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季凌親自開車送慕隨陽去見編輯，慕隨陽打開車門下了車，卻沒有馬上走，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座邊，敲敲玻璃示意她搖下車窗，真誠地跟她道謝：“今天謝謝你陪我，下次一定要讓我請你吃飯哦”，季凌微笑著應了。

慕隨陽今晚的確約了他的責任編輯陸編輯商議下本新書，他的新書已經構思了大致框架，約談編輯一方面是討論一些細節設定和大綱，另一方面是想談新書的版權價格，他之前的書都是直接買斷了版權，隨著他的名氣增大，買斷版權的形式已經性價比很低，他需要和編輯爭取以分成形式上架新書。

陸編輯是個資深編輯，能看出他的潛力和新書的價值，不會那么輕易讓步。他單手取下眼鏡，另一手捏了捏鼻梁，閉目深呼吸了幾秒。然后重新戴好眼鏡，眼中再也沒有和季凌在一起那種單純清澈的眼神，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季凌正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她睡過了飯點，已經不再感到饑餓，也婉拒了和慕隨陽一起吃飯團的邀請，如今悠閑地行駛在車流中，車窗降下，車子行駛時帶起的微風從外面吹入，帶著一股秋天的涼意。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她接通電話。

“Christina，我已經調查過，慕隨陽的新書正打算簽約上架，他今晚約了編輯要談新書的合同，按照他現在的情況推斷，應該是有意圖要從買斷轉成分成，問題在于他的責編不是個簡單的人，內部普遍認為分成問題不大，但是分成比例和分成形式可談余地很大，如果長期拉扯對他的新書十分不利，也影響他保持熱度?！?

季凌沉吟道：“我記得他們公司的副總和我們傳媒部關系不錯，從他著手有可談余地嗎？”

“李總我已經聯系過，他們集團內部目前很看好慕隨陽，并不希望輕易就進行讓步，他正處在關鍵時期，如果下本能保持目前的熱度，他很快就能上一個臺階，成為她們集團的白金簽約作家，但是如果不能保持，再想沖擊就很難了?！?

“呵，說那么多，不過是想坐地起價。那他李總的意思，是什么樣的價碼比較合適？”

黃莉詳細匯報了對方開具的價碼和可以爭取的空間，季凌幾乎沒有猶豫地同意了，囑咐黃莉盡快和對方達成一致。黃莉記下了基本要點，猶豫了一下，說：“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嗎？我覺得，是不是和慕先生打一聲招呼比較好？他們當作家的內心一般都比較清高，他可能會有自己的想法?！?

季凌想起慕隨陽純凈真誠的眼神，不甚在意地說：“他就是個書呆子，能懂什么，可能今晚編輯忽悠兩句就傻乎乎上當了。我為他策劃好了接下去的路，他哪有不聽的道理，我不都是為了他好嗎？”

助理小姐知道多說無益，很快掛斷電話安排去了。

*

慕隨陽噙著淡定溫柔的笑意，看著坐在對面的陸編輯。

陸編輯已經帶了他3、4年，彼此都很了解對方的脾性，兩個人簡單寒暄了幾句，慕隨陽就表達了自己的意向，陸編輯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不孤，你知道公司為了培養你傾斜了很多的資源，又是每周固定的推薦位，又是為你安排專門的編輯，別的寫手早就已經不滿了，好不容易把你培養成了知名的作家，還為你聯系了那么多的合作對象，增加你的曝光率，現在正是你回饋公司的時候呀?！?

“陸編輯，我當然知道公司對我的栽培，沒有公司也不會有我的現在，對公司我是很感激的。但是目前我所出的所有書都是買斷，我入行的年紀小，那時候不懂事，你說買斷好有保障，我也就同意了，那么多年過去了，相信我那幾本書雖然不是什么大火之作，但是收藏訂閱數你我都心中有數，公司在我身上的投資，想必也是有所回饋的吧？”

陸編輯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數據無法作假，他和慕隨陽都能隨時監控到，他剛開始帶慕隨陽時，沒想到他能那么快崛起，不過三四年就已經接近了網文的巔峰，最初簽訂買斷合同的確是為了保障慕隨陽的收入，也是他們倆協商的結果。

但是最初的一本書后，慕隨陽的書很快有了起色，他卻一直默認保持著這種模式，只是小幅度地上調著買斷價格，他一直認為慕隨陽對這方面并不在意。

“我之前并沒有和您溝通這件事，也是考慮到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您和公司幫助了我，不是最初簽約和上架的錢，我也不能度過那段艱難的時候。

我一直記得當年我在冬天沒有暖氣的小房間里更新，手指僵硬得無法打字，是您常常來出租屋看我，還給我送吃的，屋里沒有熱水，還是您特意從家里打了帶過來。那段日子是您陪著我度過的，所以這一次，我還是想請您再幫我一把?！?

陸編輯隨著慕隨陽的敘述也想起了當年那段互相扶持的時候，他當時也不過是個小責編，接手的一般是剛入門的小作者，慕隨陽是其中最認真最執著的一個，他當時還在做著辦公室職員的工作，收入微薄，租住的小單間除了床之外一無所有，沒有獨立衛生間也沒有廚房，生活十分困頓，靠著每天碼字到深夜才有了如今的知名度。

陸編輯也是靠著慕隨陽的成功，才真正做到了一線資深編輯的位置，現在除了親自負責慕隨陽以外，已經不再帶新人，算是小組長的位置，回想起那段當小編輯的時光，也是頗有些唏噓。

他內心對慕隨陽也是極看重，聽了他的話心中有了觸動，語氣也很動情：“不孤，你的情況我知道，你極需要錢，這個事我已經和集團爭取過，上面也勉強批準了。買斷改分成沒問題，只是你上次跟我談到的想要的分成水準……唉，我也是真的很為難?！?

慕隨陽緘默不言，他提的要求是接近白金簽約作者的水準，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可能略有些高了，但是他對自己有信心，也相信公司會考慮到他的潛力，這筆投資是值得的。

陸編輯還想再哭慘，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大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