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易風文集(第八卷):經濟理論與中國經濟體制改革實踐
- 吳易風
- 7881字
- 2020-08-19 17:54:48
二、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
我國經濟學界當前關于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定義有兩類:一類來自西方經濟學的定義;一類來自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定義。
主張用西方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取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的經濟學家認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在研究對象問題上的主要錯誤是認為政治經濟學研究生產的社會方面,也就是研究人們的社會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而把對人與物的關系的研究排斥于研究對象之外。持這一觀點的經濟學家斷言:研究生產關系的政治經濟學在現實經濟生活中是很沒用的,無助于許多現實經濟問題的解決,無助于經濟發展與經濟增長的實際需要。他們主張接受西方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即經濟學是研究資源配置的科學。
反對用西方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取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的經濟學家,在研究對象問題上又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政治經濟學是研究生產關系的科學;另一種觀點認為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
政治經濟學是研究生產關系的科學這個觀點主要來自斯大林。斯大林說:“政治經濟學的對象是人們的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斯大林的定義對我國經濟學界的影響十分深遠,至今相當多的經濟學家都持這種觀點,相當多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都按這一定義闡述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
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毛澤東論述了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他說,“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對象主要是生產關系”。
政治經濟學的對象“是生產關系”,政治經濟學的對象“主要是生產關系”,這兩種提法顯然有別。毛澤東不說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生產關系”,而是先后三次都說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主要是生產關系”,這表明,他深入思考過政治經濟學只以生產關系為研究對象是否過窄的問題。毛澤東當時從兩個方面拓展了政治經濟學的研究范圍:“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對象主要是生產關系,但是要研究清楚生產關系,就必須一方面聯系研究生產力,另一方面聯系研究上層建筑對生產關系的積極作用和消極作用。”毛澤東對政治經濟學研究范圍的拓展,不僅當時而且現在對我國經濟理論界重新探索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都具有重要意義。
要徹底解決政治經濟學研究對象過窄的問題,看來根本途徑是從斯大林關于政治經濟學研究對象的定義向馬克思關于政治經濟學研究對象的定義復歸。
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這個觀點來自馬克思。馬克思明確地規定了《資本論》的研究對象,他說:“我要在本書研究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馬克思的規定清楚地表明:《資本論》研究的,一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一是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馬克思在這里說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同屬經濟關系,也就是我們的哲學教科書和政治經濟學教科書中所說的生產關系。因此,馬克思《資本論》研究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由此推知,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人類各個歷史階段上的生產方式以及和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
要正確把握馬克思《資本論》的研究對象,關鍵是理解馬克思所闡述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如果按照哲學教科書和政治經濟學教科書的解釋,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方式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統一,那就很難解釋馬克思《資本論》的研究對象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而且極易陷入邏輯混亂之中。
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闡述了生產力—生產關系原理和經濟基礎—上層建筑原理。馬克思說:“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的經濟結構,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層建筑豎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會意識形式與之相適應的現實基礎。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馬克思在這里用了三個重要概念:生產力、生產關系、生產方式。但是,對于生產力、生產關系、生產方式三者之間的關系,馬克思在這里沒有解釋。
通行的哲學教科書、政治經濟學教科書對生產力、生產關系、生產方式三者關系的解釋是: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方式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統一。哲學教科書和政治經濟學教科書的這一解釋來源于斯大林。斯大林在《論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中說:“生產方式既包括社會生產力,也包括人們的生產關系,而體現著兩者在物質資料生產過程中的統一”。斯大林的解釋影響深遠。斯大林解釋生產方式的著作和解釋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的著作,以及在斯大林這些著作影響下編寫的哲學教科書和政治經濟學教科書,使許多人一般只知道生產力—生產關系原理,而不知道馬克思的這一原理的完整形式是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不知道生產力—生產關系原理是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的簡化形式;只知道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經濟基礎,而不知道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構成經濟基礎;只知道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生產關系,而不知道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應是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
從19世紀40年代起,馬克思在一系列著作中論述了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其中主要是《致帕維爾·瓦西里耶維奇·安年科夫》(1846年12月28日)、《哲學的貧困》(1847年)、《資本論》第一卷(1867年)、《資本論》法文版(1872年)和《資本論》第三卷(1894年)。馬克思在這些著作中先后用了具有相同含義的經濟關系、社會關系和生產關系等不同用語。
第一,馬克思在1846年12月28日致安年科夫的信中第一次提出了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他寫道:“隨著新的生產力的獲得,人們便改變自己的生產方式,而隨著生產方式的改變,他們便改變所有不過是這一特定生產方式的必然關系的經濟關系。”馬克思在這里說的經濟關系,是生產關系的同義語。馬克思在這里闡述的是生產力決定生產方式,生產方式決定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的原理。
第二,馬克思在1847年《哲學的貧困》中再次闡述了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他寫道:“隨著新生產力的獲得,人們改變自己的生產方式,隨著生產方式即謀生的方式的改變,人們也就會改變自己的一切社會關系。”馬克思在這里說的社會關系是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的同義語。馬克思在1849年的《雇傭勞動與資本》中對社會關系做了解釋:“生產關系總和起來就構成所謂社會關系”
。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闡述的原理是:生產力的變化引起生產方式的變化,生產方式的變化引起生產關系的變化。這與他在致安年科夫的信中闡述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完全一致,區別僅在于將經濟關系改為社會關系,而這只是用語的不同,含義是一樣的。
第三,馬克思1867年出版的《資本論》第一卷根據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對1859年問世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的生產力—生產關系原理做了完整的表述。《〈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的“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的提法意味著生產力直接決定生產關系。與此不同,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是說生產力決定生產方式,生產方式決定生產關系。引人注目的是,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唯獨沒有引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這句話,而是按照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做了重新表述,其他部分則完全直接引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的有關原話。修改后的一段文字是:“在那本書中我曾經說過,一定的生產方式以及與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簡言之,‘社會的經濟結構,是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層建筑豎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會意識形式與之相適應的現實基礎’, ‘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馬克思的重新表述十分重要。重新表述的原理表明:第一,不是生產關系直接與生產力相適應,而是生產方式與生產力相適應,生產關系與生產方式相適應;第二,成為社會的經濟結構或經濟基礎的,是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而不只是生產關系。
第四,馬克思在1867年7月25日寫的《資本論》第一卷德文第1版的序言沒有按照《〈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的生產力—生產關系原理規定《資本論》的研究對象是生產關系,而是根據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規定《資本論》的研究對象“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
第五,馬克思在1872年開始出版的《資本論》法文版中,又將《〈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的“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修改成“一定的生產方式以及從這種生產方式中產生的社會關系”。根據前面引用的馬克思本人的解釋,社會關系是總和起來的生產關系。這樣,修改后的內容與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完全一致。
第六,馬克思在19世紀40年代形成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在《資本論》第三卷中得到了最完整、最全面的闡述。馬克思寫道:“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科學分析卻證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一種特殊的、具有獨特歷史規定性的生產方式;它和任何其他一定的生產方式一樣,把社會生產力及其發展形式的一個既定的階段作為自己的歷史條件,而這個條件又是一個先行過程的歷史結果和產物,并且是新的生產方式由以產生的既定基礎;同這種獨特的、歷史地規定的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即人們在他們的社會生活過程中、在他們的社會生活的生產中所處的各種關系,——具有一種獨特的、歷史的和暫時的性質”。這是馬克思運用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分析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所得到的科學結論。結論表明,一定歷史階段上的生產力,是一定的生產方式由以產生的歷史條件和現成基礎;一定的生產方式決定和自己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新的生產力會產生和它相適應的新的生產方式,新的生產方式又會產生和自己相適應的新的生產關系。以社會生產力發展的特定歷史階段作為自己的歷史條件和現成基礎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特殊的、具有獨特歷史規定性的生產方式,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也是具有特殊性、歷史性和暫時性的生產關系。
由上述可見,馬克思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貫穿于馬克思從19世紀40年代起的各主要有關著作之中,經歷了一個形成和發展的漫長過程。因此,絕不能把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看做馬克思個別時期、個別著作中的個別提法。
總體來說,馬克思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的基本內容如下。
第一,生產力決定生產方式。一定歷史階段上的生產力及其發展形式,是一定的生產方式賴以產生的歷史條件和現成基礎。生產力的變化引起生產方式的變化,新的生產力要求產生和它相適應的新的生產方式。
第二,生產方式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是從生產方式中產生的,一定的生產關系是一定的生產方式所具有的必然的經濟關系或社會關系。生產關系和生產方式相適應。由生產力的發展引起的生產方式的發展和改變,導致生產關系的發展和改變。新的生產方式要求產生和它相適應的新的生產關系。
第三,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具有歷史暫時性。生產力是不斷發展、不斷變革的,因此,特定的生產方式具有特殊性、歷史性和暫時性,同特定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特定生產關系也具有特殊性、歷史性和暫時性。
馬克思關于《資本論》研究對象的規定正是建立在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的基礎之上的。理解了馬克思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馬克思所說的《資本論》研究對象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這一論斷,就不再是難解之謎。
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中的生產力,不是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研究對象。誠然,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研究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時,必須聯系考察生產力,必須聯系考察實際勞動過程。但是,生產力和實際勞動過程不能因此成為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研究對象。馬克思指出:“政治經濟學不是工藝學”。又說:“正如考察商品的使用價值本身是商品學的任務一樣,研究實際的勞動過程是工藝學的任務。”
毛澤東也說:“在政治經濟學的研究中,生產力……的研究不能太發展了。生產力的研究太發展了,就成為自然科學、技術科學了”
。
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中的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
馬克思《資本論》的研究對象由兩部分組成:第一,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第二,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即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
成為《資本論》研究對象第一個組成部分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指生產的資本主義的社會形式,即資本主義條件下勞動者和生產資料相結合以生產人們所需要的物質資料的方式。在馬克思的著作中,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資本主義生產具有相同的含義。在馬克思親自校訂的《資本論》法文版中,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有時就被改成資本主義生產。關于資本主義生產即關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基本特征,馬克思寫道:“我們稱為資本主義生產的是這樣一種社會生產方式,在這種生產方式下,生產過程從屬于資本,或者說,這種生產方式以資本和雇傭勞動的關系為基礎,而且這種關系是起決定作用的、占支配地位的生產方式”。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詳細地研究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考察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起點、前提和基礎,分析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特征,剖視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直接目的和決定動機,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矛盾和對抗。
成為《資本論》研究對象第二個組成部分的和它(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引者)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是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所決定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詳細地研究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考察了資本主義占有方式和資本主義私有制,揭示了資本主義各個社會集團在資本主義生產中的地位和作用,剖析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人們之間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分析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的分配關系。馬克思不是在完成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考察之后再考察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而是將二者緊密地結合在一起。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占有方式,從而資本主義的私有制”,是從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產生的。又說: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是由生產方式產生的。
還說:“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不僅生產出物質的產品,而且不斷地再生產出產品在其中生產出來的那種生產關系,因而也不斷地再生產出相應的分配關系。”
總之,馬克思關于《資本論》研究對象的規定是科學的規定。這一規定不僅解決了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問題,而且實際上也解決了廣義的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問題。從馬克思的規定中可以順理成章地引導出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和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社會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從馬克思的規定中還可以引導出廣義的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研究對象,這就是,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研究人類社會各個歷史發展階段上的生產方式以及和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
在研究對象問題上,西方經濟學和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存在原則上的區別。
1932年,英國經濟學家萊昂內爾·羅賓斯在《經濟科學的性質和意義》中,第一次正式地把稀缺資源的合理配置規定為經濟學的研究對象。他說:“經濟學是一門研究作為目的和具有不同用途的稀缺手段之間關系的人類行為的科學。”羅賓斯的經濟學定義對西方經濟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從此以后,一方面,居主流地位的西方經濟學教科書普遍地把資源配置作為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另一方面,有越來越多的西方經濟學家對羅賓斯的經濟學定義提出質疑和批評。羅賓斯本人在晚年也承認,他的“淺薄的論文”,即《經濟科學的性質和意義》,“不時成為批評和討論的對象”,甚至遭到“強烈譴責”
。
在研究對象問題上,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的根本分歧不在于要不要研究資源配置,而在于:(1)要不要研究生產方式;(2)要不要研究和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3)要不要區分抽象的生產一般的資源配置和具體的特定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以及要不要研究具體的特定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在所有這些問題上,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西方經濟學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羅賓斯的經濟學定義首先把生產方式逐出了經濟學的研究范圍。羅賓斯及其追隨者只研究抽象的沒有社會內容的生產一般,有意識地回避特定社會形式的生產,不敢研究資本主義生產,即不敢研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這樣,也就回避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具有特殊性、歷史性和暫時性的問題,即回避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不是自然的、永恒的生產方式這一問題。
羅賓斯的經濟學定義也把和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逐出了經濟學的研究范圍。羅賓斯及其追隨者既然不敢研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自然也就不敢研究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這樣,他們就回避了馬克思分析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產生的生產關系所得到的結論,即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特殊的、歷史的、暫時的,由這種生產方式所產生的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也是特殊的、歷史的、暫時的。可見,羅賓斯及其追隨者關于經濟學研究對象的規定,屬于西方學者所說的“逃避考察人與人之間的社會經濟關系”的理論之列。
羅賓斯及其追隨者T.C.庫普曼斯等人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抽象的生產一般的資源配置和具體的特定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的區別,他們不合理地抽象生產方式,把資源配置看做超歷史、超制度的。庫普曼斯的典型說法是:“在我自己的研究中,則是試圖創立一項可以稱之為超制度的資源配置理論。”由于沒有區分抽象的生產一般的資源配置和具體的特定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西方經濟學家常常陷入混亂狀態。他們在研究超制度的資源配置理論時,缺乏足夠的抽象力,還不時地囿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他們在得出超制度的最優資源配置的研究結論時,又錯誤地斷言資本主義經濟制度能實現那種超制度的最優資源配置。
根據馬克思關于《資本論》研究對象的規定引導出的資本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定義、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定義以及廣義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定義,都把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放在中心地位。只有這樣,才能反映出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本質特征。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定義并不排除對資源配置的研究,但是資源配置方式從屬于生產方式,它不能取代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而成為全部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核心。
按照馬克思主義觀點,生產表現為雙重關系:一方面是自然關系;另一方面是社會關系。也就是,一方面是人和自然的關系,另一方面是人和人的關系。相應地,生產中的資源配置也表現為兩種資源配置:一種是抽象的生產一般的資源配置;一種是具體的特定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勞動過程中的資源配置屬于抽象的生產一般的資源配置,這種資源配置為一切社會形式的生產所共有,不以生產方式為轉移。與此不同,具體的特定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的性質取決于生產方式的性質,不同生產方式有不同的資源配置方式。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定義對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本質特征做了正確的說明。以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或經濟關系為研究對象,不僅不排除對資源配置的研究,而且為區分和研究生產一般的資源配置和特定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提供了科學的理論基礎。相反,羅賓斯及其追隨者的經濟學定義根本沒有觸及經濟學的本質特征。以稀缺資源的配置為研究對象,不僅排除了對特定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的研究,而且也排除了正確理解和認識特定生產方式的資源配置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