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的傳統

關注標準英語無可厚非。對此，只要環顧一下四周，我們就能心知肚明。英語扮演著全球通用語的嶄新角色，這已經成為或正在成為每個國家的共識。無論廣告還是旅行，抑或在其他一些國際領域，每當與語言接觸時，我們見到的總是標準英語。在以英語為主的國家，印象會更加深刻：報紙、電視、公眾告示、商品廣告、書店、學校等，所用的主要語種都是英語而不是其他。

這也與我們的預料相符。標準語的角色，不論從國家內還是國家間的角度，均在于促進社會成員之間的彼此理解。為使交流順暢，效果突出，人人都需要學習標準語。所以我們都要上學，對標準英語都要能讀能寫，既有機會自己朗讀，也有機會聆聽他人朗讀。在國家層面，主導機構如英國議會、美國國會、英國廣播公司、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等，為了贏得最為廣泛的理解，都將其作為首選的宣傳媒介，使之儼然成了權力和地位的象征；而但凡在公眾場合，我們也都隨時能夠聽到它的聲音。其表達潛能在英國文學中得到了進一步的開發。其鮮明的特征，在學習英語的外國學生身上尤其顯著。而一小部分家庭，出于特殊的階層和文化背景，會自然而然地將其作為母語來說。

所以，本書通篇都沒有對標準英語的不敬之辭。在增進民族理解、促成國際合作方面，標準英語都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而且作為文學的主要載體，它還擁有600年的輝煌成就。我自己就正在用它（除了少數例外）來撰寫本書呢。然而，只要聽聽周圍那些講英語的人，我們就會立刻發現，任何形式的描述，但凡將標準英語等同于整個英語的做法，無論現在還是以前幾個世紀，都是十分荒唐的。這里有三個基本事實。一是絕大多數人所用的英語都并非標準英語；二是大量英語作家所寫的也并非標準英語；三是相當數量的人在計算機上用作交際的也同樣不是標準英語。

這里無法提供可靠的數據資料，但任何人，只要在英語世界旅游一番，在市中心或鄉下的店鋪前站一站、聽一聽，都會毫無疑問地發現，絕大多數人的日常用語恰恰是非標準英語，并體現為不同的地域方言和社會方言。對于非標準英語本身，雖然有些人既不講也不寫，但處理起來也都得心應手，大多既能聽懂，也能讀懂。挖掘非標準的各種變體是眾多電視情節劇的基本要素。而使用標準英語的人，也通常會在口頭和書面上故意地違反標準的規則，以實現某種特殊的表達效果。有本關于電子革命的書，標題就比較搞笑，叫《我們啥也沒見》（We ain’ t seen nothin’ yet）。其語法可能并不標準，可人人都能心領神會。

眼下出現的大量術語，都具有各種非標準英語的特征。有的富含科技味道，相當客觀；有的十分流行，給人的印象也深；有的則顯然出于侮辱。在這些術語譜系的一端，我們可以發現“地區方言”（regional dialect）、“修飾過的標準”（modified standard）、“非標準言語”（nonstandard speech）、“混合語”（creoles）、“洋涇浜”（pidgins）、“俗語”（vernaculars）以及“混合代碼”（code-mixing）等；而在另一端，我們則能夠發現“次標準言語”（substandard speech）、“鄉土話”（country talk）、“土話”（patois）、“土腔”（brogue）、“隱語”（argot）、“黑話”（cant）、“土語”（lingo），以及“蹩腳英語”（broken English）和“臭水溝英語”（gutter speech）等。共同之點在于：沒有一樣是“標準的”。

所有這些變體，英語史自然都不會完全忽視，卻傾向于將其邊緣化。當然，在語言調查旨在反映英語在國內外的使用情況時，為了求得內容上的整體平衡，非標準的東西是斷然不會獲得應有的中心位置的。比如古英語和中古英語，傳統做法是專門拿出幾個章節，用以敘述當時的語言和文學；至于各種變體，則一律當作獨立的話題來處理——通常放在書末的某個地方。即便在現代，雖然并不缺乏再現方言的文本，但在處理地域方言的運用時，各種各樣的語言史依然傾向于將其最小化，從而也就打破了平衡。有鑒于此，《英語的故事》將對這種平衡做出適當修正。4它將處理標準英語的問題，這是必須的，因為里面也有不少故事值得一講；但它還要反映——只要歷史記錄（主要地且必然地通過標準語加以表現）使我能夠做到——已經存在的非標準英語，特別是早期英語史上的地域變體。越是接近現代，就越容易再現非標準的情況。但它卻是始終存在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