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與市長大人會面之前

暗紅色墻壁上掛著鍍金框畫和鏡子,屋里裝有玻璃穹頂、清漆木欄桿、裝飾性頂板、和島式吧臺。賬房酒吧曾是銀行交易大廳,現(xiàn)如今成了倫敦古老金融城深處的一間酒吧。酒吧里的種種讓人仿佛置身于十九世紀的旅館,還有點兒蘇活區(qū)[6]妓院的感覺。莫德雷德跟軍情七處同僚菲莉絲·魯賓遜來到這兒打算消磨掉下午與新任倫敦市長大人見面前的三十來分鐘。這里離市長官邸不遠,走路就能到。為此上頭專門給兩名特工都放了半天假。

莫德雷德給自己點了杯杜松子酒,給菲莉絲點了杯白葡萄酒,然后脫掉外套,在磨砂窗邊找了張鋪滿宣傳單的小桌子坐了下來。正值午飯時間,酒吧里用餐的人越來越多,眉飛色舞的客人都是身穿職業(yè)套裝、手戴名牌手表的城市上班族。這些都市里的男男女女跟他二人沒什么兩樣:年輕、迷人、面帶笑容。區(qū)別只是那些人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行頭:古馳、阿瑪尼或是香奈兒,而他二人身上不過是馬莎百貨[7]和Next[8]的平價衣物。像莫德雷德這樣高個壯實的金發(fā)男子不在少數(shù);而如菲莉絲這種高挑健美的深發(fā)女性也隨處可見。

“你認為跟威利見面前喝酒合適嗎?”菲莉絲問完后輕啜了一口,“提醒下自己,”她繼續(xù)說,“千萬別在他面前直呼‘威利’。應(yīng)該叫威廉·切斯特,魏勒比·德弗里斯勛爵。”

“這場會面不是咱們這邊要求的,”莫德雷德說,“是他要求的。另外,咱們不是因為貪戀杯中之物才喝上一杯的。”

她笑了。“聽著可真讓人欣慰。”

“酒精應(yīng)當(dāng)是讓你放松的東西。我可不想跟他發(fā)生什么爭執(zhí),畢竟這應(yīng)該是個旨在‘刀槍入庫’的和解會面。如果他感覺到了這點,也會喝上一些。”

“酒精不會‘讓你放松’的,”她說道,“它只會讓你更加咄咄逼人。”

“每次喝完它我都想睡會兒。”

“這樣應(yīng)該能有助于和解,沒錯。你在鮮奶油蛋白脆餅的簇擁下打著瞌睡。”

“顯然,我不是說真的去睡覺。”

“我倒是希望你能睡著。這將會是剪貼簿上的又一則新聞。”

“什么意思?‘又一則’?”

“我是說一則。剪貼簿上的一則新聞。行行好吧,放輕松,約翰。如果你覺著對你管用的話,就再來一杯杜松子酒。我不是你媽。我就那么一說。”

他們靜靜坐了一會兒,既沒說話也沒喝酒。有兩次他們的目光相遇,然后彼此一笑。菲莉絲看起來比他放松得多,特別是考慮到她去年在號稱“世界大戰(zhàn)-O”之中所經(jīng)歷的一切。“我經(jīng)歷的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綁架,”她后來講,“他們對我很好。”不過,市長大人辦公室要負上很大的責(zé)任。很可能是這樣的,盡管還是沒能證實它們之間存在不容置疑的聯(lián)系。她拿起一張宣傳單——黃色背景上印著藍色的大大的“脫離”二字——然后漠然地讀了起來。

“你還想再來一杯么?”他問,“喝完這杯之后?”

“你怎么看,約翰?”她回應(yīng)道,故意不理會他,“咱們是該留下,還是該退出?”

她說的是關(guān)于她手上的傳單,也就是歐盟那檔子事。他聳了聳肩,“留下,不過有人勸退,我也愿意聽。”

“你不覺得布魯塞爾[9]很自大么?”

“總比懵懵懂懂強。你怎么看?”

“脫歐。我希望英國能再次強大起來。”

他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她說。

“我們已經(jīng)很強大了。想想《時事競猜》[10]和格雷森·佩里[11]。”

“上帝保佑。”她向前探探身,“問你個特別直接的問題:咱們約會怎么樣?”

“約……會?這有點突然啊,不是嗎?”

“你和誰在約會嗎?”

“呃,沒。沒有。”

“我倒是想跟你處一下,就想看看那是什么樣的感覺。”

他不知道怎么就聊到這兒了。幾秒鐘前,還都是歐盟的事兒。“是,我是個真正的稀罕人物。一般不會有哪個女人一杯紅酒下了肚就提出這樣的事情的。”

“實際上,我已經(jīng)考慮好久了。剛才時機很合適,所以就提了出來。”

“我以為你有男朋友了。托比。”

“已經(jīng)分了。”

他們坐在那兒緊盯著對方有好一會兒。他不確定菲莉絲是不是認真的。說不定,她也許是“哄騙到手然后無情拋棄”風(fēng)格的。她之前在軍隊服役,所以很可能不是那種習(xí)慣感情用事之人。

“托比是個惡棍,”她最終說道,“過了好一陣子我才認識到這點,不過我終于認清之后,反思了一下,想了想究竟是什么讓我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是你。我能找個更好的男人。你是男人的榜樣,約翰。你健談,很有良知,喜歡女人的陪伴,只要有夠好的理由,你認為讓步不是軟弱的表現(xiàn),甚至連被迫接受女人的觀點也不是。”

“你聽過莫德雷德的詛咒,對吧?”

“有點忘了。”

“我愛上的第一個女人后來證實是黑部成員。所以我們合作的任務(wù)結(jié)束后,就再沒見過她。后來是吉娜。對她的事還是少說為妙。有一陣子我甚至還想過跟安娜貝爾結(jié)婚呢。”

“安娜貝爾?哦,對,我現(xiàn)在想起來了。”

“她說她愛我。然后嫁給了塔里克。順便說一句,咱們的聊天內(nèi)容別跟她講。”

“不要弄醒睡覺的狗[12]。”

“她嫁了別人,我絕對不會說是什么睡覺的狗。更應(yīng)該是一敗涂地而無法翻身。”

“多么令人酸楚的畫面啊。”

“不幸的是,皇家防止虐待動物協(xié)會也幫不上忙。”

菲莉絲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言蔽之,沒人能在約翰·莫德雷德這個耀眼的光環(huán)下幸存。不過我碰巧喜歡冒險,并且我是天生的生存高手。”

“你甚至在考慮這個可能性,我真是受寵若驚。”

“你覺得我有吸引力么?你要是說沒有,我不會哭的。”

“你很有吸引力,不過我認為咱們應(yīng)該專心考慮下市長大人的事。”

“那就這么定了。無論市長官邸那兒的結(jié)果如何——對此我不是很樂觀,但至少今天有個好的收獲。現(xiàn)在,關(guān)于時間和地點。”

“嗯……看來你已經(jīng)拿定主意了?”

“能保證別大驚小怪么?拜托,能快點嗎,約翰?咱們馬上就要去市長官邸了。”

“我保證不大驚小怪。”

“七月份在那不勒斯灣卡普里島待兩個禮拜。”

他不禁笑了起來。“呃……什么?你是認真的?”

“去還是不去?”

“作為第一次約會,這樣不是很傳統(tǒng)啊。”

“去不去?”

“就咱們兩個?”

“對,還有那些意大利人。我不會叫上托比,也不帶父母去,更不會帶任何朋友。就是你跟我。注意,我去過你的公寓,除了你身上所有那些招人喜愛的品質(zhì)外,我知道你熱衷于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我沒給你下套,你要是不去那也隨意。我警告你,那樣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這事兒很難辦啊,咱們是同……”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別怪我執(zhí)意問下去,大部分男人這會兒早就決定了。”

“去,當(dāng)然去。你是不是都預(yù)定好了?”

“已經(jīng)安排好了。注意,別墅是安娜貝爾的,是最近從她父親古爾德老爹那繼承的遺產(chǎn)之一。她同意讓我在那兒免費待兩周,條件只有一個:我能讓你跟我一起去,并且我不會帶其他人去。我估計她在這期間會過來查崗,就為了確保我履行了她設(shè)置的配對條款。”

真相浮出了水面,恰似兜頭一盆涼水。他點點頭。“這么說你想要的不是我,而是安娜貝爾的別墅。”

“我就知道如果告訴你真相,你就會表現(xiàn)得自命清高。”

“那你們的‘條款’是什么?我猜肯定是不能發(fā)生關(guān)系。”

“沒想到你會問這個,我很失望。”

他有點來氣。“可是既然咱們已經(jīng)……”

“這是第一次約會。”

“那我想想啊。現(xiàn)在是四月。你要跟我約會,不過是在三個月后。這樣咱們就不會違反首次約會的無性‘法則’了。”

“是兩個。兩個月時間。七月初,不是月底。”她煩躁地翻了個白眼,“那好吧,請注意,你想的話可以發(fā)生關(guān)系!”

“我不想發(fā)生關(guān)系。我就是要知道你對整件事究竟是怎么看的。”

“哎,約翰,我并不是非要在卡普里島待上兩周不可。我是想給你透露點兒現(xiàn)實情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現(xiàn)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我是個獨立女性,也沒有因為小氣吝嗇而名聲在外。只要我愿意,可以輕而易舉地自己買單度假,而且還有余額去做其他任何我中意的事情。你能想象嗎,整整兩周時間跟一個你不是特別喜歡的人待在一棟別墅里,甚至是一個你相當(dāng)不感冒的人?我寧愿花一大筆錢逃離這樣的境遇,謝謝!你也會這么做的,我認識的任何人都會。當(dāng)安娜貝爾跟我說這事時,我感覺就像美夢成真一樣。所以我的答案是可以,咱們可以發(fā)生關(guān)系。如果你想,咱們可以馬上在這地板上來一次!把這個問題解決掉!”

二人突然意識到整間酒吧都靜悄悄的,大家都豎起了耳朵。莫德雷德看了看酒保,又看了看菲莉絲。

“我不確定他們讓不讓。”他告訴她說。

她起身向聽眾們深深鞠躬,開口道:“《不發(fā)生關(guān)系,拜托,我們是英國人》在特魯里街皇家劇院上映,四月底結(jié)束。我們的午后場演出于每周四和周五下午兩點整開始。諸位離開時請拿上宣傳單,感謝您的聆聽。很抱歉驚擾了大家,不過嘛,嘿,這就是娛樂業(yè)。總得想辦法提高上座率嘛。祝你們下午愉快!”

幾乎所有人恍然大悟,帶著一份感激,他們發(fā)出‘啊’的一聲,她在這樣的聲音中坐了下來。有幾個人鼓起了掌。酒吧又恢復(fù)了喧囂。

“干得漂亮。”莫德雷德說道。

“我還要來一杯紅酒,一大杯。喝完就走。”這時,她的目光在莫德雷德身后停住了,嘴巴張得老大。“我的老天。別回頭。”

他看了看手表,他們還有五分鐘的時間。之后必須得打車了。“什么情況?”他問。

“法奎森。”

“倫努爾夫爵士?”

“你認識幾個法奎森?”

他笑了笑。“一個,不過我猜你至少認識五個。”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可不是上層社會的有錢人,約翰,我不過是個保守黨。實際上我上的是綜合中學(xué),如果這對你了解我有幫助的話。”

他不禁開懷。“的的確確有用。謝謝你啊。”

“他們之所以想當(dāng)然地認為我是那樣的女人,是因為我在十六歲就享有錦衣玉食,而且還參加過演講培訓(xùn),我還有一個叫托比的男朋友,所以我一定就是某種上流社會的闊小姐。唉,我不是。如果要深入交往,而不僅僅像兩個十幾歲的孩子那樣談感情的話,咱們就得翻篇。”

“法奎森在這兒有什么糟糕的么?”

“只不過會很尷尬,沒別的。他是灰部的前領(lǐng)導(dǎo),咱們也都在灰部工作過,而且他還是遭到某種懷疑而被迫離職。”

“不對,他不是被迫離職。”

“沒錯,他就是啊。”

“他只是領(lǐng)養(yǎng)老金退休,”莫德雷德說,“沒有跡象表明他參與了任何不正當(dāng)行為。”

“他在這干嗎?”

“他是一個人嗎?”

“還有個年紀大的女的,”菲莉絲答道,“跟他年紀相仿。我猜是他妻子。也許他就是出來享受享受的。”

“這個解釋最合理,是吧。”

“好吧,按規(guī)定在這種情形下,他是不允許跟咱們打招呼的,咱們也不能跟他打招呼。我猜這就是為什么很尷尬吧。我倒是挺喜歡他的。”

“我想那會兒咱們大家都挺喜歡他的吧。聽著,咱們要做的只不過就是站起來離開這兒。小心別惹麻煩。不管怎樣,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也該走了。”

“坐著別動。他過來了。別看他的眼睛。看這個。”她遞給莫德雷德一張題為《我們留在歐盟才會更加興旺》的宣傳單。她自己又開始閱讀起帶有“脫離”字樣的那張。二人自始至終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眼前的紙張,直到法奎森走過去,身后留下一股濃濃的古龍水味兒。

“好險啊,”她說,“我其實有點盼著他說些關(guān)于皇家劇院的不相干的話,他可能認為可笑,但實際卻不怎么好笑。我知道他這么做是不允許的,不過換作我是他,會覺得那是無法抗拒的。”

“要是咱們與他相認又會怎樣?難不成會發(fā)生爆炸?”

“我可不想知道答案。不過是的,我料想是那樣的。再等他一分鐘看看。”

“咱們要遲到了。”

她猛吸了一口氣。“他回來了。天啊,我的天啊。”

二人抄起傳單,又裝模作樣地讀起來。法奎森那老年人的腦袋出現(xiàn)在他們中間,兩人猛地跳起來。

“哦,呃,您好,長官,”莫德雷德說。他們坐在那里,看起來就像不聽話的孩子一般。

“我知道這是嚴重違反規(guī)則的,”法奎森沒好氣地小聲說道,“不過有樣?xùn)|西你們得看看。菲莉絲,你待在這兒。約翰,跟我來。”

他們乖乖照做。菲莉絲將他們的空杯放回吧臺。莫德雷德看到一個跟他年紀相若的男子請她喝酒。她接受了。酒端上來了,是某種加了冰的烈酒。菲莉絲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假設(shè)法奎森神經(jīng)不正常——現(xiàn)在看來極其有這個可能,莫德雷德不知該怎樣告訴法奎森,他和菲莉絲有個緊急會議要去參加,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當(dāng)法奎森將他拉到酒吧深處時,他更加擔(dān)憂了。他一直以為法奎森要帶他往外邊大街上去呢。

“轉(zhuǎn)身,”當(dāng)他們差點撞到墻上時,老頭終于開口,“看窗戶外邊。”

他順著法奎森的視線努力尋找著。路對面有家相當(dāng)小的咖啡館,外邊放著兩張桌子,各坐著兩個人。離他們較近的一張桌子前坐著兩個男人。前邊的那人背對這邊。不過,另一個人的什么地方很面熟,這讓人感覺不安,并且——

“我的天吶。”莫德雷德說。

“告訴我不是我產(chǎn)生幻覺了。”

“但是不可能啊。他回來倫敦做什么?”

“是不是應(yīng)該報警,你說呢?”

皮埃爾·迪朗。莫德雷德有一年多沒見過他了。他們上一次碰面,這個法國佬正為與軍情七處僵持最久的對手工作。在差點給整個情報部門帶來滅頂之災(zāi)的一項重大調(diào)查結(jié)束之際,他突然消失了,顯然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在英國情報機構(gòu)的通緝犯名單上,他依然位于前列。抓住他勝過一切,甚至是市長大人。

菲莉絲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事實上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一分鐘,”她暴躁地說道,“我可不愿失去我的工作,如果你們兩個也跟我一樣的話。你們在看什么?”

跟莫德雷德一樣,她順著他們的視線向外看。她的嘴巴突然張開。

“不可能!”說完后她輕吹了下口哨,用了好一會才消化掉她眼前的證據(jù),“好吧,至少現(xiàn)在咱們有借口了。咱們怎么著?”

“報警沒有意義,”莫德雷德說道,“警察不認識他。報告泰晤士大樓[13]也沒用,等有人趕到,他早就沒影了。他由咱們負責(zé)了。”

“別算我,”法奎森說道,“我剛做完髖關(guān)節(jié)手術(shù),百米沖刺可不行。”

“你有智能手機嗎?”莫德雷德問他。

法奎森掏出了一個舉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諾基亞Lumia,最好的。”

“咱們需要照片,”莫德雷德說道,“尤其跟他說話的那個人的。”我跟菲莉絲繼續(xù)監(jiān)視。你出去拍照。別打草驚蛇,這就不用說了吧。你就是個拍照留念的開心游客,僅此而已。

“謝謝你啊,”法奎森干巴巴地回答道,“我本打算過去對著他的臉拍呢。我完全忘記自己當(dāng)過部門的頭頭,再往前還負責(zé)過招募和培訓(xùn)。所以對您睿智的忠告我感激不盡。”

“對不起。”

法奎森嘆了口氣,小聲嘟囔了什么年齡歧視的東西就走了,連聲再見都沒說。他妻子在門口等著他,兩人挽著胳膊離開了。

“咱們是不是百分之百確定是迪朗?”菲莉絲在他耳邊小聲說,生怕那個法國佬聽到似的。

“五十來歲,瘦高個,一副羞愧的表情,稀疏烏亮的背頭,眼睛下滿是黑眼圈。這些雖然不能證明就是他,他怕被認出來那種緊張感讓我覺得就是他。你也感覺到了,對吧?”

她笑了。“的確是他。再重復(fù)一遍我之前的問題:你有沒有計劃?”

“咱們這邊是兩個人,但是得看他的同伴是誰,咱們可能不占優(yōu)勢。迪朗比咱們大二十歲,不過我不認為他體弱無力。咱們面臨的任務(wù)十分艱巨。”

“所以我問題的答案是‘沒有’。”

“都怪那個該死的市長大人,咱們遇上實實在在的麻煩了。”

“別管可憐的威利了。逮到這家伙,咱們就能獲得獎?wù)隆*務(wù)率亲屔兊糜幸饬x的源泉,并且畢竟各位市長是理解的。咱們不會有麻煩的,約翰。”

“同意。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通常我會說,跟著他,看他去哪兒,然后帶著一大批可靠的人回去找他。這么做風(fēng)險還是很大的。他以前給法國情報機構(gòu)工作,并不是說他不會處于高度戒備狀態(tài)。咱們很可能會跟丟他。如果是那樣,到時候怎么跟市長大人解釋?聽起來會像是個藉口。”

“法奎森會給咱們作證。”

“目前,軍情七處跟倫敦法團[14]互相看不上。法奎森是咱們的人,威利不見得相信他的話,再說,軍情七處已經(jīng)準了咱們下午半天假過來表示友好修補關(guān)系。”

“咱們已經(jīng)遲到了。而這艘?guī)е徒庀M目痛呀?jīng)遠航不見了。”

“現(xiàn)在,唯一能扳回局面的辦法就是讓別人看到咱們在抓迪朗。咱們不能偷偷摸摸地干。咱們必須盡量搞得人人皆知。這樣,咱們不得不向威利致歉不能按時會面時,就有公眾來作證,免得說起來既冗長,又不著邊際。這么做也同樣困難,因為我沒戴手銬,也沒槍。”

“那你在說什么呢?順便說一下,別再叫他‘威利’了。”

“是說咱們必須表演給大家看咱們在逮捕他,希望他能撒腿就跑,希望咱們抓到他,希望他反抗,希望咱們揍他一頓,希望警察把咱們都帶走拘留。就連疑心滿滿的威廉也將不得不相信。”

她嘆了口氣。“這么說,一切都是為了威廉。”

“看來咱們又是被他逼的。”

“你過去實施公民逮捕權(quán),”她冷靜地說,“或者說試著這么做。我負責(zé)盯住角落,準備好封住兩條逃跑路線。”

“你穿著這雙鞋能沖刺嗎?”

“我會脫下來的,笨蛋。把手機拿出來撥給我。咱們這樣保持著聯(lián)系。”

他照做。

他們穿上外套,走出酒吧,然后分開,倆人將手機貼在耳朵上。外面天氣晴朗,西風(fēng)清涼,交通不太通暢。菲莉絲沿著人行道一直低頭疾走,到了對著那兩張桌子的地方停了下來。莫德雷德穿過車流到了路的另一邊。顯然從一開始迪朗就緊張不安的,足以讓他在短時間內(nèi)隨時快跑起來。他看起來身在倫敦一點兒都不覺得安全的樣子。他看上去是覺得這座城市遍地都是想要找到他然后把他消滅掉的人。

每個從附近經(jīng)過的人他都狠狠地打量著,對莫德雷德,這種眼神絲毫沒有減弱。在距離兩人觸手可及還有好一段距離時,迪朗站起來睜大眼睛盯著這個試圖逮捕他的人,就好像他既能夠相信,又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能夠”,是因為這正是他一直以來預(yù)料到的。“無法”,是因為他沒有專門準備好在這一時間、這一地點死掉。他把椅子往旁邊猛推開,向東全速奔跑。

莫德雷德緊追其后。迪朗猛地向右轉(zhuǎn)向恩典堂街,突然間兩人都開足了馬力飛奔。

有那么一會兒,迪朗似乎是朝著倫敦橋而去,不過向左來了個急轉(zhuǎn)彎然后一直向前跑。路上的人太多,很難跑快。他在人群里用盡粗暴之力橫沖直撞,顯然是想將人撞倒阻礙追捕。菲莉絲大概跟不上,光著腳很可能是不行的。莫德雷德將電話貼在耳邊。

“菲莉絲,如果你能聽到,我們在芬丘奇街,正往塔橋那邊跑。他還在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打輛車到那里跟我會合。打給魯比·帕克,看她能做些什么。”

沿著泰晤士河,迪朗一直向東跑。看樣子他已經(jīng)想出了主意,也跟自己的身體承諾好,拼過這一陣兒就好了。他把吃奶的勁兒都用到了腿上。二人跑到碼頭人行通道時,居然又拉開了些許距離。他附近有援兵嗎?在賬房酒吧外邊跟他一起的那個男人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他會不會馬上就要從哪里冒出來,弄一出世紀大營救?

隨后莫德雷德看到了。倫敦塔。當(dāng)然嘛,倘若他能闖過警衛(wèi),那里邊有太多地方能躲起來。對于一個信自己狡猾的頭腦勝過身體力量的男人來說,建筑、小山丘和草木構(gòu)成的迷宮式的地方看上去是他可以想象到的能夠順利藏身之處。這時他們向位于兩座塔之間的主入口沖去。

莫德雷德的手機響了。他一定是不小心掛掉了。“喂?”

“約翰,你在哪里?”是菲莉絲。

“倫敦塔。”

“我在車上。司機,去倫敦塔。魯比·帕克已經(jīng)知道了。我兩分鐘就到。別做傻事。他可能有……”

顯然她沒法在司機面前說‘武器’兩個字,而且莫德雷德也沒空跟她繼續(xù)聊。迪朗從一群小學(xué)生中間推搡而過,把他們像毛茸茸的小動物一樣撞得東倒西歪。一個倫敦塔守衛(wèi)像是不相信竟會有人硬闖倫敦塔,他不大情愿地撲向迪朗阻止他。迪朗回上一招空手道,那個守衛(wèi)背靠著墻,喘不上氣來,鼻子血流不止。女孩們驚聲尖叫。迪朗從外套口袋抽出一把手槍,并沒有特別指著誰,也沒有停止大步向前,而是徑自向主塔沖去。

“警察!”莫德雷德邊說邊將手機迅速出示給門邊的那個不管是誰的什么人,好像這是證件一樣。沒人試圖攔住他。他從兩個蹲在地上小聲哭泣的人身上跳了過去,然后開始加速追趕。二人跑向城堡正中央的白塔。

飛速穿過另外一群游客后,他們進到塔里。想必迪朗遲早會威脅地舉起槍。唯一能阻止他的方法便是縮短二人之間的距離為零,好讓莫德雷德完成三段式動作,停下、轉(zhuǎn)身然后瞄準他的武器,在莫德雷德靠近他之前不可能完成。

向上跑過幾層樓后,他們突然間到達了塔頂。這座塔不高,塔頂沒有任何可以掩蔽的地方。從外邊看來,他想不出這是什么地方——通常在這里,你看到的是天空——但只剩他們兩個了,謝天謝地。迪朗跑到塔頂另一端舉起了槍。莫德雷德呆住了,抬起雙手。不管現(xiàn)在發(fā)生什么事情,法國佬肯定是完蛋了。問題是他是否想把追捕自己的人一起拉下水。謀殺跟……

哎,謀殺跟什么相比?他們要以什么罪名控告迪朗?攜帶武器?襲擊?‘情報機構(gòu)知道他’并不一定意味著他就觸犯了法律。拘留他會是個難題。盡管他緊張不安,他也應(yīng)該是知道的。幾乎肯定他不會開槍的。

隨后莫德雷德看到了。那甚至不是把真槍。他們甚至連攜帶武器的罪名都不能給他了。這個要緊嗎?如果沒有指控,他們能將他長時間關(guān)押嗎?他沒法想下去了。

迪朗扔掉那把仿造的手槍,將雙手舉過頭頂,看起來很不高興,但也并沒有被擊敗的樣子。

莫德雷德已經(jīng)跟菲莉絲通上話了。“迪朗剛剛投降。警察應(yīng)該馬上就到。我在白塔。讓人把我的身份證明發(fā)過來。如果我能快點離開這兒,咱們興許還能趕上威廉茶話會的尾巴,總比不到場強。而且咱們起碼有遍布全城的證人證明咱們的理由。”

他聽到菲莉絲的嘆氣聲。“法奎森遭到了搶劫,”她說道,“是那個跟迪朗一起的人干的。那人手里現(xiàn)在有他的手機。”

莫德雷德身后,兩個上了年紀的倫敦塔守衛(wèi)和一群看樣子是保安的人匆忙趕來掌管局面。他們從各方將莫德雷德和迪朗抓住——六個男人抓一個——將他們按倒在地,其實根本沒這個必要。莫德雷德倒下的時候沒拿住手機,眼睜睜地看著它滑走了。

“你攤上大事了,小子。”其中一個抓他的人告訴他說。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东乡族自治县| 东海县| 巫山县| 上思县| 明水县| 花莲市| 蒙山县| 廉江市| 辽宁省| 德清县| 万宁市| 延吉市| 通河县| 轮台县| 寿宁县| 从江县| 贵定县| 梅河口市| 九台市| 桑日县| 乐昌市| 略阳县| 定安县| 米脂县| 榆社县| 平阳县| 濮阳县| 普兰店市| 化德县| 大名县| 平罗县| 基隆市| 安顺市| 临沂市| 涿州市| 武冈市| 福安市| 句容市| 沭阳县| 彩票| 五指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