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社會轉型:轉型心理學的路徑
- 方文
- 877字
- 2019-10-25 18:32:00
一、導言
美國學者斯蒂芬·賽德曼(Steven Seidman)在回顧社會理論的歷史時曾指出,社會理論對現代性之命運的討論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千禧年的主題,高歌并堅信人類理性年代之到來和人類社會之持久進步;另一類則是啟示錄主題,它以悲觀的論調描繪出一個陰暗灰沉的未來,只是帶著一絲絕望的希望等待先知的來臨(Seidman,1990)。由此觀照,德國社會學家尼古拉斯·盧曼(Niklas Luhmann)就顯得有些特別,因為我們很難輕易將其理論納入上述任何一類主題。一方面,他承認現代社會所遭遇的風險乃至危機無法否認,而社會學正應承擔起認識風險/危險的使命(克內爾,納塞希,1998)。他的進化理論也并不支持任何社會永久進步的迷思。由此來說,他并不懷抱一種千禧年的企盼和信念。但另一方面,所謂的種種社會“危機”和困境,乃是現代社會所引發的結構性后果,我們無從逃避,更不應該由此全面否定現代社會的基本架構,或者說否定社會的諸系統。在盧曼看來,我們已無法回到前現代的社會,而基于啟示錄式診斷的批判理論,要么只是否定而拒絕給出方案,要么提供的是缺乏現實感的烏托邦,它并不能指明通往另一世界的出口。這些烏托邦式的方案往往試圖去削弱甚至消除系統,這并不會引領我們走向一片新天地,它所帶來的只有致命的災難,因為我們所能做的一切都不能脫離既定的格局。因此,盧曼也不會去擁抱啟示錄主題,進而接納其所引發的種種在他看來頗為激進的方案。在德國的知識語境中,盧曼的社會系統理論于是旗幟鮮明地與哈貝馬斯引領的批判理論區別開來,形成一種針鋒相對的局面。
盧曼認為,我們很難去回答什么是一個好的社會這樣的問題,“我們的社會比起過去的任何一個全社會有更多正面與負面的特征。也就是說,它在今日是較好的,也是較差的”(克內爾,納塞希,1998:16)。當當代的各派知識分子急于提供種種通向好的或更好的社會的方案和道路時,盧曼,這位以理論為激情的社會學家,于是僅愿意提供他對現代性無情的冷靜觀察。可以說,盧曼社會系統理論所提供的正是一套新的觀察現代性的理論話語和視角,它“既不會導向悲觀的看法也不會引向樂觀的看法,它努力用混雜著悲觀和樂觀的論調給出對功能系統更為切實的描述”(Rasch,200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