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總統制下土耳其經濟政策空間

在現代經濟體系中，貨幣政策成為判斷一國經濟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的重要因素。中央銀行的地位直接影響著其職能的發揮和一國貨幣政策的效力，乃至一國國民經濟的整體運行。2018年7月9日，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議會宣誓就職，標志著該國由議會制轉向總統制的新時代。在總統制下，總統對經濟的控制權增大了，埃爾多安頒布總統令，委任自己的女婿擔任財政部部長，同時調整政府組織架構，將土耳其央行歸口財政部管理，并打破土耳其銀行業傳統，親自任命了央行行長、副行長和貨幣委員會主席。當然，這種結構調整和人事任命的事實表明這種現實已經制度化，埃爾多安總統已經是經濟政策無懈可擊的最高決策者。^[32]這種現象已經引發了國際社會對土耳其經濟走向的擔憂，再加上近期爆發的土耳其貨幣危機，人們越來越擔心“埃爾多安經濟學”會將土耳其的經濟引入崩潰的邊緣，造成土耳其經濟硬著陸。對于未來的“埃爾多安經濟學”而言，為了實現價格穩定和金融穩定目標，良好的宏觀經濟環境、央行的貨幣政策和貨幣政策工具尤為重要。

（一）進一步深化結構性改革

在新的總統制下，如何順應世界經濟格局的變動趨勢，著手推進經濟改革和加快結構調整，是埃爾多安政府亟須解決的問題。此次選舉后，消除了土耳其經濟增長中的政治上的不確定性，土耳其有可能迎來又一個增長和發展的黃金時期。土耳其著名經濟分析師恩維爾·埃爾坎認為， “現在，新政府有機會解決過去因為自2014年以來一再舉行的選舉而被忽視的結構改革。我們將有五年無選舉投票的穩定時期。”這為土耳其經濟發展開辟了新的政策空間，有利于實行全面的經濟發展戰略、審慎的財政政策和重大的結構性改革，通過宏觀審慎監管穩定土耳其宏觀經濟環境。而真正實現增強產業競爭力，實現進一步擴大出口和創造就業的雙重目標將成為新一屆埃爾多安政府必須面對的問題。

（二）重建國際社會對土耳其以及土耳其貨幣政策的信心

此次選舉中，正義與發展黨與極端民族主義的民族主義行動黨（MHP）組成聯盟并贏得大選。這種帶有保守的民族主義色彩的聯盟，給國際社會傳遞了土耳其國家主義傳統復興的信息，即將西方帝國主義和自由主義、庫爾德民族主義視為共和國的敵人，并強調遜尼派伊斯蘭教是土耳其國家和土耳其民族認同的一個組成部分。更為重要的是，國家主義主張在經濟領域加強國家控制，土耳其有背離自由主義市場原則的趨勢。據此，在新的總統制下，土耳其必須重視五方面工作。第一，在新自由主義原則下，繼續深化結構調整，擴大開放。第二，積極調整“埃爾多安經濟學”中非傳統化的經濟政策。第三，修復未遂軍事政變后，伴隨著政府對公司、商人、政治對手及企業家的清洗受嚴重損害的土耳其的商業環境。第四，以通貨膨脹率和利率為目標，確保價格穩定，重建國際社會對土耳其貨幣的普遍信任。第五，因為貨幣政策是一國貨幣當局控制貨幣供應的過程，貨幣發行權和在履行制定與實施貨幣職能時的自主性和獨立性。總統制下，新內閣必須慎重處理和解決的問題，重建國際社會對土耳其和土耳其貨幣的信心。

（三）發揮自身金融監管優勢，打造良好的投資環境

正義與發展黨執政前10年強勁的經濟增長，與土耳其開放的金融體系和嚴格的金融監管制度息息相關。安全的金融環境使土耳其成為中東地區外商直接投資 （FDI）目的地國家之一，里拉也成為收益率最高的核心新興市場貨幣。國際資本的自由流入為土耳其經濟發展注入了大量資金。埃爾多安政府通過投資醫療保健、基礎設施和教育項目建立了堅實的民意基礎。當下，在里拉危機之后，土耳其的風險溢價正在上升。土耳其的信用違約互換（CDS）在2018年2月1日達到166個基點，在5月1日達到199個基點，在8月1日晚上達到創紀錄的334個基點——高于上午的321個點。風險溢價上升意味著土耳其在試圖向外國債權人借款時將面臨更高的利率。土耳其未來12個月的外部融資需求達到2300億美元，其中包括1800億美元用于償還外債，500億美元用于彌補其巨額經常賬戶赤字。因此，如何確保所需資金以及控制融資成本成為非常重要的問題，此次危機加劇了埃爾多安政權的困境。^[33]

（四）著力解決高通脹、高利率問題

2001年金融危機后，土耳其實現了穩定的經濟增長，同時也能控制公共財政；歐盟定義的普通政府名義債務從 2002 年的 72.1% 下降到 2016 年的 28.3%。自 2004年以來，對于公共債務，土耳其一直滿足“歐盟 60%的馬斯特里赫特標準”。同樣，2003～2016年，預算赤字與GDP的比率從10%以上下降到2%以下，這是針對預算平衡的歐盟馬斯特里赫特標準之一。受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影響，再加上歐債危機、地區局勢動蕩以及與地區主要貿易伙伴關系的交惡影響，土耳其經濟遭受重大沖擊。另外，國內安全局勢和政治局勢的動蕩，致使土耳其經濟陷入復蘇緩慢，貿易逆差擴大，政府收入銳減，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居高不下的困境。

由于高通脹，其他經濟指標也在惡化。不確定的氣氛阻礙了投資，而且通貨膨脹正在減少實際收入并抑制國內消費。而土耳其經濟增長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國內市場，因此，需求萎縮對經濟增長帶來的負面影響，必須高度警惕。

（五）貿易高逆差問題

未來油價上漲和外國投資者更大的避險情緒可能會影響一次性投資收入和投資流入該地區。^[34]具體而言，土耳其相對較高的經常賬戶赤字，對結構改革的不確定承諾以及土耳其鄰國內部的動蕩使得經濟容易受到投資者信心不穩定變化的影響。土耳其仍然過度依賴經常波動的短期投資來為其龐大的經常賬戶赤字提供資金。

在貨幣政策框架下，土耳其里拉的貶值繼續，凸顯出資本市場對土耳其貨幣政策決策者和價格穩定的擔憂。但是土耳其在申請加入歐盟的過程中，具備了應對歐盟內部的競爭壓力和強大市場力量的能力。未來，土耳其應該在貿易和投資方面與歐盟市場積極融合，并以此為基礎，擴大與俄羅斯、中國、印度和墨西哥的經貿往來，降低貿易赤字。尤其應該發揮土耳其在世界能源市場的樞紐地位，增加能源領域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