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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中天樓下

  • 良州世道
  • 金峙嶼
  • 2826字
  • 2019-04-29 08:00:00

趙驥便問她在想啥子?魏氏拍著肚子,說李氏今天又指責她還莫生育,這肚子也太不爭氣了,讓人著急。

趙驥抓住她的手,笑道:“我們都還年輕,結婚也莫幾年,著啥子急嘛。媽也就是說說而已,你莫多心。”

扶著魏氏上床,又說與其拍肚子,不如勤努力,也許下個月就懷上了。

魏氏紅了臉,偎在他的懷中。

魏氏讓趙驥吹了燈,趙驥說老夫老妻了,就讓它亮著吧。魏氏便不作聲。

見魏氏臉紅如血,閉著雙眼,身子也有些僵硬,趙驥不禁皺起了眉頭,俯在她耳邊道:“你啷個象新婚之夜一樣呢,弄得我都有些縮手縮腳了。呵呵呵。”

魏氏說平時都是摸黑,今晚卻亮著燈,她不太習慣。趙驥卻笑著說多有幾次就習慣了。

魏氏緊摟著他,將頭也深埋在他的脖頸里,不肯看他的臉。

窗外的夜色正濃,魏氏覺得趙驥就象是一顆夜空中的疏星,熠熠地閃著光芒,而她就象一個夜間獨行者,必須看著天上那顆亮星,才能找到方向路徑,否則就會迷失在令人恐慌的黑夜之中。

趙驥開始了有力的爬升。

魏氏感到黑夜就快走到了盡頭,一片光亮正漸漸襲來。

亮光終于到來!魏氏感到這亮光徹頭徹尾地籠罩了自己,空氣中也充滿了溫暖而甜濕的氣息。

她疲憊而顫栗。

魏氏用自己的臉貼著趙驥的臉,心頭升起來巨大的滿足感和幸福感,喃喃道:“我的人,我現在就是死了也笑和!”

卻說王林送了趙驥回來,進院兒見張氏正端著一碗稀飯往王振屋里送,便跟過去,進屋卻見王振已半躺著睡著了。

王林湊近細看,見王振呼吸比較均勻,懸著的心方才放下來,低聲道:“老漢兒跟趙二哥說那么久的話,傷口又疼,肯定是累到起了,干脆就等他睡一會兒,你把稀飯端去捂在鍋里,等天亮后老漢兒醒了再端來。”

張氏點頭去了,王林也輕步退了出去,掩上房門。

王振睜開眼來,掀掉衣被,低頭看了一陣腹部突起的傷口,默然良久,忽嘆息數聲,不禁淌下淚來,喃喃念道:“過不了多久,又能讓你給我洗辮子了!唔——辮子沒有了!不過還會再長出來的,你等到,我就快來了!”

王振本想睡會兒,但傷口疼痛,哪里睡得著,只得就那么半躺著捱著。

桌上的油燈王林忘記了添燈油,越燃越小,漸至完全熄滅,屋里一片黑暗。

王振感到這預示著自己的生命就會象這盞油燈一樣,最終瞬間寂滅。

黑暗和疼痛讓王振頭腦異常清醒,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豪俠任性,從來不知道什么叫怕懼,任他是誰,只要惹惱了自己,便毫不猶豫地以命相搏!

其實他這盞生命之燈原本燈油充實,應很能經得起歲月的熬煎,奈何他從不以為意,總是有心無心地就把燈盞中的油揮灑了出去。

現在終于快將燈油耗光了!

耗光就耗光了,王振倒并不覺得有多可惜,他二十多歲就跟著羅大爺嗨袍哥,在西門碼頭上血盆里抓飯吃,對于在常人看來重如泰山的生命,在他眼中,有時也輕如流水,不經意間便順著河道遠去了。

只是,他放心不下被杜老三抓走的小兒子王隆。

“想來羅大哥能夠了解我的這份心思,不會笑話我兒女情長,給各人娃兒長志。”黑暗中,他這樣想著,直到窗戶紙漸漸亮了起來。

卯時剛過,房門就被推開,張氏跨進屋來,手里用木盤托著一碗稀飯。

王振道:“王林呢?”

張氏道:“過對門去了。老漢兒,你從昨天到今兒天粒米未沾,就是鐵打的身體也頂不住,快喝了這碗稀飯。”

王振的疼痛似乎要輕了些,便感覺到了餓,接過張氏手中的碗,呼嚕呼嚕喝起來。

張氏笑著看王振喝完:“我再去舀一碗來?”

王振擺擺手:“夠了。”

此時,王林和趙驥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眼生的年輕人。

王振警惕起來,問是哪個?

趙驥說是他表弟李潤,從鄉下李家灣來的,早上見他要出門辦事,便非要跟著去見見世面。

王振神色方松馳下來,囑咐了趙驥幾句,就讓趙驥帶著他們快快出門。

到街上走了幾步,王林忽道:“趙二哥,我們是不是帶點手信哦?既去求人辦事,未必就恁個妥起兩雙手去。”

趙驥道:“到中天樓下去買。”

從武廟街往西對直走,不遠就是武廟街與西街接頭的中天樓。

中天樓位于十字街口,高有三層,飛檐走廊,氣勢恢宏,除開武、西兩街在此交匯,往南邊去是通往江邊的雙柵子街,往北邊可去北街,因此,中天樓居于東西南北樞紐,通衢四方,樓下是良州城里最為鬧熱的地方。

每天剛麻麻亮,樓下四周擺地攤者,有耍把式的,剃頭的,補鍋的,還有販賣良州特產的,車糖捏面人的,不一而足,都早早地就來到各自的地盤,鋪開攤子做一天的準備。

天色再亮一點,街邊的鋪子卸去了鋪板,四條大街上的商鋪:面館、酒館、包子鋪,錢柜、雜貨、綢緞莊等,都統統開門營業,整個中天樓下便熙來攘往,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三人來到中天樓下,天已大亮,這里早已貨物滿街,人流如麻,引車賣漿,喧鬧異常。

趙驥在十字街口站住,往四下里一望,就帶著王林和李潤,來到北街沈家老酒坊的鋪子。

沈家老掌柜剛下了鋪板,臉都還沒來得及洗,正在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歸置柜臺上的酒碗酒提,就見三位主顧上門,忙道:“三位是想喝早酒啊?真是來得早又來得巧哦,昨晚剛好送來兩挑高梁壓酒,酒缸上的封都還沒開。”

沈掌柜說著要去開酒,被趙驥叫住:“我們不喝早酒。你這里最好的壓酒是哪年的?”

沈掌柜還未說話,王林忙道:“這是武廟街趙家二少爺。”

沈掌柜趕忙連打哈哈,抱拳不迭:“哎呀失敬失敬,我是說昨晚爆燈花兒,原來是一早有貴人光臨敝店啊!趙二爺,趙老太爺可好啊,他老人家可有好多天沒到我這鋪子上來了。我這還有上好的壓酒給他留著哩。”

趙驥忙回禮道:“家父還好。只是這兩天去燈盞客棧的茶館里聽川戲,別處可能就走動得少了。”

沈掌柜直點頭:“曉得曉得,是聽說碼頭上來了一沷班子,唱得好的很!趙二爺,您是要走人戶,還是各人屋里辦事,我這里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酒都有,看你要哪種?”

趙驥道:“你這里年辰最長的酒是哪種嘛,我要去走一個多年的親戚,酒孬了可拿不出手。”

沈掌柜去后面抱出一個通體赤色,圓如西瓜的細瓷大壇:“曉得曉得,趙家走親戚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這是我家老酒坊釀的正宗高粱壓酒,你老漢兒每回到我這來,喝的就是這個酒。”

趙驥問這酒多少年?

沈掌柜四下看了看,身體往趙驥跟前傾了傾,用手悄悄在柜臺里給他比了個八字。

王林禁不住道:“你不是說你家十年二十年的都有么,啷個只有八年呢?”

沈掌柜眨眨眼,笑道:“是有啊,但賣完了,今天莫得。”

王林一愣,也笑起來。他要付賬,趙驥將他擋了回去,請沈掌柜再拿一壇出來,一并算了銀兩給他。

王林也不跟他爭,便和李潤一人抱起一壇酒,跟著趙驥穿過中天樓,往南過雙柵子街,走了約一里路,再往右拐進良牧街,來到一座宅院前。

這是一座青瓦灰磚的普通良州民宅,門樓也并不算高大,門口自然也沒有富貴人家所鐘愛的石獅子,更不比趙家的宅院富麗堂皇,但卻有些與眾不同。

王林和李潤半天想不出這宅院與別的宅院有啥不同,只有趙驥看了一陣忽豁然明白。

原來這宅院的磚墻比起別家來,要厚實得多,大門門框用大條石砌成,門扇是又厚又寬的柏木。

門檻橫著的是一方高近一尺的大青石,可能因為年頭久遠,進出的人多,中間部位已被磨出一個向下的月亮彎,且泛著悠悠的青光。

站在這院門前,使人不自覺地就產生一種戒備森森、堅固神秘的感覺。

按照王振提供的地址,這里應該就是羅階軒羅大爺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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