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個老婦人就像失去了魂魄，呆愣地站在門口看著白冰兮幾個人離開。
她的靈魂殘缺不全，明顯是那個城靈撕扯之后的結果。
她滿懷惶恐，戰戰兢兢，只不過留了一個怕事的空殼，那城靈怕是心下覺得她沒什么用了，而且莫殷之的廟火注定得有人信仰著。也就留了她一條命。
這不過這樣活著，確實是不如死。
老婦人空洞的眼神望過來。
白冰兮卻慢慢移開了眼睛。
即使這婦人百般懇求，她不可能真的殺了這個婦人，她沒有必要因為一個行將就木之人，而使自己自責不安。
幾個人走出了村子，白冰兮卻感到身旁的氛圍有一絲奇異。
幾個人的眸子一直往這邊瞥。
白冰兮：“……你們有什么事情？”
“沒事沒事。”打個哈哈移開眼睛。過一會又是默默轉頭偷看。
“……夠了！”白冰兮忍無可忍，“有什么想問的趕快問。”
“我就想問一個。”林綺默默抬手，“他真是你跟班嗎。”
白冰兮：“不是。”
“那他誰啊？”君樂行下意識問了一句。
白冰兮一咬牙決定坦白從寬：“莫神。”
“……”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一會。
“姓莫名神啊？這名字還挺有趣，我長這么大第一次碰到敢叫莫神的，哈哈哈哈。”林綺干笑。
白冰兮倒是正色看她：“不是，是真的，就是你印象中的那個莫神。”
“我印象中哪個莫神，哈哈哈哈，我從小到大就知道一個神仙叫莫神，小時候一犯錯南宮復就罰我去莫神的祠堂背典訓，我可對他老熟悉了…”林綺的聲音越來越小。
然后她震驚地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大。
“不，不會他就是……”
“他就是莫神。”白冰兮一咬牙。
這句話一出來，在場沒有一個人能接的上話。
每個人的嘴里都似乎能塞的進去一個雞蛋。臉色各異，甚至難看。
莫殷之解了禁咒。幾個人這才算是真正地看到了莫神。
紫眸黑發，隨意轉眼就是風采畢露，白衣花紋層疊，他只是立在那里，就有遺世獨立，不落凡塵的清高之態。還有那種別人害怕的，想要跪拜的氣勢。
他此時靠白冰兮很近，眉頭輕蹙著，好像不大舒服。
白冰兮趕緊把自己的靈力從他的手腕里輸進去。莫殷之這才感到好受一點。
他這兩天因為人間靈力龐雜，導致切換性格的速度越來越快了。而且越來越頻繁，控制不住，而且腦子很疼。
而就在此時，君樂行面不改色地“咚”地一聲直跪下來。
白冰兮：“……不是，你跪什么。”
“我習慣了。”君樂行眉毛顫動，“我聽見這兩個字就想跪，現在看到本人了，還不許我跪嗎。”
除了白凰，其余幾個人聽了這話也都同時膝蓋一軟。
實在是童年陰影，莫神這個名字掛在家家戶戶的祠堂，哪家長輩不信仰？哪家人不禱告？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經歷過拜神的時候，就連君白都不例外。
君白在外面乞討的時候都要禱告莫神讓她碰到個冤大頭。
現在白冰兮說這是莫神。幾個人除了驚恐，連個屁都不敢放。
實在是在思想里禁錮了太久，那個住在祠堂上的人走下來，不僅長的好看而且活蹦亂跳。而且還是你姐妹的男人。實在是哪里都不可置信啊。
幾個人的三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白冰琪恍惚道：“白冰兮，你這，讓我有一種你和老祖宗談戀愛的感覺啊，我，我是該叫他妹夫，還是該叫你祖奶奶？”
“……你叫我祖奶奶就可以了。”白冰兮亂飄的眼神不敢看白冰琪。
以前要是她這么占白冰琪的便宜，白冰琪多半要回頭呸她一下。
但是現在：“配…真是太配了哈哈哈哈。”
白冰琪頭上綁著玉石做成的吊墜，此時她下意識地把玩著頭發，沒敢回頭看。手都有點抖。
“你手抖什么。”白冰兮忍不住問。
白冰琪：“我爹以前老喜歡打我，打完之后我就會在莫神祠里呆一晚上。現在聽到這兩個字，手，手有點抖，撐不住，你，你別看了，我我忍不住。”
白冰兮發現莫神這兩個字的沖擊力真的是宛若巨石。
砸暈了所有人。
她仔細一合計，趕緊道：“千萬不可說出去，莫神族要是知道……”
眾人身上都是一激靈。
莫神族那種以莫神為唯一目標的族群。
怎么說呢，這事情萬萬不可叫他們知道了。知道了，那瘋的就不是一個兩個了。
林綺喃喃道：“雖然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可是為啥我有種淡淡的快感。好像莫神站在我們這邊，我走路都能硬朗些許啊！”
“他在人間不能隨意出手。”白凰不大高興地道，“根本派不上用場。”
她不喜歡莫殷之。
態度及其惡劣，甚至連一點掩飾都沒有。
“而且他也沒有說要和白冰兮在一起，還早呢。”白凰一針見血。
“哦哦，也是。”幾個人一恍惚。
“那，你加油啊白冰兮。”君白拍了拍她的肩膀。
眾人腳步虛浮，仿佛踏在云端。
……
走著到了村子的最中間。
那里居然有一棵十人合抱而不攏的大樹。
樹冠參天，遮天蔽日，巨大的樹冠擋住了日光，只有斑駁光點順著葉子的間隙落了一地。
慢慢地，樹上竟然浮現出一個及其美貌的女人。她身上只有樹葉遮蔽著身子。雪白的長頸就像高貴的天鵝。
她抖著眼睫：“對不起，莫神，那個城靈，是我管教不嚴。”
莫殷之看著她：“不必跟我道歉。不是你的責任。”
“你來這里，我以為你來接我了。”她眼中盛著淚水，忽然開口這樣問，“你當年離開人間的時候，真的就沒有一絲留戀嗎。”
“她，我，還有她，她，她她，她。其實在你眼里，我們就是存在感不深的符號吧？”
“可是莫殷之，你否認不了我們。我當年留在這里庇佑城靈，是因為莫神族不要我，這里離你最近。我們每個人都付出了代價。”
“為了能夠永生，為了能夠再次見你。”
“我們不求什么回報了，可是你為什么，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不僅回來了，還告訴我們，你看上了一個人類女子？”
“我也會，不快的啊。”
她眼中淚水直流。
白冰兮輕嗤了一聲。
那女人頓了頓，轉頭看她。
“你和那個城靈有什么區別？何必拐彎抹角，貶低她說什么為她道歉。要是你，恐怕做的事情比她更夸張。”
那女人被禁錮在樹里。此時卻忽然笑了。
“我和她當然不一樣。因為我有心理準備，準備了好些年了。”
“……”
“你還記得莫冰印嗎。”
“什么意思。”白冰兮的眼神一寸寸冷下來。
“不要那么排斥我啊。”她抖著睫毛，“當年是我和莫冰印一起把你送給莫殷之的。”
“……”
“我欠了莫冰印人情，我不得不還。可是你知道嗎，當年我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你，你眼睛上的白色布帶落下一角。我當時心緒大亂。”
她輕輕地：“我認識莫神好多年了，我當時忽然清晰地那么想著。
完了，莫神，一定會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