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知道對方面色雖冷，心中并不惱恨，許是今天贏得痛快吧。于是笑著迎了上去：“兄弟慧眼如矩，在下佩服。放心，在下絕無惡意，就是好奇，想學兩手。”

“笑話，不過是憑著運氣贏了兩把，哪有什么東西可心學習的。”胖掌柜可沒心思收徒，這種賭場的獨門秘籍，能讓他每日贏個少則幾兩多則百兩的銀子，雖不至于大富大貴，卻穩賺不賠，憑什么教給別人？

ER當然明白他的想法，也不點破，依舊笑道：“學不學的兩說，在下今日僥幸跟著兄弟也贏了一些，不知跟否賞臉到樓外樓坐坐？”

要說這樓外樓，在臨安城里可是數一數二的酒樓，最拿手的西湖醋鯉名動江南。這種地方，吃一頓至少也得幾兩銀子，僥是胖掌柜每日小錢不斷，也舍不得去那里。他是個自控力極強的人，平日里倒也不什么嗜好，可對吃食這塊，作為一名胖子，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欲望，一提到樓外樓，就想到了各種美味，不由得狠狠嗯了嗯口水。

畢竟是生意人，雖然嘴饞，心里卻道，這世上哪里會有無緣無故的好事，自己畢竟身份特殊，還是警醒點好。

ER從他腦中看到“身份特殊”四個字，更加不會放棄了，立馬說道：“這個時節，樓外樓的醋魚雖然名聲在外，卻不是最好吃的一道菜，他家做的那個醉蟹才是一絕，取那最新鮮的小河蟹，洗凈手用十五年的花雕浸足三月，那蟹的鮮味跟酒的香味渾然一體，別有風味。聽說他家最近還推出一道東坡肉，說是蘇大學士當年留下的方子，也不知是怎么做出來的，完全沒有豬的肥膩，香濃軟爛，入口即化……”

胖掌柜眼直直地盯著ER在那繪聲繪色地說著各種菜式，肚子里一陣咕咕，也難怪，早到了飯點，今天在賭坊里呆得久了些，之前還因碰上條大魚而興奮，倒還不覺得，這會被這家伙說得，頓時餓得慌，恨不得立刻塞一塊東坡肉進嘴里。

ER一邊說一邊拉著他就走，樓外樓就在前面不遠，胖掌柜仿佛都能聞到那里面飄出來的香味了，哪里還能反抗，索性半推半就。

小二引著到了樓上雅座，ER也不點菜，只說：“把你們最好菜都點上，再來一壺最好的花雕，對了，先上四樣小菜，醉蟹、醉螺、桂花糖藕、水煮毛豆。”

那小二樂顛顛地應聲準備下去，臨安府雖然富庶，不缺有錢人來這里消費，可這家菜著實不便宜，兩個人點一桌子菜的，還真是頭一回遇上，伺候好了，估計賞錢也不會少。

“小二哥，有勞給我們點菜。”

一句文弱的女聲傳來，ER覺得有些熟悉，順聲望去，不遠處的一桌坐著兩名婦人，那個年輕的生得倒也精致，一看就是個婢女，另一名穿著素凈，身板挺直，雖然背對著這桌，看那身形，頗似李清照。

想來，這位也是惦著她那本書，不放心張汝州，想跟著胖掌柜自己找線索吧。

ER略一思忖，決定賣個人情給李清照，也就不繞彎子，直接問胖掌柜：“掌柜的，你平日只是小賭怡情吧，想來那古董才是你的心頭好吧？”

“那時自然”胖掌柜得意地說：“在這臨安府，說起古董，我老周若是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掌柜這么有自信？可是巧了，在下有位朋友，也是個中高手，今天她也在這里，咱們不如一起坐來聊聊如何？”

“你朋友你也做古董生意的？”胖掌柜猶豫了，同行是冤家，同桌吃飯，誰知道會說些什么，他可不想平白無故地得罪人。

“不不，她是自己喜歡，家中藏了不少。”

“是嗎，快快請來一敘。”胖掌柜立刻眼中放光，這樣的人，可是他的金主，恨不能立刻相見。

ER放心地走到李清照那桌，故作驚喜：“李夫人，想不到在這里遇見，真是有緣，可巧，我們在那邊點好菜了，不如一起吃，如何？”

李清照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知道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ER是故意賣她人情，讓她有機會跟這掌柜地面對面打探，也不矯情，當下站起身，作了個福身禮道：“那老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自然自然”ER說著，靠近一些低聲說：“那人不知我身份，還請夫人暫時隱瞞。”

三人回到這邊桌前，胖掌柜見來的是兩個婦人，有些吃驚。這個時代，雖然也有商賈家的女眷出來酒樓吃飯，卻都是有丈夫或兒子作伴的，獨自一人帶著婢女出來的吃飯的，還的確是少見。細看這位夫人穿得雖然素凈，卻是上好的布料，只是這樣式并不是眼下臨安最流行的，一眼猜不透身份，估摸著是哪位南下大員的夫人吧，拱拱手，等著ER介紹。

“這位是李夫人，家中可是藏著不少金石字畫的，掌柜的，你說自己眼力好，今天遇到行家了，少不得要考教一二，千萬莫讓我等失望。”

“哪里哪里，在夫人面前，周某豈敢獻丑。”

胖掌柜在心中快速盤點著，跟自己交往的官員中有沒有哪位李姓官員？

仔細想想，從未聽說哪個姓李的收藏大家啊，難道是這小子想跟自己套瓷，學習賭術，故意投其所好，隨便找個了熟悉的人來？可為何要尋名半老徐娘呢？看這夫人，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家的，不過興手投足之間這氣質，卻是真真的大家作派。

“管他呢，反正今天是白吃，料來在這臨安府里，這兩名婦人，一個面白無須、長得跟太監似的家伙，也不能把我怎么樣吧。自己警醒點，莫要喝多誤事就行。”

胖掌柜拿定主意，不再多想。

少頃，酒菜上桌，西湖醋魚、八寶豆腐、清燉老鴨、龍井蝦仁、糟燴鞭筍、東坡肉、童子雞……色香味俱全，把胖掌柜看得眼都直了，口水早嗯了不知多少回。

他也不客氣，假意謙讓幾句，抄起筷子直奔那紅彤彤、軟乎乎，飄著奇香的東坡肉。

“妙妙妙”方寸大的肉入口即化，還來及嚼，就滑進喉嚨，只留下滿口鮮香。

想再嘗一塊，ER端起杯子敬酒，他不得不也喝了一杯，卻發現這酒溫得恰到好處，帶點淡淡的甜味，更能勾人食欲。

ER夾了塊魚遞進他碗里，試了試，明明是草魚，卻無一絲腥味，外酥里嫩，酸甜可口，而且沒有刺。對他這種胖子來說，最喜歡的就是那種無須復雜處理，塞進嘴里就能大嚼的感覺才是最爽的。

“這樓外樓真是名不虛傳，每一道菜都帶給人完全新鮮的味覺體驗。難怪這胖子吃得不亦樂乎。”ER心中腹黑道，可惜，他來地球這些年，對這種口腹之樂也就是看著熱鬧，并不認為這里那些講究的菜式，比之M星那些純粹為了補充能量而吃，幾乎沒有味道的營養粒有多大吸引力，不過看別人吃得幸福，他也有種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