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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布局(下)

  • 怨歌行之
  • 一一一棵菜
  • 5476字
  • 2020-02-14 00:29:10

這一日,儲秀宮的宮門打開,內務府給全貴人分撥十二月份的炭火,用推車送來的紅籮炭和黑炭,元寶指揮著幾個粗使太監正在搬運著。

高景趁著宮門打開,伸長脖子向里面張望著,元寶看見高景那望眼欲穿的樣子,故意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說道:“別找了,人家在小廚房忙著呢。”高景自從羅卿被禁足后,幾乎是日日夜夜在儲秀宮外看守,與羅卿身邊的幾個人都熟識了。高景有些失望,“元寶公公,能不能去請葦爾姑娘出來?我……我有事。”

看著高景慢慢泛紅的臉,元寶故意打趣,“高侍衛,你在宮里當差的年頭也不短了,應該知道宮女和侍衛不能交往過密,這是宮里的規矩。”

高景不說話,站在那里不發一言,元寶見自己玩笑開過了頭,無奈道:“算我說錯了話,你這個人怎么都開不起玩笑?我現在就進去找葦爾。”說著,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道:“你等著。”

正說著,葦爾從里面走出來,高景看到葦爾的瞬間,眼睛都放光了,葦爾看到高景,臉上情不自禁地綻放出了笑容,臉頰邊有兩個小梨渦。待葦爾走近,“我聽元寶說,你找我?”葦爾站在門檻里面,高景站在門檻外面。

“那個……”高景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后腦勺:“我前天出宮辦事,看到一副棉手捂,你用正合適……”說著,高景從懷里掏出來一個綢緞包,看了看四周,沒有人留意他們,飛快地塞到葦爾面前。葦爾打開包裹,一副緞面的棉手捂,緞面上繡著一對蝴蝶,“真好看。”葦爾笑了,把手捂里里外外仔細端詳著,“送給我的?”

高景點了點頭,葦爾又把包裹重新包上,“這是主子們用的,哪有奴婢冬天里帶手捂的?”葦爾把包裹還給高景,“手要真是凍皸裂了,涂點爐甘石粉和豬板油就好了。”

高景接過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主子們用的是紫貂皮和狐皮做的,這個是棉花絮的,你能用得。”高景把包裹又往葦爾懷里塞,“你收下吧。”

“那好吧,我就收下了,可不能有下次了。”葦爾把包裹小心翼翼地撫平、收好,她低下頭,小聲嘀咕著:“謝謝你。”高景沒有聽見,沒有答話,二人沉默了一陣,這時候,炭火已經全部卸車完畢,元寶從不遠處走過來,葦爾見宮門就要關了,趕忙從懷里掏出來一個熱氣騰騰的東西,高景仔細一看,是一個烤地瓜,拳頭大小的,還冒著熱氣,香味誘人,“我剛在小廚房烤好的地瓜,給你留的。”葦爾迅速塞到高景的懷里,還未等高景有任何反應,就馬上轉身往回跑,跑了兩步,回頭看了高景一眼,嫣然一笑,跑遠了。

內務府的人推著車走遠了,宮門關閉之前,元寶走過來,剛才葦爾與高景依依惜別的場面,元寶盡數看在眼里,他沒有多說一句話,而是一本正經地過來傳話:“高侍衛,全貴人有請。”高景看了看左右,四下無人,換值的侍衛還沒到,便悄悄地跟著元寶走進了儲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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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康宮。

壽康宮的南門是一座琉璃門,門上有一處楹聯:“玉琯應陽春祥開南極,璇宮呈麗景慶洽西池。”高景每次來往壽康宮都從南門進出,壽康宮的掌宮太監元壽給高景開了門,便向太后通報。

壽康宮,西暖閣。

惇親王與瑞親王來壽康宮請安,母子三人正在西暖閣閑聊。這時元壽在殿外通傳:“太后娘娘,高景求見。”

“進來吧。”

高景低頭進入暖閣,磕頭問安之后便站立在一旁,太后坐在上位,瑞親王與惇親王一左一右分別坐在下首,瑞親王先開口,算是打招呼:“這幾次進宮給皇額娘請安,都沒見到高侍衛,今兒倒是巧了。”

“哀家把他派到儲秀宮去看守,護著羅卿周全。”太后說道,幫著高景回答。惇親王與瑞親王都聽得出來,一來是護全貴人周全,二來是來往傳遞消息。惇親王打量著高景,狹長的眼睛略帶戲謔:“高侍衛自小就跟著皇額娘,算是跟四弟一起長大的,一直以來是當宮里的六阿哥養的呢。”言外之意,沒想到太后竟舍得為全貴人派出如此親信。

先帝膝下共有五子,皇長子穆郡王,其母為皇考諴禧皇貴妃,幼殤。皇二子當今圣上愛新覺羅·旻寧,其母為孝淑睿皇后喜塔臘氏。皇三子惇親王綿愷、皇四子瑞親王綿忻,其母為恭慈皇太后鈕祜祿氏。皇五子惠郡王綿愉,其母為皇考如貴妃鈕祜祿氏。

宮里哪來的六阿哥?惇親王這話不僅冒犯了太后,更是大不敬先帝。在場的人登時噤了聲,太后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瑞親王見狀,連忙板住臉,呵斥惇親王:“三哥!說什么渾話!”瑞親王對他這離經叛道、口無遮攔的三哥一向是非常頭疼,他既擔心太后動怒,又怕太后會責罰惇親王,連忙轉移話題:“高景,你來找皇額娘有什么事?”

高景立刻跪下回話,”微臣替全貴人帶了話。”一向是太后給羅卿傳遞消息,羅卿倒是甚少給太后帶話,今天倒是頭一回,太后一聽,便打起精神:“羅卿讓你給哀家帶什么話了?”

“全貴人說,算起來好幾個月沒給太后請安了,作侄女的實在是有失禮法。”高景如實轉述羅卿說的話,太后聽著這話,臉上竟然顯露出了一絲笑意,“羅卿這孩子看來是想通了。”示意高景接著說。

“全貴人還說,原本想著年關的時候能來壽康宮給太后請安,只是眼前有一些事情給絆住了,還得求太后幫忙,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全貴人從儲秀宮解了禁足,再向太后謝恩。”

“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就這么篤定哀家會幫她?”惇親王聞言也提起了興趣,“本王真是想見見這位小表妹。”全貴人為皇上嬪妃,惇親王應稱呼其封號,直稱呼“小表妹”顯然是不合禮數的。瑞親王橫了惇親王一眼,低聲說道:“三哥,你又亂說話,這是在皇額娘宮里!”

太后終于忍不住訓斥了惇親王,厲聲說道:“還知道自己是個王爺,整天說話做事瘋瘋癲癲!”惇親王并無羞愧之色,而是面露嬉笑,抱拳道:“皇額娘息怒,兒臣也是想幫襯著全貴人,畢竟是鈕祜祿氏的嫡出,聽聞才色俱佳。”

瑞親王又問高景:“全貴人可說了是什么事?”

高景接著說:“全貴人想托人去宮外打聽打聽馮藻與三少爺德淩是否真的有往來,那馮藻盜竊皇后的團扇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若是能查明了真相,全貴人的禁足就能解了。”說到這,高景看向瑞親王:“此事,還需勞煩王爺。”

聽到這,惇親王笑出了聲,朗聲道:“沒想到素未謀面的小表妹心里有這般算計,連四弟都在盤算之中……哈哈哈……”

太后也是笑而不語,仿佛在質疑羅卿哪來那么大信心求得太后和瑞親王幫忙,為她奔走。高景低著頭,仔細回憶著羅卿的吩咐,羅卿坐在琴室里,一手看似隨意地撥弄著鳴鳳琴,之前被搜宮的時候,鳴鳳琴被摔斷了兩根琴弦,剛剛換上新的琴弦,羅卿正在調音,她低眉素手,面上云淡風輕地說道:“禁足之前被關進慎刑司,與信太妃交談,信太妃曾經問我一個問題,若是有一天讓我在皇上和太后之間作選擇,我會如何?”羅卿說到這里,刻意停頓了。

“她怎么說的?”太后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等不及問道。

高景回憶著,羅卿只緩緩說了一句話:“一家人哪有不幫襯著一家人的道理。”她調試了幾個音,音準似乎與往常無異,便抬手一曲《平沙落雁》,此古曲言喻鴻鵠之志,“信太妃還告訴我,太后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名正言順’四個字,如今我進宮了,自然要順遂太后的心意,若他日誕下皇子,執掌六宮,便是名也正了,言也順了。”

一番話說完,太后笑意漸深,惇親王與瑞親王卻是無言以對,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鈕祜祿·羅卿,皇額娘的堂侄女,皇上的全貴人,年紀輕輕,卻是如此這般心機似海。比起全貴人剛才說的話,惇親王的狂悖之語也是無傷大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她這輩子都別想從儲秀宮解了禁足。

過了好一會,太后慢條斯理地說道:“她終于愿意聽從哀家的意思,也終是想明白了自己該做什么。”說完,又吩咐恩寧姑姑:“去把醍醐香點上。”醍醐香從香爐中冒出一股青煙直上,殿內迅速蔓延開檀香的清芬,太后問高景:“她還有什么幺蛾子?”

“禮部主事裕泰是孝穆皇后的阿瑪布彥達賚的門生,他在馮藻關進慎刑司以后,曾經去找過馮藻,這兩個人無甚交集,全貴人懷疑裕泰或是收買或是威脅過馮藻,還望瑞親王能派人查實,還全貴人一個清白。”

瑞親王倒是非常有氣量,不禁贊嘆:“想不到全貴人久居深宮,竟也能掌握這么多消息。”言語中流露出對羅卿的嘆服,“皇額娘果然沒看錯人。”

太后輕點一下頭,覺得瑞親王說的話甚是舒心,“你回去給羅卿回話,哀家就幫她一把。”說完,又看向瑞親王,“宮外的事,哀家多少不便,既然羅卿開了口,你作為表兄、皇弟,應該……”太后接下來的話沒有繼續說,瑞親王心領神會。

然而,這時候,惇親王驀然開口:“背地里調查人畢竟不是光彩的事,這種不干凈的活兒就交給我來干吧。”惇親王邪魅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三哥……”暗中調查人這種事,稍有不慎,會對自己的名聲有損,瑞親王明白惇親王的苦心,但他不免擔憂。

惇親王抬手打斷了瑞親王的話,“四弟是懷瑾握瑜的君子,平日里交往的都是高情遠致的有識之士,與我素日結交的三教九流相比,查人這種事,我自然是更在行。”他說的話有道理,但是瑞親王仍然放心不下,平日里他素來不愛惜自己的名聲,只怕這一次可能會對他有更加不利的影響。“三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這件事你還是別插手了。”

惇親王并未理會瑞親王,而是直接問太后:“皇額娘覺得呢?”

太后看向他二人,后對瑞親王說道:“綿愷說的有道理,你身體欠佳,又要為皇上處理軍機事務,就讓綿愷去查吧。”

壽康宮梁上彩畫繪制為“龍鳳和璽”,象征皇權的龍鳳紋樣占據主位,圖案復雜,全部使用瀝粉貼金。“龍鳳和璽”是彩畫中的最高等級,也昭示著太后在宮中的無上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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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宮,小廚房。

午膳時分,準備好的膳食都端去給主子了,尚膳宮女和嬤嬤們便去休息了,小廚房里只留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宮女,那小宮女梳著小兩把頭,髻上綴著一朵粉白金絲菊絨花,眉毛上有一顆小痣。那小宮女正在忙著擦鍋臺、洗碗,額頭上浸了汗。

這時候,延禧宮掌宮太監元齊進來,皺著眉頭:“怎么就你一個人?其他的人呢?”

那小宮女轉過身來,畢恭畢敬道:“奴婢見過元齊公公,其他人都去歇著了,剩下的活交給奴婢一個人就行。”

“你倒是勤快。”元齊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走進廚房,“公公當心腳下,免得這油污沾了您的錦袍。”元齊走近來,打量著小宮女,“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喚春蘭。”小宮女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來延禧宮伺候多長時間了?”

“四個月了。”

“以前在哪當差?”

春蘭看樣子十分局促:“……在辛者庫,承蒙彤貴人大恩,讓奴婢能來延禧宮伺候主子,這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你倒是嘴甜,人也勤快,在這好好干活吧,以后有你的好處。”元齊聽了這話十分受用,他點了點春蘭的腦袋,囑咐了幾句便要走,剛轉過身,只聽“撲通”一聲,春蘭便跪在地上,“奴婢求公公垂憐!”元齊有些出乎意料,只見春蘭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個紅布包,雙手舉過頭頂,顫顫巍巍道:“前幾天侍藥的宮女兒佩玖侍奉彤貴人的安胎藥誤了時辰,被發配到雜役房了,奴婢想頂了她的缺,求元齊公公允準。”

元齊接過春蘭遞過來的紅布包,打開一看,里面足足有十兩銀子,十兩銀子足夠小戶人家過上半年的生活了,元齊眼光一亮,故意清了清嗓子。春蘭見元齊收下了銀子,又說:“過年了,就當奴婢孝敬公公的。”

“算你懂事兒。”元齊把銀子塞進袖子里的口袋,又囑咐道:“小主每日辰時、午時和酉時要喝三次安胎藥,記住了,誤了一刻都不行,且這藥還得是剛煎出來的,涼了一點也不行。”

春蘭磕了一個頭,以表忠心:“奴婢記下了,請公公放心,若是出了半點差錯,奴婢以死謝罪。”

元齊點點頭,笑道:“小主晚上的安胎藥就由你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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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儲秀宮,燈影軒。

羅卿晚膳吃了餃子,便把椅子搬到宮門口,觀賞煙花。紅色、橙色、綠色的煙花爭相綻放,點亮了整個夜空。“小主快看,東邊那個形狀像一只海東青!”葦爾興高采烈地指著天上的煙花。浸月腿傷未愈,羅卿特意給她搬來了椅子,與她一同坐著,“京城的煙花比蘇州要熱鬧呢,奴婢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煙花齊放。”浸月看著滿天煙花,不禁贊嘆。

“想家了?”羅卿看向浸月。浸月反而搖搖頭,“小主對奴婢有救命大恩,小主在哪,奴婢的家就在哪。”

羅卿微微一笑,“也是苦了你們了。”羅卿又抬眼看向夜空中的煙花,滿天的火樹銀花,“真是萬萬沒想到,入宮的第一個年,竟然要陪我在這里過。”

“小主別說這樣的話,奴婢們陪著您,在哪過年心里都是樂意的。”葦爾寬慰羅卿道。羅卿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目光變得深沉:“我答應你們,開春之前,咱們就能出去。”

這時,元寶來通報:“小主,太后給您送了禮物。”正說著,從殿外進來五個人,一人手里捧著一個托盤,羅卿一一看去。落華是掌珍的宮女,一眼便認出來。

“小主,這是一整套珍珠點翠頭面。”頭面是以簪、釵、墜子等首飾進行插戴頭部的整套頭飾,一整套頭面大概有五十余件首飾,包括挑心、墜子、發梳、發簪、花鈿、珠釵等,“真是太奢華了。”即使落華在宮里見過的金玉珠翠無數,也不禁贊嘆道。

羅卿略作停留,看過之后便讓落華收起來,目光卻久久停駐在最后一個托盤上,并非名貴之物,是一幅畫卷。羅卿展開畫卷,只見畫幅中央是一片茫茫云海,雨過天晴,霞邊掛著彩虹,一端連著穹頂,一端連著一望無際的云海,一片純白的云海仿佛讓人置身于仙境。畫幅左側是一座五層樓閣,燙金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云海樓”。畫幅右側題了一首《短歌行》:

泣露金樽,葛嶺風流。

白云千載,恣意悠悠。

幃幙簾榻,煥然奪目。

粧奩衾枕,亦皆饕食。

忍恨離愁,不肯負心。

侈然狂敝,一葉遮蔭。

心以為動,煢煢孑立。

若失若得,兩情相意。

“都是太后送來的?”羅卿特意又問了一次元寶。元寶如實回答:“是。”

浸月在一旁觀賞著羅卿手里的畫卷,見羅卿神情愣愣的,看畫出了神,便說道:“這幅畫是皇上的御筆,看來皇上心里仍是惦記著小主的。”

剎那間,回憶涌上心頭。云海樓上,皇上說他動了求仙問道的心思,想要與她相守百年,她用皇上的發絲纏著自己的發絲編了一個同心結,寓意永結同心。羅卿把襟口的香包牢牢地攥在手心里,里面的同心結仿佛隱隱發燙。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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