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權利沖突困境:主體間性人權觀視角下的互聯網治理
- 趙玉林
- 13386字
- 2019-12-06 10:00:27
第二節 研究現狀綜述
伴隨著互聯網治理實踐的差異,理論研究也較為明顯地表現出差異性。在互聯網治理實踐中,互聯網在不同國家的普及與發展水平存在差異,引發的社會問題雖具有相似性也各有特點,不同國家對典型互聯網應用問題的處理方式也存在較為明顯的差異。理論研究是對現實網絡應用問題的反應,也是解決現實問題的經驗總結。本節將結合人權沖突糾結于其中的典型網絡應用問題,比較分析國內外相關研究成果,并借此確立本書的研究方向。
一、關于治理網絡色情信息的研究
網絡色情大量存在于互聯網空間中,網民主動或被動地接觸網絡色情已是司空見慣的現象。網絡色情信息問題治理是理論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
(一)國內研究
國內學者將主要研究問題設定為如何防范兒童過早接觸網絡色情信息,基本共識是要防止兒童通過互聯網接觸任何色情信息,綜合運用法律、技術、企業自治和家長管教等多種方式。研究方式主要有三種:
第一,從法學角度,分析和借鑒國外通過專門立法保護兒童權利的經驗和教訓。典型的如梁鵬、王兆同通過分析美國政府管制網絡色情信息的三部立法《通信行為端正法》《兒童網上保護法》與《兒童互聯網保護法》,提出我國應當借鑒的經驗:不能罔顧成人的利益,應當兼顧言論自由,更多地由家長而非由政府來承擔保護責任,要依賴技術創新與推廣。
第二,從技術角度,提出過濾色情信息的方法。王國平介紹了通過SQUID代理服務器過濾色情信息的方法,認為公共圖書館、網吧、學校和其他企事業單位可以通過該方法達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管制效果。
第三,從宏觀視角,提出綜合性治理建議。如,陳子君通過援引關于色情網頁的數量與兒童接觸色情信息的年齡等數據,論證兒童過早接觸色情信息問題的嚴重性,然后分析該問題對兒童健康成長可能造成的危害,最后重點提出應當制定統一的國際法律標準的應對策略。
(二)國外研究
國外學者將主要研究問題設定為如何治理網絡兒童色情,基本共識是應該主要依賴網絡終端用戶自愿安裝過濾軟件和必須加強在目前看來近乎是不可能的國際合作。研究方式主要有兩種:
第一,價值正確性分析。分析政府立法嘗試的價值合理性,總結經驗教訓并提出新的規范性政策建議。謝麗爾·普雷斯頓(Cheryl B.Preston)認為美國政府的前兩次立法嘗試失之于違憲,而后兩次立法嘗試卻失之于監管無力,建議通過立法強制實施網絡信息收發端口分區管理制度。伊麗莎白·辛德曼(Elizabeth Blanks Hindman)分析聯邦法院否決國會相關立法的內在邏輯,認為應當將“權利”視為維護社會利益的工具,這樣才能邏輯統一地衡量相關權利訴求,更加平衡地保障成人與兒童的權利。
馬克·肯德(Mark S.Kende)認為國會立法多次失敗的原因在于美國最高法院缺乏可操作性的判決標準,法律執行力度不統一,存在對網絡兒童色情管制立法的“政策歧視”。
阿布哈衣拉什·奈爾(Abhilash Nair)分析英國政府將存儲極端成人色情制品犯罪化的政策動議,通過對比英國現存將兒童情色制品犯罪化的政策,認為前者屬于過激政策,不符合保護權利的比例原則。
安佳麗·安查伊爾(Anj ali Anchayil)與阿郎·馬特曼(Arun Mattaman)通過比較分析美國、歐洲和印度關于要求互聯網服務商承擔治理責任的相關政策,認為歐盟《電子商務條例》所確立的“過失責任原則”不會陷入過度管制和信息監控的弊端,因而是最合適的政策。
第二,政策可行性分析。分析政策的可行性,指出問題所在并嘗試提出修正方案。西爾維婭·克爾凱郭爾(Sylvia Kierkegaard)分析歐盟要求過濾兒童色情制品的政策因為自由主義者、色情制品商和網絡服務公司的強烈抵制而被迫放棄的事實,指出兒童色情制品泛濫的嚴重性,提出應當重視兒童色情制品是對兒童犯罪的真實記錄,在民主社會中保護兒童的權利應當勝過保護言論自由的要求,社會應該通過接受過濾政策表明對性侵犯兒童行為的反對態度。麥金泰爾(T.J.McIntyre)通過總結歐盟范圍內關于實施互聯網過濾政策的嚴格標準,提出歐洲國家不斷采取要求互聯網公司過濾色情信息的政策,可以被各國單獨地以一種粗糙的方式采用,但是很難在歐盟范圍通過相關立法。
另外他還驗證了英國、歐盟和美國的互聯網過濾政策在實施過程中均出現了透明性不足、過濾范圍過大、目標蛻變、侵犯隱私與缺乏監督等問題。
(三)國內外研究的比較分析
通過對比國內外關于控制網絡色情問題的研究,可以發現國內研究的長處在于:第一,在分析視角上,注重從宏觀視角,提出全面的政策建議。第二,在研究目標上,注重治理效果,提出高效嚴格的治理政策建議。第三,在研究視野上,注重學習和借鑒國外治理經驗。
而相對于國外研究,國內研究需要加強之處也相對比較明顯:第一,應當加強規范性研究,分析和總結指導我國互聯網治理政策的價值基礎。國外此類研究相對于國內研究更為強調互聯網色情信息治理過程中的“權利”“平等”“自由”等價值觀念。第二,應當加強中觀和微觀視角的研究,分析政策過程,研究政策的現實可行性,減弱政策實施所可能面對的阻力。另外,國外研究者提出的網絡色情信息管制措施有其獨特的社會條件和配套制度做支撐,因此我們必須提出適合中國社會條件與制度環境的網絡色情信息治理機制。
二、關于治理網絡暴力言論的研究
網絡暴力言論在許多國家都引起了影響力較強的歧視、侵犯名譽或泄露隱私事件,網絡暴力言論表現出區別于傳統暴力言論的鮮明特點,關于網絡暴力言論治理的國內外研究也比較豐富。
(一)國內研究
從研究對象上而言,國內學者的關注對象主要是網絡空間中存在的謾罵、侮辱、誹謗或騷擾類言論,這類網絡言論主要是構成了對名譽權、隱私權的侵害,只有很少量研究涉及針對日本的民族仇視類言論。從研究方式上而言,國內研究主要有以下幾種形式:
第一,通過描述性研究總結網絡暴力言論呈現的特點。殷俊、肖葉飛等人總結出網絡暴力言論開放性、全球性、匿名性等特點,這使得對網絡侵權案件的偵察、起訴、取證、審判都存在困難。安珊珊、楊伯溆通過內容分析法,分析四個中文BBS論壇中涉日網絡民族主義所呈現的特點,指出該類議題引發的語言暴力明顯高于普通議題,并且指出不同網民和論壇之間的態度差異較為明顯。
第二,分析網絡暴力言論的合法性。典型的研究課題之一為“人肉搜索”是否構成侵權。殷俊、肖葉飛等人認為“人肉搜索在道德譴責的旗幟下往往侵犯公民的合法權益,特別是隱私權和名譽權”,并且指出由于互聯網所具有的開放性、全球性、匿名性等特點,使得侵權案件的偵察、起訴、取證、審判等方面都存在困難,公民的權利在網絡世界中受到侵犯時,也很難得到法律保護。但是也有學者就“人肉搜索”侵權問題提出了質疑,李相成認為它不過“是一種收集、編輯、發布信息的過程,期間不牽涉編造、捏造信息,因此不會涉及侵犯他人的隱私權和名譽權”;
顧理平也指出“人肉搜索”一般不會對隱私權構成侵害,因為網民搜索到的是“隱私主體公開在網絡上的信息,這些信息并不存在其‘不愿為他人知曉’的成分”。人肉搜索也不會對名譽權構成直接侵犯,只要不存在“歪曲”或“捏造”,即使名譽受損,也屬咎由自取。但是他也提出目前關于“人肉搜索”守法和違法的界限是比較模糊的,“‘人肉搜索’在法律上固然沒有什么大礙,但在道德上還是可能存在較大瑕疵的”。
第三,提出治理網絡暴力言論的對策。劉滿達、孔昱從法學角度界定了“網絡名譽權”的特點,提出應對網絡名譽權侵害的多項建議:將名譽權納入刑法保護范圍、凈化網絡風氣、鼓勵行業自律與通過“網絡警察”加強行政監管。王秀平將網絡空間中出現“煽動性、侮辱性和攻擊性的失實言論”的原因歸結為互聯網空間的匿名性與道德約束的缺乏性兩點,提出推行實名制將網絡現實化,加強網絡跟蹤和監控,追究對網絡運營商的責任,加強立法以消除網民認為網絡侵權無風險的心理等治理對策。
袁雪石提出通過完善民事法律規則以治理陳冠希“艷照門”類事件的三類方法:建立當事人請求禁令以保全權利的制度,網絡服務商應承擔懲罰性賠償的責任,引入公益訴訟制度。
(二)國外研究
從研究對象上而言,國外學者的關注對象除了我國學者關注的網絡誹謗、侮辱等名譽權侵害類言論,還包括互聯網空間中針對基于種族、民族、宗教信仰、性取向、膚色、性別等特點而對他人進行歧視、辱罵和煽動攻擊的“網絡仇恨”,此類言論主要涉及對不受歧視權和平等權的侵害。另外針對未成年人的網絡暴力——“網絡欺凌”(cyberbullying)——也是國外網絡暴力問題研究的重要對象之一。從研究方式上而言,國外研究主要有以下幾種形式:
第一,通過描述性研究總結網絡仇恨言論的特點。曼紐拉·蔡雅尼(Manuela Caiani)與琳達·帕倫蒂(Linda Parenti)通過社會網絡和內容分析的方法,指出互聯網日益成為意大利極端右翼分子尋求身份認同、宣傳思想甚至組織線下活動的新方式。丹尼詩·波斯特道夫(Denise M.Bostdorff)以美國3K黨的網站為研究對象,分析種族優越主義者是如何運用互聯網建立可依歸的虛擬社區、傳播思想以及吸引支持和加入。
布萊特·巴奈特(Brett A.Barnett)通過對設在美國的7個仇恨網站的研究,揭示出仇恨網站為吸引觀眾與傳播觀念已經開始廣泛應用圖像、音樂、動畫片、線下活動錄影等視聽材料。
皮特·霍爾茨(Peter Holtz)與沃爾夫岡·瓦格納(Wolfgang Wagner)通過內容分析法研究了德國新納粹政黨國家民主黨聯絡網站上的帖子,重點分析了它們仇視非裔人和猶太人的種族主義情節。
第二,設計有效治理網絡仇恨言論的對策。拉什·肖(Lashel Shaw)認為由于在言論自由的重要性和政府治理的有效性與合法性方面存在廣泛爭議,政府權力難以被用于治理網絡仇恨言論。互聯網公司成為主要責任者,它們通過各自的日常管理處理仇恨言論問題,但是因為操作的不透明性而存在極大的任意性和危險性。他提出在網站管理者收到投訴通知后,應當將嫌疑帖子公布出來,由網民討論它的性質,一段時間后,管理者結合網民意見,寫明做出處理的理由,從而可以增加操作的透明度與合法性。但是耗費時間與人力資源卻是這一方式的一大缺點。丹妮爾·濟慈(Danielle Keats)與海倫·諾頓(Helen Norton)也以同樣的理由認為互聯網服務商是承擔反對網絡仇恨言論責任的最佳選擇。為了提高公司操作的透明性與合法性,他們提出以下建議:公開審慎地刪除,用網絡的方式對抗(如通過鼓勵網民在維基百科建立揭露相關網站的詞條,以便出現在搜索結果的頂端),教育網民、賦權于網民和仿照Facebook等社交媒體的做法鼓勵實名發言等。
詹姆斯·班克斯(James Banks)通過“Yahoo!拍賣納粹紀念品”案以及歐盟與美國在《歐洲委員會網絡犯罪公約》上的分歧詮釋互聯網的國際性與司法管轄的國家性之間的沖突,尤其是美國與其他國家的司法規則之間的沖突。班克斯提出在國家間尋求國際共識的同時,應當由國家采取過濾技術、網絡服務商制定行為規范、網民安裝過濾軟件和建立舉報熱線等方式聯合行動,以盡量減少仇恨言論的危害。
第三,關于網絡名譽權侵害,通過分析現有司法制度和技術手段的規制效果,提出政策建議。普林斯·摩根(Prince Mirgen)提出應當盡快調整司法體系以適應網絡名譽權侵害問題:法律應當明確規定責任主體,不僅僅是言論作者,還包括發布言論的網站管理者及網站本身在內;應當形成關于法律管轄權的國際共識,明確屬于侵權者所在國、網站所在國還是受害人所在國的法律具有最終管轄權。凱特琳·霍爾(Caitlin Hall)總結出美國網絡誹謗相對于傳統媒體誹謗的監管困難:無法確定被告責任(司法保護互聯網服務商,技術使個人逃脫被確認真實身份),無法確定原告自身的責任(是否及時通過網絡媒介澄清事實,是否謀求成為“公眾人物”),難以避免“寒蟬效應”(Chilling Effect)。他分析了借助搜索引擎公司配合禁止網絡誹謗,安裝內容過濾軟件等技術方式的缺陷,提出應當開發和推廣互聯網言論“信譽”(reputation)體系,由網民自主決定言論是否或在何種程度上屬于“誹謗言論”,從而既可以最大限度保護網絡言論自由,又可以獲得互聯網服務商的支持(無須過多投入,承擔更少的責任)。
(三)國內外研究的比較分析
通過對比國內外關于治理網絡暴力言論問題的研究,可以發現國內研究者針對我國互聯網領域中網絡暴力言論問題的主要表現——網絡誹謗,做出了非常細致和全面的研究。研究者們既分析了我國網絡誹謗言論的表現特點與合法性,同時提出了一系列治理對策。
通過與國外同領域研究的對比,可以發現國內研究的一些需要加強之處:首先,研究范圍有待擴展,研究對象有待進行細化區分。國內互聯網領域中的網絡暴力問題同樣包括歧視(地域歧視、性別歧視、種族歧視)、仇視(對日以及其他一些民族或群體的仇視)、網絡欺凌(未成年人在網絡空間中的安全問題),但是除了以“人肉搜索”為代表的網絡名譽權侵害問題,其他網絡暴力言論問題還明顯有待進一步地加強研究。其次,國內研究者存在未能注意協調保護名譽權與其他權利或價值的問題,在提出政策建議時未能充分考慮政策后果可能造成威脅網絡言論自由的弊端。不少研究者在提出采取“網絡實名制”、“通過刑法保護名譽權”、“實施網絡監控和跟蹤”以及“追究互聯網服務商的侵權責任”等建議時,未能充分思考如何降低此類制度對網絡言論自由和隱私權的威脅。
三、關于治理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的研究
互聯網的使用具有促進民主政治發展的社會效應,但同時也具有破壞社會政治穩定以及阻礙民主政治發展的危險性,即導致“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的發生。
(一)國內研究
國內關于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的研究主要以兩種形式進行。
第一,歸納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的形式。葉敏總結出互聯網的使用對中國民主政治發展構成的挑戰:削弱意識形態主導地位,境外敵對勢力利用互聯網破壞政治穩定,通過互聯網形成的群體性事件擾亂社會安定,過激的網絡民族主義干擾外交活動。馬振超較為全面地總結出互聯網對中國社會政治穩定造成影響的多種形式:(1)網絡滲透。西方網絡信息霸權國家和其他敵對分子利用互聯網進行意識形態滲透,傳播“多黨學說”“自由化思想”“人權至上論”,“惡意編造和散布政治謠言,丑化黨和國家領導人”。(2)網絡輿論影響政治決策。“媒體審判”“惡意炒作”和“輿論受到操縱”是網絡輿論影響正常政治決策的主要形式。(3)網絡政治參與挑戰傳統體制。網絡政治參與時常表現出“不平衡”、“膨脹”、“無序”、“非理性”及“惡意或敵意”的缺陷。(4)網絡恐怖主義,對國家經濟安全和社會穩定構成重大威脅。
第二,提出治理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的政策建議。王金水從宏觀視角提出規范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的一系列政策建議:(1)政府應當“加強對網絡媒體的監管力度”,“精心組織網上正面宣傳”,“積極介入媒體的議程設置”,“搶占網絡傳播制高點”。(2)“采取實名制,推行實名登記網站、博客和上網等制度;通過信息識別、信息過濾、不良信息自動報警等技術手段對網絡輿論進行監控;建造網絡安全防火墻”。(3)政府與社會、公民的合作共治。他從理論上論證了這種共治的重要性,但并沒有具體分析實施何種共治形式。張鷙遠提出應對“網絡政治參與中暴露的問題”的對策主要包括:(1)完善立法,實行“注冊參與”。提出“一個真正負責任的公民,是不會排斥‘注冊參與’的”。(2)“宣傳和開展馬克思主義網絡道德教育,加強個人和網絡媒介自律,營建‘綠色和諧’網絡環境。”
(二)國外研究
國外關于網絡失序政治參與問題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兩種形式。
第一,分析互聯網在推進民主發展方面的局限。哈娜·格利爾(Hana Grill)認為社交媒體不僅不能推動民主發展,而且可能阻礙民主發展,因為:社交媒體“易于被操縱、審查和濫用于宣傳(propaganda)”;社交媒體僅僅是信息擴散工具,它降低了信息傳播者的責任意識,無助于理性地溝通,甚至可能造成“群體極化”現象;社交媒體是利益驅動下的商業化產業,不僅可能引發“數據分化”環境中的“不平等”,而且社交媒體所有人存在操控信息和兜售客戶信息的動機與機會。
第二,提出通過互聯網推動其他國家政治抵抗運動或制造“社會動亂”的政策建議。在這方面最有代表性和權威性的研究當首推2012年斯坦福大學的研究團隊向美國“國防情報局”(Defense Intelligence Agency)提交的名為“在阿拉伯之春運動中社交媒體對社會動蕩的影響”的研究報告。該報告根據社會運動理論,通過國別案例分析,發現“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體在動員抵抗運動以釀成社會動蕩方面具有重要作用(雖然不是釀成社會動蕩的首要原因),社交媒體不僅可以促進“公民社會”的形成以增強居民參與抵抗運動的積極性和能力,同時可以提高國際社會對此類抵抗運動的關注度。最后該報告提出“最大程度釋放社交媒體的潛能以制造符合美國利益的社會動蕩”的政策建議:(1)在抵抗運動發生期,推遲社交媒體公司更新或維護網站的時間。(2)提供繞開網絡審查的技術支持。(3)推動互聯網的普及以便更多居民可以利用社交媒體。埃里克·菲什(Eric Fish)通過分析韓國政府限制網絡抵抗運動的策略,提出外界協助韓國人民通過互聯網促進民主發展的兩種方式:(1)“點名和羞辱”。通過媒體公開批評實施網絡審查的政府。(2)提供免于政府審查的網絡渠道。如提供無須實名注冊的網站以及其他網絡工具。
針對海外經營互聯網公司配合當地政府實施網絡審查政策的問題,不少研究者提出應當通過法規要求互聯網服務商承擔起推動網絡自由的責任。阿努帕姆·錢德爾(Anupam Chander)認為互聯網公司,尤其是“谷歌”這種大型跨國公司,負有推動“不自由社會”發生“顏色革命”的社會責任。自由國家的政府應當通過立法途徑確立相關公司的責任,政府與私人社會應當相互配合以推動全球媒體的自由化。
麗貝卡·麥金農(Rebecca MacKinnon)也提出通過公共政策落實公司社會責任,以發揮互聯網對受壓迫者的解放與賦權潛能。
(三)國內外研究的比較分析
通過對比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國內外研究者對待這同一問題上存在近乎截然相反的態度。首先,在認知層面,國內研究者將網絡失序政治參與視為對國內政治穩定的威脅,應當規范網絡使用方式以避免此類問題的發生,而國外研究者卻認為“網絡失序政治參與”屬于公民抵抗政府壓迫和社會不公正的重要方式。其次,在應對方式層面,國內研究者提出避免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破壞政治穩定的措施,而國外研究者卻提出如何進一步推動此類網絡行為的發生。
造成這種嚴重分歧的原因,應當說是兩方面的:一方面,國內研究者沒有區分合法的網絡抗議與非法的網絡政治行為之間的界限,所提出的治理對策存在過度限制網絡自由的不足。另一方面,國外研究者過分強調網絡政治運動的積極成分,有時甚至是故意忽視過激網絡政治參與可能引發社會災難的消極性,所提政策無法照顧到事件發生國維護政治穩定與社會安定的迫切需要。
四、關于圍繞“網絡自由”的國際人權爭論的研究
美國原國務卿希拉里在兩次演講中公開批評中國互聯網政策,反映出中國政府已經陷入以“網絡自由”為名義的新型國際人權斗爭。2009年12月,希拉里在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新聞博物館發表題為“對互聯網自由的評論”的演講,希拉里指責中國是“限制自由獲取信息與侵犯互聯網用戶基本權益的國家”,“那些在我們國家和其他國家破壞信息自由流通的政策對我們的經濟、我們的政府和我們的公民社會構成了威脅。”美國政府已經并將繼續與其他國家、企業、NGO、技術專家和人權人士等共同展開努力促進互聯網“信息自由”,為抵抗“政府網絡壓制政策”的活動家提供技術支持、資金援助。2011年2月,希拉里在喬治·華盛頓大學發表題為“互聯網的是與非:網絡世界的選擇與挑戰”的演講,再次批評中國對網絡采取的“限制與打壓”,提出捍衛“網絡自由”“是一場捍衛人權、保護個人自由與人類尊嚴的斗爭”。2011年2月17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馬朝旭在主持例行記者會時回答了記者提出中方如何回應“美國國務卿克林頓15日就互聯網自由發表的演講”的問題,指出“眾所周知,中國的互聯網發展迅速,網民人數增長很快,已超過4億。中國政府鼓勵和支持互聯網發展,依法保障公民言論自由,包括網上言論自由。同時,中國對互聯網依法進行管理,這符合國際慣例。我們愿同各國就互聯網相關問題加強溝通和交流,共同推進互聯網的良性發展,但反對任何國家借口互聯網自由等問題干涉中國內政。”中國政府應對美國以壓制“網絡自由”為名義的批評,是中國政府陷入“網絡自由”名義下的新型國際人權爭論的縮影。對此新興國際人權議題,國內外學術界均有豐富研究。
(一)國內研究
國內研究者一般通過分析“網絡自由”的“實質”,揭露美國政府利用網絡霸權干涉中國內政的虛偽性,提出中國政府應當維護網絡主權與加強網絡監管的政策建議。
周弘認為“網絡自由化”是希拉里對外政策的新教條:一方面“高調宣示致力于網絡自由化,把握時代特點,搶占輿論道德制高點”;另一方面把網絡自由化當作“世俗圣戰工具”,通過向網絡自由化的基層組織提供支持,繞開國家主權壁壘,在海外長期推動民主化。“網絡管理權是國家主權的一部分”,建議中國政府應當積極利用互聯網開展“社會化外交”,講述“中國式故事”。王正平、徐鐵光提出網絡霸權主義的概念:“網絡霸權主義是指計算機網絡技術發達的國家或組織利用其資金、網絡技術、網絡管理、語言和網絡文化等方面的優勢,控制國際互聯網,把符合本國或自己集團利益的意志、價值觀念、意識形態等通過網絡強加于其他國家及其公民,妨礙、干涉或有意壓制其他國家及其公民對網絡信息的自由運用,以謀求和擴大自身在經濟、政治、文化和軍事等方面的利益。”指出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推行網絡霸權主義的表現為:管理霸權、技術霸權、語言霸權、信息內容壟斷、意識形態霸權。中國等發展中國家應當努力爭取:網絡上平等生存與發展權、網絡安全權、自主管理國內網絡權、平等參與國際網絡管理權、弘揚本國文化權與反對網絡霸權主義的權利。
楊琳瑜指出“谷歌事件”是“被政治化的商業事件”,是商業利益與美國政治需要聯合以謀求政治經濟利益最大化的表現。提出網絡主權如同傳統國家主權:“對內體現為國家對其領域內任何信息的制造傳播和交易活動擁有最高權力;對外體現為國家有權決定采取何種方式,以什么樣的程序參與國際信息治理活動,并且有權在信息利益受到他國侵犯時采取措施進行保護,決不允許任何外來干涉”,建議中國應當“堅守網絡主權,加強黨和政府對互聯網的建設、運用和管理”。
闞道遠將美國的“網絡自由戰略”總結為“在美國政府的操縱下,憑借在資金技術理念輸出和組織程序等方面的優勢,將互聯網納入美國對外戰略的整體框架,借助強大的信息搜集、監控、分析和處理能力,按照其國家利益管制和塑造整個互聯網世界”,指出該戰略的實質是冷戰思維的延續和發展,是美國政府謀求國家利益,推廣美式民主、人權與推行霸權主義政策在互聯網空間中的體現。指出該戰略對中國的影響:中國發展互聯網的國際環境變得復雜化,引起民眾對政府合法網絡監管的質疑,影響中美戰略互信。
劉文富指出“在當代國際政治背景下,在信息革命過程中,我們不能不看到,主權受到了沖擊和挑戰,被設置了更多的制約和束縛”,認為這種制約不僅來自占有信息優勢的發達國家也有非國家行為體(政府間組織、非政府組織)。“信息技術使非國家行為體越來越多地卷入了當代國際政治之中,而且對民族國家的主權發揮著不可忽略的約束與侵蝕作用”。
(二)國外研究
國外研究一般是分析“網絡自由”理念與美國“網絡自由”戰略的缺陷或不足之處,提出推動中國等國家“互聯網自由”與“民主革命”的政策建議。
本杰明·克萊默(Benj amin Cramer)通過對美國官方文件、政治評論與新聞報道的內容分析,論證“網絡自由”是一個“存在歧義的政治性概念”:被用于評論美國政府希望出現體制革命的國家的網絡政策時,“網絡自由”等同于“政治自由”,即公民可以自由地使用互聯網而不受到任何黨派的任何限制;被用于評論美國的國內網絡政策時,就會指出“網絡自由”應當為保護國家安全與產權,為鼓勵創新和投資等理由而受到限制。指出這種對“網絡自由”過度與混亂的使用,不僅誤導國外受到壓迫的政治抗議分子對美國政府產生錯誤期望,而且被批評的政權可以通過引述美國政府限制“網絡自由”的政府文件輕松地進行駁斥。葉夫根尼·莫洛佐夫(Evgeny Morozov)提出“互聯網自由”是個重要的理念,但是它存在被反對者抹黑的風險,反對者恰好可以借助現實主義理論去指責“互聯網自由”不過是美國追求國家利益的外交政策,從而成為反對者拒絕接受該理念的借口。提出美國政府違反了推動互聯網自由的第一原則:“不要以‘互聯網自由’的名義去推動互聯網自由。”
金成旭(Sung Wook Kim)與阿齊茲·杜埃(Aziz Douai)提出并不存在關于“言論自由”的絕對正確的定義,不同國家對言論自由的理解是不同的,指出美國政府以國家安全為理由限制國民自由前往古巴,法國政府要求雅虎公司停止向國內網民提供宣揚納粹理念的信息,“谷歌法國”與“谷歌德國”同樣因畏于當地法規而退出了當地市場,但是這些國家的相關政策并沒有像中國那樣受到嚴厲的批評,要做出公允的評判必須就“網絡自由”與“國家主權”間的關系做出進一步的探討。
江民(Jiang Min)通過分析原國務卿希拉里在華盛頓的演講稿與中國互聯網白皮書的內容,指出他們在使用兩種不同的修辭:克林頓強調“網絡自由”,體現自由主義精神,援引憲法第一修正案,提出網民的表達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匱乏的自由、免于恐懼的自由與連接互聯網的自由。認為應當以個人為基礎,以權利為核心,以市場為導向,打造一個“整體的、相互連接的互聯網”,認為互聯網是信息自由流通、不存在連接限制的與個人主義的。認為互聯網自由代表著人的尊嚴與個人自由;北京強調“網絡主權”,體現功利主義,網民的權利體現于通過互聯網實現知情權、參與權、批評權、監督權。認為應當以政府為核心,強調個人責任勝過個人權利,將經濟利益最大化,將政治風險最小化的治理方式,塑造在國家主權基礎上的有邊界的互聯網。認為互聯網是促進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工具,發展互聯網產業可以促進中國經濟增長與提升人民生活水平。指出由于中國經濟的發展、民族主義的增強、意識形態的實用主義化、傳統文化的復興、政府治理與民主建設的改進,國內政權的合法性大大提升,中國網民信任政府管理互聯網,美國政府試圖通過技術手段、外部政治壓力變革中國的現政權既不可能也不可取。為推動中國的互聯網自由,應當采取增量式、漸進式策略:美國政府應當轉變“簡單地試圖打破中國的防火墻”的做法,而應當采取經濟手段,通過美國互聯網公司在內的國際互聯網企業要求中國打破網絡審查的交易障礙;不要過分關注將中國網民轉變成網絡異議分子,而應當貼近網民日常生活,提升他們的權利意識,幫助他們讓政府為腐敗承擔責任。
克萊·舍基(Clay Shirky)認為希拉里在演講中所論述的“互聯網自由”戰略是工具主義的短期策略,“具有政治吸引力,以行動為導向,但幾乎必定是失敗的”,因為她高估了互聯網在傳播西方思想方面的作用,卻低估了互聯網在促進當地人之間的相互交流的能力。“社交媒體限制獨裁者與使公民受益于民主政治的首要途徑并不是對信息的自由獲取”,而是通過促進國民之間的自由交往與為個人提供在公共空間中發表意見的平臺。美國政府應當采取“環境主義”的策略:注意推動當地公民交流與發言的公共領域的建設。
(三)國內外研究的比較分析
通過對比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國內外研究者在中美兩國政府圍繞“網絡自由”問題的爭論方面同樣是采取另種截然不同的理解方式。國內研究者嘗試揭露美國“網絡自由戰略”的虛偽性,強調美國挑起“網絡自由”之爭的真實目的是希望借助互聯網進行意識形態滲透以最終顛覆國內政權,因此建議我國政府通過改進法律、技術和管理措施以加強網絡管理能力。而國外研究者則嘗試分析美國“網絡自由戰略”的不足之處,強調指出美國的現行戰略無法有效和快速地達到推動中國“公民抵抗運動”的發展和顛覆中國政權的目的,提出應當采取更加靈活和隱蔽的方式開展“網絡自由”戰略。
應當承認,國內研究者在敏銳及時地揭露西方國家企圖通過“網絡自由”戰略顛覆我國政權和破壞國家主權完整與獨立方面,做出了豐富和重大的貢獻。但是這類研究存在的不足之處是未能有效分析如何在加強國家網絡監管能力的同時尊重和保護網民的自由。
五、總結
綜上所述,目前國內關于治理網絡色情信息、網絡暴力言論以及網絡失序政治參與問題(圍繞“網絡自由”的國際人權爭論是這一課題下的重要分支)方面的研究,雖然取得了重大的成果,但是也存在一定的不足之處。
(一)注重效率和效果,輕視價值和原則
國內研究者們對如何有效管理互聯網提出了豐富的政策建議,比如:推廣網絡實名注冊制度;開發和使用信息過濾、屏蔽與監控技術;通過法律(包括刑法在內)規范網絡言論;要求互聯網服務商承擔網絡信息治理責任;積極“引導”網絡輿論;實施網絡警察制度等。
上述措施的配套或單獨實施的確可以在治理網絡非法或不良信息方面具有較高效率和產生較強效果,但是研究者們卻存在輕視根據互聯網治理領域應當遵循的基本價值和原則去衡量此類措施是否適當的缺陷。比如:是否應當實施以及如何實施網絡實名制才能符合尊重和保護網絡言論自由和通信隱私的價值規范;如何在實施網絡信息過濾、屏蔽和監控技術的同時尊重和保護網絡言論自由權與通信隱私權;如何認識通過刑法禁止網絡誹謗與禁止“誹謗入刑”的國際人權標準之間的沖突;要求互聯網服務商承擔互聯網信息治理責任是否存在威脅網絡信息自由的弊端;如何保證政府引導網絡輿論的政策不至于陷入“操縱言論”的錯誤;如何約束網絡警察的權力以保護網民的通信隱私權等。
注重效率和效果而輕視價值和原則的研究局限,致使部分學者有關政策建議的研究成果缺乏合法性。倘若此類建議最終被政府采納并予以實施,恐將會引發不良社會后果。
(二)注重靜態分析,忽視動態研究
國內研究者們側重于通過靜態分析,設計出處理相關網絡問題的政策建議或制度框架,比如:提出推廣實名制度、網絡警察制度,建立具體的法律規范,實施某種網絡監管技術等。
上述研究未能有效分析制度實施過程中的影響因素、制度對網民行為的影響、網民對制度實施的反應以及制度的后續改進過程。這種研究不足主要源于研究者未能通過采取動態分析的研究方式彌補靜態分析的不足之處,比如:分析如何推廣實名制以增強其合法性以及提升社會的接受程度;如何在制度實施過程中設立監督機制以避免網絡警察、網絡審查技術被濫用;通過分析網民的反應,發揮制度對網民行為的引導作用以及彌補制度存在的不足;為制度的改良或修正預設適當渠道等。
(三)注重保障單方權利或利益,缺乏對權利或利益的協調保障
國內研究者在分析如何應對網絡色情信息、網絡暴力言論以及網絡失序政治參與問題時,往往表現出單方面地注重保障兒童權利、名譽權、安全權以及政治穩定或公共秩序,而相對忽視了對公民的信息自由權、表達自由權和通信隱私權的保護。由于缺乏對權力和利益進行協調保障的分析視角,研究者們所提政策有時有效保護了一種權利或利益,卻引發了新的社會問題。比如:建議通過實施互聯網信息過濾政策保護兒童免于過早接觸色情信息的建議,雖然有效地保護了兒童權利,但可能造成對信息自由權的侵犯;通過刑法禁止網絡暴力言論或要求互聯網服務商承擔治理責任的建議,則可能造成對公民言論自由權的威脅;通過網絡審查和輿論“引導”治理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的政策建議,則可能引發對公民言論自由權的威脅。
因此,采取權利或利益協調保障的視角,是合法有效地處理互聯網應用問題的必然要求。僅僅注重單一權利或利益的保障則無法應對互聯網治理問題的復雜性。
(四)注重建構宏觀治理體系,缺乏從中觀和微觀視角分析治理機制
目前國內研究者存在注重從宏觀視角提出治理政策體系的特點。研究者們關于如何有效治理互聯網應用所引發的社會問題的基本共識:多管齊下、綜合治理,通過立法規范網民行為,加強網民自律和自治,發揮互聯網服務商的網絡治理能力。
但是,國內研究也存在缺乏從中觀和微觀視角分析互聯網治理政策的不足。雖然研究者們認可和支持政府、互聯網服務商與網民共同參與的互聯網多元治理模式,但是各個治理主體的特點、職能以及相互協作機制卻沒有得到研究者們的充分挖掘。當然,這種不足與互聯網多元治理仍然處于探索和嘗試階段的現實密切相關。
(五)注重學習國外經驗,忽視分析國內獨特的制度環境和社會條件
與互聯網的國際性相伴生的是不同國家均在不同程度上面臨近似的互聯網治理問題,不同國家在互聯網治理領域均取得了豐富的經驗。隨著國內研究國際化水平的提高,研究者們借鑒和學習國外互聯網治理經驗的政策建議不斷被提出。比如:借鑒韓國推行實名制的經驗以治理網絡暴力言論,借鑒西方發達國家實行網民自治的經驗以抵制網絡色情信息,借鑒西方發達國家最小限度限制互聯網信息的經驗應對網絡失序政治參與等。
這種借鑒意識對于提升我國互聯網治理水平而言的確具有重要作用,但是簡單地“移植”他國的互聯網治理經驗卻很難在中國的特殊社會環境下取得同樣的治理效果。比如韓國和中國在實行實名制的社會需求與條件方面存在差異,這決定了中國的實名制度也理應與韓國的實名制度之間存在區別;西方國家依賴家庭自主安裝色情軟件過濾色情信息以保護未成年人免于過早接觸色情信息的經驗,未必適合中國的未成年人通過網吧上網的比率較高以及家長互聯網技術水平甚至低于孩子的社會現實;谷歌搜索、Facebook、Twitter、YouTube等全球領先網絡應用均屬于西方互聯網服務商旗下,西方國家也并不像中國面臨著嚴峻的網絡輿論斗爭環境,因此中國模仿西方國家維持網絡言論相同的自由和開放度很可能會帶來難以預想的社會災難。
因此,在借鑒互聯網發達國家網絡治理經驗的同時,應當輔之以分析中國特殊的互聯網條件、文化背景與制度環境,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獨特的互聯網治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