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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陰魂不散

  • 楚南生
  • 小樓外的風
  • 3293字
  • 2019-05-25 21:27:44

我探頭要往外張望,老板娘拉住了我,我覺她手冰涼冰涼地,看她時,她向我慢慢搖了搖頭,她受到驚嚇的模樣,唬得我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過了很久,林中除了鳥叫蟲鳴,風掠枝椏之外,再無任何動靜。老板娘才松開了手,長長吐出一口氣,仍然心有余悸,良久說道:“那是劍的破空聲。”

我看她一眼,慢慢從大石后探出了腦袋。一個活人也沒看見,那個弟弟已經無法跟著哥哥去見識世面了。我走到兩具尸體前,想:“剛才還是有說有笑的兩個人,轉眼間就不知道喜怒哀樂了,若非老板娘相救,我終究不能逃脫。”

“好快的劍!”老板娘站在了我身旁,俯身查勘傷口,我也看見了傷口,傷在喉頭,血已不再流,一劍分刺兩人,兩人沒有一個在臨死之前,叫出聲來,連呻吟也沒有。老板娘剛直起身子,撲通一聲,忽然栽到在地,我一下慌了神了,探了探她鼻息,心中一寬,回頭看了那兄弟兩個一眼,便抱起她望林外走。一路磕磕絆絆,走了半天,才出得林來,迎面就是一條大江,想這大概便是那掌柜的拋尸之處。

我無計可施,不知道去哪,更不知道我所來,究竟為何?我抱著老板娘溫軟的身子,只是漫無目的地沿著江走,江水波瀾起伏,卻是一條船也沒有,一個人也不見。

我心中又慌又怕,慌得是四顧無人自己又束手無策,怕得是擔心她會忽然死在我懷里。我忽然覺得自己對她已生出些依賴,她清醒時,取笑也好,著惱也好,終歸還是幫著我的,她昏迷了,留我自己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個人走。

我機械地走著,全然不覺疲憊,覺著渴了,問道:“老板娘,你渴不渴?我們去江邊喝些水好不好?你安心睡覺好了,我絕不會丟下你,我會找到人把你治好。”到了江邊,把她放下,掬起江水喝了兩口,頭栽進江水憋著氣,想讓自己清醒清醒。令我怪異的是,竟憋了很久,也不覺氣悶,似乎身上的毛發會呼吸了一般,憋得越久,越是感覺體內有股氣流在到處游走,那氣流游到哪里,哪里便輕快許多,只是還有許多地方它游不到。

我從水中抬起頭來,一時間神清氣爽。從身上撕下塊布來,蘸了水在老板娘唇上搽了搽,她沒任何反應。見她臉上從暗道里鉆出來時粘的灰塵,被林中葉子上掉落的殘雨,劃出了幾道印痕,便又洗了布塊,給她抹臉。一抹之下,我驚得呆了,臉還是那張臉,似乎消瘦了些,幾粒雀斑也不見了蹤影,明明是同一張臉,此時卻晶瑩剔透,美得不可直視,比起那白婉兒,竟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我暗罵自己:“她現在生死未卜,你居然還在驚訝她的美色,還在比來比去,也太不是東西了。”拍了自己一巴掌,又深吸一口氣,抱起老板娘,又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已離那林子甚遠,遠遠地看見前頭似乎有船靠在岸邊,我喜出望外,向前奔了過去,沒奔兩步,踩到石頭,腳一崴倒了下去,老板娘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竟成了我的肉墊子。我毛手毛腳要爬起來,猛地腦袋一疼,只見老板娘坐了起來,瞪大了雙眼,又伸手往我頭上彈去。

我喜道:“你醒了?哈哈哈哈……”啪的一聲,又彈一下,老板娘道:“你的手是不是不想要了?”我摸著腦袋,渾不覺疼,大聲笑道:“太好了,你醒了!”老板娘板著臉,眼里卻有一絲笑意。我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死了。”老板娘道:“你才要死了。”我道:“那我死好了,你只要不死就好。”老板娘道:“你也不許死。我只是一時暈厥,你抱……抱著我走出林子時我便醒了,裝著不醒,就是要看看你想把我抱到哪兒去,果然讓我發覺了!”

我道:“你可真會錯怪好人,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為了救你,抱你走出這么遠,褲子也劃爛了,你瞧腿上這劃的這一道道的,還不是為了你才變這樣?碰到你那里,我也是無心之失,還不是怕摔痛了你,著急抱你起來。”

老板娘看了看我爛成一縷縷的褲管,點了點頭,道:“你搽過我臉,為什么拍自己一巴掌?”好像被人洞悉了心思,我臉上一紅,支支吾吾地道:“這個,我沒想到一個小麻子,竟會變成一個大美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你一直未醒,我該緊張才是,心里卻在拿你和別人比較,也太不應該。”老板娘道:“和誰比較?”我道:“和那個白姑娘。”老板娘道:“她生得更好看些?”我道:“還好。”老板娘“哼”了一聲,我馬上道:“比起你來,還差得很遠。”偷眼看時,老板娘的臉色舒緩了下來,暗自慶幸自己見機得快。

我問道:“你要去哪兒?我左右無事,護送你去。”老板娘道:“你護送我?”我嘿嘿笑道:“我也知道自己本領低微,不過一路之上,打尖投宿,端茶遞水,不也方便?”老板娘道:“這么好心?”我更顯窘態,說道:“也不相瞞,我無處可去,索性跟著你,見見世面。不過你放心,我決不會有非分之想,更何況以你的身手,我也討不了半點便宜。”我實在怕極了剛才老板娘昏迷時,那種天下雖大,卻孑然一身的孤立無援之感。老板娘此時在我眼里,更像一根木頭,一根我快要溺亡時,所能抓住的唯一的一根木頭。更加難得的是,這根木頭還香香的。

我見老板娘不置可否,又道:“如若你收留我,定當鞍前馬后的伺候,我決不食言。我好歹也算救了你,你可不許過河拆橋。”老板娘起身往前走去,我心下慌了,跟在后頭,叫道:“喂!你哪里去?”老板娘道:“你這般叫花子模樣,作我親隨可是不行,往前十里,有一個大鎮,找個布莊,給你添身行頭。”我吃下了定心丸,笑道:“你這般模樣,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有其主必有其仆。”

一時到得鎮上,這個鎮子,傍江而起,大概因南來北往的客船多了,纖夫水手,漁民過客,在此歇腳,會聚取樂,久而久之,成了規模。也不見得有多大,不過茶樓酒館,布莊鐵鋪,甚至青樓賭坊,竟是應有盡有。我笑道:“你怎不把客棧開到這里?可比你那里熱鬧多了。”老板娘道:“街上又沒幾個人,你怎么知道比我那里熱鬧?”我道:“看店鋪就知道了,現在街上沒人,到了晚上肯定熱鬧。”

來到一處制衣坊,店主驚訝地看著我倆個,一個蓬頭垢面,一個破衣爛衫,臉上瞬間換了顏色,愛搭不理,就差張口攆人了。老板娘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可憐兮兮的道:“店家,我們兄妹二人出門游歷,不幸遇到強人,落得這般光景,能給口水喝嗎?若能有口吃的,我們更加感激不盡。”店主冷冷地道:“我還遇上強人了呢!一大早碰見你倆個真是晦氣!快請吧,耽誤我生意。”

我正暗笑老板娘學得像模像樣,已見她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元寶,拋在了柜上,道:“好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店家!”店主拿起銀元寶掂了掂,又咬了咬,見了上面的牙痕,這才滿臉堆笑,道:“喲,二位客官請,我給你們上茶。”我倒真的驚訝起這古往今來,一脈相承的唯利是圖,媚上欺下來。

取了衣物,找家客棧投宿,老板娘剛剛進去,我便看見一騎快馬,從我身旁疾馳而過,我目送快馬離去,見馬上之人也回頭望了我一眼,我也沒在意,進到客房,喚小二打來熱水,便往里一鉆。一夜不眠,事出不斷,此時躺在溫度正好的熱水中,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洗完了換上干爽的衣裳,往床上一躺,沉沉進入夢鄉。我醒來時,窗外已一團漆黑,啞然失笑,“這一覺竟睡了這么久。”

竟有人接我的話,“你的確睡了很久,我等你醒來,也等了很久。”

“應松!”我大吃一驚,一下翻身而起,腦中嗡嗡直響,“你怎么在這里?老板娘呢?”只見應松坐在黑影里,背后立著一人,隱約便是那馬上之人。應松笑道:“自身難保,還念念不忘老板娘。帶進來。”辛三娘在前,王英在后,押著老板娘,走了進來,見她無恙,我稍覺心安。老板娘上身直挺挺地,只雙足能動,想是被點了穴道。

我起身下床,道:“是不是又要我選?”應松道:“你不想選嗎?”我道:“是我死?還是她死?”應松笑了,辛三娘在旁也笑,她道:“不用選啦,誰知那灰撲撲的老板娘,竟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我家少堂主一向最是憐香惜玉的。”我哈哈一笑,道:“那就好。應少堂主溫文爾雅,文武全才,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想來是不會難為她的。請吧。”辛三娘道:“你不怕死?”我道:“怕,怕得要命。”

應松道:“你求求我,也許我會網開一面?”我道:“我也想,可惜我這個人有一樣毛病。”應松道:“什么毛病?”我道:“我的舌頭太硬,說不了軟話。”辛三娘道:“一個邋邋遢遢的鄉下小子,模樣也沒什么出奇之處,嘴倒硬得可以。”應松道:“遂了他的心意吧,莫擾了店里客人。”

門口悄沒聲息掩進一個人來,幾人背門而站,竟無一人發覺,來人高大威猛,我暗呼一聲“鐵猛!”臉上不動聲色,連眼神也不再瞧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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