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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物流組織模式決策

物流實踐給經濟理論研究提出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是:物流企業組織應該采取哪種組織形式?針對這一問題,筆者綜觀有關文獻,認為大致可歸納為三個方面的研究:一是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決策研究;二是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定性研究;三是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定量研究。

一 物流組織管理的決策研究

關于物流組織形式決策方面的研究,其相關文獻頗多,基本特點是先指出影響物流組織形式的決定因素,如交易頻率、資產專用性、企業戰略、交易成本、市場成熟度等,然后利用一些理論做出自營還是外包決策的判斷。為敘述方便,筆者把這些文獻歸類為“一元決定論”、“二元決定論”和“三元決定論”。

(一)一元決定論

這種理論相對來說比較簡單,認為物流組織形式僅由一種因素決定。Quinn(1992),Brian、Hilmer和Frederick(1994)認為,企業應該持續地在具有核心能力的業務上進行投資,而將不具備核心能力的業務進行外包。外包非核心活動可使企業更加提高管理注意力,加大對績效顯著工作的資源的分配,而把相對劣勢的工作交給外部組織承擔。非核心能力業務的外包,可使得企業能夠集中管理方向,增加核心能力業務的資源分配。Richardson和Helen(1993)指出,外包能使買賣雙方從長期關系中獲益,并實現雙贏。類似的,企業通過專注于具有核心能力的產品生產或服務,將非核心業務或職能,如物流服務通過合同的形式外包給第三方物流公司,不僅可降低成本而且也可提高質量。王淑云(2004)指出,如果物流是集團公司的核心活動,并且集團內部物流資源和能力具有可持續的競爭優勢,企業才能實施物流的內部化;否則的話,即便企業物流資源再豐富,只要企業沒有同時具備物流是核心業務和可持續的競爭優勢,企業就應該把物流業務外包。王偉(2005)認為,貨主企業和第三方物流企業間是委托—代理關系,契約不完全時由于資產專用性導致“敲竹杠”問題,從而使第三方物流的專用性投資不足,第三方物流合作風險的存在要求貨主企業做出外包決策。筆者認為,物流組織形式與資產專用性程度相關,當物流業務對于貨主企業來說不具備太高的專用性時宜選擇從現貨市場中購買第三方物流;當物流業務對于貨主企業來說具有一定的專用性時應該選擇戰略聯盟;當物流業務對貨主企業來說具有很強的專用性甚至已經成為貨主企業核心業務的一部分時,貨主企業應該傾向于選擇自營物流。

上述一元決定論從非核心業務外包或者資產專用性強弱出發研究物流自營與外包問題,分析了影響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某一個方面。但是,他們并未系統和全面地研究物流自營與外包的因果關系,而認為僅僅一個條件就能決定復雜的自營與外包問題未免顯得過于單薄和草率。

(二)二元決定論

如果說僅僅根據某個單一因素就能確定物流組織形式顯得比較單薄的話,那么,二維決策模型無論在內容還是形式上都顯得更為豐富一些,邏輯上也較合理。實際上,物流組織形式選擇決策研究所涉最多的文獻,就是兩個因素共同作用的理論。

Ballow(1999)認為,物流組織形式的選擇取決于兩個因素,即一個是物流對企業的重要性,另一個是企業的物流能力。如圖1-2所示,如果物流是企業的重要業務,并且企業又具有很強的物流能力,企業就應該選擇自營的組織形式;如果物流對企業來說并不怎么重要,企業又不具備有競爭力的物流能力,那么企業應該從市場上外購物流服務;如果物流對企業重要性高,但是企業物流能力較弱的話,企業也應該選擇外購物流。Ballow建立的準則有一個致命的缺陷:沒有考慮成本和顧客服務的影響。同時,也沒有明確指出區分核心業務和非核心業務、物流能力高低的具體評價標準。

圖1-2 Ballow決策模型

謝慶紅、胡漢輝和馬云高(2010)從物流量和資產專用性兩個維度出發,建立了一個物流決策模型。他們把資產專用性和物流量兩個維度綜合起來,從而形成四種組合Ⅰ、Ⅱ、Ⅲ和Ⅳ,Ⅰ類企業資產專用性強,物流量小;Ⅱ類企業資產專用性強,物流量大;Ⅲ類企業資產專用性弱,且物流量小;Ⅳ類企業資產專用性弱,而物流量大,如圖1-3所示。Ⅱ類物流企業資產專用性強且物流業務量大,適宜采取自營的組織形式;Ⅲ類物流企業資產專用性弱且物流業務量小,采取物流外包是較好的選擇;Ⅰ類、Ⅳ類企業物流組織形式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如果物流業務是企業的核心競爭力或者企業戰略,即使自營成本比外包成本高,也要堅持自營并盡力投入更多資源使其具有持續市場競爭力,把物流業務交給專業物流公司經營以使企業核心業務得到加強。對于與企業戰略或核心競爭力密切相關的業務,自營應作為其第一選擇,即使當前的自營成本會高于外包成本;此時,企業應針對該項業務投入更多的資源,直至其業務品質不斷提高、成本不斷下降,從而真正擁有市場競爭力,成為企業的核心競爭業務。其次,由于諸如運輸、倉儲等物流活動在一般情況下不是制造型企業的核心活動,所以Ⅰ類、Ⅳ類型的企業應優先考慮將這些業務外包給專業化的物流公司,從而使企業將更多的精力用于提升自己的核心業務水平。

魏娟、歐國立和邢占文(2009)認為,企業物流組織形式采取自營、外包還是協作形式是由企業內部物流組織經營成本與市場交易成本互相比較決定的。他們的分析模型以資產專用性作為橫軸,以企業的各種成本差如物流自營與物流外包的成本差ΔC、物流外包交易成本與物流自營經營費用差ΔT、物流自營與外包的總成本差ΔTC等作為縱軸進行分析,試圖給出物流自營、外包和協作的邊界。如圖1-4所示。

圖1-3 資產專用性物流量模型

圖1-4 資產專用性—成本決策模型

ΔTC>0時,對企業來說,自營物流總成本大于物流外包總成本,企業應該選擇外包;ΔTC<0時,自營物流總成本小于物流外包總成本,企業應該選擇自營物流組織形式。隨著企業物流業務量增大和市場容量增長,ΔT和ΔC曲線分別移動到ΔT1和ΔC1,同時ΔTC則移動到了ΔTC1,此時ΔTC1<0時,自營物流總成本小于物流外包總成本,企業自營,而ΔTC1>0時,K*和K*1之間以前的自營物流轉化為物流協作模式。這樣K*和K*1就成了物流組織形式的邊界點,K*左邊屬于物流外包區域,K*和K*1之間屬于物流協作區域,K*1右邊屬于物流自營區域。作者最后指出,企業具體選擇哪種組織形式沒有唯一的標準,除了考慮成本,還要考慮專業化、規模和企業核心能力等因素。

Maltz(1994)的倉儲外包模型使用了Williamson的交易成本理論和Porter的競爭戰略概念,在他的決策過程中,考慮了企業規模、產品價值等戰略因素,認為倉儲外包決策是由交易成本和企業戰略決定的。James、Brian、Quinn和Frederieko Hilmer首先將核心能力概念引入外包決策過程,并提出了判斷一項業務是否屬于企業的核心能力的7個標準。在此基礎上,他們提出了一個基于戰略考慮的決策框架。盧志舟、郝玉龍、張仲義(2007)基于交易成本理論,提出了決定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一個決定因素是資產專用性,另一個決定因素是第三方的運營成本和企業自營物流的成本差與交易成本的比較。據此,他們建立了一個邊界模型。當企業自營物流的運營成本高于第三方物流的運營成本時,核心企業就會產生物流外包的動機,即物流外包的必要條件。由于在物流外包過程中存在交易成本,因此,當第三方的運營成本與企業自營物流的成本差大于交易成本時,企業物流外包可以實現,這是物流外包的可行條件。第三方的運營成本與企業自營物流的成本差等于交易成本是物流外包的邊界條件。其中,運營成本包括物流運作過程的生產成本和組織管理成本。交易成本包括外包前收集第三方物流的信息成本,外包過程中的談判、簽約成本,簽約后落實契約的成本。楊達(2009)提出了市場成熟度和資產專用性的決策框架。將企業物流自營與外包決策問題從大的角度分為宏觀戰略和微觀經濟決策兩個層面,只有在宏觀戰略上企業物流適合外包,才進行下一步微觀經濟的分析。在宏觀戰略層面省去了評價物流業務是否為企業核心業務的過程,而是分析了物流業務在企業的重要性,即物流業務和企業核心業務的關聯度,通過關聯度來決策企業物流業務是否能將物流業務外包;對物流在企業的重要性進行評價以后,又提出了企業與第三方物流市場匹配度的概念,把企業和第三方物流市場作為一個系統,對整個系統進行分析,討論系統內二者的匹配關系,然后根據匹配度來決定企業是否能將物流業務外包。在微觀經濟層面,將企業分為初始狀態為有物流資產和初始狀態為無物流資產兩種類型,并提出了物流外包階段的概念,將物流外包過程分為磨合期和穩定期,對于初始狀態為無物流資產的企業,由于通常來說磨合期要遠遠短于穩定期,企業大多關注的是成熟期,所以其物流自營與外包的決策主要考慮穩定期的經濟收益,而對初始狀態為有物流資產的企業則還要考慮物流外包轉換成本的投資回收期,該投資回收期與資產專用性和磨合期長短等因素有關。在宏觀戰略分析中首先分析企業的物流業務與核心業務的關聯度:如果關聯度較大,企業選擇物流外包會對企業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只能選擇物流自營;當關聯度較小時企業選擇物流外包不會對企業的核心業務造成太大的影響,此時繼續分析企業與TPL市場的匹配度,如果企業與TPL匹配度低,則企業在TPL市場上找不到適合本企業的物流服務供應商,宜選擇自營,否則轉入下一步的微觀經濟分析。在微觀經濟分析中,將外包的過程分為兩個階段:磨合期和成熟期,并將企業分為兩種:一種是初始狀態為無物流資產的企業,這種企業可能是新企業或者原來就是采用物流外包的企業,進行決策時只需要考慮成熟期物流外包的收益是否為正,如果收益為負則選擇物流自營,否則最終選擇外包;第二種是初始狀態為有物流資產的企業,這種企業一般原來為物流自營,現在考慮更換為外包,此時必然產生物流外包的轉換成本。對于這種情況,首先應考慮成熟期的外包收益:如果外包收益為負,則企業選擇物流自營;如果外包收益為正,則繼續進行分析,將外包轉換成本視為外包的前期投資,計算外包轉換成本的投資回收期。如果投資回收期大于基準投資回收期,企業應繼續自營;如果投資回收期小于基準投資回收期,企業才最終選擇外包。

王淑云(2004)指出,物流組織形式的選擇并不是簡單的“是”與“否”的問題,它需要管理者對企業核心業務、物流資產的專用性程度以及物流在企業中的戰略地位等了如指掌,尤其需要管理者綜合考慮相關因素才能做出恰當的決策。劉彥平(2005)在物流量和成本二維決定的靜態分析基礎上加入了動態因素,運用總量分析法,逐步放寬前提條件(考慮專業化、規模經濟和核心能力提升等),分析了不同情況下物流自營總成本與物流外包總成本的大小。另外,作者還運用邊際分析法,提出了在共存模式下企業物流外包與物流自營規模邊界的確定方法。他認為,物流外包的出現是社會經濟分工進一步深化的表現,是市場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結果。物流外包這一社會分工形式得以形成和發展的經濟根源在于第三方物流企業的專業化和規模經濟優勢。可以為委托企業節約物流成本支出,并可減少企業內部的物流組織管理成本,進而促使委托企業核心能力的提升。物流外包邊界的確定,及企業選擇物流外包還是物流自營,需要綜合考慮物流自營成本、物流自營直接成本和企業內部物流組織管理成本、物流運作以外的企業運營成本。并應考慮專業化、規模經濟因素和委托企業的核心能力提升因素。在信息不對稱、契約不完全以及不確定性等因素制約情況下,企業通常采取物流外包與物流自營相結合的模式,這種情況下物流外包規模和自營規模邊界的確定需要對各相關成本進行邊際分析。技術進步會導致物流外包交易成本下降,從而使得物流縱向一體化邊界以及物流外包和物流自營的規模邊界發生變化,向著更有利于物流外包的方向移動,這是第三方物流在近十幾年中保持飛速發展態勢的一個重要原因,目前全世界的技術進步保持著快速的發展趨勢,我們由此可得出第三方物流仍存在巨大發展空間的結論。物流外包交易成本的快速下降,使物流外包邊界擴大并進一步使得第四方物流在第三方物流的基礎上得以產生和發展。

可以看出,這些研究一般把核心能力、交易成本和資產專用性等作為基礎理論。交易成本理論的研究屬于靜態分析,靜態研究對本質上屬于動態的交易的性質產生一定影響,導致分析結果有較大出入;核心能力強調能力的不易獲得性和互補性,強調交易的質量和對企業的長期貢獻;資產專用性強調了資產轉移他用所產生的收益縮減和相應發生的成本,卻不能解釋組織變遷發生的時機和條件。從這些基礎理論出發,在諸多要素如物流量、交易成本差、核心能力和資產專用性等因素中選取其中兩個必然會漏掉其他的因素,這些見仁見智的因素的選擇本身就是需要謹慎對待的。況且,從靜態出發來研究這個物流組織問題,不討論組織環境和歷史的科學性,這種分析研究恐怕是站不住腳的。

(三)三元決定論

在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二元決定基礎上,有研究者又加入新的因素進行分析,據此構建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決策模型。李紅昌、榮朝和(2008)從交易性質分析入手,認為交易頻率、不確定性和資產專用性是決定物流契約結構的基本因素。契約理論重視交易性質對契約結構的決定性作用,從交易頻率、交易不確定性、資產專用性三個交易性質維度研究了契約和治理的匹配關系,特別強調交易頻率和資產專用性對契約結構和治理模式的影響。對于偶爾發生的和重復發生的交易行為,當資產是非專用型時,一般采用市場治理的古典契約方式;對于偶爾發生的交易行為,當投資特征是混合型和部分專用型時,一般采用三邊治理的新古典契約方式;對于重復發生的交易行為,投資特征是混合型或專用型時,一般采用雙邊治理或一體化治理的關系性契約。按照交易性質決定契約結構的分析思路,物流契約結構也要從交易頻率、不確定性和資產專用性三個交易維度進行解釋。但是,契約理論和交易成本經濟學等新制度經濟學理論重視交易費用對契約結構的作用,卻忽視生產成本對契約結構的影響。實際上,楊小凱、黃有光、Borland、Rice等經濟學者已經認識到,經濟交易的契約結構一方面是由交易費用決定的,另一方面也是由專業化和分工的生產成本決定的,或者說,是由兩者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共同決定的。因此,物流契約結構必須充分考慮生產成本和交易費用的共同影響。如圖1-5所示,X軸是交易頻率,Y軸是不確定性,Z軸是資產專用性,原點O表示各變量初始水平為0,然后水平不斷增加。G1到G5分別代表不同的物流治理結構或契約結構。例如,G1表示交易頻率高,資產專用性水平低,此時采用市場治理方式來提供物流服務;G3表示交易頻率較低,資產專用性一般,不確定性中等,此時采用三邊治理方式來提供物流服務;G5表示交易頻率低,資產專用性強,不確定性水平高,此時企業一般采取自理方式來提供物流服務。

圖1-5 交易效率—不確定性—資產專用性三元決策模型

田宇和龔國華(2000)在前文提到的Ballow模型的基礎上,引入了成本因素,提出了自己的三維決策模型。此模型分三個層次,首先是物流子系統的戰略重要性,其次是企業物流資源和能力,最后是成本競爭力。他們認為企業物流活動的核心目標是在物流組織全過程中以最低的物流總成本實現顧客要求的服務水平,因此,顧客服務水平也是一個必須考慮的因素。

與一元決定論和二元決定論相比,三元決定論在其基礎上加入了新的變量來構建物流組織決策模型,其分析方法和過程看起來會立體和復雜一些。但是這些決定論的本質卻是一樣的,因為從靜態研究上到底選擇幾個因素來構建物流組織決策模型恐怕很難說得清楚,而且每個影響因子對物流組織的影響程度有多大也無法確定。所以,“一元決定論”、“二元決定論”和“三元決定論”等不可避免地有片面化之虞,且不能把握好影響物流組織選擇各因素之間互相影響的動態運行機理。學者們之所以采取這些“決定論”,可能主要是因為它們易于書面表達,可以用簡單的語言和圖形來加以表述的緣故,就像新古典經濟學易于講授卻與現實脫節一樣。

二 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定性研究

通過研究物流組織的特性以把握物流組織的本質規定性,從而發現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規律,這是定性研究的相關文獻的大致思路。在研究內容上,此類文獻表現為從不同的角度認識企業物流組織的共性和異質性,并得出關于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思路。大致說來,現有文獻主要是從契約、交易以及分工等不同角度進行了相關研究。

儲春銀(2005)利用博弈論的研究方法分析了外包決策問題,他認為,外包企業與第三方物流之間合作失敗的原因在于,在外包企業與第三方物流的合作過程中,存在著由于信息不對稱導致的道德風險問題。劉彥平(2006)從契約角度分析了第三方物流。由于物流契約的不完全性,處理“剩余”時會產生交易成本,為減少交易成本,物流聯盟就成為一個解決方案。張占峰(2006)從分工角度指出,物流外包是社會分工的必然結果。作者分析了物流分工演化的階段和過程,指出在企業內部分散化物流階段,物流各項活動分散于企業經營的各個環節中。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物流作為企業一個分工形式被獨立出來,從而進入物流專業化階段,物流競爭力較弱的企業逐步縮小物流規模,把物流業務交給外部市場上更具有物流優勢的企業操作,從而就產生了物流外包現象。張旭輝(2008)也從分工理論出發,但利用超邊際分析法,構造了一個物流外包選擇模型,并對模型有關參數進行分析,試圖得到一個有說服力的物流外包的形成機制理論。劉梅生(2009)從分工與交易的視角建立了一個物流服務外包的理論分析框架,并分析了物流服務外包的動因。他認為,正是由于物流服務外包交易成本的下降與生產費用的節約,促進了物流服務外包發展。物流服務外包是企業將物流活動從本企業分離出去的過程,本質上是一個物流活動分工演進過程。

從信息經濟學和契約不完全性角度去研究物流組織問題,為外包和物流聯盟提供了不同的研究視角,這是此類研究文獻的可取之處。然而這些理論本身的固有缺陷,使得它們并不能為物流組織實踐做出正確的指導,也不能歷時地、動態地說明其模型的正確性。基于此,從分工的角度系統、全面、歷史和動態地研究物流組織問題應是正確的選擇,但問題還在于,現有從分工角度或從分工和交易視角的研究只是簡單地從某個方面對此問題進行了研究,并且也未脫離交易成本的研究框架,未能系統、全面和動態地進行研究,因此也不能提供令人滿意的研究框架并對實踐做出指導。

三 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定量分析

在定性分析的基礎上使用歷史或現有數據,運用相關理論及分析工具進行定量分析,無疑是一項十分有意義的工作。在現有文獻中,部分研究者已進行了這方面的嘗試。

Bienstock和Mentzer(1997)研究了運輸自營與外包的決策模型,他們的理論基礎是交易成本經濟學。為了計算交易成本,他們將資產專用性、不確定性和交易頻率設定為自變量,還考慮了不同的物流組織結構對交易成本的作用。研究做了一個包括結構(S)、資產專用性(A)、不確定性(U)和交易頻率(V)四個因素的全因素設計。使用Scheffe和Fishe的LSD檢驗(依賴于比較因子的多少)模型變量的主要影響和作用。對模擬系統的研究表明:在交易頻率相同的條件下,外包是更為有效的結構。這個結果表明在作運輸自營與外包決策時,應該評估交易頻率、不確定性程度、必需資產的成本和可得性。分析要試著評估運輸成本和交易成本之和,應該意識到外包時,資產專用性和不確定性會增加交易成本。

Maltz(1994)認為,交易成本理論忽略了公司戰略的影響,因此他吸收了Porter的競爭優勢框架進行研究,在問卷調查數據的基礎上對模型進行了統計分析。分析包括兩個步驟,分別就交易成本因素和戰略因素進行了分析。標準的模型參數評估方法是測定概率,也就是外包的可能性和外包的不可能性。運用該概率的算法,或外包可能性的對數,將模型簡化。研究結果表明,交易成本理論對自營與外包決策具有重要意義;不同產業外包的倉儲業務也不一樣,消費品和化工企業比汽車企業更可能使用第三方倉儲服務。

陳寶國(2005)把物流外包過程歸結為委托—代理模型,分別分析了在信息對稱和信息不對稱條件下,運用博弈論和信息經濟學理論進行了數學推理。張靜波(2002)總結出一個兩階段兩步驟的企業物流組織形式選擇模型,在問卷調查的基礎上,根據模型里的思想分兩階段完成案例企業的物流外包決策過程。第一階段要對企業的物流能力進行分析,如果識別到有能力缺口,則轉入下一階段決策過程;相反,如果物流能力能夠勝任,則不考慮外包。而對第二階段的外包決策又分為兩個步驟來完成:首先要根據戰略因素評價物流作業,如果符合戰略重要性的標準,則選擇自營;否則將根據問卷研究中建立起來的指標體系,運用層次分析法(Analytical Hierarchy Process)對決策模型進行量化處理。

總體而言,關于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定量分析,既有文獻目前仍處于起步階段,可以說成果甚微。筆者以為,可能的原因或許在于:一方面存在著指導理論方面的缺陷;另一方面也因為此類研究的數據可得性始終是個問題。

四 小結:一個總體評價

物流組織形式的選擇,本質上乃是組織效率問題。針對物流自營還是外包的決策研究,無疑是有益的探索。此類研究比較普遍涉及的維度包括資產專用性、核心能力和交易成本等。科斯在研究為什么企業會替代市場來配置資源的時候提出了交易成本概念,他認為“企業將傾向于擴張直到在企業內部組織一筆額外交易的成本,等于通過在公開市場上完成同一筆交易的成本或在另一個企業中組織同樣交易的成本為止”[21]。這里所講的“額外的交易”有一個前提條件,即這個交易必須是一筆獨立的交易,也就是說無論在市場上購買還是企業自己生產,這筆交易帶給企業的收益必須是相等的。而在分析物流自營與外包決策時,很多研究者忽視了這個前提條件,因為當企業選擇物流市場交易(即物流外包)的時候,企業因外包增強了核心能力,或者因專業化報酬遞增產生了分工經濟等使得企業這筆“交易”收益變化。前提條件消失了,就不能用這種方法來分析。劉彥平(2005)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試圖利用逐次放寬假設條件的方法給出物流外包邊界,但是仍然囿于交易成本理論的思維范式,沒能跳出其框架。因此,從交易成本理論來評價組織形式選擇問題未必是合適的。

有些研究者還從規模、物流業務能力、交易頻率、不確定性、市場成熟度、物流量和經營成本等方面進行了分析,顯然影響物流組織形式選擇決定的因素還不止這些,那么自營還是外包決策究竟是一個方面就能決定,還是需要兩個方面共同決定,抑或三個,甚至四個、五個?恐怕都不行,因為企業運營現實的復雜性和業務交叉性,我們無法計量各個因素對企業組織效率的影響程度或者貢獻度,即便用一個相近的指標或者數據來代替,也會因為企業運營的權變性和動態性而有所改變,就是說某些因素或許當時并不重要,但是時過境遷后也許貢獻度變大了,這就讓企業無所適從。本部分還從物流自營還是外包決策、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定性研究和物流形式選擇的定量研究三個方面,系統地梳理了相關的研究文獻。研究者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還有很大的不足:從交易成本理論出發研究決策根本是錯誤的,決策的“一元決定論”、“二元決定論”和“三元決定論”只具有認識意義而沒有實踐意義;定性研究角度的選取涉及對企業本質的認識,需要加強從分工演化角度研究其作用機制并構建框架;定量研究目前尚處于起步階段,建立具有實踐可操作性的一系列指標體系任重而道遠。

筆者以為,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關鍵在于發現其運行機理與作用機制,而這就牽涉到對企業性質的認識問題。問題在于,被相關文獻普遍憑借的交易成本理論乃是從泛化的交易出發,把企業和市場理解為同質的契約關系,這就無法研究企業組織形式與內部技術關系之間的相互作用問題了。更重要的一點還在于,交易成本理論作為一種靜態分析法無法考察動態的技術創新、制度變遷和組織創新及其相互作用問題,用這一理論去指導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實踐也是行不通的。實際上,企業的本質特征并不在于契約的集結以及實現這種集結的要素契約本身,而在于形成這種集結之后的企業活動以及在活動中所形成的人與人之間的各種社會和經濟關系[22]。因此,從分工協作的動態角度分析物流組織的演化,以發現其作用機制和運行機理,也許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方法。在已有文獻中,劉彥平(2006)、張旭輝(2008)、劉梅生(2009)等也從分工角度對物流組織形式的選擇做了有益的探索,但問題在于他們仍然脫離不了交易成本理論的既成框架,因而也未能提供關于物流組織形式選擇問題的滿意的答案。

由于研究的視角和方法不同,再加上物流活動本身的復雜性和多樣性,現有研究所得出的結論非但并不存在共識,甚至是互相矛盾的,對于企業應該怎樣做出物流組織形式選擇的決策也尚未形成一個居主導地位的統一框架。筆者認為,這種狀況的根源在于對企業的組織本質欠缺一個正確的認識,倘若我們從演化和動態的角度,集中探討物流組織形式選擇影響因素之間的運行機制和作用機理,便有可能得出更有針對性和說服力的結論。另外,建立一個既可以從動態上分析物流組織形式選擇,又能為企業當前環境下提供決策指導的框架,是學術界亟待努力的一個研究方向。正是基于這些認識,本書試圖為此提供一個新的嘗試。


[1] 劉南、趙成峰、陳遠高等:《現代物流與經濟發展——理論、方法與實證分析》,中國物資出版社2007年版,第7—13頁。

[2] 丁溪:《現代物流學》,中國商務出版社2008年版,第11—12頁。

[3] 賀盛瑜、郭曉林:《物流聯盟研究》,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7年版,第28頁。

[4] 陶君成:《中國物流經濟發展研究》,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6年版,第28頁。

[5] 另見Stank、Daugherty、Ellinger(1999),Ellinger A.E.(2000),Ellinger A.E.、Daugherty P.J.、Reller S.B.(2000)。

[6] 另見Global Logistics Research Team at 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1995),Clinton,Closs(1997)。

[7] 另見Morosh(1996)、Lynch(1998)。

[8] 另見Lieb、Randall(1999),Sink、Langley(1997)。

[9] 另見Karpinski(1999)。

[10] 另見Copacino(1997)。

[11] 詳見邁克爾·波特《競爭優勢》,陳小悅譯,華夏出版社1997年版。

[12] 馮夕文、肖靜等:《物流工程》,經濟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2頁。

[13] 操作法工程研究的重點是工作測定、動作研究等人工活動。

[14] 董千里等:《物流工程》,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5—7頁。

[15] 詳見Banister、David 和 Berechman、Joseph.(2000);Banister、David 和 Berechman、Yossi.(2001);Démurger、Sylvie(2000);David Banister、Joseph Berechman(2000);Munnell、Alicia H.(1992);Osterhaven Jan 和 Knaap Thijs(2001);Rietveld、Piet(1995)。

[16] 詳見David A.Hensher、Ann M.Brewer(2001);魏際剛(2005);李學偉、曾建平、盧勃(2004);陶君成(2006);劉南、趙成峰、陳遠高(2007);帥斌(2006);周啟蕾(2004)。

[17] 詳見胡斌(2003);儲春銀(2005);張旭輝(2008);劉梅生(2009);劉彥平(2006);宋憲萍(2011)。

[18] 詳見Stphen M.Ruter、Bricn J.Gibson 和 Suson R.Willians(2003);E.Andersson(1993);Michael G.H.Bell(1998);鞠頌東(2008)。

[19] 古典經濟學和新古典經濟學雖然沒有對經濟組織進行直接研究,但是其分工理論還是解釋了一些組織問題,比如組織邊界問題。

[20] 楊小凱、張永生:《新興古典經濟學和超邊際分析》,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5—94頁。

[21] [美]科斯(Coase,Ronald H.):《論生產的制度結構》,盛洪、陳郁譯校,三聯書店上海分店1994年版,第9頁。

[22] 林金忠:《企業組織的經濟學分析》,商務印書館2004年版,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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