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jié)　國會請愿運動的高潮及其失敗

一　1910年的三次請愿運動

1909年10月，各省諮議局同時開幕（新疆除外）。立憲派的活動分子差不多都成了諮議局議員，他們覺得具備了不同以往的發(fā)言資格。那時，執(zhí)掌朝政的攝政王載灃，為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正極力標榜開明，多次重申堅持立憲的宗旨。立憲派認為這是個很有利的時機。于是，沉寂了一年多之后，再度發(fā)起了國會請愿運動。

這一次是江蘇諮議局帶頭發(fā)起。當選諮議局議長的張謇同江蘇巡撫瑞澂商議：由張謇出面聯(lián)絡(luò)各省諮議局，由瑞澂出面聯(lián)絡(luò)各省督撫，分別請朝廷速開國會和速設(shè)責任內(nèi)閣。張謇派出孟昭常、方還、楊廷棟三人分途到各省與諮議局聯(lián)絡(luò)，邀請他們派出代表到上海共商請愿進行辦法。這時，張謇還發(fā)表了《請速開國會建設(shè)責任內(nèi)閣以圖補救意見書》，以為鼓吹。12月間，奉天、吉林、直隸、陜西、山西、山東、河南、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浙江、福建、廣東、廣西等省代表陸續(xù)抵滬。加上江蘇省共十六省五十多名代表，經(jīng)過多次會議，組成了請愿代表團，公推直隸的孫洪伊為領(lǐng)銜代表。此后三次請愿高潮中，孫都是請愿團的主持者。孫洪伊（1870—1936）字伯蘭，直隸天津人，家豪富，八國聯(lián)軍入侵時，家業(yè)大部分被毀。他很有愛國思想，曾大力捐資興辦教育，頗受地方人士推重。1906年參與創(chuàng)辦自治研究所，從此積極進行立憲活動。1909年被選為諮議局議員。請愿代表團北上前夕，代表們情緒十分熱烈，有人聲言“不請則已，請必要其成……不得請，當負斧锧死闕下”⁽⁷⁵⁾。張謇對此很不以為然，他發(fā)表歡送演說，提出“秩然秉禮，輸誠而請”的方針。并說：“得請則國家之福，設(shè)不得請，至于三，至于四，至于無盡。誠不已，則請亦不已。”⁽⁷⁶⁾這是張謇的保守的政治態(tài)度的明顯反映。

請愿代表團于1910年1月到北京，16日向都察院遞交了請愿書。這次請愿書是由福建諮議局書記長林長民屬稿，經(jīng)張謇修改定稿的。書中主要強調(diào)內(nèi)外危機嚴重，要求朝廷定“一年以內(nèi)即開國會”。代表團推孫洪伊、劉崇佑（福建諮議局副議長）、方還等分頭拜訪王公大臣，呈交請愿書副本，請求他們予以贊助。那些老于世故的官僚，對這些議員先生頗為客氣。但當朝廷召集大臣會議，研究如何應付請愿運動時，卻大都沉默不語。其中多數(shù)是不贊成開國會，但不愿明白說出，怕招致輿論的攻擊；還有一部分只知持祿保身，更不愿明確表態(tài)；極少數(shù)較有政治頭腦的人，出于維系清朝的統(tǒng)治命運，傾向于贊同立憲派的主張。但明知朝廷及權(quán)臣反對，也不敢力爭。1月30日，清廷發(fā)布上諭，對議員代表們說了一些慰勉的話之后宣稱：“籌備既未完全，國民知識程度又未畫一，如一時遽開議院，恐反致紛擾不安，適足為憲政前程之累。”⁽⁷⁷⁾拒絕提前召開國會，請愿失敗了。

代表們對這次請愿失敗有思想準備，他們遵循張謇的“誠不已，則請亦不已”的方針，決定繼續(xù)進行請愿。

孫洪伊等依上海會議期間的成議，著手組織國會請愿同志會，決定設(shè)總部于北京，在各省設(shè)立分會。該會所定的《簡章》，明確以“請求政府即開國會為目的”。并宣稱，該會“非到國會成立之日，不得解散”⁽⁷⁸⁾。這時，在北京還成立了一個國會期成會，聲援請愿運動。其發(fā)起人黎宗岳曾先后主辦《國報》和《中國報》，思想較為激進。為發(fā)動第二次請愿，江蘇、直隸、廣東三省諮議局分別派人到鄰近各省和海外華僑聚居地進行聯(lián)絡(luò)，力圖擴大請愿的規(guī)模。隨著各省成立國會請愿同志會分會和國會期成會分會，第二次請愿便開始發(fā)動。直隸于4月15日在天津召開大會，選出第二次赴京請愿的代表。山東諮議局于5月中電北京請愿代表團，聲稱全省簽名請愿的已有六萬人。與此同時，廣東電稱：國會請愿同志會分會成立之日，“到者數(shù)萬人，座滿途塞，收捐款一萬四千余元”⁽⁷⁹⁾。這些說法很可能有夸張，但終究可以反映出資產(chǎn)階級立憲派和他們影響下的群眾的熱烈情緒。

各省請愿代表于5月間開始陸續(xù)赴京。這次請愿代表多半在省內(nèi)經(jīng)各界大會推舉，突破了諮議局議員的限制，具有更廣泛的代表性。同時南洋華僑派出了請愿代表陸乃翔專程回國參加請愿。（陸回國后，接受澳洲華僑委托兼充澳洲華僑請愿代表。）

孫洪伊等人同各省代表商定，由各省捐款，在北京創(chuàng)辦《國民公報》，為速開國會大造輿論，公推徐佛蘇為主編。經(jīng)過緊張的籌備，該報于6月間出版。當時，預備立憲公會的機關(guān)報《憲志日刊》也在北京出版。由徐佛蘇主稿的《國會請愿同志會意見書》先后在立憲派各大報刊登出。這篇一萬多字的洋洋大文，系統(tǒng)地論述了立憲派關(guān)于國會問題的主張。梁啟超這時也在《國風報》上發(fā)表了《論請愿國會當與請愿政府并行》（所謂請愿政府是指請設(shè)責任政府）等文，為請愿運動提供思想和理論的指導。請愿代表團還將收到全國各地寄來的血書印刷傳布，以增加鼓動的力量。

這一次請愿運動無論從參加人數(shù)、活動規(guī)模，還是組織方式上，都比前一次大進一步。入京的請愿代表共一百五十余人，各省簽名參加請愿的達三十萬。6月16日，請愿代表八十余人前往都察院，按不同的社會團體，共遞上十份請愿書⁽⁸⁰⁾。另外還向攝政王載灃上了一道請愿書。這次請愿書的詞氣明顯地比上次來得激切。如孫洪伊領(lǐng)銜的以各省諮議局名義上的請愿書，就明白指斥政府對于預備立憲“真誠之意少，敷衍之意多”⁽⁸¹⁾。在上載灃的請愿書中更痛切陳詞說：“今日時勢，主少國疑，民窮財盡，外患鴟張，饑饉四告，革命黨又前仆后起，如燎方揚。民情隔閡而不通，政治敷衍而無實；弭亂救亡之策非開國會果有他術(shù)乎？”書中斥責阻撓國會的大臣“陽為老誠持重之言，而陰以遂其阻撓國會之私者，皆自全軀命保祿位之臣，憚于改革而懼不利于身家者也”⁽⁸²⁾。運動的聲勢和請愿書詞氣的變化，使載灃及其左右權(quán)臣頗生疑懼。據(jù)當時報紙透露，有人提出對請愿要“嚴旨震嚇”。但另有一些人生怕這樣反會“釀生意外枝節(jié)”⁽⁸³⁾。載灃折衷眾論，乃于6月27日發(fā)布了一道詞旨較上次更為嚴厲的上諭，稱：由于“財政艱難”，“地方偏災”，“匪徒滋擾”等原因，無法提前召開國會。嚴令以后“毋得再行瀆請”⁽⁸⁴⁾，企圖堵塞進一步請愿的途徑。但這時朝廷的一紙空文已嚇不倒立憲派。在上諭發(fā)表的第二天，各省即有電到京，要求代表團不可泄氣，繼續(xù)再請。孫洪伊等當即復電：“請愿無效，決為三次準備，誓死不懈。”⁽⁸⁵⁾

清政府不準“再行瀆請”的詔令使立憲派感到憤懣。梁啟超說：“國民所以哀號迫切再三吁訴者，徒以現(xiàn)今之政治組織循而不改，不及五年，國必大亂以至于亡；而宣統(tǒng)八年召集國會，為將來歷史上所必無之事也。”⁽⁸⁶⁾反映出立憲派共同的恐栗與憂憤交加的心情。

第三次請愿運動以更大的規(guī)模開展起來。駐京請愿代表團為適應新的形勢，做了適當?shù)母慕M。因為原有的代表團是在第一次請愿前各省諮議局代表在上海會議時成立的，代表團成員只限于諮議局議員。經(jīng)改組，吸收了各省各團體的代表加入，規(guī)模擴大了。他們選出孫洪伊、方還、吳賜齡、鄧孝可等十人為干事員；推雷奮、孟昭常、徐佛蘇、汪龍光等為編輯員。此外由各省代表中推一人充當評議員。這些代表團的職員，同時即為國會請愿同志會的職員。這時，國會請愿同志會已正式報請民政部立案，作為請愿運動的合法機構(gòu)。

各地請愿運動比以往歷次都來得更加活躍。7月12日，湖北省諮議局、國會請愿同志會及紳商學界各團體數(shù)百人集會，提出了“不開國會，人民不承認新捐稅”的口號。這本來是資產(chǎn)階級進行斗爭的一種很有力的口號。然而中國的資產(chǎn)階級立憲派在行動上遠比他們的宣傳來得軟弱，這一口號在實踐上并未發(fā)生多大作用。有的省還提出，如果清政府仍遷延不開國會，各省諮議局便宣告同時解散。這個口號固然可以反映出當時人們的激動情緒，但實際上并沒有實行。

四川、山東、陜西等省較快地派出第三次請愿代表入京活動。海外華僑紛紛致電北京請愿團，表示熱烈贊助。美洲華僑和日本華僑這一次也分別派有代表參加請愿。美洲代表伍憲子（莊），屬于康有為控制下的帝國憲政會，日本代表湯覺頓（叡）則是梁啟超的心腹。當時在北京參加考試的舉貢生員及留學生數(shù)百人也參加了請愿活動。然而，對請愿代表團說來，更大的支持力量是各省諮議局聯(lián)合會。該會于8月9日在北京開第一次會議，許多省的諮議局議長或副議長到京參加了會議，如直隸議長閻鳳閣，副議長王振堯，浙江副議長沈鈞儒，福建副議長劉崇佑，四川議長蒲殿俊，湖北議長湯化龍、副議長張國溶，奉天副議長張百斛，黑龍江副議長戰(zhàn)殿臣等。參加會議的還有：江蘇的孟昭常、雷奮、楊廷棟、方還；江西的汪龍光；廣西的吳賜齡；湖南的羅杰；山東的周樹標；等等，都是各該省諮議局中有影響的活動分子。會議選舉湯化龍為會長，蒲殿俊為副會長；推選孫洪伊、楊廷棟、劉崇佑、雷奮、周樹標、汪龍光、孟森、吳賜齡、王法勤等為審查員。會議討論了各省諮議局共同關(guān)心的議案，其中最重要的是速開國會案。

一向比較保守的張謇，這時估量了形勢，打算親自出馬，組織并率領(lǐng)一個“議長請愿團”赴京，“開第三次請愿之新面目”⁽⁸⁷⁾。但他的建議并沒有得到積極響應。山西議長梁善濟致函批評說，組織所謂“議長請愿團”仍是少數(shù)人的活動。他認為“請愿之舉，當以少數(shù)而擴充至于多數(shù)，未便由多數(shù)而歸納至于少數(shù)”。他主張“聯(lián)絡(luò)資政院互選議員，并聯(lián)合各省諮議局，此案（指請速開國會）如仍無效，互選議員全體辭職，各省諮議局同時解散，揭開立憲之假面具，使政府無所遁飾……”⁽⁸⁸⁾。顯然，梁善濟的態(tài)度要比張謇積極得多。張謇的打算沒有實現(xiàn)。

請愿代表團利用資政院開院的機會發(fā)動第三次請愿高潮。資政院于10月3日開院。10月7日，請愿團的孫洪伊等六人加上剛剛從天津趕來的直隸代表李長生、溫世霖等十七人，前往攝政王府上請愿書。在半路上遇到東三省旅京學生趙振清、牛廣生等，正在迎候代表團。趙、牛兩青年當場分別割臂割股寫血書，表示強烈要求國會的決心。但代表們到王府時，載灃外出，孫洪伊等決定留下六人準備日夜守候，必面交請愿書并轉(zhuǎn)達東三省青年的熱誠。王府的警衛(wèi)勸令六人散歸，六代表堅持不去。警衛(wèi)電告民政部尚書善耆。善耆帶隨員親到現(xiàn)場勸慰，說攝政王數(shù)日內(nèi)不能回邸，他本人保證將代表們的上書當日呈交。這時代表們才將請愿書交與善耆后退去。10月9日，請愿代表團前往資政院遞交請愿書。以后又遍訪王公大臣，希望得到他們的贊助。

第三次請愿運動最顯著的特點是各省出現(xiàn)了異常熱烈的群眾運動的場面。如直隸各界于10月5日在天津舉行請愿大會，參加者二千數(shù)百人，大會舉定入京請愿代表后，列隊前往督署，要求直隸總督陳夔龍向朝廷代奏直隸人民的國會請愿書。陳夔龍迫于壓力，接見了請愿代表，辯論多時才答應代奏。10月16日，河南開封各界紳民三千余人會集游梁祠，開請愿大會。會后游行到撫院，巡撫寶棻接見了代表，答應代奏請愿書。然后隊伍又游行至諮議局，提出“此次請愿如仍不得請，學則停課，商則罷市，工則休作，諮議局亦不許開會”⁽⁸⁹⁾。民氣高昂可見一斑。在前兩次請愿中表現(xiàn)不甚突出的四川省，這時也出現(xiàn)了群眾性請愿高潮。10月29日，在省城成都，由國會請愿同志會召集三千人的大會，通過請愿書后，也列隊游行至督署，請總督趙爾巽代奏。奉天省各城紳商士民等互相聯(lián)絡(luò)，擬每城派出一萬人，齊集省城要求總督代奏請愿書。諮議局得知消息，忙加勸阻，害怕規(guī)模過大，會發(fā)生意外。但表示一定說服總督代奏，如不得結(jié)果，再考慮齊集省城請愿。10月30日，福建省九府二州各界代表三四千人在省城開會，呼吁一年以內(nèi)即開國會，會后也舉行了游行請愿，迫使總督松壽答應代奏請愿書。

群眾性的請愿運動推動了立憲派的上層分子，各省諮議局頻頻致電北京請愿代表團，其中許多省表示了激進的態(tài)度。他們主張如果政府“始終堅持不開（國會）主義，資政院民選議員宜全體辭職，各省諮議局可同時解散，以揭開立憲之假面具”。但孫洪伊等人受了奕劻等王公大臣表面“同情”態(tài)度的迷惑，對統(tǒng)治集團心存幻想，以為這次請愿有成功的可能，所以回電勸慰各省“宜暫靜候勿躁”⁽⁹⁰⁾。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群眾運動的發(fā)展。

在這次請愿運動中，資政院的活動也頗引人注意。開院之初，依照事先定好的議事日表，每次會議討論的都是政府交議案。孫洪伊等的請愿書，諮議局聯(lián)合會請速開國會的提案，于10月9日便遞交資政院，卻一直未予討論，甚至也沒有列入議事日表。對此，立憲派議員極為不滿。10月17日，正當討論理藩部交議的提案時，湖南議員易宗夔突然起立發(fā)言說：資政院開院已有半月，但所討論的都是些枝葉問題，不是根本上的問題，“根本上的問題就是速開國會”⁽⁹¹⁾。他要求議長改定議事日表，立即開始討論速開國會的問題。他的發(fā)言贏得了一片掌聲。但當時主持會議的副總裁沈家本，堅持按既定日表進行，結(jié)果一直延遲到10月22日，才把請速開國會案正式列入日表。那一天日表上共有四項議程，而國會問題列在最后。議員們對前三項議案毫無興趣，發(fā)言者寥寥無幾。當開始討論國會問題時，會場立即活躍起來。立憲派議員爭先發(fā)言，而且個個慷慨激昂。湖南議員羅杰發(fā)言說：“現(xiàn)在國民之斷指、割臂、挖股者相繼，皆表示國民以死請愿之決心。……不速開國會，互選資政院議員不能承諾新租稅。”他要求：1．本院議員應全體贊成通過速開國會案；2．議長應從速上奏；3．攝政王應即允速開⁽⁹²⁾。發(fā)言者全部贊成奏請朝廷速開國會。當此案付表決時，擔任副議長的沈家本堅持用投票表決；而立憲派議員則堅決主張用起立表決法，意在對守舊的欽選議員施加壓力，爭取全院一致通過。雙方僵持不下。這時廣西議員吳賜齡大聲說道：議長不贊成起立表決法，是先存袒護反對者的意思，則議長本人是第一個反對速開國會者。逼得沈家本無法招架，只好同意起立表決。當全體與會者一致起立通過這一議案時，立憲派議員們高興得跳起來，歡呼“大清帝國立憲政體萬歲！”把議場上的勝利當成了事實上的勝利。10月26日，資政院通過了請速開國會的奏稿。這是由立憲派議員和欽選議員聯(lián)合起草的，主要執(zhí)筆者是標榜積極贊助立憲而實際忠心為朝廷效勞的欽選議員汪榮寶。奏稿的詞氣相當溫和，而且沒有提出提前召開國會的具體期限。28日，資政院總裁溥倫把奏稿連同三個附件（即各省諮議局聯(lián)合會的提案，孫洪伊等所上請愿書，湯覺頓代表海外華僑所上請愿書），一并上奏朝廷。當時曾有議員提議，如果奏案不得允準，資政院應停議或議員辭職。但江、浙議員雷奮等人不贊成這一激進的主張，仍遵信張謇的那一套“誠不已，則請亦不已”的方針。

第三次請愿運動還得到了許多督撫大吏的贊助。這些地方官員一方面受了立憲派的游說和群眾運動的推動，另一方面也是從他們自身的利益出發(fā)。他們指望開國會，設(shè)責任內(nèi)閣，可使中央集權(quán)受到限制，從而維護他們在地方上的軍、政、財權(quán)。10月25日，十七省督撫將軍⁽⁹³⁾聯(lián)銜入奏，要求“立即組織內(nèi)閣”，“定期明年開設(shè)國會”⁽⁹⁴⁾。這一舉動對最高統(tǒng)治集團造成了很大的壓力。載灃等人對于掌握地方實權(quán)的督撫大吏是不能等閑視之的。這時，直隸總督陳夔龍揣摩朝廷意旨，上了一道奏折，主張先設(shè)內(nèi)閣，緩開國會，酌量縮短期限。他的意見遭到參與聯(lián)奏的一些督撫的批駁。但昏瞆的滿清朝廷最后還是大體采納了陳夔龍等人的意見。

以載灃為首的掌握國家最高權(quán)力的滿洲貴族，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國會請愿運動威脅著他們的統(tǒng)治權(quán)。所以就連原來贊助立憲、贏得立憲派贊譽的度支部尚書載澤，這時也公開表示否定的態(tài)度。孫洪伊等曾特訪載澤，詢問其對國會問題的意向，說：“澤公昔為立憲政體首倡者，今據(jù)外間傳說，于國會問題頗有反對意見，豈非自相矛盾？”⁽⁹⁵⁾載澤在為自己辯解之后，仍然聲明，對于國會請愿，朝廷不能“遽然輕許”。他的態(tài)度突出地反映了滿族權(quán)貴對于失去統(tǒng)治權(quán)的憂懼。但是載灃等人又不能無視立憲派和督撫們的動向，害怕他們因失望而離心。所以在經(jīng)過了緊張的籌畫之后，作出了先設(shè)內(nèi)閣，和提前三年召集國會的決定，企圖緩和一下形勢。

10月28日，載灃決定將請愿折稿交王大臣閱看。11月3日，召見王大臣會商。次日即發(fā)上諭，決定“縮改于宣統(tǒng)五年實行開設(shè)議院……預即組織內(nèi)閣”。但同時宣稱：“此次縮定期限……即作為確定年限，一經(jīng)宣布，萬不能再議更張……此后倘有無知愚氓藉詞煽惑，或希圖破壞，或逾越范圍，均足擾害治安，必即按法懲辦。”⁽⁹⁶⁾同日另發(fā)諭旨，要“所有各省代表人等，著民政部及各省督撫剴切曉諭，令其即日散歸，各安職業(yè)”⁽⁹⁷⁾。這一諭旨表明了朝廷將不惜以鎮(zhèn)壓手段對付請愿運動。

二　清政府對請愿運動的分化和鎮(zhèn)壓

清朝統(tǒng)治者估計到轟轟烈烈的請愿運動，很難靠一紙上諭平息下去。它一面確定對以后的請愿實行鎮(zhèn)壓，一面立即著手對立憲派實行分化瓦解。

當時在民政部任左參議的資政院欽選議員汪榮寶，是個既受朝臣信任又與立憲派有聯(lián)系的人⁽⁹⁸⁾。在上諭發(fā)表的前一天，資政院總裁溥倫即以朝廷意旨告訴他，要他在民選議員中做分化工作。汪當即找到幾個比較有影響的議員，如雷奮、羅杰、易宗夔、籍忠寅等密談，雷奮等答應與之合作。他們在資政院民選議員及常駐北京的請愿團中展開活動，動搖了他們繼續(xù)請愿的決心，使資政院在得旨后，未能作出任何有力的反應。請愿代表團也遵旨解散了。只有已正式立案的國會請愿同志會仍然存在。

統(tǒng)治者為了欺騙中外輿論，強令北京商民懸燈“歡祝”國會縮期召開；樂于為清廷捧場的外國使館也懸旗“致賀”。

江、浙立憲派的領(lǐng)袖張謇，于11月6日在上海得知京中消息。第二天，江、浙兩省諮議局便發(fā)電給資政院，祝賀國會縮期召開。這一叛賣性的舉動使全國聯(lián)合的請愿運動陷于瓦解。

以張謇為代表的江、浙資產(chǎn)階級上層分子，是立憲派中保守的一翼，與上層統(tǒng)治集團有較多的聯(lián)系。他們認為，既然朝廷已經(jīng)作出提前三年召集國會的讓步，請愿運動就算有了具體結(jié)果。如不顧諭旨，繼續(xù)請愿，就可能弄到與朝廷決裂的地步。而這是他們要竭力避免的。所以在關(guān)鍵時刻，他們首先妥協(xié)了。

與張謇等人相反，其他各省立憲派的絕大多數(shù)都對清廷上諭表示不滿。直隸、奉天、吉林、江西、河南、福建、湖北、陜西、山西、四川、湖南、黑龍江等省的立憲派都堅持明年即開國會的主張。他們有的致電資政院，有的致電請愿團或請愿同志會，有的分電各省，有的更組織大規(guī)模集會，繼續(xù)進行請愿活動。江西省城南昌，在上諭發(fā)表后，曾舉行萬人集會，提出建立新的請愿聯(lián)絡(luò)機構(gòu)，繼續(xù)請愿。稍后，湖北省諮議局等聯(lián)合三十九個團體的代表共二千余人舉行大會，要求總督瑞澂代奏，再請朝廷提前開設(shè)國會。四川省城成都，有六千人集會，也要求總督趙爾巽代奏。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奉天省發(fā)動了第四次請愿運動，顯示出相當悲壯的氣氛。奉天省人民深受日、俄等帝國主義侵略之苦，對于救亡圖存格外具有緊迫感。他們歷次所上的請愿書都以救亡為唯一的理由。當?shù)谌握堅肝茨苓_到目的時，奉天的立憲派特別是青年學生異常憂憤，必欲拼死力爭。諮議局連次致電資政院和各省諮議局，要求進行第四次請愿，但未獲具體結(jié)果。12月2日，省城有一群學生到諮議局面見副議長袁金鎧、張百斛，要求速派第四次請愿代表進京。袁、張略有難色，當即有兩個學生割指刺股寫血書，以表繼續(xù)請愿的決心。12月4日，有三千余學生聚集督署請愿，又有人割指血書。12月6日，諮議局出面組織省城八個團體及四十六州縣的代表，聚眾萬余人，列隊再往督署請愿。《商務(wù)日報》編輯張進治斷其左食指，用血書寫游行的大旗。當時報紙載稱，請愿群眾情緒異常悲憤，齊聲痛哭，錫良不得不答應代奏。這一天群眾集會請愿的場面，引起了帝國主義的注意。第二天，錫良代奏折上，其中扼要摘引人民請愿書的內(nèi)容說：“大意則以東省大勢……已岌岌不可終日。誠俟至宣統(tǒng)五年，而此土尚為我有與否已不可知。……其情詞迫切，出于至誠。萬余人伏地悲泣，至有搏顙流血、聲嘶力竭不能自已者。”要求朝廷“俯允所請，再降諭旨，定于明年召集國會”。并說：“如以臣言為欺飾，請先褫臣職，另簡賢能大員，以紓邊禍。”⁽⁹⁹⁾清廷一方面申斥他“不應再奏”，一方面又不得不挽留他“力任其難，毋許藉詞諉卸”⁽¹⁰⁰⁾。

12月11日，奉天終于派出第四次請愿代表啟程赴京，各界群眾集會送行，又有許多人寫血書激勵代表。同時有許多學生組織起來，分頭下鄉(xiāng)做國會請愿的宣傳。

當董之威（一作董之盛）等代表路過天津時，天津?qū)W生積極響應第四次請愿，出現(xiàn)了“帝國學生同志會”、“全國學界請愿同志會”等組織。他們分電各省諮議局、商會、教育會等，倡議學生罷課請愿。有些外省籍學生自動回省活動。12月20日，天津?qū)W界聯(lián)合諮議局、商會、縣董會，聚集三千余人開大會，決請直督再次代奏請愿書。當群眾隊伍往督署行進途中，遇督署調(diào)查局總辦的馬車直沖隊伍。學生一時激憤，將其馬車打毀。至督署，陳夔龍一再推托不得，只好召見代表，勉強答應代奏。奏上，得旨要該督“剴切宣示，不準再行聯(lián)名要求瀆奏”⁽¹⁰¹⁾。陳夔龍立即派人到處張貼告示，禁止請愿活動。同時密電各省，稱直隸學生要聯(lián)絡(luò)外省學生罷課請愿，請各省嚴加防范。有名的頑固派、兩江總督張人駿得電后，嚴加布置，在明孝陵、雞鳴寺、北極閣、掃葉樓等處加派軍警專伺偵探，嚴防軍、學界聚眾開會。

天津?qū)W生不顧朝廷禁令，繼續(xù)進行請愿活動。12月22日，各校學生聯(lián)合行動，決定停課請愿，并要求各學堂監(jiān)督予以贊助。各監(jiān)督懼“禍”，紛紛要求辭職。陳夔龍得知大怒，立即召集會議，派總兵張懷芝率隊以武力驅(qū)散學生。有些紳士害怕發(fā)生流血事件，搶先跑到現(xiàn)場將學生勸散。次日，清廷又諭令陳夔龍“嚴飭各員”，對請愿運動“開導彈壓，如有不服勸諭，糾眾違抗……查拏嚴辦”⁽¹⁰²⁾。清朝統(tǒng)治者看到再三嚴令，仍無效果，產(chǎn)生了極大的危機感。24日，悍然下令將東三省請愿代表押送回籍。那天，代表正在前往軍機大臣徐世昌（曾任過東三省總督）官邸，準備請徐贊助請愿。中途被軍警阻止，將他們帶到警廳，宣布當日剛剛發(fā)下的上諭，迫令代表們立即回寓收拾行李，準備出京。有幾名代表坐到地下不動，他們不飲不食，僵持到第二天清晨，軍警把他們像罪犯一樣強押上車，解送回籍。押解東三省代表離京的消息傳出后，極大地刺激了立憲派。這時，清朝統(tǒng)治者在政治上已十分孤立，明知人心怨憤，卻仍一意孤行。在把東三省請愿代表押送回籍之后，又召見學部尚書唐景崇、民政部尚書善耆，要他們立即部署嚴密防范和鎮(zhèn)壓學生請愿運動。唐景崇遂即下令各地學堂監(jiān)督、管理員等，要他們負責剴切曉諭：“如有教員從中煽惑，或有不逞之學生抗拒不服，應即分別開除斥退。”⁽¹⁰³⁾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則在京城加派軍警巡邏街市，分赴各學堂偵察，“如有不穩(wěn)之學生，即請校長指名交出，帶歸衙門”⁽¹⁰⁴⁾。1911年1月2日，清廷發(fā)布鎮(zhèn)壓學生請愿的命令，其中說到各地學生“輕發(fā)傳單，紛紛停課，聚眾要求”。要各省督撫“再行剴切曉諭，隨時彈壓……倘再有前項情事，立即從嚴懲辦，并將辦學人員一并重處”。而且宣稱：如再有學生“滋生事端，定惟該督撫是問”⁽¹⁰⁵⁾。

陳夔龍是清末緊緊追隨朝廷意旨的少數(shù)幾個頑固督臣之一。他在鎮(zhèn)壓天津?qū)W生請愿運動的同時，還派兵包圍過保定師范學堂，禁止學生出入，搜查來往信件，造成了相當緊張而又恐怖的氣氛。得到1月2日的諭旨后，他更進一步策劃鎮(zhèn)壓行動，決定嚴辦請愿活動的組織者。天津?qū)W界領(lǐng)袖普育女學堂校長溫世霖，在歷次請愿運動中都很積極，在第三次請愿失敗后，更不避風險，組織學生罷課請愿。陳夔龍等官僚極端嫉視。1月2日諭旨發(fā)布后，天津即出現(xiàn)匿名揭帖，影射攻擊溫世霖。不數(shù)日，陳夔龍即將溫世霖逮捕，捏造了所謂“結(jié)會斂錢”、“妄圖煽動”等罪名，上奏朝廷要求將其發(fā)戍新疆⁽¹⁰⁶⁾。清廷迅即準其所請，于1月9日明諭發(fā)布全國。陳夔龍的卑鄙和清廷的乖張，引起全國輿論的憤怒。《時報》指出，這是“揭出假立憲面具之一鐵證”⁽¹⁰⁷⁾。至此，請愿運動完全失敗了。

請愿運動的失敗固然與清朝反動政府的分化瓦解和嚴厲鎮(zhèn)壓分不開，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立憲派本身的怯懦。以張謇為代表的一部分保守的立憲派，一開始就抱定“秩然秉禮，輸誠而請”的方針，不肯對反動統(tǒng)治集團作更有力的斗爭。所以，當清廷將開國會的期限稍為提前，而同時準備對請愿實行鎮(zhèn)壓的時候，他們就先自妥協(xié)了，造成了立憲派的分裂和削弱。其他各省較為激進的立憲派，雖然對清政府的反動性有一定的認識，對其反動政策表示相當?shù)膽嵖苍容^尖銳地揭露和抨擊清政府假立憲真專制的本質(zhì)，提出過一些較激進的斗爭口號，但他們在本質(zhì)上也是脆弱的。一當需要把他們的斗爭口號付諸實行的時候，他們瞻顧徘徊，畏首畏尾，表現(xiàn)非常怯懦。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意識到了自己的軟弱，然而卻不愿也不敢充分發(fā)動群眾來增強自己的力量。他們對群眾運動總有些提心吊膽，生怕發(fā)生激烈行動，演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正因如此，他們只能在各省發(fā)動群眾性的請愿活動，而在“輦轂之下”的北京，卻始終未能發(fā)動一次群眾性的游行請愿。

國會請愿運動是由資產(chǎn)階級立憲派獨立發(fā)動的一場政治運動，顯示出立憲派有一定程度的政治主動性。但是這種主動性最終還是被其軟弱性所窒息了。他們本來知道“有強迫政府立憲之國民，無自行立憲之政府”，所以才發(fā)動請愿運動。但多次請愿失敗之后，他們還是不敢去強迫政府，而最后終于在政府強迫的暴力面前退卻了。這是改良主義路線必然導致的可悲結(jié)局。

請愿運動雖然失敗了，但它的社會影響是不容忽視的。

立憲派發(fā)動國會請愿運動的根本目的是為資產(chǎn)階級爭取參政權(quán)，帶有爭民主的性質(zhì)。立憲派對腐朽的清朝專制制度的揭露和攻擊，從政治上打擊了統(tǒng)治集團，使其更加陷于孤立。國會請愿運動是在御侮救亡的口號下開展起來的。以開國會為救亡手段，誠然是幻想。但許多立憲派分子特別是受他們影響的群眾，確是抱著救國的真誠愿望參加運動的。正是這種愛國性，吸引了廣大的群眾參加到運動中來。

國會請愿運動也是立憲派上層分子用來抵制革命的手段。他們極力宣傳，只要開國會就能救亡圖強，散布對統(tǒng)治者的幻想，并且詆毀革命，麻痹人民群眾的革命意識。這樣，國會請愿運動吸引的群眾越多，對革命活動所造成的困難也就越大。因此它本身不是革命的運動。但清朝統(tǒng)治者最后以暴力鎮(zhèn)壓請愿運動，從反面教育了人民群眾，提高了他們的覺悟，而且把一部分立憲派也逼上了贊助革命的道路。

三　立憲派對清政府態(tài)度的改變

清政府搞預備立憲的直接目的是要安撫和籠絡(luò)立憲派，借以穩(wěn)定國內(nèi)的政治形勢，以便集中力量鎮(zhèn)壓和防范革命黨。所以立憲派的態(tài)度如何對清政府至關(guān)重要。而立憲派對清政府原本抱有很大的希望。當預備立憲詔書發(fā)布的時候，立憲派表現(xiàn)了極大的熱情。他們說，這是“本朝二百余年未有之盛舉”，甚至是“我國歷史以來五千余年未有之盛舉”⁽¹⁰⁸⁾。他們好像在沙漠中長途跋涉之后，突然看到綠洲的幻景一樣，一下子振奮起來，以為發(fā)展資本主義的樂土就在眼前了。1906年這一年，中國近代資本主義企業(yè)的投資額達到二千二百九十萬元，創(chuàng)造了歷史最高紀錄，比1900年到1905年這六年的累計投資總和還多五十余萬元，這是資產(chǎn)階級和一部分開明士紳對立憲前途充滿希望的最生動的表示。但是，好景不長。官制改革暴露了清政府無意真正實行立憲，于是立憲派的希望逐漸暗淡下來，以后再也不曾恢復起這種投資的熱情。

可是，立憲派還沒有絕望。他們以為，既然清政府被迫走出了第一步——做出準備實行立憲的表示，那么，只要繼續(xù)施加壓力，或許會迫使它接著走第二步、第三步……一步一步地終于走上立憲的軌道。以后一次又一次地發(fā)動國會請愿運動，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清政府對立憲派的力量并沒有足夠的估計。它以為可以像對付小孩子一樣，哄一哄就會安靜下來。結(jié)果并非如此。自宣布預備立憲后，立憲派逐步形成為一個有一致的目標，有相當?shù)慕M織，與政府相對立的全國性的政治力量。而這個政治力量的主要意圖是要削奪朝廷的大權(quán)。對此，清政府又恐懼，又嫉恨。專制統(tǒng)治者當然不肯把權(quán)力讓給立憲派；但又怕立憲派叛離自己，使預備立憲無法進行，造成國內(nèi)政治混亂。經(jīng)過苦心籌謀，才弄出一套應付立憲派的策略。第一是拖延。即盡力推遲開國會、定憲法、實行憲政的時間。起初，清政府根本不提何時開國會、實行憲政；到1908年為了平息國會請愿運動，不得已預定下九年籌備的期限。但立憲派仍不滿足。最后在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群眾請愿高潮的情況下，清廷又被迫將召開國會的期限提前三年。其實，這仍是應付手段，并非真的打算在宣統(tǒng)五年就把大權(quán)賦予國會。它只不過是拚命爭取時間，以便采取步驟來確立和鞏固皇室集權(quán)。第二是敷衍。為了欺騙輿論，清政府不能不多少做一點“預備立憲”的表示。成立諮議局，開設(shè)資政院，都是應付和安撫立憲派的手段。清政府想以這種手段，象征性地給立憲派一點“參政權(quán)”，使他們有所滿足。然而，立憲派卻利用諮議局、資政院同統(tǒng)治者展開了斗爭。第三是限制，即限制立憲派的活動。1908年3月，清政府公布的“集會結(jié)社律”規(guī)定，“宗旨不正，違犯規(guī)則，滋生事端，防害風俗”者，均在取締之例。按照這一籠統(tǒng)的條文，政府可以隨心所欲地取締一切自己所不喜歡的結(jié)社和集會，同時炮制的“報律”，更為專橫。規(guī)定報紙出版前夕要將內(nèi)容全部送審，企圖把輿論完全控制起來。在整個“預備立憲”期間，清政府和某些地方督撫，曾多次封禁報館。1910年天津的《北方日報》創(chuàng)辦伊始，只因其先期所發(fā)廣告有“監(jiān)督政府，向?qū)瘛钡淖謽樱幢唤钩霭?a href="../Text/part0002.html#ch109" id="ch109-back">⁽¹⁰⁹⁾。此外，清廷還多次特發(fā)諭旨，禁止士庶學生干政。如1907年12月接連發(fā)布兩次上諭，嚴禁紳商士庶借口立憲，干預朝政，嚴禁學生干預政事。立憲派對這些反動政策和措施，非常不滿。他們指責道：“言論、出版、集會，非立憲國所謂三自由乎！各國之立憲也，付三自由于民者也，今中國之立憲，乃先收此三自由于民！”⁽¹¹⁰⁾

通過實踐，立憲派越來越看清了清政府是“假立憲之名，行專制之實”。到1910年第三次國會請愿運動高潮之后，清政府竟以赤裸裸的暴力來對付他們，從此立憲派中許多人開始產(chǎn)生絕望情緒。《時報》發(fā)表社論說：靠和平請愿的辦法，再也得不到什么了；“茍猶有以為不足者，勢非另易一辦法不為功。然今日國民之實力，恐亦未易語此也”⁽¹¹¹⁾。想要另外尋求一條道路，但又感到?jīng)]有力量。北京的請愿代表團在奉命宣布解散時，曾向各省立憲派發(fā)出一份《通告書》，也表現(xiàn)了這種情緒。書中說：“朝命即下，度非復挾一公呈、一請愿書可以力爭也；又非復少數(shù)人奔走呼吁可以終得請求也；惟諸父老實圖利之。”⁽¹¹²⁾向全國的立憲派表明，請愿已毫無希望，以后如何行動，由大家自行抉擇。諮議局聯(lián)合會也發(fā)出了與這個意思相同的《宣告全國書》⁽¹¹³⁾。

在絕望和憤慨之下，一些較激進的立憲派骨干表現(xiàn)出贊助革命的傾向⁽¹¹⁴⁾。這種傾向無疑地加強了立憲派與清政府間在政治上的對抗，并影響到他們在武昌起義后所采取的政治態(tài)度。

在鎮(zhèn)壓了國會請愿運動之后，清廷于1911年5月建立起皇族內(nèi)閣。這幾乎使所有的立憲派都憤怒了。憲政編查館與會議政務(wù)處在會奏內(nèi)閣官制及辦事暫行章程的奏折中，強調(diào)“國務(wù)大臣責任所負，自當用對于君上主義，任免進退皆在朝廷”；“議院有彈劾之權(quán)，而不得干黜陟之柄”⁽¹¹⁵⁾。立憲派在請愿國會時，明確主張，設(shè)立責任內(nèi)閣必須接受議院的監(jiān)督，對議院負責任。而清廷所任命的內(nèi)閣，只對君主負責任，則議院便無從監(jiān)督內(nèi)閣，所謂“彈劾之權(quán)”，便同舊日御史的彈劾權(quán)沒有多大區(qū)別了。尤其使立憲派憤慨的是朝廷所任命的內(nèi)閣名單。總理大臣是曾經(jīng)一再被彈劾的、除招權(quán)納賄之外一無本事的慶親王奕劻，以下有兩個協(xié)理大臣那桐（滿）、徐世昌；其余各部大臣是：外務(wù)部梁敦彥，民政部善耆（皇族），度支部載澤（皇族），學部唐景崇，陸軍部蔭昌（滿），海軍部載洵（皇族），法部紹昌（滿），農(nóng)工商部溥倫（皇族），郵傳部盛宣懷，理藩部壽耆（宗室）。在十三個內(nèi)閣成員中，漢族大臣只有四人，滿族大臣則有九人，占絕對優(yōu)勢。而且這九人之中皇族竟占了五個，所以一開始人們就叫它“皇族內(nèi)閣”。立憲派舌敝唇焦，奔走呼號，要求開國會，設(shè)責任內(nèi)閣，到頭來，國會被拒絕，卻弄出一個皇族內(nèi)閣來。這對立憲派的憲政理想簡直是極大的污辱。當時在北京參加諮議局聯(lián)合會的各省立憲派領(lǐng)袖和骨干分子，連續(xù)兩次上折，抨擊皇族內(nèi)閣不合立憲國的通例，宣稱“皇族內(nèi)閣與君主立憲政體者，有不能相容之性質(zhì)”⁽¹¹⁶⁾。并指出皇族內(nèi)閣的出現(xiàn)，表明“朝廷于立憲之宗旨有根本取消之意”⁽¹¹⁷⁾。所以強烈要求另簡賢員，組織責任內(nèi)閣。但是，皇族集權(quán)是載灃等人的既定政策，在這個涉及統(tǒng)治大權(quán)的問題上，一小撮滿洲貴族是絕不肯讓步的。7月5日發(fā)布的諭旨，嚴厲訓斥各省諮議局議員，聲稱：“黜陟百司系君上大權(quán)，載在先朝欽定憲法大綱，并注明議員不得干預。值茲預備立憲之時，凡我君民上下，何得稍出乎大綱范圍之外！乃該議員等一再陳請，議論漸近囂張，若不亟為伸明，日久恐滋流弊。朝廷用人，審時度勢，一秉大公，爾臣民等均當懔遵欽定憲法大綱，不得率行干請。”⁽¹¹⁸⁾載灃等人已不顧朝廷體面，與議員互相指責。議員們指責朝廷違背立憲公例，朝廷則指責議員們違背欽定憲法大綱；議員們指責朝廷有根本取消立憲之意，朝廷指責議員們“一再陳請，議論漸近囂張”。這表明，朝廷與立憲派已經(jīng)離心離德，清廷籠絡(luò)立憲派的政策已經(jīng)破產(chǎn)，預備立憲的騙局已經(jīng)揭穿了。這時，連思想一貫保守的張謇也批評朝廷，“均任親貴，非祖制也；復不更事，舉措乖張，全國為之解體”⁽¹¹⁹⁾。

張謇對皇族內(nèi)閣既已不抱希望，所以他在那年赴京⁽¹²⁰⁾，特地繞道從武漢北上，到彰德下車去拜訪謫居中的袁世凱于洹上村。他與袁談話之后，認為袁的意度“遠在錄錄（碌碌）諸公之上”⁽¹²¹⁾。在日本的梁啟超也認為“國勢杌隉不可終日，中智以下咸憂崩離”，已到了“陽九否極之運”⁽¹²²⁾。所以他暗中加緊活動，聯(lián)絡(luò)個別親貴，聯(lián)絡(luò)軍人⁽¹²³⁾，準備伺機發(fā)動政變。而在京參加諮議局聯(lián)合會第二次常會的各省立憲派頭頭，如湯化龍、譚延闿、孫洪伊、蒲殿俊等，這時則積極著手組織全國性的政黨，這也是一個很值得注意的動向。

立憲派組黨的意向是早就存在的，而且可以說，預備立憲公會、政聞社等都多少具備了政黨的雛形，只是規(guī)模相當小，受到地域的限制。國會請愿運動為立憲派造成了全國性的聯(lián)合，給組建全國性的政黨準備了客觀條件。當清政府下令驅(qū)散請愿代表，接著以暴力鎮(zhèn)壓請愿運動時，立憲派看到，他們已沒有進行政治斗爭的適當?shù)慕M織形式，組黨的需要就顯得更迫切了。于是從1911年春起，立憲派便加緊進行組黨活動。3月間，孫洪伊以諮議局聯(lián)合會的名義邀請各省諮議局負責人進京會議。公開說的是籌商國是，實際則以組黨為最主要的動機。他們預定會議的目標為：“一、破政府輕視國民之習見；二、動外人尊重我國民之觀念；三、充吾民最后自立之方針。”⁽¹²⁴⁾明顯地透露出立憲派努力確立其獨立政治地位的企圖。各省諮議局的議長或副議長大部分應邀到京參加了會議，使會議顯出很大的重要性。組黨會議是緊接著諮議局聯(lián)合會會議之后進行的。經(jīng)過充分的討論協(xié)商，確定黨名為憲友會，于6月4日宣告正式成立。會議選舉雷奮、徐佛蘇、孫洪伊為常務(wù)干事；決定設(shè)總部于北京，在各省設(shè)支會，并推定了各省支會發(fā)起人。憲友會的基本政綱是“以發(fā)展民權(quán)，完成憲政為目的”。具體政綱有六條：1．尊重君主立憲政體；2．督促聯(lián)責內(nèi)閣；3．厘理行省政務(wù)；4．開發(fā)社會經(jīng)濟；5．講求國民外交；6．提倡尚武教育⁽¹²⁵⁾。這個政綱只不過更為明確地表明了立憲派的主張，其中列入“國民外交”，“尚武教育”，則與外交形勢有關(guān)，其他并無特別之處。但當時報刊披露，在組黨過程中，立憲派對于諮議局、資政院的議案并不注意，他們“對于時勢有一種緊急自衛(wèi)之意”⁽¹²⁶⁾。《時報》并且說：“反復推尋，然后知該黨所發(fā)表之政綱，不過表面上之揭橥，至其中之所難言者，則留待明眼人善為體會之而已。”⁽¹²⁷⁾這種隱晦的說法反映出這樣一個事實，即立憲派過去是立足于要求朝廷俯順輿情，實行立憲，表現(xiàn)了對朝廷的依賴和眷戀；組織憲友會時的立憲派是立足于擴大自己的實力，對朝廷已沒有多少倚賴和眷戀之意。其中有些人甚至已準備遇有機會就要叛離清廷。武昌起義給他們提供了這種機會。這固然表明了立憲派的投機性，但也正是他們對清廷改變態(tài)度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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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載澤：《奏請宣布立憲密折》，中國史學會主編：《辛亥革命》（四），第29頁。

(2) 《光緒朝東華錄》第5冊，第5563頁。

(3) 《預備立憲公會報》所刊《會員題名錄》。

(4) 《鄭孝胥日記》，丙午年七月二十二日、十月十日。

(5) 張謇：《嗇翁自訂年譜》乙巳年八月條。

(6) 實際數(shù)字要比統(tǒng)計所表明的大。因當時的社會風氣，仍以當官為貴，所以絕大部分亦官亦商的人或先官后商的人都只登記當官的身份，而不登記經(jīng)商的身份。統(tǒng)計中自然要漏掉一部分。

(7) 黃炎培：《我所身親之中國最初及最近期憲政運動》，《憲政》創(chuàng)刊號，1944年1月出版。

(8) 《預備立憲公會報》第5期。

(9) 康有為：《布告百七十余埠會眾丁未新年元旦舉大慶典告藏保皇會改為國民憲政會文》，《民報》第13號轉(zhuǎn)載。

(10)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12—213頁。

(11) 《政聞社宣言書》，《政論》第1號。

(12)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73頁。

(13)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18頁。

(14)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18頁。

(15)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18頁。

(16)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78—279頁。

(17)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60頁。

(18) 《申報》，光緒三十四年六月五日。

(19)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70頁。

(20) 《湯覺頓致梁啟超信》（原件），國家圖書館藏。

(21) 《時報》，光緒三十三年七月三日。

(22) 《東京憲政講習會意見書》，《時報》，光緒三十三年七月四日。

(23) 帝國主義為便利經(jīng)濟侵略的需要，在西江地區(qū)竟自行武裝捕盜，嚴重損害中國主權(quán)，粵商自治會于1907年特發(fā)起爭回西江捕盜權(quán)的運動。

(24) 《憲政雜志》第1卷第1期。

(25) 參看張玉法：《清季的立憲團體》，第90—143頁《清季結(jié)社表》。

(26) 鐵良（1863—1938），字寶臣，隸鑲白旗，監(jiān)生出身，其排漢思想極為強烈，時人以剛毅相比。從練兵處任職開始，他便與袁世凱互不相容。

(27) 《改革官制憤言》，《時報》，光緒三十二年十二月十三日。

(28)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14頁。

(29) 熊范輿：《新官制評論》，《中國新報》第1號。

(30) 《鄂督張議復外官改制電》，《時報》，光緒三十二年十二月三日。

(31) 轉(zhuǎn)引自白衣：《駁鄂督論司法獨立之害》，《時報》，光緒三十三年一月十二日。

(32) 《中國新報》第4號，《致〈新民叢報〉記者》。

(33) 侯延爽：《留別山東同鄉(xiāng)會詞》，《時報》，光緒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34) 楊度：《中國新報敘》，《中國新報》第1號。

(35) 《東京中國憲政講習會意見書》，《時報》，光緒三十三年七月四日。

(36) 楊度的信不曾見。但從1907年5月梁啟超的回信中可看出楊信的內(nèi)容。梁在信中說：“至專提倡國會一簡單直捷之主義，求約束國民心理于一途，以收一針見血之效，誠為良策，弟當遵此行之，并在《時報》上有所鼓吹。”見《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34—235頁。

(37) 《湖南即用知縣熊范輿等請速設(shè)民選議院呈》，《清末籌備立憲檔案史料》下，第610頁。

(38) 據(jù)鄭孝胥日記，憲政講習會會員方表于1907年11月便在上海聯(lián)絡(luò)發(fā)動國會請愿。

(39) 《時報》，光緒三十四年六月二日。

(40) 《光緒朝東華錄》第5冊，第5967頁。

(41) 《申報》，光緒三十四年七月二十九日。

(42) 義和團運動期間，德國駐華公使克林德在北京被殺，“辛丑條約”規(guī)定要清政府派專使赴德“謝罪”，并在北京修建克林德紀念碑。

(43)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13。

(44) 薛大可：《財政改革與國會》，載《中國新報》第8號。這個估計數(shù)字反映著1907年前的情況。以后軍費不斷增加，據(jù)沈鑒：《辛亥革命前我國之陸軍及其經(jīng)費》一文說，宣統(tǒng)三年的預算，各項軍費開支計達一億零九百五十三萬庫平兩。占當年預算支出的36％。

(45) 《憲志日刊》，宣統(tǒng)二年七月二十六日。

(46) 《時報》，宣統(tǒng)二年五月初六、初七，初八日。

(47) 《直督陳夔龍奏復并案詳議趙、王各條陳折》，《時報》，宣統(tǒng)二年八月初三日。

(48) 《國風報》第1年，第20號。

(49) 《時報》，宣統(tǒng)元年正月十七日。

(50) 《時報》，宣統(tǒng)元年五月十四日。

(51) 《時報》，宣統(tǒng)元年七月十七日。

(52) 《各督撫為鹽務(wù)致鹽政處電》，《國風報》第1年，第11號。

(53) 徐義生：《中國近代外債史統(tǒng)計資料》第28—52頁，《從甲午中日戰(zhàn)爭至辛亥革命時期清政府所借外債表》。

(54) 《岑制軍奏陳預備立憲階級折》，《時報》，光緒三十三年五月十三日。

(55) 湖北諮議局議長最初是吳慶燾，是個紳士。第一屆會議剛開過即辭職，由湯化龍（原為副議長）接任議長。

(56) 《各省諮議局章程》，《東方雜志》1908年，第7期。

(57) 《各省之諮議局議案預備會》，《憲政新志》第1號，第155頁。

(58) 《時報》，宣統(tǒng)二年九月七日。

(59) 《與客談江蘇諮議局》，《時報》，宣統(tǒng)元年十月二十五日。

(60) 資政院開院時，新疆諮議局仍未成立，所以民選議員有兩個缺額。為保持欽選議員與民選議員對等，欽選議員也暫留兩個缺額，所以實際上欽選、民選議員各為九十八人。

(61)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257、258頁。

(62) 關(guān)于國會請愿案的辯論見下節(jié)。

(63) 《資政院奏參軍機大臣責任不明難資輔弼折》，《國風報》第1年，第32號。

(64) 陶峻在資政院會議上的發(fā)言，見《資政院會議速記錄》第21號。

(65) 于邦華在資政院會議上的發(fā)言，見《資政院會議速記錄》第21號。

(66) 于邦華在資政院會議上的發(fā)言，見《資政院會議速記錄》第21號。

(67) 《資政院奏參軍機大臣責任不明難資輔弼折》，《國風報》第1年第32號。

(68)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29。

(69) 吳賜齡在資政院會議上的發(fā)言，見《資政院會議速記錄》第27號。

(70) 易宗夔在資政院會議上的發(fā)言，見《資政院會議速記錄》第27號。

(71)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30。

(72) 梁啟超：《評資政院》，《國風報》第1年，第35號。

(73) 1907年任命的資政院兩總裁之一孫家鼐于1909年11月死，1910年9月，任命沈家本為副總裁。

(74)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13。

(75) 張謇：《送十六省議員詣闕上書序》，《張季子九錄·文錄》卷10。

(76) 張謇：《送十六省議員詣闕上書序》，《張季子九錄·文錄》卷10。

(77)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18。

(78) 《請愿即開國會同志會簡章》，《時報》，宣統(tǒng)二年正月十四日。

(79) 《時報》，宣統(tǒng)二年四月九日。

(80) 這十份請愿書及其領(lǐng)銜人分別為：

直省諮議局議員代表孫洪伊等；

直省商會代表沈懋昭等；

直省教育會代表雷奮等；

直省政治團體代表余德元等；

直省紳民及旗籍紳民代表李長生、文耀等；

東三省紳民代表喬占九等；

蘇州及上海商會代表杭祖良等；

江蘇教育總會代表姚文柟等；

南洋雪蘭莪二十六埠中華商會代表陸乃翔；

澳洲華僑代表陸乃翔。

見《時報》，宣統(tǒng)二年五月十二日。

(81) 《直省諮議局代表上第二次請愿國會書》，《時報》，宣統(tǒng)二年五月二十四日。

(82) 《國會請愿代表上攝政王書》，《時報》，宣統(tǒng)二年六月十五日。

(83) 《帝京新聞》，宣統(tǒng)二年五月十二日。

(84)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23。

(85) 《帝京新聞》，宣統(tǒng)二年五月二十六日。

(86) 梁啟超：《論政府阻撓國會之非》，《國風報》第1年，第17號。

(87) 《時報》，宣統(tǒng)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88) 《國民公報》，宣統(tǒng)二年九月二十五日。

(89) 《國民公報》，宣統(tǒng)二年九月十九日。

(90) 《國民公報》，宣統(tǒng)二年九月十五日。

(91) 《資政院會議速記錄》第7號。

(92) 《資政院會議速記錄》第9號。

(93) 這些督撫將軍由東三省總督錫良領(lǐng)銜，以下有：湖廣總督瑞澂，兩廣總督袁樹勛，云貴總督李經(jīng)羲，伊犁將軍廣福，察哈爾都統(tǒng)溥良，吉林巡撫陳昭常，黑龍江巡撫周樹模，江蘇巡撫程德全，安徽巡撫朱家寶，山東巡撫孫寶琦，山西巡撫丁寶銓，河南巡撫寶棻，新疆巡撫聯(lián)魁，浙江巡撫增韞，江西巡撫馮汝骙，湖南巡撫楊文鼎，廣西巡撫張鳴岐，貴州巡撫龐鴻書。

(94) 《各省督撫合詞請設(shè)內(nèi)閣國會奏稿》，《國風報》第1年第26號。

(95) 《時報》，宣統(tǒng)二年九月二十九日。

(96)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28。

(97)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28。

(98) 汪是江蘇元和人，曾留學日本，習法政，歸國后即在民政部任職，屢得遷升。民政部尚書善耆、資政院總裁溥倫對他都很倚重，許多重要文件都請他起草。

(99) 《東三省總督錫良奏奉省紳民呈請明年即開國會折》，《清末籌備立憲檔案史料》下，第648—649頁。

(100)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29。

(101)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29。

(102)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29。

(103) 見《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八日。

(104) 見《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八日。

(105)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30。

(106) 《直督拿辦溫世霖原電》，《時報》，宣統(tǒng)三年正月初四日。

(107) 《論降旨發(fā)譴溫世霖事》，《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二日。

(108) 《七月十三日上諭與日本明治元年、明治十四年兩次詔敕之比較》，《時報》，光緒三十二年八月二十三日。

(109) 《東方雜志》1910年，第5期。

(110) 《時報》，光緒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111) 《讀初三日上諭感言》，《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月七日。

(112) 《國會請愿代表團通問各省同志書》，《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月十三日。

(113) 見《國風報》第2年，第14號。

(114) 當時參加請愿代表團并在京主辦《國民公報》的徐佛蘇曾回憶說，在清廷發(fā)布解散請愿代表的上諭時，“各代表聞此亂命，亦極憤怒。即夕約集報館中秘議：‘同人各返本省，向諮議局報告清廷政治絕望，吾輩公決秘謀革命，并即以諮議局中之同志為革命之干部人員，若日后遇有可以發(fā)難之問題，則各省同志應即竭力響應援助，起義獨立’云云”（見《梁任公逸事》，《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314—315頁）。徐氏當時寫給梁啟超的信可以證明他的回憶，是大體不錯的（參見《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333—334頁）。另外參加第三次請愿的美洲華僑代表伍憲子，后來在他所著《中國民主憲政黨黨史》中也說到這種情況。他說：“請愿代表被勒令出都之日，曾經(jīng)秘密會議，將以各省獨立要求憲政。……其一觸即發(fā)，并非偶然。”

(115) 《清末籌備立憲檔案史料》上冊，第559頁。

(116) 《諮議局聯(lián)合會呈都察院代奏皇族不宜充內(nèi)閣總理大臣折》，《時報》，宣統(tǒng)三年五月十六日。

(117) 《諮議局聯(lián)合會第二次呈請代奏皇族不宜總理內(nèi)閣折》，《時報》，宣統(tǒng)三年六月三日。

(118) 金毓黻：《宣統(tǒng)政紀》卷36。

(119) 張謇：《嗇翁自訂年譜》。

(120) 1911年6月，張謇為組織商界赴美訪問團而到京請訓。實際上張謇去京目的是為了窺測動靜。但為了避嫌疑，他故意不參加在京舉行的諮議局聯(lián)合會，而以赴美報聘為名，入京活動。

(121) 《張謇日記》，辛亥年五月十一日。

(122) 《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345頁。

(123) 聯(lián)絡(luò)親貴主要指載濤。載濤掌握相當一部分軍權(quán)，特別是直接掌握禁衛(wèi)軍。梁啟超拉攏他，一是為開黨禁，二是為發(fā)動宮廷政變。武昌起義后，梁啟超致徐勤一封信曾追述到這方面的籌畫：其中說“兩年以來，朝貴中與吾黨共事者惟濤、洵兩人而已，而洵實無用，可用者惟有一濤。……去年解禁之議，濤、洵爭之不下十次……濤問計于安仁，安仁勸其以全力撫循禁衛(wèi)軍，使成為心腹，然后一舉彼輩而廓清之。故數(shù)月來惟務(wù)多布吾黨入禁衛(wèi)軍……”聯(lián)絡(luò)軍人，主要是指吳祿貞。武昌起義前，8月17日梁啟超致信吳祿貞，極力與他聯(lián)結(jié)，其中說“今后之中國，其所以起其衰而措諸安者，舍瑰瑋絕特之軍人莫屬也。由此以談，則天下蒼生所望于公者，豈有量哉！”梁將此書交給在國內(nèi)政界特別有活動能力的潘若海去面遞吳祿貞，并委潘與吳面詳一切（以上引文分別見《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上冊，第339—340頁，第345—346頁）。

(124) 《申報》，宣統(tǒng)三年二月二十八日。

(125) 《時報》，宣統(tǒng)三年五月十四日。

(126) 《中國政黨小史》，《時報》，宣統(tǒng)三年四月十六日。

(127) 《與憲友會論進行之方法》，《時報》，宣統(tǒng)三年五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