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地的婦人像懷著最后一絲期冀。
她眼中無神,身態佝僂。
白冰兮低垂下眼睛。
“你叫莫神原諒你?”
“是……我…”
“可是,莫神給得了你庇佑,那個什么邇耳也可以給你,甚至他比莫神更加有效呢。你看看,現在你還活著,這不就是最好的佐證么。”白冰兮臉上沒什么表情。俯視著她,眼里卻含著輕蔑。
“自己所做,自己所為,何必牽扯到信仰?你這語氣,讓我看到的不是虔誠,倒是怨。”
“你在怨,為什么莫神不保護他們?為什么他要把你的錯誤推給一整個族人?”
白冰兮微微偏過頭:“難道不是嗎。你把他供著,有什么用,要是你想贖罪,早就自裁了吧。又怎么會等到現在。”
那婦人的臉色越來越白,卻仿佛被戳到心事一樣惶恐坐倒。
白冰兮看著她,最終還是有些不忍:“…既然你執意請求,我便讓莫神原諒了你罷。不過是一句原諒,他又怎可能沒有那樣的氣度?”
婦人緩緩扯開一個微笑。
這時的她顯得更加詭異。
她忽然好像看不見白冰兮,就那樣跪伏在神像之旁。
眼中忽然好像換了一副態度。從那樣自責痛苦,卻到了這樣狂熱而深愛的模樣。
白冰兮渾身一冷。
她站立了一會,發現婦人已經發現不了她的存在,就慢慢繞回階梯走回去。
莫殷之因為是男子,被特意安排在了另外一間房子。
白冰兮一推門,就被眼前的場景震在了原地。
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子,像面對神明一樣,跪坐在地,抱著莫殷之的腿,滿眼都是瘋狂的愛意。
莫殷之坐在床邊,黑發散開,衣襟半敞。也沒甩開她,就那樣低垂著眸子,像看螻蟻一樣掃了那女人一眼。
那女子親吻著莫殷之的鞋背。
“莫神……莫神……我又見到你了,我苦苦等待你數千年,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她似乎也沒感受到白冰兮進來,自顧自地念著。
“你終于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永遠也不知道我有多愛你!邇耳他來了我這里,他想要策反我的后輩。我為了你,我殺了他們所有人啊!只要為了你,只要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
月光順著窗子灑進來,照亮了莫殷之的側臉,如上好的玉石閃著奪人的光彩。他弧度優美的眼形,包裹著人間最美的眸子。
但他只是輕笑了一聲。
就像看螻蟻,就像看那些癡心妄為的癩蛤蟆。
他說:“你是誰。”
聲音很好聽,宛若曲樂合奏,撥弦輕顫。
但那話的確是冷酷無情。
那女子像沒有聽懂一樣,呆愣地樹在了原地。
有人拽著她的領子把她從莫殷之的身上扯了下來。
白冰兮一臉的不虞:“別動手動腳的。”
很煩,心里很煩。
說不出什么感覺,但她剛剛推門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心里就像有一根弦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生疼。
但是看著莫殷之拒絕的那么干脆。白冰兮心里倒還是挺愉快的。
心里一點都不同情,甚至還想拉著那女人的領子讓她清醒一點。
“莫神,莫神,她是誰啊!”那女人臉都扭曲了。
白冰兮心中忽然一變態。
沖著莫神宛若潤玉的側臉就親了上去。
然后她打算像那女人一樣半跪下來,抱著莫殷之給她耍耍威風。
但那個姿勢及其便捷,莫殷之長手一撈,她就被抱了個滿懷。
那女人一臉不可置信。
尤其是,
她看到莫殷之眼里還沒化開的縱容。就好像白冰兮說星星都會給她摘來的那種縱容。
不可能。
她幾乎一個踉蹌。
白冰兮倒是被抱得突如其來。抬眼看看莫殷之的眼神。她心下一抖。
完了,是正版的,不是那個自我為中心的孩子。
莫殷之身上的冷香慢慢傳過來。白冰兮抽了抽鼻子。只想扒下自己的臉皮。
要不要臉!要不要臉!居然還敢偷親莫殷之!她是不是忽然被什么鬼魅附身了?還是今天那女人做的飯是熊心豹子膽啊?
不想活。
心中慢慢地冒出這幾個字。
她正要抬頭講話,莫殷之卻忽然低頭,有什么溫軟的東西,碰在了她的嘴唇上。
白冰兮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
臉忽然像被燒了火燒云,她幾乎傻了。
“你你你你你……”
門口的那個女人明顯受到了更大的暴擊。
“她是誰?莫神?你難道不是出淤泥不染,不沉湎于女色,絕世獨立之人嗎?你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可以被這個女人勾引去了心魄?”
莫殷之慢慢把下巴靠在白冰兮肩膀之上。
“是么。”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她在說什么。
這時候,那個女人才清楚地認識到。
莫殷之,也是會有七情六欲的。
但那情與欲,也從來與她無關。
她慘白了臉色,跌跌撞撞地爬出門去。
月光之下,她的褲管卻空空蕩蕩。
白冰兮瞅見了,整個人都是一愣。
“殷之,她…”
“城靈。”莫殷之微微抬了下下巴。
“思念信仰過重,成了這座城的城靈,本應該保護城中人,卻因為城中人與她信仰不同,屠了一城的人。”他輕蔑地笑了,“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欲,何必談到我身上呢。”
“……殷之,她那個…為什么沒有腿……”
“似乎是少時家中遭賊,叫賊人砍了腿。”莫殷之想了一會,“她足夠虔誠,總是在我面前念叨過去,久而久之聽著也就記住了。”
“……不許記住,忘了吧。”白冰兮忽然醋意翻涌。
莫殷之嘴角慢慢勾起。
“她與你當然不一樣。我記住也不會發生什么事情的。”
白冰兮欣慰點頭。
“嗯,話說殷之居然清楚人家的事情,給我講講那些有趣的事吧?”
莫殷之說:“好。”
……
白冰兮聽著那些話本一樣的故事,心安理得地睡著了。
當然,忘記挪地方了。
當君樂行幾人早上在莫殷之房子里看到睡的迷迷糊糊的白冰兮。幾個人都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白冰兮一轉眼看到君樂行幾人臉上的五味雜陳。
一轉眼又看到莫殷之沖她眨了眨眼睛。
淦,莫殷之又切換人格了!要是那個靠譜的他,怎會放任這些人捉奸在床?
白冰兮一揉眉心:“我,我可以解釋。”
林綺嘖嘖嘖:“沒想到你小子濃眉大眼的還不是個好東西。怎么背著我們和人偷情。”
君白演技拔群:“嗚嗚嗚,你沒有心,你可知道我們為了你多么地難過嗎?我簡直一宿沒睡,就是擔心你哪!”
白冰琪:“……你居然,啃窩邊草。”
白冰兮被眾人戳了脊梁骨,一時間汗如雨下,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