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銀灰之槍·二
- 永序巡回者
- 無止鳥
- 2168字
- 2019-10-02 23:32:37
舞臺落下帷幕,這一幕大戲總算結(jié)束。
劇廳里亮起了光線柔和的燈,距離下一幕演出還有十分鐘,這段時間是供觀眾休息的。
“你總不會死了吧?”羅薩利歐看著那個目光迷離,眼神渙散的老家伙。
“藝術(shù)!真是藝術(shù)!”他意猶未盡的模樣,從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煙斗,然后具現(xiàn)出了那盞被其稱作“姑娘”的老式煤油燈,火焰在他的掌控下精準的化作一道微型的紅色渦流,從提燈中飛舞而出,替他點燃了煙。
羅薩利歐看著那盞燈毫無預兆的消失。
“玩法很花俏。”
老家伙愜意的靠在皮質(zhì)沙發(fā)上,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
說起來,開心果也提及過,具現(xiàn)之物越是真實,就意味著其力量越是強大。而老家伙的這盞燈,大概已經(jīng)是極為接近實物的晶象了。
雖然沒有其他的晶象可作對比,但他絕對不簡單。
可他為什么是這副模樣?幾乎跟流浪漢無異。
“這事沒商量,起碼得一萬。”他瞇著眼,滿是沉醉的模樣。
“錢不是問題。”
羅薩利歐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只剩下了不到一千的資金。
“很好,你比那些蠢貨總還是有些優(yōu)點的。”他深深嘬了一口,說道:“能替你搞定那件事的人正在路上,說起來他是個可憐的男人,平白無故的當了很久的父親,呵,你猜猜他在知道孩子不是他親生的時候,是什么反應?別可憐他們,蠢貨總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點代價,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
平白無故的當了很久的父親?
這是什么神奇的說法?
“難道你指的是……”
“還能有什么?他來找我占卜,測算他的兒子是否是親生的,結(jié)果喜聞樂見,這個蠢貨被她的妻子騙了整整三年!你一定想象不到他在知道整個好消息的時候臉上是怎樣的滑稽!”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猙獰的笑意。
占卜?羅薩利歐想到上次,這個老家伙也是用他的燈占卜出丹恩的所在,而且就結(jié)果看,那具有相當?shù)臏蚀_率。
但……用這盞燈用作親子鑒定?
他的這項特殊能力絕對是對現(xiàn)代高科技醫(yī)學的無情嘲諷和鞭撻。
“按照時代的潮流,他原諒她了?”
“呵!后來這個蠢貨去找她的妻子對質(zhì),祈求她否認這一切,但那個很棒的女人說了些‘我再也忍受不了你,我要去和孩子的父親一起生活’之類的話,那簡直,簡直是人間喜劇!哈哈……咳……咳……”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我來晚了。”像是應承了他的期待一樣,門被打開,而走進來的是一個面容憔悴,眼窩深陷,頭發(fā)凌亂的男性。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羅薩利歐總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但一時實在想不起在哪見過他。
男人這時發(fā)現(xiàn)了羅薩利歐,點了下頭算是作為問候。
“把門關(guān)上!蠢貨們!要我說幾遍!”
那個悲劇故事中的男主角一坐下就嘆了口氣,讓人不免對他心生憐憫。
“關(guān)于執(zhí)照的事情,你可以問他,他是‘真理學者’的一份子,他有門徑。”老家伙叼著煙斗,在男子的臉上掃過一眼,掛著毫不掩飾的哂笑。
“真理學者?”羅薩利歐的臉色顯得有些古怪。
難道這個可憐的故事男主角……是曾經(jīng)上門邀請我進入“真理學者”的那個商務精英?
哦,對了,就是他無疑。
他現(xiàn)在并沒有梳著背頭,也沒有穿著那筆挺的正裝,所以自己第一眼沒認出他來。
說起來,當時為了給這個趾高氣揚的男人制造一些小小的“家庭矛盾”,自己在送走他的時候似乎說了句“你的妻子很棒”之類的話。
那么,他會找老家伙做鑒定的動機……
真是造孽。
羅薩利歐將自己的帽檐深深沉下,然后下意識的看向地面。
“最近執(zhí)照的審批很慢,過了日子吧,你急需?”男人的聲音顯得無比滄桑,就像剛買的冰淇淋掉在地上一樣飽受創(chuàng)傷。
“……的確。”羅薩利歐緊了緊嗓子。
但愿他不會記得我的聲音。
“哦,也有辦法,”他死氣沉沉的樣子,“明天吧,去我那,我什么文件也沒帶。”
羅薩利歐本想說些什么,但總覺得自己似乎不該說話,所以他選擇沉默。
這次氣氛有些奇怪的會面隨著落幕而結(jié)束,雖然戲劇很精彩,但只有老家伙真正享受到了樂趣。
……
空曠的大廳,古奧繁瑣的花紋是這里的唯一基調(diào),色澤斑斕的玫窗即便在夜中也彰顯著無可比擬的魅力。鍍了金的音樂女神塑像靜默的在自己的臺座上撫著豎琴,華貴的五層吊燈讓整個大廳都氤氳著富麗堂皇的典雅金色。
這里空無一人,他卻像是看到了無數(shù)的聽眾在為他的到來而欣喜若狂。
他雙手平舉,掌心向下,試圖讓那些躁動的靈魂安靜下來。
他身著華服,莊嚴落座。
將琴蓋打開,手指如朝圣一般放在鍵盤上。
他深深的吸入了一口空氣,似乎是要將這里到處彌漫著的歷史積淀下的氣味裹挾進自己的體內(nèi)。
“你……你美的像個女神,”因為過度的興奮,他覺得全身都開始顫栗。
“我,我快死了……因為你是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迷人……”
他濃重的呼吸聲變得癲狂且無法自抑,但在某個時間節(jié)點,他的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他感到有什么東西從自己的眼眶中流了出來,這一刻他感到無比神圣。
終于不再猶豫,他的食指重重的按上了鍵盤,徹底喚醒了那沉睡在大廳之中的龐然大物——那個被所有看到它的人奉為“天國之物”的,絕無僅有、無與倫比的巨大管風琴——那不勒斯。
他的手指狂亂的拉開了這場盛宴,在這個迷醉癲狂的夜晚,他以歇斯底里的演繹和酣暢淋漓的彈奏為靈魂獻上了挽歌。
這是屬于我們的世界,不是他們的。
只有我們才有資格活下去,他們不行,他們本不該活著。
但他們同樣可以獲得救贖……他們同樣可以——在他們發(fā)出撕心裂肺叫喊的時候!
十指按向了琴鍵,就像要將他們企圖蘇生的邪念按死在手中。
噔——
惡鬼沉淪般的厚重樂聲從數(shù)百根音管中噴發(fā)。
踢踏、踢踏——
高跟和大理石鋪就的地面碰撞出的聲響出現(xiàn)在身后。
“你來了,來的好……”
汗水浸潤了他的全身,但他卻在笑。
“你的下一個目標,叫做——
羅薩利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