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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金雞河里的一場惡戰

“血可流,頭可斷,發型不能亂。”

我的印象里,林仁杰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王子”,他時刻保持著自己優雅的姿態,血可流,頭可斷,發型不能亂。

可母親說,那一次,林仁杰居然為了她跳下河去大戰“群魔”。如果不是后來這二十年我目睹了林仁杰太多的惡行,我說不定也會為母親感到慶幸。這是真愛,無疑了!

在我們紅星村,每天早上最熱鬧的,就是村口那條孕育了幾十代人的金雞河。所有婦女同志集結在這個地方,比朋友圈微博更迅猛地傳播著村里的各類八卦新聞。

本來這岸邊的石頭就是狼多肉少的狀況,我母親那天來得晚,恰逢排在她前頭的是洗被褥的秀娥嫂子,洗起來沒完沒了。來都來了,也不能端著臟衣服回去,母親只能灰溜溜蹲在她后面等。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秀娥嫂子盆里的衣服總算是見了底。母親站起身來,只感覺腳底一陣發麻,她跺了跺腳,端起盆子迎上了前。

一個纖瘦的女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她擋在我母親前面,笑的跟個沒事兒人似得,熟絡的跟秀娥嫂子話起了家常。

母親聽她們的對話才知道,來的是秀娥嫂子的娘家妹妹。兩人正聊得火熱,完全忽視了身后的母親。

眼看著秀娥嫂子擰干了手里的最后一件衣服,母親順勢往前蹭了蹭。誰知,卻被剛來的那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先跨上了石頭。那默契的配合,把我母親都驚呆了。

這排了這么久的隊才等來的石頭,就這么輕易被別人占了去,我母親又不傻。

“哎,該我了,我都等半個多小時了。”

母親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帶著笑,語氣還算溫和。

“呀,那我姐讓我洗的我就要洗呀,我也很急的。”

母親惟妙惟肖的跟我模仿著那女人的語氣,甚至讓我有了一種錯覺,她自己才是那個真正搶占石頭的人。

“你急你就早點來排隊呀,這石頭又不是你姐的,她想讓誰洗就讓誰洗。”母親小聲嘀咕。

這話可把眼前的女人激怒了,別看她身子瘦小,嗓門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就洗了怎么啦?這石頭不是我姐的,那也不是你的,你憑什么指點我?”

母親擦了一把臉上的唾沫星子,鼓著眼死死瞪著面前的女人,似乎是要把她生吞活剝。

我這媽我知道,她也就這點瞪人的本事。

“你瞪什么瞪?想打架啊?來呀,打呀。”說到這,那女人把袖子攬得老高。

母親還沒來得及反應,被人在身后狠狠推了一把,她一個趔趄,就這樣渾然不知的跌進了河里。

我去,這也太欺負人了,當時我要是在場,給不了她好果子吃。

幸好這河水不深,只是這春天的水,濕在身上,還是冷的驚骨頭。

母親摸索著站起身來,岸上秀娥嫂子和她那位妹妹正揚著下巴看著她,好不得意。

“當著我面欺負我妹妹,當我吃干飯的呀?”

秀娥嫂子斜著嘴角,眉眼間盡是輕蔑。

岸邊上看熱鬧的紛紛都來秀娥嫂子面前拉勸,只是沒有一個人下水去扶我母親起來。我能感受到她當時的無助。

我母親哪里受過這樣的屈辱,她一時間像發了瘋一般,在水里胡亂撲騰。那濺起來的水花也很配合她的情緒,一滴沒有浪費的全打在了秀娥嫂子的身上。

秀娥嫂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瞬間變成了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她氣勢洶洶的跳下水去,跟我母親撕扯起來。

岸上的女人們拿捏著嗓子叫喚:“別打了,趕緊上來,水涼。”

除了干喊,再沒別的實質性動作。我猜她們心里都偷著樂呢,免費看了這樣一場大戲。

秀娥嫂子的妹妹也站不住了,縱身一躍跳進了水里,兩人組成了一個戰隊,合伙“修理”我母親。

一對一的時候,我母親好歹能打個平局,可這兩個人,我母親就是再強,也抵擋不了如此猛烈的進攻啊。

母親說,正在自己體力不支,節節敗退的時候,林仁杰就像一個踏著七彩祥云來拯救她的王子,在她不經意間跳進了河里,揮舞著胳膊,把那兩個女人從她身上狠狠的掰開來了。

我估計我母親的戰斗力在這個時候已經全被林仁杰的魅力軟化了,現在就是讓她碾死一只螞蟻,她也未必有多余的力氣。

林仁杰的出現讓那兩個女人鋒芒調轉,一時間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了他身上。四只手,一只揪住林仁杰散亂的頭發,一只扣進林仁杰的嘴巴里,還有兩只吊在林仁杰的胳膊上,死死地鉗制住了他。

這場戰爭,最后以林仁杰鼻青臉腫,滿臉的血印子告終。不過,從我母親閃著光的眼睛里看得出來,林仁杰這次雖敗猶榮,他又一次在我母親的心里留下了一個英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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