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抵達
- 令姝
- 弗澈
- 4758字
- 2020-05-17 23:40:48
黎昭低眉沉思,一旁的丁二不相信一點線索都沒有,又蹲了下來仔細查看了一遍。可惜的是,這群人太過警惕,半點線索也沒有留下。余下的幾個護衛將尸體一具一具輕點后排在一起,打算挖個坑將這些尸體全部埋了,畢竟就這么把他們露天扔在這里以后的味道也難聞。
“殿下,這些人好像都很矮啊。”丁五看著排好了的尸體,突然對黎昭說到,說話間還走到了尸體邊躺下。本來不是很明顯的事,丁五躺下一對比就顯現出來了。其實也不能說這些刺客很矮,但是和他們這些人比,就有些差別了。這群刺客看起來,最高的不過和黎昭差不多。
仿佛有什么線索突然串聯了起來,黎昭連忙問到:“我只是聽聞過徐州,但是不是太了解。徐州人是大多是都不怎么高的嗎?”丁一聞言搖頭回到:“并不是如此,臣入宮之前祖籍就是徐州的。徐州百姓生活富足,且大多身量修長。不過……”丁一像是想到了什么,接著說到,“臣聽聞,徐州附近有個部落,他們那里的人,大多長不了多高。”
“部落?這個部落的情況你有所了解嗎?”黎昭的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測,但是還是需要驗證。“臣了解不多,但是臣知道,他們雖然在徐州附近,但是他們的生活似乎并不怎么好。”
“誒,既然不好。那為什么不歸順大雍?陛下仁厚,必然也會善待他們呀。”丁六有些不明白,既然只是一個部落,何不并入大雍?丁一聞言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總有他們自己的原因吧。”
一個這些年來一直過得不好的部落,挨著-塊膏腴之壤,就如同在一匹狼邊上放塊肥肉,沒有覬覦之心,怎么可能?黎昭心中心緒萬干,但無論是什么,都必須要去了徐州才能確定。“我們今日在前面好好休整一番,明天加快速度趕往徐州。”
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終于在離開永安城的第十一天早上趕到了徐州城外。此時距離發生動亂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徐州城城門緊閉,無人出入。黎昭抬頭看向城墻上,大雍的旗幟還沒有倒下。看起來,徐州還沒有完全被暴民占領。徐州城附近的守軍沒有得到調令,是以也并沒有出兵幫助徐州州府。
公子,我們接下來做什么?”丁一見黎昭不語,不由得出聲問到。“接下來,丁一,你帶著陛下的旨意,去最近的肅州調軍過來,還有征集糧食和水。務必在四天以內回來,做得到嗎?”黎昭想了想,又想改一改時間,但是丁一卻已經開口答應了。“還請公子照顧好自己,必要為陛下清除徐州城里的魑魅魍魎。”丁一眉眼之間全是鄭重,徐州城是他的家鄉。但是如今家鄉卻已經變了樣,他不敢去想,家中的親人們是否還能安好。聽到黎昭的吩咐,他只能答應。這一群人里,沒有人比他更擔心徐州的一切。,所以黎昭才能放心安排他去尋找援軍和補給。
“肅州城內的補給是暫時征調,待朝廷的補給到了,我們會原數補償,你定要將這些補給給清點好。另外,盡量在夜晚的時候到達徐州,徐州城的事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端看你了。但是你也不要過于勉強自己,一切都量力而行。”黎昭不放心,又出言提醒了幾句。這十余日里的相處下來,她知道丁一非常擔心徐州城內的境況,但無論如何,還是要先保全自己。
“還請公子放心,臣這就出發去肅州。”丁一已經是有幾分迫不及待了,在黎昭將圣旨遞給他后便直接奔著肅州方向去了。余下的人見丁一出發,紛紛看向黎昭,等待她下一步的吩咐。
“我們先進城吧。不過你們要記住,我此時并非是永安城來的公主殿下,只是一個跟隨而來的護衛。使臣大人此時正在房州征集物資,知道了嗎?”
“是,臣謹遵公子令。”商量好之后,黎昭等人終于向徐州走去。果然,才將將到城門底下,城樓上的士兵就高喊問到:“你們是什么人?”
“我等是陛下派來的人。”黎昭回到,“這是陛下欽賜的腰牌。”士兵見黎昭言辭肯定,不像是說謊。連忙喚了另一名士兵,小聲說了幾句,那人點點頭后便轉身消失在了黎昭的視野中。士兵還是有警惕性的,高聲回復到:“你們且先等著,我們先請大人過來。”
黎昭聽到這話也不惱,依言等在城前。約莫過了一刻鐘的功夫,城樓上出現了一消瘦的華服男子。明明是一州州府,還是個欺壓百姓的貪官,在黎昭的想象中本該是個富態猥瑣的中年男子,但是沒有想到恰恰相反。此人長得頗為正派,僅僅是站在那里,也讓人覺得應是個不畏強權的錚錚男子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們是陛下派來的人?”州府周懋雙手負在身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黎昭等人。
“是,還請州府大人開城門讓我等進來。”黎昭此時收斂了一身的貴氣,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侍衛一般。周懋又打量了一會兒,才揮手讓守門者將門打開。
“吱呀”聲沉重又緩慢,徐州城內的模樣,終于讓黎昭看清楚了。或許這一塊還沒有被暴民占領,但是街上卻沒有一個商販,一個行人。他們大概都躲在家中,小心觀望。又可能,這些人已經成了這一場暴亂的參與者或犧牲者。黎昭暫時不得而知,只能壓下心緒,策馬進入了徐州城。周懋從城樓上下來,見這群人沒有什么異動,才逐漸放心下來。
“不知陛下派來的是哪位大人?”周懋拉出一點笑來,向最開始問答說話的黎昭問到。黎昭卻沒有露出什么笑來,一副秉公辦事的模樣。“使臣大人此時正在房州征集物資,命我等先來徐州查看情況。”
“物資?陛下先決定賑災嗎?”周懋聞言雙眉緊皺,他這張臉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無論是什么言行,看起來都像是個青天大老爺在審案一般。但黎昭卻不吃這一套,竟是直接斥道:“陛下和大人的決定,我等做侍衛的也不知道。我們還是先去看看現在的情況吧。”
“大人說的是,不過大人們這一路路途辛苦,還是先去本官的府里休息一下吧。”周懋被黎昭這么嗆話也不惱,不再過問這些事,只引著黎昭等人往他的府邸去。
似乎是見周懋態度不錯,黎昭的臉色終于好了幾分。到了府邸后,又見給他們安排的院子也算是不錯,黎昭看周懋時態度才和緩了些。“讓大人費心了。”黎昭含笑說到。此時不知道周懋心里是在想些什么,閉口不談去查看情況的事情,只讓他們好好在這里休息。黎昭自然是滿口應下了,在院子里又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后才選了個房間似乎是打算休息一番。
周懋見他們都各自進了房間,又站在院子里等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這一歇,便是午后了。黎昭才打開房門,就見門口站著一個侍女。“大人可要用膳?”侍女低著頭,聲音輕柔,在見她身量嬌小纖弱,看起來就像一只柔弱可憐的兔子。
“其他人呢?”黎昭又折回房中,坐到桌前。侍女也跟著進門,走到了黎昭的跟前。“還在房中休息。”侍女回到,“奴婢現在就給大人傳膳嗎?”黎昭點點頭答應,又突然抬頭看了侍女一眼,這周懋竟然安排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那眼波流轉間,青澀又風情,哪里是正常的侍女?這一刻,黎昭才敢完全斷定,這個州府有問題。
“你去將其他人叫過來,我們沒有那么多講究,都愛一起用膳。”黎昭又站起來走到門口,轉頭吩咐侍女去喊丁二他們。而那侍女聽到黎昭的話,卻沒有動,開口勸道:“大人,人多用膳總是吵鬧了些,不如奴婢侍……“
“本官讓你去就去,州府大人的府上都是這么沒有規矩的嗎?”侍女話還沒有說完,黎昭就突然聲打斷了她。眼神凌厲,嚇得侍女趕緊低下了頭,匆匆行了一個禮就出門去叫其他人了。黎昭負手看著侍女離去的身影,嗤笑一聲。她肯定了周懋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還是需要再確定一下。徐州城的事情不簡單,她現在不能立即殺了周懋,必須得等到丁一回來。周懋,黎昭臉色陰沉,她就再給他幾天好日子。待她摸清了這徐州的水,她必得將這人斬立決!
不過一會兒,丁二他們就過來了。只見他們的臉上有幾分不好看,顯然也是意識到了周懋耍的心眼。但是如今還住在這里,自然是不能直接說出來。“你且退下吧。”黎昭看向侍女,侍女嚇得一激靈,低著頭但還是一副想留下來的模樣。黎昭見她這樣,便抓起桌上的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們周大人可真是個有善心的人,竟然留你這種人在府上。只是本官可不是這樣什么好脾氣的,你要是再不滾出去,本官就將你捆了扔到暴民那里去。”黎昭沒有帶面具,那張清秀的臉看起來實在是不像個脾氣暴躁的人。侍女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黎昭,又慌張低下頭,就算看著再不像,這人眼里的厭惡可不假。“奴婢這就退下。”侍女連地上的碎片都不敢伸手撿起來,連滾帶爬地出了門,似是明白黎昭的想法,還將門給帶上了。
其余人也不說話,就看著黎昭對一個嬌滴滴的侍女疾言厲色。直到那侍女走了好一會兒,丁三又悄悄去檢查了一遍,沒有聽墻角的人才又坐了回來。“公子,這個周懋太不對勁了。”丁五低聲說到,“我的院子距離您這里較遠,方才一路過來。我們兄弟幾個包括大人您這里,安排的侍女俱是貌美風……風情的女子。這是在施美人計啊。”丁五頓了頓,本來是覺得這位好歹是天家公主,說這些不太好。但是又想到這一路來,這位公主可真是比男人還像個男人,便也覺得沒什么了。
黎昭本來就不在意這些。她沉思了一下,說到:“你們覺得,周懋施這美人計是想讓我們不去算他搜刮民膏民脂的罪,還是想讓我們不去調查徐州城的事。”
“公子的意思是周懋可能和這暴民是串通好了的?”丁二心思細膩,黎昭的話一出口,他就發覺了這意思。其余人聽到丁二這話,心中俱是一驚。“不會吧,徐州動亂于他而言有什么好處?”丁五有些遲疑,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了些懷疑。
“這好處可不少。我懷疑他和丁一說的那個部落有勾結。如果徐州被所謂暴民占領,宣布獨立,那么那個部落就可以占據這個地方。畢竟,各國之間有約定,如果一城百姓有六成以上的人選擇脫離,則原來來擁有它的國家不得發兵占回。等暴民占領之后他們迎接部落進入,那么徐州就永遠都要不回來了。”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暴民因為旱災反叛是幌子,煽動百姓脫離大雍占領徐州才是他們的目的。他們也并不是想要推翻大雍,不過是惦記徐州這里的物產和土地。”丁二似乎有些明白了黎昭的意思。一開始沒有想到那條規定就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很少發生,也很少有百姓有這樣的勇氣去做這樣的選擇。
“一會兒我們出去看看,明天晚上我再自己出去查探一下消息。如今這些也只是我的猜測,今夜大家都不要輕舉妄動。在不清楚這里的真實情況下,我們最先做的死保全自己,知道了嗎?”黎昭想了想,又說到,“如果部落確實有問題,周懋也確實和部落有勾結。那么想必我們路上殺死的那一批刺客,他們也必定是知道情況的,甚至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做好準備。知道嗎?”眾人一聽黎昭的話,紛紛點頭。畢竟他們只有十個人,真要是硬碰硬,不太可能。
黎昭等人又商量了一會兒,侍女又去而復返,不過這次跟著來的還有周懋。“大人可有什么不習慣的地方,本官可以隨時調換。”周懋含笑問到,黎昭卻不說話只是略微看了丁五一眼。丁五便心領神會地站起身來,走到周懋的跟前,半點沒有壓低聲量地冷笑一聲后才說到:“如今徐州水深火熱,你這府上卻還有這些美貌的女子侍奉。而且……”丁五看了看周懋身后跟著的端菜的婢女又接著說,“徐州旱情嚴重,大人心中牽掛徐州百姓,遂去了房州調集物資。可你這府中看起來日子過得不錯啊。”
這話若是心智不堅定的人都該著急辯解了,可周懋竟然沒有半分慌亂,只是又彎了彎腰苦笑著道:“大人可就誤會了,如今府中的情況也是很困窘,只是因為大人們遠道而來,怕怠慢了各位,這才想方設法做了這點勉強看得入眼的菜過來。”
“不過大人們牽掛百姓的心思可以理解,今天下午我便帶您們去看一看外頭的情況吧。”周懋不管丁五還要說些什么,自顧自地說到。倒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黎昭輕輕看了一眼周懋,收回目光,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們來徐州聽到的可不只是暴民以下犯上的事,還有大人欺壓百姓的事。”
“唉,那的確是本官一時用錯了方法但本官是冤枉的。本官當時也只是想為陛下盡一盡心意,然后向民間征寶。本官也有拿東西抵押寶物的價格。不過是一些刁民想趁機訛詐本官,然后傳出的謠言。如果大人們不信,今天下午大人們盡管問問徐州百姓吧。”
“既然如此,那等會兒可要勞煩周大人了。”黎昭笑笑,”大人且回吧,我們一會兒便來尋大人一起。”黎昭擺明不想和周懋一起吃飯,周懋也不在意。拱拱手,便離開了。一切只待今天下午,看看誰斗得過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