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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墨子的宗教思想和宗教觀

墨子在《尚同上》里,只說到“選擇天下之賢可者,立以為天子”,沒有說“天子”是由誰來“選擇”的?!渡型小氛f:“古者上帝鬼神之建設國都立正長也,非高其爵、厚其祿、富貴游佚而錯之也,將以為萬民興利、除害、富貧、眾寡、安危、治亂也。”照這樣說,“天子”還是“天”(上帝)所立的。不過他指出,“上帝”所以立“天子”,并不是要他享受,而是要他為人民辦事。這是墨子向當時的統治者提出的要求,其具體的內容是興利、除害,使貧者成為富,寡者成為眾,使危轉為安,亂轉為治。墨子固然也肯定了君權出于神授,但是肯定更多的,是“天”對于統治者所體現的要求。

墨子認為有“上帝”存在;“上帝”有明確的意志,即所謂“天志”。“天志”的內容就是“兼愛”,“欲義而惡不義”(《天志上》)。他說:天是愛人的,所以為人創造萬物。天創造日月星辰,為的是叫人得到光明。天降雪霜雨露,使五谷麻絲能得生長,叫人能夠有吃有穿。天又立了“王公侯伯”,叫他們“賞善罰暴”。(《天志中》)“王公侯伯”就是所謂“正長”。照墨子的尚同的理論,人民必需“上同”于天子,天子必須“上同”于天?!疤熘尽毕矚g兼愛,所以天子也必需賞“兼相愛”的人,而罰“別相惡”的人?!凹嫦鄲邸钡娜艘仓苯邮艿健吧系邸钡馁p;“別相惡”的人也直接受到“上帝”的罰。

墨子又更具體地說明他所謂“天志”的內容,他說:“天之意不欲大國之攻小國也,大家之亂小家也。強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傲賤,此天之所不欲也。不止此而已,欲人之有力相營,有道相教,有財相分也,又欲上之強聽治也,下之強從事也?!?span id="kisxwuh" class="font">(《天志中》)墨子又認為除上帝之外,還有鬼神。鬼神也是以上帝的意志為意志。他們幫助上帝賞“兼相愛”的人,罰“別相惡”的人。墨子的《明鬼篇》引了許多古代見神見鬼的傳說,以證明鬼神的存在。

墨子把傳統宗教中的上帝鬼神都拉出來,作為他的“兼愛”學說的實行的保證。照他的說法,天上的與地上的,宗教的與世俗的威權,都賞“兼相愛”的人,而罰“別相惡”的人;如果人都相信這一點,自然都要“兼愛”了。他抬出了傳統宗教中的上帝與鬼神,但是給他們以新的內容,新的意義。

《天志中》說:墨子講天志,就像“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他把“天志”作成一個規矩,“上將以度天下之王公大人為刑政也,下將以量天下之萬民為文學、出言談也”。就是說:他拿“天志”作為一個標準,以批判當時統治者的政治上的措施,并批判別家的學說。這個“天志”的內容,正是他自己反映小私有生產者,特別是手工業者的要求的思想。

墨子所說的“天”和傳統宗教中的“天”,都是自然界和社會的主宰,從表面上看,好像是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就內容上看,二者是根本對立的。

傳統宗教中的天,是奴隸主意志的表現;它是奴隸主剝削與壓迫奴隸們的精神武器。奴隸主在“天”的名義下,宣稱奴隸社會的一切制度都是永恒的,不可侵犯的,奴隸的命運是“天”注定的。

墨子所說的“天”,雖然和西周以來傳統宗教中的“天”同是“主宰之天”,但主宰的目的卻是不相同的。墨子的“天”的主宰的目的,在于兼愛天下。他說:“天下無大國小國,皆天之邑也;人無幼長貴賤,皆天之臣也?!?span id="8onjyfr" class="font">(《法儀》)在墨子看來,國與國,人與人,在“天”的面前都是平等的,誰也不應該壓迫誰。所以墨子所說的“天”,是小私有生產者意志的表現,是小私有生產者企圖擺脫奴隸主的強暴統治和社會災難的反抗形式。

墨家與儒家之間的另一個斗爭的問題是關于“命”的問題。墨子說:主張有命的人認為,“壽夭、貧富、安危、治亂,固有天命,不可損益”。他又認為“儒者”就是主張有命的人(《非儒下》)。與“命”相對的是“力”。墨子認為個人的富貴,以及國家的治安,都是由于人的努力(“力”),而不是由于什么預先決定的命運(“命”)。

墨子列舉了古代一些成功的人;他們為什么能夠成功呢?墨子說:“至今而天下皆曰其力也,必不能曰我見命焉?!蹦诱J為“王公大人”之所以努力處理政務,因為他們知道“強必治,不強必亂。強必寧,不強必?!?。卿大夫之所以努力辦事,因為他們知道“強必貴,不強必賤。強必榮,不強必辱”。農民之所以努力耕種,因為他們知道“強必富,不強必貧。強必飽,不強必饑”。婦女之所以努力紡織,因為她們知道“強必富,不強必貧。強必暖,不強必寒”(《非命下》)。如果他們相信一切有命定,命好的不必努力而自會成功,命壞的雖努力而還是必然失敗,這就沒有人努力工作了。這樣,“天下必亂”,“天下衣食之財,將必不足”(《非命下》)。所以墨子說:儒家的“有命”的主張,是“賊天下之人”(《非儒下》)。

小生產者,從生產過程中,認識到勞動和生產的關系。勞動越多越強,生產就越多。事實上誠然是如此;但這只是事實的一個方面。在剝削階級統治的社會中,農民努力耕種,但不必不饑;婦女努力紡織,但不必不寒。在社會關系上,墨子沒有認識到事實的這一方面。在人與“天”的關系上,他在一定程度上,認識到人的重要。上章講到,孔子為“力”與“命”劃分地盤,由此對于傳統宗教的權威,加了一定的限制。墨子“非命”的主張,從生產的階級的立場出發,完全取消“命”的地盤,使人的重要更加突出。

照墨子的“天志”的理論,人努力的成功,也是由于“天”的賞賜?!疤臁毕矚g努力的人,所以使他們必然成功。在表面看起來,墨子的說法,似乎是擴大了“天”的威權。但是照他所說的,努力的人,“天”必然賞賜以成功,而且只有努力的人,天才賞賜以成功。這在實際上就是說,努力的人必然成功,而且只有努力的人,才可以成功。在這一點上墨子比孔子更進一步。他所說的“天”,實際上只是一種形式。

在表面上看起來,墨子主張有“意志之天”,似乎比孔子更受傳統宗教的束縛,但如上面所說的,墨子所說的“天志”,實際上就是小私有生產者的要求和愿望。他繼承了傳統的宗教的“意志之天”,但把它加以改造,使之成為自己階級的工具??鬃印熬垂砩穸h之”。墨子在表面上“近鬼神”,可是他所說的鬼神,實際上是他的宣傳機器了。

墨子以傳統的宗教的“意志之天”作為自己的階級的工具,這一點墨子并不隱諱。他說:“我有天志,譬如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圓,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天志上》)又說:如果國君能“順天之意,奉而光施之天下,則刑政治,萬民和,國家富,財用足,百姓皆得暖衣飽食,便寧無憂”(《天志中》)。墨子又指出當時社會混亂的情況說:“此其故何以然也?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明鬼下》)墨子認為,對于“天志”和鬼神的信仰于人有利,所以宣傳這種信仰。照他的邏輯,人必須信仰上帝和鬼神,并不僅是因為他們存在,而且是因為這樣的信仰于人有利。照這樣講起來,他的關于“天”和鬼神的學說就不只是一種宗教思想,而且是一種宗教觀。

就內容上說,墨子比孔子更遠于當時傳統的宗教。他是以自己的思想為內容,以“意志之天”為形式,以這種形式作為階級斗爭的工具。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即使是形式和工具,也不是沒有意義;形式對于內容,工具對于目的,有一定的決定作用。就墨子的“天志”和“明鬼”的思想說,在科學與宗教的斗爭中,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的斗爭中,他的這些思想,有一定的消極作用;這些思想反映了當時的小生產者階層改革現實的軟弱無力,幻想通過宗教的形式,以限制殘暴的統治者,使統治階級能夠采納符合他們的利益的學說,改善他們的生活,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因此,他雖是比孔子更遠于傳統的宗教,但也是像孔子一樣,沒有能夠脫離宗教唯心主義的影響,在客觀上成了一個有神論的宣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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