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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可能的襲擊者

當電梯門緩緩打開的時候,我看到有個人影從我面前晃了過去,而就在他走過電梯口的時候,突然轉頭向里面瞧了一眼。

第二天一早,我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公安局。走進李剛的辦公室,我將那把卷在報紙里的鋒利砍刀往他桌子上一放,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

李剛詫異地盯了我一會兒,然后伸手將報紙翻開,等看清楚桌上的東西時,他微微一愣:“小度,你這是來報關你禁閉的一箭之仇嗎?”

我沒好氣地回答:“你就是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找你報仇,再說,一把刀能把你怎么樣?”我知道李剛年輕時曾經拿過全國的散打冠軍,現在雖然上了年紀,我單刀赴會或許仍不是他的對手。

“那你這是干什么?”李剛用兩根手指很有節奏地在刀背上敲擊著,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音。

我黑著臉說:“我是來向你興師問罪的。”

“問什么罪?”李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請問你,你手下的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咱們市的治安都亂成什么樣子了,你這局長還跟神仙一樣悠閑地坐在辦公室里喝茶?”

李剛還是沒明白我話里的意思,半認真半調侃地說:“我雖然比不上斷案如神的狄仁杰,也算是一個秉公執法的包青天。咱們市的公安工作在全省都能數得上……你別跟我繞彎子,有什么話就直說,說我能聽懂的人類語言!”

“我被人襲擊了,就在我家門口。昨天晚上有一個人從墓地里沖出來幾乎要了我的命,就用你桌上的那把砍刀,你們警察管不管?”

“嘖……”李剛嘬著牙花子笑起來:“我說吧,別到處沾花惹草,你以為我們警察就那么好誘拐?你是不知道,白楓在我們局里那是眾星捧月,多少人惦記著呢!你恐怕惹惱了一個醋壇子……”

“你巴不得我被人大卸八塊啊……哎,你知道白楓的事,為什么……”我突然想到我剛從神農架歸來時,他那種一問三不知的樣子,好像他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一樣。

“我知道的遠比你認為我知道的要多得多!”李剛向我神秘地說。

“行了,李局,不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昨天晚上我真被人襲擊了,差一點兒就沒命了,你得幫我查查!”我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容易,我先讓人去驗驗砍刀上的指紋……”

我苦笑著阻止道:“不用了,上面肯定是我的指紋。但我記得那人的長相,請你們的技術人員幫我畫出來就行了。”

昨天晚上那張陌生而又可怕的面孔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那是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厚厚的嘴唇向兩邊咧開著,一條筆直高聳的鼻梁幾乎占了面孔的一半,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縫,從里面綻放出刀鋒般冷森森的光彩。

我早先已經說過,他眼中的惡毒和怨憤能將一個人穿透,這回總算得到了證實,因為繪圖的中年警察在我叫停之后,手中的鉛筆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

“就是他嗎?”李剛詫異地問我。

我點了點頭:“千真萬確,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奇怪!”李剛撓著沒剩幾根頭發的后腦勺說,“我怎么看著這張臉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不過,好像也不一樣,你讓我想想。”

我看著不停撓頭的李剛笑道:“你別告訴我他真是你們局里的警察。”

李剛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我覺得眼熟呢,原來是他!”

我趕緊問:“誰?”

李剛又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我,問:“你確定昨天晚上襲擊你的就是這個人嗎?”

“當然!”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李剛又搖搖頭:“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你可能是眼花了,或者在跟我開玩笑?”

我苦笑了一聲:“李局,我知道報假案是什么罪名,再說我又不認識他,憑什么誣陷他?”

“你真能確定昨晚不是看花了眼,或者只是做了個噩夢?”

我哭笑不得,沒好氣地說:“你當我是吃飽了撐的啊?”

“好吧,那我帶你去見他。”李剛鄭重地說道。

車子剛開出警局,我就看到白楓坐著一輛警車回來了,我向她揮了揮手:“白楓!”

白楓搖下車窗,問:“你找我?”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李剛卻開口說:“白楓,你現在不忙的話,跟我們走一趟。”說完向我眨了一下眼睛。

白楓一邊打開車門坐進來,一邊問:“李局,去哪?”

李剛笑道:“去抓一個手拿砍刀的行兇者。”

我從他的話里分明聽出了挖苦的味道,心中不禁有些不快。

警車在路上平穩地行駛著,沒有打開警笛,也就是說李剛這次去可能不會像對待其他嫌疑犯那樣將人帶回警局。我心里面一直做著關于這個襲擊者身份的各種假設,但又逐個被自己否定了。我實在想不出什么樣的身份能夠將一個人的嫌疑完全排除在外。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了一座氣派的大廈門前。我和李剛、白楓并排走進了這座名叫摩科大廈的寫字樓里。

寫字樓里有十幾家公司入駐,但這些公司實際上都屬于一個集團——摩科國際。摩科國際下屬的這十幾家公司幾乎涵蓋了人們的衣食住行各個領域,甚至還在動漫和電腦軟件方面有著驕人的成績,其中的每一家在自己業內都能排進前十名。令人奇怪的是,沒有人能說出這個摩科國際是以哪項產業起的家,它好像是一夜之間突然冒出來的,而且誕生伊始就是一個手足俱全的集團巨無霸。

坐上電梯,李剛按下第五十層的按鈕。指示燈飛快跳動的數字提示我所在的垂直高度。

當電梯門緩緩打開的時候,我看到有個人影在我面前晃了過去,而就在他走過電梯口的時候,突然轉頭向里面瞧了一眼。

我心里一驚,急忙閃身從剛開啟一條狹窄縫隙的電梯口擠了出去。因為我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瘦削的臉頰、糾結的亂發、惡毒的目光……仿佛就是我和白楓在飯店里見到的那個乞丐。

而當我向那邊看過去時,卻只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在拐角處一閃而過,我來不及向李剛白楓招呼,就發足向他追去。

那是一條迷宮似的走廊,每隔十幾米就有幾個岔口橫在我面前。我一邊豎起耳朵傾聽動靜,一邊睜大眼睛從不時閃現的岔口飛速掃過,并讓自己的大腦迅速做出選擇,然后不敢有絲毫遲疑地追去。

但等我七拐八拐地跑到一條走廊的盡頭,等待我的卻是不停閃爍著紅色數字的指示燈。又是一部電梯,此時已經下降到了三層。

我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次抓住他的機會。

等到閃爍的數字跳到一層的時候,我就轉頭走向窗臺,推開窗戶向外張望。

身處五十層的高空,可以將大半個城市盡收眼底。大街上絡繹不絕的車流像蝸牛一樣緩緩挪動,高高低低的各式建筑爭奇斗艷,玻璃墻幕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我無暇欣賞這幅美景,只是瞇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大廈的出口。

過了大約一分鐘,當白楓和李剛氣喘吁吁地圍攏到我身邊,我才看到一個黑點夾雜在進進出出的人群中,以一種迥異于常人的姿勢向外快速地移動著。

我所在的位置太高,沒辦法看清那個人的姿態,只是覺得他的移動速度和姿勢與人群很不協調。

那個黑點在快速離開大廈一段距離之后,突然停了下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正在回頭仰望我們所在的這座大廈。他瞪著那雙滿是惡毒怨憤的眼睛,向這座大廈,或許是向我們,目不轉睛地盯著。

過了足足有一分鐘,那個黑點才又一次開始移動,在建國路招手攔下一輛出租,慢慢消失了。

“有問題嗎?”李剛詫異地問道。

我轉回了頭,一臉無奈地回答:“沒有,至少我沒發現。”

“那你火急火燎地追過來干嗎?”李剛用一雙犀利的眼睛盯著我問。

我沖他攤了攤手,做出一副輕松且無辜的姿態:“我好像看到一個熟人,但一沖出來就沒有蹤影了。”

李剛用手在空中做著點我額頭的動作,心知肚明地道:“行,小度,你就跟我演吧你!”

我知道李剛不可能相信我的說辭,我也沒指望他能相信,但在我沒有得出具體結論之前,是不會將紛亂的思緒和別人分享的。我這個習慣李剛當然知道。

我轉頭看了一眼白楓,她正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我,小嘴微微上挑,好像窺破了我的心事一樣。

在跟著李剛向回走的時候,我腦子里幾乎被一連串的疑問塞滿了,直到聽到李剛和人說話,才強迫自己從雜亂的思緒中跳出來。

“你好,商總!”李剛很有禮貌地打著招呼。

我收回心神,仔細打量和李剛緊緊握手的中年男人。

這人和李剛年齡相仿,半白的頭發,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皺紋中洋溢出和他年齡極為相稱的隨性和智慧。他很親切地和李剛握著手,好像見到了久違的好友。

李剛轉頭向我介紹道:“這位是商秉信先生,摩科國際集團的董事長。”

我也伸出手和這位穿著樸素的億萬富豪握了一下,微笑著自我介紹道:“異度俠。”

商秉信和藹地打量著我,笑道:“這位小朋友就是大名鼎鼎的異度俠先生啊,久仰大名,沒想到這么年輕,真是后生可畏!”

我微笑著說:“過獎了。”

等白楓和他打過招呼之后,這位億萬富豪請我們坐了下來,并親自倒了水,然后開口道:“李局,你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居然連異先生也一塊兒登門,看來是發生了什么大事。我的脾氣你也知道,跟我你不用客氣,有話就請直說。”

李剛笑道:“說實話,這次我們前來是有點冒昧了,雖然我知道這件事很不可思議,但還是必須過來查清楚,如果有得罪令尊的地方,請多多見諒。”

商秉信微微一愕:“哦,這件事跟我父親有關系?”

李剛又撓了撓自己的禿腦殼,道:“這件事很難說……真的,我在聽小度向我敘述的時候,也感到萬分詫異。可是,他拿出的證據又迫使我不得不前來打擾。”

商秉信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問:“什么證據?”

我于是將那幅畫像拿了出來,李剛所說的證據應該就是指這個。

商秉信接過畫像,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鄭重地點了點頭:“是的,確實是我父親,可他已經故去三十多年了,你怎么會有他的畫像?不過……”他說著又低頭盯著畫像,眉頭皺得更深了。

“您覺得哪里有不對嗎?”我盡量收斂起平時心直口快的質疑口吻,婉轉地問道。

商秉信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道:“眼神不對。我從來沒見過我父親有這么……凌厲的眼神,從來沒有。在我的記憶里,他永遠是一位和藹可親、性情寬厚的長者,我想這是一個公正的評價。”

我和李剛對視了一眼,李剛試探著問:“令尊有沒有孿生兄弟,或者……”

商秉信立即接口道:“沒有,我們家好幾代都是一脈單傳。我父親是,我爺爺是,我也是。只是我不明白,異先生怎么會有他老人家的畫像,而且還是年輕時候的?”

我清了一下嗓子,老實地回答:“不瞞商先生說,昨天晚上我被人襲擊了,差一點兒丟掉性命,而行兇者就是畫像中的這個人,所以……”

商秉信臉上保持著和藹的表情,平靜地問:“你是懷疑他老人家對你進行了襲擊?一個故去三十多年的老人,就算還活著也已經年屆百歲,卻對異先生進行了襲擊?”他說話時的口吻依然十分平靜,但從他所使用的詞語里聽出,明顯他已經有些惱怒了。

李剛趕緊接過話頭說:“問題出在這幅畫像上面。小度肯定沒見過令尊,實際上我也沒有見過他本人,如果不是在您這里見過他老人家的遺像,我也不可能將兩個人聯系到一塊兒。可如果昨天小度沒有看到兇手的樣子,他怎么可能描述出這幅畫像?”

“你的意思是……”商秉信轉頭問李剛。

“或者,小度遇到一個酷似令尊的人,所以我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和令尊有什么血緣關系。雖然這樣說對逝者有點不敬,但我想他老人家能理解我們的苦衷。”

其實我知道李剛這樣說也只是一個借口,他不會相信有兩個人會生得如此相似,我當然也不相信。

商秉信苦笑了一下:“世界上真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嗎?”說著他站了起來,“你們請跟我來。”

跟著這位老人,我們從豪華的大廳走進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扇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門。商秉信小心地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輕輕打開木門,一間昏暗陰森的房間出現在我們面前。迎面懸掛著一張寬幅的人像,幾案上擺著各種素果和五牲祭品,點著一炷長長的檀香,在長明燈暗淡的光暈中,升騰著縹緲的煙霧。

那畫像中端坐的人確實和我昨天遭遇的襲擊者極其相似,國字臉、高鼻梁、厚嘴唇,不同的是那雙眼睛。在這幅遺像里,我看不到那種冷到骨頭的銳利眼神和沖天的惡毒怨氣,正如剛才商秉信所說,老人整個面孔給人的感覺就是和藹與寬厚。另外還有一點不同,這幅遺像中的老人坐在一輛十分考究的輪椅上,手臂極不自然地搭在椅背上。

“令尊身有疾患?”我試探著輕聲問。

商秉信嘆了口氣,沉痛地說:“他老人家四十歲時出了車禍,整個身體從肩以下全部癱瘓了!”

“對不起。”我輕聲說道。

商秉信笑了笑,向我搖了搖頭,表示并不在意。

我們只好失望地打道回府,汽車好像也感染了我的沮喪情緒,在回去的路上無精打采地緩緩行駛。

我盯著白楓脖子上的項墜出神,耳邊又回響起商秉信臨別時那句好似無意的稱贊:“小姑娘,你的項鏈很特別!”

正是他的這句話提醒我注意到這條項墜,也正是這句話讓我重新提起對他本來已經放下的懷疑來。白楓脖子上戴的正是我們昨晚吃到的那顆黑珍珠。

不知道為什么,每當我細心打量那顆黑珍珠時,心里總會生出一種惶恐的感覺,而只要和這顆黑珍珠扯上關系的人和事,我都固執地認為絕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就像那個倏然出現又倏然消失的乞丐。我下意識地認為,這兩天遭遇的事情,一定都與這顆黑珍珠存在某種關聯。

白楓被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臉上泛起害羞的紅霞,一邊用眼睛告訴我李剛就坐在后面,一邊向我翻著白眼。

李剛清了一下嗓子,打破了車里的沉悶:“小度,現在你該死心了吧?”

我苦笑著說:“我更沒辦法死心了,如果不是商老先生復活,怎么解釋那幅畫像?就算我所說的都是自己的幻想,但我卻能清楚地描述出一個曾經存在過的人,又怎么解釋?”

“或許你真的遇到了一個和商老先生長相酷似的人!”李剛低沉著聲音道。

“你相信嗎,李局?”我笑著問。

白楓插嘴問:“為什么商秉信要把自己父親的遺像供奉在公司里?”

“據說,他和父親有很深的感情,因為商秉信的母親過世很早,是他父親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的。”李剛道。

“那家公司是他父親創建的嗎?”白楓又問。

“不是,這個公司是在1997年由商秉信一手組建的,那時離商老爺子過世已經十五年了,其實在此之前,商家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說很貧窮。”

“他是靠什么發家的?”我問。

李剛笑道:“一個企業家的第一桶金通常都是秘密,里面或許會有一些不光彩的東西,我想商秉信也不例外吧!”

我“哦”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一個窮人想要白手起家,必須要敢于冒許多風險,法律的風險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車子開到警局時,白楓問我:“你去哪?我送你。”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去公司吧!”下了車走出幾步之后,我又轉回頭對白楓說道:“你那顆珍珠還是好好地珍藏起來吧,別戴在身上。”

白楓疑惑地看著我,右手情不自禁地撫摸著自己的項鏈,向我粲然一笑:“這樣不好看嗎?”

我沖她笑了笑:“只有不自信的女人才會拿裝飾品武裝自己。”

白楓在身后向我揮了揮拳頭。我不想告訴她自己真正的憂慮。

出了警局之后,我并沒有打車去公司,那里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我操心。我回了一趟家,把自己重新裝扮了一番,化裝成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商人。為了掩蓋不是很成熟的外表,我特意為自己加了一撇英國紳士般的小胡子,并將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還在上面噴了一層發膠,使它顯得油光可鑒。在家里簡單地吃了午飯,我就打車直奔摩科大廈而去。

我始終覺得那里一定隱藏著某些秘密,我必須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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