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普蘭查特的春天
- 新歐洲人:軍情七處(第八部)
- (英)詹姆斯·沃德
- 5126字
- 2019-05-20 14:52:09
戶外的陽光播撒在這美妙的春日清晨。葉兒攀上樹梢,鳥兒歡聲鳴叫,花兒綻放得靜悄悄。絲絲的暖意透過泥土驅走了冬日的最后一絲嚴寒,萬物都在蘇醒。
盡管當初建起圍墻是為了阻擋外界的圍攻,身處室內的人們仍然從頭到腳感受到這盎然春意。哈維爾摩洛哥城堡位于法國上普羅旺斯阿爾卑斯省,在它的北塔三樓,三十位男士端坐于古色古香的桌子前,要么在交叉雙手聆聽,要么在低頭記錄。會議已近尾聲。這一團體的主席,法國里昂億萬富翁讓-保羅·克勒維耶正在總結達成的協議。一束陽光灑滿他的備忘錄,最終落于對面墻上的鍍金畫框之下。畫上是昂古萊姆公爵,即法王路易十九。
此時,若是有誰魔術般地穿過唯一一扇緊鎖的大門進來,他絕對會認為這是一場千載難逢的重要會議:無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還是一呼百應的政客,抑或是橫跨政商兩界的大亨,都能從五花八門的倥傯日程中抽身至此,這一事實本身就讓這個集會成了稀罕事兒。波旁復辟時期的奢華裝飾,與會者端坐于椅子上的鄭重儀態,精致考究的衣著款式,平放在地毯上光潔耀眼的皮鞋,每人面前記事本、鋼筆和水杯整齊劃一的放置方式,特別是他們的年齡和外表——全都過了知命之年,梳著重金修剪的發式,擁有終日飫甘饜肥的豐滿臉龐——所有一切無不加強了潛入者心中的這種印象。
真相埋藏之深,以至我們隱身的潛入者打破腦袋也猜不到:此時此地,正是這些聚集在此的人物意圖完全掌控歐洲未來的歷史走向;盡管他們都擁有驚人身價和雄厚人脈,不過在權勢上比起某些人來還是望塵莫及,因此這次會面自然就是事關權勢的覬覦;他們知道如何實現自己的目的,至少他們自身是這么認為的;綜合以上,那么結論必然是,這次聚會只不過是商討細枝末節,大方針早已確定。
與會的十位英國代表,沒一個對自己的老板透露此行,否則無異于自毀前程,而且還會在國家最高安全層面拉響警報。無論從哪一點來看,他們都從屬于一個并不存在的組織。
讓-保羅·克勒維耶繼續講話的當口,他右邊的人端著酒杯走動起來,在每個代表面前都放了一個,然后倒入勒弗萊酒莊蒙哈榭特級干白。講完后,克勒維耶舉起酒杯,用肩膀向坐在對面面色灰黃、滿頭黑發的男士微一欠身。
“請允許我提議,”他說,“為下任英國首相,查爾斯·普蘭查特干杯!”
三小時后,普蘭查特已在返回倫敦的高鐵上。他對面坐著一位頭發灰白、身材消瘦的男子,嘴巴有點歪,灰色的眼睛雖然不大,卻如鷹般銳利。此人正是馬丁·切斯威克,普蘭查特在軍情七處的唯一合作者。法國鄉間的春色在窗外飛速掠過:黃綠相間的田野繽紛奪目,年久頹敗的農舍點綴在葡萄園間,一排排鉆天楊迎風聳立,各種景物錯綜交織,讓人目不暇接。
“照你說,”普蘭查特開口,“我們最大的問題很可能是紅部。藍部跟白部應該會自動自覺地歸順,黑部還是未知數。”
切斯威克窘迫地笑著聳了聳肩。“黑部可能根本不存在,信不信由你。不過無論它存在與否,咱們最好在過渡期后再處理。”
“那給我詳細說說所謂的‘紅部的問題’。”
“就我們灰部已經了解到的關于紅部的信息,我設法搞到了份概括性的資料,”切斯威克說,表情看起來好像是為了弄到這個東西擔了多大風險似的。他把手伸到箱子里拿出一份文件。“資料在這。我會跟你詳細說一下,之后還得拿回去。”
“沒問題。”
“通常來說,沒必要打聽紅部的事兒,所以很多資料都是直接從部門信息交換中順便得到的。他們部門的領頭人是個叫魯比·帕克的黑人女子,手下有四個核心特工,詳細資料在第三頁:菲莉絲·魯賓遜,退役軍人,工作拼命、機警過人且雄心勃勃,但有點缺乏想象力;安娜貝爾·班納,婚前姓古爾德,十五年前由已故的西莉亞·德米爾招募,安娜貝爾之前是個屢教不改的少年犯,現在成了一名功夫高手和武器專家;亞歷克·坎寧安,也是退役軍人,部門內最有經驗的長官,比較頑固;最后一個,約翰·莫德雷德,稍后我詳細介紹。這四個長官全都是2014年,在灰部頭頭倫努爾夫·法奎森的支持下從灰部調到紅部的,他現在退休了。”
“我跟菲莉絲·魯賓遜見過了,”普蘭查特說,“因為可憐的弗朗西的事,她來找我問話。我們聊了一個多小時。我很樂意向你透露,整個過程輕松友善。甚至是‘愉悅’。”
“無論如何,任誰都沒理由懷疑什么。所有能做的預防措施咱們都做了。塔爾博特可能會弄出些文章,不過咱們已經想好辦法應對。他的行動將是徒勞。”
“我差點兒都把伊恩·塔爾博特給忘了。”
“他這個人很容易被忽視。一個二流的學者,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不會亂講的。他犯過些嚴重的錯誤,我們對他犯的錯一清二楚,他輸不起——漂亮的妻子,一雙對父親充滿崇拜之愛的女兒。也許,工作也算是一個吧。”
“那個‘約翰·莫德雷德’,”普蘭查特說道,“你剛剛說‘稍后詳細介紹’?”
“他需要特別對待。無論從哪個角度,他都是紅部里最危險的人物。”
“我想,是他們的國際殺手吧?”
切斯威克笑了。“遠非如此。事實上他們紅部不干這類事,從來都不干。他不像安娜貝爾·班納那樣受過空手道訓練,也不具備菲莉絲·魯賓遜那樣的生存技能,更不像亞歷克·坎寧安那樣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他是個語言專家,也是個出色的偵探,就這些。”
“你有沒有機會把他招回來?”普蘭查特打趣道。在哈維爾摩洛哥城堡取得勝利后,他一反常態的樂觀積極。
切斯威克冷笑一聲回應他的言辭。“我不確定咱們是否需要他。他行為異常古怪,而且眾所周知,他這個人難以捉摸。魯比·帕克對他倒是駕馭自如,但我不確定我們部誰能做到。我們灰部不會再容許特立獨行,這是讓我們保持堅不可摧的因素之一。對莫德雷德的過分縱容,也是迫使法奎森體面辭職的原因之一。”
“因果報應。惡有惡報。”
“過渡期后,如果我能如約掌控灰部,那么我們就將紅部解散,首先拿約翰·莫德雷德開刀。只要他不再礙事,其他人就會乖乖聽話。魯比·帕克那兒可能會有些麻煩,但她今年已邁入花甲之年,一旦她知道自己完蛋了,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讓她拒絕法奎森那條退路。如果咱們那些新相識靠得住,甚至可以通過他們,用貴族頭銜吊下她的胃口。菲莉絲·魯賓遜是老資格的保守黨成員,可以利用強有力的措施激起她的愛國情懷來說服她。亞歷克·坎寧安差不多到了安于定期漲薪的辦公室工作的年紀,必要的話可以強迫他退休。至于安娜貝爾·班納,可以威脅她就范。她父親坐過牢,自身大概也本應進去的。咱們可以爭辯說她會對國家安全造成威脅。的確,她對魯比·帕克忠心耿耿,不過只要魯比·帕克一走,這就不是個事兒了。她最近被診斷患有OCD——強迫癥,工作是她的全部。我是說,全部。她將是灰部的理想人選,我可以幫她康復。”
“是啊,我相信你會享受其中的。”
“唯一的問題可能是她丈夫,”切斯威克說,假裝沒聽懂對方曖昧的言外之意。“他叫‘塔里克·班納’,紅部最重要的信息技術協調官。他對軍情七處主機有部分訪問權限,不過顯然不涉及重要內容,不涉及我們樓層的,甚至不涉及藍部的。他有什么權限顯而易見,但他對此到底有多忠誠,就不得而知了,或者說他對自己老婆的影響力有多大,目前還不得而知。”
“那么咱們就將他標記為調查對象。現在就只剩下約翰·莫德雷德了。”
“不幸的是,對付約翰·莫德雷德是沒有辦法手下留情的,”切斯威克回答,“2013年,他的心理評估報告顯示,他對傳統倫理道德忠誠不渝,甚至將其置于女王和國家之上。我就不詳細說明了,不過我認為說服他加入我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當然了,幸運的是,這種執念同樣是他的致命弱點。我已經設法弄到了很多對他不利的確鑿證據。它們單看起來微不足道,但是聚沙成塔,最終將會證明他完全不值得信任。”
“如果資料是你弄到的,他的老板——‘魯比·帕克’?——大概已經知道了。永遠別低估間諜知道的東西,也別輕視他們避開陷阱的本領。”
“的確,”切斯威克將信將疑,“不管怎樣,我已經開始實施讓他名譽掃地的主要計謀之一。他今天就會嘗到滋味了,最遲明天。”
“咱們——你——打算怎么對付約翰·莫德雷德?”普蘭查特問道,“我的意思是,最終會如何?目前,我聽到的都是些模糊的提示。這樣看來。咱們容不得他;是,我同意。既然如此,又怎樣呢?”
“我想表達的是,‘讓他走’。他知道得很多,不過會受到《國家機密法案》的制約,我非常確定他會遵守的。所以我擔憂的倒不是他會泄密,而是他的偵查能力。”
“我不確定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會知道我要解散紅部的,然后會盯上我,并且找到辦法揭露我——我們。他不用借助機密情報就能做到,咱們會輸掉一切。”
“真的?他有那么厲害?”
“不僅如此,”切斯威克繼續講到,“一旦他被解職,我們不一定能夠找到他來監控他的行蹤。他超乎常人的語言能力能讓他在世界上幾乎任何一個角落安家,沒人能發現。人們會把他看作本地人。等找到他時可能就太遲了。”
“你是說把他干掉。不用忌諱用詞。”
“這可能不合規矩,”切斯威克回答,“但不這么做咱們可能要追悔莫及。”
“那么大概,你應該立刻動手,趕快把事情辦妥。”
切斯威克笑了。“沒這個可能。如果軍情七處任何部門的某一特工遇害,其他所有特工都必須聯合起來找到兇手。同時類似于信息自由之類的法案開始起作用,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好像很擔心自己說得還不夠清楚,便補充道,“不,完全不可能。”
“跡象不一定指向你,”普蘭查特答道,“我可以從剛才圍坐在桌子前的那些人中隨便找一個當替罪羊。而你就給自己設計一個滴水不漏的不在場證明。即便是出現最壞的情況,所有調查線索都指向你,那么這也需要些時間。過渡期之后,咱們就把一切抹去,我向你保證。”
切斯威克點點頭。“咱們先來試試我的方法。首先,我會讓他名譽掃地,令他在同僚眼中認同度下降。當然,最后我會再一次利用他堅定的道德原則逼他辭職。他下臺后,咱們就可以干掉他了。”
“關鍵是要讓它看起來是一場意外。抱歉,我知道你說的顯然是這個意思,不過在這兒,咱們必須把一切都攤開了談。”
“這個自然。”
“那個部門里其他幾位重要人員該怎么辦?你之前說他們是核心成員。是否還有其他人咱們需要加以提防?”
“可能要提防兩個新人,埃德娜·沃森,大英帝國員佐勛章[1]和奧運會金牌獲得者,還得提防伊恩·倫納德。”
“金牌獲得者?”普蘭查特輕蔑地說,“那她能當什么樣的間諜?做臥底對她來說肯定相當困難啊!”
“約翰·莫德雷德也絕非是那種默默無聞的人物,”切斯威克說,“他姐姐管理著一個非常成功的……‘流行樂隊’,如果這是現如今正確的說法。”
普蘭查特做了個不屑的鬼臉。
“‘比起那些將大量時間和精力用于隱藏身份秘密行動的,有公開身份的特工往往在工作上更有成效’,”切斯威克引用了一句話,“比如《007之來自俄羅斯的愛情》中的詹姆斯·邦德。而金·菲爾比[2]和安東尼·布朗特[3]則是俄羅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兩名間諜。藏匿于最最顯眼的地方。我覺得紅部沒瘋。不管怎么樣,埃德娜·沃森和伊恩·倫納德目前在莫倫貝克[4]受訓,由亞歷克·坎寧安負責。”
“莫德雷德呢,他在干嗎?”
“不知道。我說過,我提供的很多資料都是灰部直接從部門信息交換中順便得到的。”
“起碼,我想要派幾個人對付莫德雷德,”普蘭查特說道,“稍微削弱下他的士氣。要使人失去人心,沒什么比定向障礙更好的理由了,而要制造那樣的效果,就得對他一頓痛打——特別是突然襲擊。”
“可以通過霍瓦什安排一下,”切斯威克說,“那個私營保安公司。只要不必我親自安排的話。”
“這事兒交給我吧。迪朗還在倫敦嗎?”
“我想是吧。等著呢,以防你會因為這場會議上討論的內容有最后一刻的命令下達給他。”
“我沒什么要下達的。告訴他趕緊滾蛋。他太魯莽了。警察知道他了,盡管他們沒有任何正當理由拘留他。讓他馬上離開英國,在外邊消停待著等候命令。”
“他不歸我管。你得聯系咱們的法國伙伴。”
普蘭查特惱火地嘆了口氣。“咱們回到倫敦以后我就馬上聯系。”他搖了搖頭,片刻之間,他似乎越來越氣惱,“咱們拿那個記者怎么辦?”他問。
“一樣的,她歸咱們歐洲大陸的伙伴處理。據我所知,她似乎很少待在家,對擺脫跟蹤也很有一套。不過,我猜她為了獨家新聞,遲早要回頭找你的。不管是找你與否,她在我們的視線范圍內,并且時日不多了。”
普蘭查特點點頭。她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跡了。“咱們有什么事都及時互相通知。”他漠然地說,然后低頭開始看拿到的文件。
兩人都不再說話。還有好一會兒他們才能到巴黎。切斯威克調低椅背打了個小盹。普蘭查特靜靜地望著窗外。美好的天氣,美麗的鄉景。有朝一日退休后就在這里定居了,也許吧。好好享受下田園風光。
十分鐘后他合上文件的當口,作出決定。管他切斯威克怎么想的,他這人還真不錯,就是容易太過小心謹慎。
當然了,他有權這樣謹小慎微,可憐的家伙。不必去讀約翰·勒·卡雷[5]的選集,就知道內奸過的絕對不是快樂的生活。
事實是,由于迪朗磨磨蹭蹭的,加上那個記者還沒抓到,不祥的變數已經太多了,絕對不能再來一個。
約翰·莫德雷德必須死,而且要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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