂沖突管理(conflict management),主要是對沖突的正負效應進行有區別的管理,即利用沖突的正面效應,抑制沖突的負面效應。其本質在于將沖突控制在不至于產生不必要破壞性的范圍之內。廣義上的沖突管理囊括了沖突的整個周期,適用于沖突的所有階段:沖突預防、沖突避免、沖突遏制、沖突處置(conflict settlement)、沖突化解(conflict resolution)和沖突轉化(conflict transformation)等,[123]如圖2所示。從狹義的視角來看,沖突管理又稱沖突管制(regulation)或沖突調解(mitigation),是指在沖突發生之后,對沖突中的暴力進行扼制和削弱的行動。狹義上的沖突管理處于沖突曲線(詳見圖2)中應對戰略的第二個梯次——即沖突預防之后、沖突解決之前的一個中心環節,它既是在沖突預防一旦失效之后的補救措施,又是沖突解決的理想難以達成之前的管理策略。從時間階段上劃分,沖突管理處在沖突發展的中期;從沖突的層次上區別,沖突管理主要是以“公開對抗”的發生為進入點,[124]如圖2所示。

圖2 沖突生命軌跡模型

資料來源:劉俊波《沖突管理理論初探》,《國際論壇》2007年第1期,第38頁。

3.沖突治理

關于沖突治理,目前國內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是常健等的界定,他們從公共沖突治理的視角出發,認為沖突治理包含三個層次:沖突處置、沖突化解和沖突轉化。[125]本文認為,沖突治理是多元主體協同共治沖突的過程,包括沖突處置、沖突化解和沖突轉化三個環節。相對于過去以政府為主導的一元化沖突管理模式,沖突治理是一種嶄新的治理理念和方略。沖突治理強調在平等的基礎上建立起以政府為引導,不同社會組織、各利益相關群體或公眾等多元主體共同參與沖突治理的結構。從根本上說,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沖突的過程其實就是沖突化解與轉化、融合不同社會主體關系、重建不同利益主體間的信任與合作、增強社會凝聚力、形成良性互動的和諧共生的過程。

(三)社區、城市社區、城市社區沖突和城市社區治理

1.社區的緣起與內涵

“社區”一詞,作為社會學的一個基本概念,起源于西方社會,是與工業革命后西方世界的工業化、城市化以及現代化進程相伴隨而出現的。它作為一個正式的學術術語,據記載,1871年首次出現在英國學者梅因(H.S.Maine)的《東西方村落社區》一書中。[126]1887年,德國社會學家滕尼斯(Ferdinand Tonnies)在其出版的《社區與社會》(Gemeinschaft and Gesellschaft,也譯為《共同體與社會》或者《禮俗社會與法理社會》)一書中將社區正式用于社會學理論研究之中。此后,美國學者查爾斯·羅密斯(C.P.Loomis)在其著作《社會學的基礎概念》一書中,[127]將德語的“Gemeinschaft”翻譯為英文的“Community”。自此,“社區”一詞產生并在學界和社會各領域得到了廣泛的普及與應用。在滕尼斯看來,“社區”(Gemeinschaft),也稱為“共同體”或“禮俗社會”,是基于親族血緣關系而結成的社會聯合,而“社會”(Gesellschaft[128]),也稱為“法理社會”是基于人們之間的契約關系和“理性的”意志所形成的社會聯合。在本質特征上,“社區”(Gemeinschaft)為本質意志,其社群意志是通過社區和睦、倫理習俗、宗教等來表現的,而“社會”(Gesellschaft)是選擇意志,其社群意志則表現為慣例公約、政治、公共輿論等。在二者的關系上,用滕尼斯的話來說就是:“在共同體里,分離中仍保持著結合;在社會里,結合中仍有所分離。”[129]而在此之前,社區與共同體二者在概念并無明顯分化。因此,正式提出“社區”概念,應是滕尼斯的貢獻。

關于社區的定義,學界一般都是從滕尼斯的界定開始研究,但其從德文的“Gemeinschaft”翻譯到英文的“Community”,[130]再進而翻譯為中文的“社區”一詞,其間難免會發生意義的流逝或轉意,當然,也不免有意義的增加、發展與完善。滕尼斯在《社區與社會》一書中,認為社區是由若干親族血緣關系而結成的社會聯合,即共同體。[131]后來,經過帕克(Robert E.Park)、伯吉斯(E.W.Burgess)、羅吉斯(Everett M.Rogers)、伯德格(Rabel J.Burdge)、鄧肯·米切爾(G.Duncan Mitchell)、希勒拉利(George A.Jr.Hillery)等人的持續研究與發展,社區的含義也愈發豐富,如對空間或地域關注等。[132]1981年,有關社區的定義,美籍華人楊慶堃就已檢索出140多種,代表性定義如表1所示。

表1 國外學者關于社區的代表性定義

但整體來看,關于社區的權威理解主要有兩種:一種認為“社區是居住在相對緊湊和接近區域內的許多家庭和個人的聚合體。注重強調社區內的人、地域空間、相互性的社會影響等要素”;另一種是將地域性社區和功能性社區分開,認為社區是“由那些有共同興趣、愛好或職業的人群所組成的共同體,如宗教信仰、教育等”[133]。直至今日,隨著社會的進一步發展,國外學者對社區一詞的含義還在不斷發展與豐富之中。

2000年民政部《關于在全國推進城市社區建設的意見》中指出,社區是指聚居在一定地域范圍內的人們所組成的社會生活共同體。由此可知,社區不單是一個簡單的物理空間概念,而是具有頻繁互動關系和一定認同感的“共同體”。自此之后,這一界定得到了國內各界的一致認可。如何肇發就認為我們應該界定一個非常寬泛的社區概念,即社區就是區域性的社會。[134]蔡禾在其基礎上進一步指出,社區應是人類生活共同體。[135]但不論如何界定,國內大多數學者對社區的定義都包含以下幾個基本要素:一定的地域空間、人群、利益、情感聯系與價值認同等。然而,隨著社會的持續轉型與現代社區的不斷發展,上述基本要素也逐漸發生著微妙地變化,多樣化的利益與訴求、多元情感、價值和認同等已愈發成為現代社區的重要特征。因此,在本書中,綜合上述國內外學者對社區的界定,認為現代社區是指由建立在一定地域基礎上、具有多元利益訴求、多元情感、價值和認同的社會群體形成的人類生活聚合體。當然,城市社區也不例外。在某種程度上,這一界定更為強調現代社區的關鍵構成要素是不同群體或多元個體之間的相互作用,而不是在各方面都相同的一個社會生活共同體,這也是研究現代(城市)社區沖突越來越多的理論預設所在。

2.城市社區

一般來說,可以按照地域因素的差異將中國的社區大致劃分為城市社區和農村社區兩類,或者更細一些,劃分為城市社區、集鎮社區、鄉村社區三類。同時,這種劃分方式也是對社區發展程度的一種區分。與農村社區、集鎮社區相比,城市社區是一種更為高級的社區形態(見表2)。

表2 城市社區與鄉村社區的差異

續表

關于城市社區的界定,鄭杭生、蔡禾、王勝本等都認為,城市社區是指建立在一定地域基礎上,由從事各種非農勞動的社會群體聚居所形成的相對獨立的初級社會共同體。[136]在此,本書對城市社區的定義也采取這一釋義。同時,本書對城市社區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國內大城市社區[137]的研究,即以大城市城區范圍內的社區居委會所轄區域為基本單位,而不涉及或較少涉及大城市城區范圍之外的社區居委會所轄區域,如大城市所轄縣域內的社區或中、小城市內的社區等。具體針對本書所研究城市社區的范圍,則采用2000年民政部《關于在全國推進城市社區建設的意見》中的界定,即“一般是指經過社區改革后做了規模調整的居民委員會的轄區”。[138]之所以定位于社區居委會層面,主要是基于中國城市社區發展歷史與現實的考量。[139]

此外,本書對城市社區的研究是基于對現代城市社區的再認識。趙毅旭從三個方面對城市社區的基本屬性進行了重新審視與認識:一是成員結構的變化使城市社區屬性由“政治層級”向“社會單元”轉變;二是工作模式的變化使城市社區屬性由“內部約束”向“區域共建”轉變;三是工作理念的變化使城市社區由“縱向到底”向“橫向聯動”轉變。[140]何海兵從適應法制化進程、適應城市化進程、適應區域化進程、適應領導方式變化、適應效能建設要求五個“適應”方面分析了當代開展城市社區活動方式的五大“轉變”:從“人治”向“法治”轉變;從“包攬”向“整合”轉變;從“直接”向“間接”轉變;從“依賴行政權力”向“注重非權力因素”轉變;從“高度集權”向“總攬全局、協調各方”轉變。[141]

3.社區沖突與城市社區沖突

社區沖突,簡言之,是指發生在社區內的各種沖突。如蔡禾就認為,社區沖突是能夠影響社區安定的個體或團體之間的各種沖突,或者是能夠影響社區的某些個人之間自身利益的沖突。[142]卜長莉、夏建中、張菊枝、張衛、劉艷敏、楊淑琴等也認為社區沖突是指社區內的各個主體包括個體、群體或組織為追求各自利益和目標而產生的對抗性行為。[143]只是后者強調城市社區沖突的地域性。綜覽各家之言,對城市社區沖突作如下界定:所謂城市社區沖突,是指發生在城市社區這一特定地域內,社區居民、社區內部的社會群體或社區組織等因社區內的各種事務或問題而引發的對社區整體或局部造成一定影響或作用的抵觸、差異、對立、排斥等矛盾現象或激烈的、顯性化的互動性對抗行為。這一概念包含以下五方面的含義:一是從沖突范圍來看,沖突發生在城市社區這一特定地域范圍內;二是從沖突主體來看,沖突方多是居民、社區內的社會群體或社區組織等;三是從沖突事項來看,沖突涉及的主要是城市社區內具有公共屬性的事項,如社區公共資源的分配、公共環境的維護、公共利益的共享等,且多以物質性的利益沖突為主;四是沖突形式一般多為顯性的,沖突激烈程度多為中低強度;五是沖突屬性雖為顯性化的對抗形式,但在本質上,城市社區沖突仍然屬于不同社會群體之間根本利益一致基礎上的對抗形式下的一種社會性沖突。[144]

4.城市社區治理

關于城市社區治理,國內學界見仁見智。蔡禾、鄭杭生、何艷玲、孫柏瑛、魏娜等認為城市社區治理是在社區建設的過程中以一定的社區地域范圍為基礎,政府、社區組織、社會組織等共同平等、合作式地參與社區管理的活動。也有學者認為城市社區治理是指在一定的地域范圍內由各種公共機構、個人或私人機構共同管理社區公共事務、推進社區持續發展的活動,如彭勃、陳剩勇、趙毅旭等人持此觀點。[145]夏建中認為,社區治理就是在居民生活的多層次復合社區內,依托于政府組織、社區黨組織、民營組織、社區社會組織、居民自治組織、轄區單位以及業主居民等多元主體的網絡體系,共同應對社區內的公共問題及完成社區公共事務的過程。[146]綜上,本書認為,城市社區治理是指在一定地域范圍內,依托國家、市場和社會力量而形成的各種政府、企業、社會組織以及居民個體等多元主體,基于市場原則、社區公共利益、社區認同,協調合作,共同管理、完成社區各項事務,以最終滿足社區各方需求,協同推進社區可持續發展,實現社區善治的過程。[147]

二 相關理論

(一)沖突理論

沖突無處不在,任何領域都存在沖突。社會學家和哲學家很早就對“沖突”進行研究,管理學中的沖突理論最初就是借鑒這兩個領域的成果。縱觀沖突理論發展及演變歷程,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傳統的觀點(the traditional view)、人際關系的觀點(the human relation view)、相互作用的觀點(the interaction view)。如表3所示。

表3 沖突理論變遷

在此,主要分析社會沖突理論、公共沖突理論、社區沖突理論和沖突管理理論。

1.社會沖突理論

社區沖突理論實際上是社會學中的社會沖突理論在社區研究中的實際運用。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社會沖突理論是研究社區矛盾沖突的理論基礎。社會沖突理論主要是研究由于價值觀、權力、地位、資源分配等因素引起的社會中的個人或群體間的對抗性行為的模式以及由此導致的社會整合與社會變遷的理論。社會沖突理論的核心觀點或基本假設包括:第一,每個社會結構中都潛藏著沖突的根源;第二,社會及其構成要素處于變遷狀態;第三,雖然沖突是社會結構本身所固有的,但它并不總是表現得那樣激烈或明顯;第四,哪里有沖突,哪里就存在強制力;第五,社會結構通過其內部沖突和矛盾運動而發生變遷。[148]

社會沖突具有雙重功能。一方面,它能促進社會發展,加強群體和社會的整合,發揮社會安全閥的作用;另一方面,它又消耗社會資源,破壞社會秩序,傷害社會心理,產生諸多社會問題等。[149]

2.公共沖突理論

關于公共沖突,可以從內涵和外延兩個方面加以理解。從內涵上說,公共沖突是指那些事關公共利益的沖突。包括:引發沖突的事項本身就是公共事項的直接形式;引發沖突的事項本身不是公共事項,但該沖突的發展影響到了公共秩序、公共安全、公共福利等公共利益的間接形式。從外延上說,可以將公共沖突分為兩類。一類是社會性的公共沖突,如公眾間的沖突、公眾與公眾組織間的沖突等;另一類是公共組織內的沖突,這是公共沖突的一種特殊類型。[150]

公共沖突具有正、負兩方面的功能。若公共沖突數量過少,對社會和公共組織而言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反倒可能使各種矛盾不能充分暴露,形成隱患;而公共沖突數量過多、規模過大、激烈程度過強和持續時間過長,則會對社會、沖突各方、公共組織和沖突參與者個人帶來更多的破壞作用。因此從公共沖突管理的角度來看,將公共沖突限制在適當的程度、適當的范圍、適當的時間段,對社會、沖突各方、公共組織乃至沖突參與者個人來說,都可能具有更多的正面功能,更少的負面作用。這被稱作沖突管理的“倒U形”曲線,如圖3所示。[151]

圖3 沖突管理的“倒U形”曲線

資料來源:常健等編著《公共沖突管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第15頁。

常健等指出,社會轉型期的中國公共沖突管理面臨“四重四輕”的四重困境:一是重應急管理,輕常規管理;二是重表達渠道,輕互動平臺;三是重政府職能,輕社會作用;四是重沖突處置,輕沖突化解。他們認為以上四重困境的存在,嚴重妨礙了中國公共沖突管理的有效進行。[152]

3.社區沖突理論

最早把社會沖突理論用于社區研究的是美國學者科爾曼,之后有葛木森、桑德斯等學者。其中,桑德斯的《社區論》一書中,對社區沖突理論進行了較為系統的和全面的闡述。

桑德斯認為,沖突在任何一個社區中發生都與三個要素有關,即敵對的關系、不同的權利分配以及社區居民所承認的尖銳的情緒。其中,敵對關系有兩種:一種是屬于組織的,通常以不平等方式成為制度化的模式出現;另一種是屬于爭論的,通常與社區爭論有關。如果權利與第一種對立關系——組織中的對立關系有關時,社區沖突便會以壓抑的方式出現,或求助于各種社會控制,使“人們安于其位”來維持目前的不平等,如勞資雙方的沖突、種族暴亂等,在墨西哥市曾發生過的城里人反對農村人、有土地的人抵制無土地的人競爭等都屬于這種沖突。如果權利與第二種對立關系——與爭論有關時,社區沖突就會以求助于社會動員的方式出現。為了以對自己有利的方式解決爭論,涉及爭論的雙方都會有效地運用他們所有的各種策略。[153]由此可見,社區沖突的出現會隨著對立關系的類型不同而有所差異。

桑德斯認為,社區沖突的發生還要考慮發生關系的環境因素,對立關系的發生自始至終都與它們的環境有關。這種環境可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區位體系。社區是一個由領土組成的定居區,人們可以共享此居住區內分配的設施與服務。一個社區中的自然環境有“合意”與“不合意”之分,誰能否獲利及其對自然環境的選擇,是形成沖突的溫床。第二種是人口因素。有關人口的增減、遷移與流動、年齡、性別與分布、種族、國籍、教育等都是引發沖突的因素。第三種是文化因素。文化是一種社會遺產,價值、傳統、規范、信仰等方面的差異也是形成矛盾的重要根源。同時,他還認為沖突是正常的,甚至還是人類經驗的一部分,沖突的發生與社會變遷有著密切關系,“人們在研究社區沖突時,應該認識到地方社區與全國社會的緊密聯系。導致沖突的因素,經常來自于社區之外,而非社區內部突然爆發的某一沖突,雖然地方的因素也常有造成沖突的可能。”[154]

有關社區沖突持續的時間,桑德斯歸納為三種情況:一是某些社區沖突明顯是延續的,從來都不會停止,如下層社會與警察之間的沖突就是這樣;二是絕大多數的社區沖突是偶然的和短暫的,是曇花一現的,如一個學校由于擴大它在郊區的校址而引起的沖突等,這類沖突可以很快解決;三是一些人們認為已經止息的問題又會再度復發,人們可以預測,每隔兩三年某種沖突會再度發生。

4.沖突管理理論

通常來說,沖突管理是以控制沖突的升級、緩和沖突的緊張、有效制止沖突的惡化為目標的。沃勒斯丁(Peter Wallensteen)認為,沖突管理主要是關注武裝暴力的方面。[155]特納(Fred Tanner)認為,沖突管理關注的是對沖突進行限制、調解或遏制,但無必要予以解決。[156]扎特曼認為,沖突管理就是將沖突維持在一個適當的水準,以避免沖突的升級或失控。[157]

沖突管理與沖突預防、沖突解決既緊密相關又有所區別。在某種意義上,沖突預防、沖突管理和沖突解決因各自所關注的焦點不同,可以將其看作是一個連續統一體(continuum)上不同側面的三種機制。他們在不同情境中發揮各自的功效,同時,這三者之間又具有一定的相互交叉性或重疊性。從方法論的視角來看,沖突管理不能視為范圍中的一點,而是在連續體上的一點。這樣,這一連續統一體的初端是沖突預防,末端是沖突解決,沖突管理處于中間。換句話說,沖突管理可以認為是用來處理問題立場差異而無須解決沖突的措施,但是目的卻在于改變互動的方式,使之從毀滅性的行為向建設性的行為轉變。[158]

現實中,沖突管理旨在對不相容性進行協調與管理。其既不擔心沖突的發生,也不奢望沖突的解決,而是通過談判、調解、調停等第三方介入方式和沖突管理的框架性機制等一系列方式或途徑對沖突予以引導性管理,使之維持在一定程度上乃至降低而不升級,以緩和沖突程度或減少危害性。根據沖突的定義,其并非以暴力為標志,而是以不相容性目標為本質,因此沖突管理也并非以發生暴力為界限。所以,沖突管理作為處理沖突的一種戰略,其實就是積極維持和平的工作。沖突管理是在沖突已經顯現、預防性措施已經無助于緩解沖突雙方的敵對時啟動的,但卻不一定非以暴力行為的產生來界定沖突管理的下限。[159]由此可知,沖突管理應當是在沖突顯現而非必須在暴力行為發生之后采取的一種應對沖突的策略或方法。

(二)治理理論

“治理”(法文:gouvernance)一詞并非新詞,這個詞從13世紀起就在法國階段性的出現過。[160]它曾經在法國出現過三次:中世紀時期、古典主義時期、現代。起初,gouverne(指導、指引)、gouvernement(統治、政府)和gouvernance(治理)這三個詞源于同一詞源,都表示主導、駕馭某事物之意。船舵(gouvernail)是其最原始之意,后來由此引申出比喻意:選擇航向,以及根據不斷變化的自然環境持續調整修正,這體現了唯意志論和實用主義的辯證關系。到中世紀末期,這三個詞的意義都基本等同,且可相互替代使用。后來,gouvernement的理念逐漸確立起來,它愈發只代表一種含義:統治的思想與等級化權力、垂直和自上而下的指揮關系,以及與以整齊劃一的方式推行的意志等概念聯系在一起,與對國家整體性的思考緊密聯系(羅馬帝國的權力和君主王權通過整體利益觀和共和制統一性的中央集權概念得以傳遞延續)。然而,隨著新生民族國家(如英國和法國)財富的升值引發的思考,人們更為重視觀察和經驗,同時實用主義占據了中心位置,經濟利益和社會利益之間的平衡也成為人們所關注的重點。但是,在歐洲,上述與實踐行動非常接近的實用知識并未被大學接納,最終被邊緣化了。后來,在新興的實用主義國家——美國,這種實用主義思維在大學中處于中心地位就不足為奇了,包括在哲學領域,如20世紀的詹姆斯·杜威(James Dewey),最初的關于公共政策系統分析的成果(從20世紀30年代起)就充分體現著這種實用主義觀,并在關于組織尤其是企業的指導作用中開始使用一個很久不用的詞:“治理(英文:governance,法文:gouvernance)”。從此,“治理”的理念開始廣泛流行。經過研究機構的專家學者們在美國和斯堪的納維亞國家的早期使用,它被用于各個知識領域,因為這些國家傳統上就對關于企業和管理的研究比較重視。1976年,詹姆斯·馬奇(James March)和約翰·奧爾森(Johan Olsen)在其合著的《組織中的二重性與選擇》(Ambiguity and Choice in Organizations)中首次使用了“治理”這個詞:University Governance(大學治理)。文章的內容主要涉及大學組織中的決策,在美國(尤其是在反越戰校園運動的背景下)這已是研究復雜組織和有限理性局勢的一個熱門主題。直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治理”才真正進入其“第三次生命階段”,并進入公共政策分析領域。[161]特別是在世界銀行于1992年出臺的治理政策的推動下,治理理念在國際上大行其道,風靡全球。

在某種程度上,現代意義上的“治理”,可追溯到世界銀行1989年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從危機到可持續增長》中關于非洲發展問題的討論中首次使用的“治理危機”(Crisis In Governance)[162]一詞,1992年世界銀行又將其年度報告的標題命名為《治理與發展》。[163]隨后,治理(governance)與善治(good governance)就逐漸成為政治學、行政學、管理學、經濟學等學科的最新研究領域之一。特別是20世紀的最后十年,發達國家和地區開始全方位地對治理理論展開一系列相關探討、研究與實踐,至今仍未就“治理”的概念及其相關理論達成學術共識,“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相關統計數據顯示,當前學者對治理的研究,僅在其概念界定上,就已經提出200多種“治理”概念,[164]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和權威性的定義是1995年聯合國“全球治理委員會”(Commission on Global Governance)在《我們的全球伙伴關系》(Our Global Neighborhood)報告中作出的界定:“治理是各種公共的或私人的個人和機構管理其共同事務的諸多方式總和(或綜合),它是使相互沖突的或不同的利益得以調和并且采取聯合行動的持續的過程。它具有四個特征:治理并非一整套規則,也非一種活動,而是一個過程;治理過程的基礎不是控制,而是協調;治理既涉及公共部門,也涉及私人部門;治理不是一種正式的制度,而是持續的互動。”[165]

自世界銀行提出“治理”的上述基本內涵之后,“治理”一詞持續升溫,繼而被社會各界(尤其是政治學、行政學、社會學、經濟學界)不斷賦予更多新的含義,并逐漸形成了較為系統的治理理論。國外在治理理論研究方面,比較有代表性的學者有羅西瑙(James N.Rosenau)[166]、羅茨(R.Rhodes)[167]、斯托克(G.Stoker)[168]、庫伊曼(J.Kooiman)、范·弗利埃特(M.Van Vliet)和奧斯特羅姆夫婦(Elinor Ostrom &Vincent Ostrom)等。治理理論的主要創始人之一羅西瑙在其代表作《沒有政府的治理》和《世紀的治理》中明確指出“治理”與“政府統治”的含義并不相同,并將治理定義為一系列活動領域里的管理機制,它們雖未得到正式授權,卻能有效發揮作用。與統治不同,治理是一種由共同的目標支持的活動,這些管理活動的主體未必是政府,也無須依靠國家的強制力量來實現。[169]庫依曼則指出:“21世紀,治理可以被理解為政府、私人部門、志愿者組織和社區彼此關系的變化,以應對越來越復雜、不斷變化和多樣化的世界。”[170]

由上可知,當代治理思想和實踐源于13世紀的法國,興盛于20世紀80年代初期的英國,其后向歐洲大陸國家、北美國家和大洋洲國家擴展,逐漸成為20世紀80年代以后發達國家政治與行政改革的一個重要方向,并成為全球范圍內引導政治與行政改革潮流的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以后,在聯合國、世界銀行等一些國際組織的推動下,作為一種改善國家政治與行政管理的手段,治理的觀念及其實踐逐漸輸入亞洲、非洲、中南美洲等一些發展中國家,并被中國政治管理與體制改革者所接受。[171]

目前,國內有代表性的治理理論研究者有俞可平、毛壽龍等。俞可平認為,“治理是指在一個既定的范圍內運用公共權威維持秩序,滿足公眾的需要。”[172]徐勇認為,治理是公共權力與社會的互動過程,公共權力要實現治理社會的目的,就必須具備或創造一定的條件。由此可見,他們都強調權力在治理中的作用。然而,毛壽龍則認為英文中的治理(governance)一詞既非“統治”,也非“行政”或“管理”,而是指政府對公共事務進行“治理”,它“掌舵”而不“劃槳”,不直接介入公共事務,只介入負責統治的政治與負責具體事務的管理之間,它是對以韋伯的官僚制理論為基礎的傳統行政的替代,意味著新公共行政或者新公共管理的誕生。韋朋余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指出治理是國家和公民在社會認同與相互合作的基礎上共同管理國家和社會公共事務的過程。[173]

顯然,上述學者對治理的內涵認識不一,各有千秋。從公共行政學視角出發,本書認為:治理應當是一種多元的、基于民主和平等參與的、非意識形態化的社會治理范式,它擯棄了集權和強制的統治觀念,強調政府和社會、公私部門等在信任與共贏的基礎上協同共治,共同維持社會的秩序與穩定。治理具有以下四個方面的特點。

第一,主體多元化。即除政府及其相關部門外,還應包括企業、行業協會、社會組織、公眾等不同主體。政府在治理中的定位是“掌舵”而不是“劃槳”。

第二,參與平等化。主要是指參與治理的各主體間是平等關系。但這并不意味著政府的作用不重要,在社會公共事務治理的過程中,政府應是各種參與主體“同輩中的長者”,發揮著重要的指引作用。同時,治理理論還引申出了“元治理”(Meta-Governance)[174]概念,這在某種程度上更突出了政府在公共事務治理中的重要地位。

第三,協作網絡化。多元主體之間的關系由過去傳統的單一運行維度轉向多元協作共治的網絡化互動格局,從而將行政力量、市場力量與社會力量等構成網絡化的治理格局。

第四,監督相互化。不同主體之間自發地相互監督,形成良性的“示范效應”,以保障社會秩序的健康、有序運行。

總之,治理是一個超越先前政策的新理念。治理理論的興起不僅給政治學、行政學、管理學、經濟學等學科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知識背景和話語體系,而且在全球治理、國家治理、地方治理和社區治理等領域取得了諸多理論和實踐成果。

治理理論從不同的研究視角出發,包括很多種更為具體的治理理論。在此主要分析沖突治理理論和社區治理理論。

1.沖突治理理論

科多拉·賴曼(Cordula Reimann)從結果、過程和結構的視角區分了三種沖突管理的路徑,即沖突處置(conflict settlement)、沖突化解(conflict resolution)和沖突轉化(conflict transformation)。[175]常健等從公共沖突治理的深層次著眼,認為這三種路徑實際上可以解釋為公共沖突治理的三個不同的層次:沖突處置,即第一層次,其目標定位于對公共沖突的直接制止、控制和平息,防止沖突升級,盡快恢復正常的公共秩序;沖突化解,即第二層次,它是以過程為導向的沖突解決辦法,致力于解決造成沖突的深層次原因;沖突轉化,即第三層次,其是以結果、過程和結構為導向的長期的和平建設的努力,目的在于真正克服直接的、文化和結構方面顯現出的暴力。同時常健等認為這三個層次有其各自的突出特征(詳見表4),它們之間不是簡單的并列關系,而是具有層次上的遞進關系,并且它們相互聯系、相互依賴,共同構成了公共沖突治理的整體戰略結構。此外,常健等還指出了當代中國的公共沖突治理存在著明顯的薄弱環節和層次上的混淆兩大方面的問題。[176]

表4 公共沖突治理三個層次的突出特征

吳曉林在對國內學界2001~2011年十年間關于社會沖突研究的述評中,著眼于治理沖突對策的視角,提出了“沖突治理學”這一概念,并認為沖突治理學的范疇包括三個層面:一是建構共同情感和意識形態;二是政府要發揮權威的利益配置和應對功能;三是政治妥協與民主法制機制。[177]但是,這一界定更傾向于對政治沖突的治理,并不一定完全適合于社會沖突特別是社區沖突的治理,后兩者更傾向于多元主體在平等基礎上的協商共治。綜上,本書認為沖突治理是指沖突各方針對某一爭端或沖突事項,在平等參與、共同協商的基礎上尋求深層次解決沖突的過程,并為和平建設持續努力。

2.社區治理理論

社區治理在治理理論中具有重要的、基礎性的作用。夏建中認為,社區是一個介于初級群體與次級群體間的組織,對居民具有情感性和易接近性的功能意義,是每個個體從家庭走向社會的第一個空間,因此他認為社區治理應當是全部治理系統的基礎。[178]胡欽森從全球治理、國家治理及地方治理的宏觀視角出發,認為社區治理“是治理的靈魂工作,是在地方與全球區域之間建立支持和聯系,而由于后者的原因,這些地帶正在越來越缺少安全性和碎裂化”。[179]美國學者埃莉諾·奧斯特羅姆指出,社區治理通過借助既不同于國家,也不同于市場的制度安排,可以對某些公共資源系統成功地實現開發與調適。它可以彌補國家和市場在調控和協調過程中的某些不足,成為國家和市場手段的補充。在此,結合上文對社區治理的界定,本書認為社區治理是指以特定地域為基礎,政府、社區組織和居民群眾等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社區公共事務的過程,其集中體現為社區內的多元主體憑其自身優勢及資源而進行的一種協商共治模式。[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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