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毛巾搭在房子外邊的一根尼龍繩上，“你們幾個洗罷臉用毛巾擦一擦吧！”羅文斌把手放進(jìn)水里，一股溫暖從手上傳到心里，他的眼淚差點(diǎn)就流出來了。

那位老漢從屋里走了出來，他樂呵呵地說：“你們現(xiàn)在才洗臉，肯定是還沒有吃早飯吧？你們幾個到屋里坐一會，我讓俺家老婆兒給你們做點(diǎn)飯。”

姚慶磊十分感激地說：“大爺，不用再麻煩了。俺幾個帶的有吃的，能讓俺幾個喝碗開水就中了！”

老漢說：“那沒啥問題，俺茶瓶里有熱水，要是不夠喝我再去燒。俺用的是蜂窩煤，把爐子打開一會兒水就燒開了！”

羅文斌高興地說：“那中，俺幾個去把干糧拿過來！”

幾個人到架子車旁把干糧袋解下來拿到了老頭住的屋里，屋里擺放著一張床和一張小方桌，老頭把小方桌下邊的幾個小板凳拿了出來說：“你們先坐下歇歇吧，我去那屋把茶瓶拿過來。”

他們?nèi)齻€人把干糧袋放在小桌上，又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很快，老頭拎了一個茶瓶走了進(jìn)來，他帶著歉意說：“茶瓶里就剩下半瓶了，你們先喝著，我讓她在那屋再燒一壺了！”

姚慶磊說：“沒事，半瓶就中了！”

三人拿出飯碗，每人倒了半碗開水然后開始吃干糧，老漢拎著茶瓶走了出去。

幾分鐘以后，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著一盤灰培豆腐走了進(jìn)來，她笑著說：“年下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兩塊豆腐，我給你們調(diào)了一盤。”

她把盤子放在桌子上時看見了幾個人吃的是涼饅頭就說：“大冬天吃涼饃可是不好啊，我去給你們餾餾再吃吧！”姚慶磊說：“不用了，這就給你們添麻煩了！”

老漢笑著走了進(jìn)來，“這幾個年輕人，你們從哪兒來的啊？”

姚慶磊說：“大爺，俺幾個是東邊平原縣的。”

“平原縣的，那是東鄉(xiāng)啊，那兒離這兒沒有二百多地嗎？大過年的，你們咋跑出來拉煤啊？人家都是在春天、秋天過來拉煤，你們咋大冬天過來拉煤啊？穿著棉襖、棉褲走路也不方便啊！”老太太吃驚地問。

“沒事，拉車的時候俺把棉褲、襖脫掉，穿著單衣裳也不冷，不拉車的時候再把棉衣裳穿上！”羅文斌笑著回答。

“你們幾個是當(dāng)教書先兒的吧？”老頭問，“要不然也不會在過年的時候出來拉煤。”

“是嘞，俺幾個就是趁年下有點(diǎn)空才出來拉煤。”羅文斌笑著說。

老太太連忙對老伴說，“孩他爹，你不是還有半瓶酒嘛，拿出來讓這幾個孩子喝了吧！”

老漢從床底下拿出半瓶鐵牛大曲放到桌子上，姚慶磊說：“大爺，謝謝你了，俺不喝，你留著自己喝吧！”

老漢微笑著說：“喝吧，我也不給你們拿酒盅子了，你們仨一個人對著酒瓶子嘴喝幾口，暖和暖和吧！”

羅文斌高興地說：“既然大爺把酒拿出來了，咱就別客氣了！”說著，他就擰開瓶蓋喝了兩口。

羅文斌又把酒瓶遞給姚慶磊，姚慶磊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后又把它遞給了孟新華。老太太在一旁笑著說：“你們別光喝酒，夾兩筷子菜啊！”孟新華拿起酒瓶喝了幾口急忙拿起筷子夾菜。老頭問他們什么時候到的禹州，姚慶磊就把到禹州后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跟他說了。

老太太說：“孩他爹，這幾個年輕人大老遠(yuǎn)的來一趟也不容易，咱礦上不是有煤嘛，便宜一點(diǎn)賣給他們幾架子車吧！大過年的，家里人還等著他們回去哩。別讓他們再跑了，越往里路越不好走！”

老頭猶豫了一下說：“年前放假的時候，礦長特意安排我說，去年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有人來買煤就說沒有了。要是有關(guān)系特別好的人過來要煤，臉面實(shí)在抹不開了，至少一斤煤得收八分錢。你們幾個也不容易，吃了飯就過去拉走幾車吧！”

幾個人絕對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好事，孟新華激動地說：“大爺，你真是一個大好人啊！啥時候你到俺們那兒去，俺幾個一定好好招待你！”

吃過早飯，三個人就拉著架子車跟著那位老漢去裝煤。他們往里走了不到二百米就看到了一座“煤山”，這座“煤山”看起來少說也有四、五百噸。

孟新華驚喜地叫了起來：“哎呀，我的老天爺啊，這兒咋恁多煤啊？”

老漢笑著說：“這才有多少煤啊？你到夏天來，像這樣的煤堆得有十幾堆呢！”他又對幾個人說：“你們先把架子車整好，我去拿一個大筐，一筐正好是二百斤煤。”

幾個人就把帶的堵頭牢牢地拴在車頭和車尾。等老漢把一把鐵鍬和一只荊條編的大筐拿過來的時候，他們剛好也把三輛架子車武裝好了。

每輛車裝了六筐半煤就裝滿了。每斤煤八厘錢，一千三百多斤煤，也就是十塊錢。他們仨每人遞給那位老頭十塊錢。

老頭接過錢笑著說：“錢我就收下了。因為這是集體的煤礦，要是我自己的，說啥也不能收你們的錢！”

羅文斌感激地說：“不收錢哪兒行啊，大爺，就這你就幫了俺大忙了！”

老頭笑著朝他們擺了擺手，“我也不說留你們吃晌午飯了，山路不好走，你們都小心些，還走來時候的路回去吧，路上慢一點(diǎn)！”

他們和兩位善良的老人告別后就拉著架子車踏上了返回的行程，但返回的情況和來時大不一樣：來的時候是空車，返回的時候卻是重車。姚慶磊和羅文斌都是干過重體力活的人，他們還沒有感覺有什么不適。但孟新華就不一樣了，盡管他年紀(jì)輕輕，但身材較瘦，拉起一千多斤的東西感到非常吃力。從煤礦到禹縣縣城的道路差不多都是山路。一個人拉千余斤重的煤，想翻山越嶺是很困難的事。遇到爬山路，三個人就一車一車地往上盤，不知盤了多少回、流了多少汗，他們才把架子車?yán)隽松铰贰５鹊剿麄冓s到禹縣南關(guān)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他們沒有費(fèi)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來時所住的那家干店，他們把架子車在干店的院子里停放好以后就讓店主給他們做一些咸湯并送兩瓶開水。

三個人吃完了晚飯，孟新華邊洗自己的碗筷邊說：“今兒個可把我累壞了，我得趕緊睡覺了。”說著，他把放在地鋪上的行羅卷抻開就鉆進(jìn)了被窩。

姚慶磊和羅文斌相視一笑。沒過幾分鐘，孟新華就發(fā)出了低低的鼾聲。

天還沒有大亮，姚慶磊就穿好衣服去催促店主給他們幾個熬幾碗稀粥，然后他回去把羅文斌和孟新華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