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兒靜靜地躺在小臺上，一動不動。不會有什么問題吧，怎么不哭，也不動？那個在肚子里亂蹬亂踢的吵吵呢？范秋生遠遠地看著那個紅皮老鼠般的小家伙，不無擔憂地想。

把子宮里和腹腔里的血清理干凈后，李醫生開始縫合傷口。與此同時，助理醫生來到小臺前，提起嬰兒的小腿，清掉口中和鼻中的液體，輕輕地拍打幾下腳掌。“哇——”地一聲，小家伙居然開始哭起來。

聽到哭聲，易歌慢慢地睜開眼，疲倦地笑了。

助理醫生走到手術臺前，說：“易歌，祝賀你，是個胖小子，我幫他洗澡去了。”助理醫生甜甜地笑著，抱著吵吵離開了手術室，去了隔壁的恒溫室。

突然，易歌的手臂抽搐發抖。范秋生慌了，忙問：“李醫生，易歌怎么啦？易歌怎么啦？”

李醫生一邊縫線一邊安慰說：“范老師，別緊張，剖腹產后，百分之八十的產婦都有發抖的現象，大約半個小時后就會好的。”

聽到這個解釋，范秋生才稍微放下心來，騰出手摸了摸易歌的臉蛋，想傳遞愛意。

縫好傷口，李醫生她們協助范秋生，把易歌送到了病房。還好，因為李醫生幫忙，醫院給易歌單獨提供了一間病房，享受高級干部待遇。

李醫生再三叮囑范秋生，六個小時內不能動不能枕枕頭，八個小時后可以枕枕頭，可以翻身，第一天地吃流質食物，第二天可以吃半流質食物，第三天可以正常飲食，但要注意，少食多餐，不可太飽……

范秋生認真聽著，一一記在心里，生怕有遺漏的地方。

吵吵洗完澡，醫生把他抱了進來，放在另外一張床上。吵吵真有意思，好像知道他的媽媽剛剛經歷一場大的痛苦，居然不哭不鬧，靜靜地躺在哪里。這樣子，那里是吵吵，是靜靜啊！

“秋生，把吵吵抱過來。”這時，易歌蘇醒過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的寶貝喂奶。

范秋生過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托著吵吵，把他放在她母親胸前。因為易歌一只手在打點滴，身上還置有導尿管，根本不能動，范秋生得幫她解開衣服，方便喂奶。

吃飽以后，小家伙居然睡著了。

剛出生的嬰兒是沒有看相的，皮膚是紅色，真像紅皮老鼠的顏色，眼睛總是瞇著的，那個手呀，像豆芽一樣。范秋生覺得，吵吵像媽媽多些。人們說，女像父親，一輩子幸福，兒子像母親，一生幸運，看來小家伙幸運了。

想著想著，范秋生不由得笑了起來。見他傻笑，易歌輕聲問他咋的。

幸福唄！范秋生起身，幫易歌把導尿管里的尿倒掉，洗干凈便器和小便袋子。忙完這些，范秋生問易歌要不要大便。

易歌說，這個時候還不要，估計會要明天。

見易歌母子平安，店里還有生意要做，易厲害和夏雪留下一個紅包，于次日回了L縣。

一連兩天，范秋生哪兒也不去，什么也不顧問，協助母親，照顧易歌母子，洗吵吵的尿布，倒易歌的屎尿，幫她擦洗身子，協助她試著翻身……三天過去，在范秋生和范母的細心照顧下，易歌的身體恢復得比較快，可以下床慢慢走了。

見易歌康復得這么快，范秋生很是高興。19號那天上午10點左右，他正在忙。忽地，手機鈴聲響了。

范秋生抓起手機，見是學校辦公室的電話，急忙走到過道上的角落，摁下接聽鍵。

“范主任，開會了，你怎么還沒來啊？”手機那頭，傳來成志偉焦急的聲音。

開會了？開什么會？范秋生有些懵了，穩了穩神，說：“成、成校，開什么會啊？”

“開什么會？范主任，你是怎么搞的？”成志偉就是一火，“中考考務領導小組會。”

近年來，中考越來越被重視，考風也越來不好。今年的中考，為了嚴肅考風考紀，縣局要求每所高中派出副主考，分派到各個考點，專門負責督查所在考點的考風考紀。范秋生作為中層領導，是副主考之一。這個情況，還有哪個時候開會，在上次大會上，成志偉是講了的。

想到這，范秋生心頭就是一緊，忙說：“成校，對不起，我現、現在還在鄉下，來不及了。”

成志偉說：“范主任啊范主任，這么大的事，你居然忘了？我可警告你，今年中考的考風考紀，局領導盯得很緊。要是出了問題，你我都擔不起。”

出了問題，肯定是影響升職的大事！范秋生咽了咽喉嚨，陪著小心，說：“我知道，我知道，成校，具體要做些什么，麻煩你單獨告訴我。”

成志偉沒好氣地說：“下午兩點半之前，你趕到青山中學考點，參加考務培訓會。到時候，好好學，熟悉考務細則，尤其是你本人應該擔負什么責任，擔負什么工作。”

范秋生還想追問一下，成志偉已經掛了。他摸了下額頭，發現額頭上居然有汗。好在負責的考點是青山中學，就在青山鎮上，距離八中數百米。不過，從這里趕到考點，有近百公里，路又不好走，得兩個多小時。

唉，我走了，母親一個人，怎么照顧得了易歌母子？想到這，范秋生一陣焦慮。可是，焦慮歸焦慮，他只能選擇離開，去參加中考考務會。

回到病房，范秋生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范母，也告訴了易歌。

范母聽了，說：“那是大事，你去吧。”

易歌躺著，沒有出聲。

范秋生知道，這是生氣的表示。他走過去，悄聲說：“今天半天，考三天，考完的當天晚上我就租車過來。這幾天你要多多注意，下床的時候要娘扶著。易歌，我真不放心，實在是沒法子，你要理解……”

“你去吧，有娘照顧，我會好好的。”終于，易歌出聲了。

“嗯。”范秋生答應一聲，急匆匆趕往青山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