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天鵝下蛋般的一個個順著繩索溜了下去。
不一會兒,眾人都到了洞底,只見一條筆直的盜洞折向西南方向,正是地面那塊墓碑的方向。盜洞只有半人高,無法直立起身子來。不過,大家都是倒斗一族,早已習以為常。不過在深達六十多米的地底,呼吸自然不是那么暢快。第一次下地的我總感覺氣不夠用,于是把嘴巴張開,似乎這樣可以吸入更多的空氣。
行了數十米,霍然一條折向斜上方的盜洞,然后大家陸續從洞口爬了上去。
這里豁然開朗,火把照處,竟是一處極大的墓室。不過墓室中央并不見棺槨,所以有可能僅僅是一個放置陪葬品的旁室。
這個墓室極大,最醒目是的兩排與真人等高的泥雕彩人,彩繪的手法是工筆,發絲畢現,衣袂飄飄,盡是欲飛欲舞的少女模樣。
墓室一側擺著兩把烏木大椅和一張八仙桌。椅子上也是兩個泥雕彩人,不過這兩個人顯得地位相對高貴的多,頭上還多了鳳冠霞帔,不似要新嫁的女子,卻更象是哪家王朝的妃子。
這些泥雕彩塑身上的佩飾并不是畫上去的,都是貨真價實的金銀珠器。在火光的映照下,閃出點點熒光。
三叔等一行人盜墓無數,卻未曾見過如此巨碩的泥人,更沒有想到泥人身上的這些寶物全是真的。單是座中女子的那個鳳冠上就有大大小小幾十顆閃著幽光的寶珠,金簪玉釵造極精美,哪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貨色。
只是這些泥人個頭較大,一時間又不想馬上拆下那些金銀佩飾,三叔的意思還是要探查完整個墓室后再做定奪。
這時的我也被這眼前的泥雕震撼了,那頭發一根一根畫得濃密卻又似乎能一根一根地分將出來,那眼眉處或笑或嗔,仿似活了一般。我暗暗贊嘆古時畫匠的高超技術,又嘆惜這才華如何又只能埋在這地底深處,日漸腐朽。
我眼前的這座泥雕彩塑是一個女子含羞作揖的造型。雖然含羞半嗔,面有喜氣,但眼神中卻似乎空洞無神,隱隱有怨恨之色。
我于是湊得更近,仔細盯著她的雙眸,心下想知道這工筆技法是不是把黑白瞳仁都畫得真真切切。
不知是當年的畫匠畫得過于逼真,亦或是哪位同行晃動了幾下光把,總之泥人的那雙眸好象動了一下,眼中含怒的直勾勾地盯著我,原本就神經高度緊張的我不由得倒退兩步,只是回撤的手臂恰巧勾住了女子蘭花玉指,整個泥人一下子被我帶得倒向一側。伸手去扶已然來不及了,眼看著一件數百年前的珍品即將毀在我的面前。
在我的一聲驚呼中,泥人轟然倒地,不過這泥塑本就有內部加固防摔的工藝,倒下的泥塑并沒有象想象得那樣四分五裂,一地齏粉。只是頭頸連接處相對薄弱一些,一顆泥頭實實地砸在地面上。由于地面是墓室的底部,都是經過夯實的堅硬的表面,結果這顆泥頭就真的碎裂開來。
令眾人吃驚的是,這泥頭并不是一下子被摔成幾瓣,而是表皮盡裂之后,骨碌碌滾出一物。
也不知怎么著,那東西竟滾到了我的腳下,我又退一步,蹲下身子,仔細察看。只是朝上的一面是泥人的云發,看不清破損的程度。于是我伸出手去,想翻過來看看。
豈料手指觸及之處,那云發之處并不似一塊陶片,竟似碰到一縷真人的發絲,發絲從我的指間穿過,柔柔滑滑,彈力十足。
我“啊”的大叫一聲,急忙收回手去,牽動那蓬云發,那物徑自翻轉過來。
這一次,我沒有喊出來,“啊”字哽在喉間,三魂七魄好似也丟了一半,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
翻轉過來的是一張極其恐怖的人臉,只是整個面部筋肉全無,只剩一張干澀的人皮附在顱骨之上,張開的嘴里露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
媽的!這是一顆真人的腦袋!
“三,三叔”我有點結巴地喊著。
三叔他們走過來,蹲下來仔細的看了看,全都露出驚懼的神情。
“這,這是怎么回事,這些泥人難道都是真人做的?”我的聲音有些發抖,一股寒意瞬間從頭到腳。
“活人祭。”焉老六用手分開一些頭發,平淡地說,“你們看,頭頂處有骨洞,之所以能夠保存下來,除了外部用陶泥覆蓋,這些人還被人從頭頂處灌注了水銀,不然皮膚頭發不會保存成這個樣子。唉,說不定灌注水銀時人還活著呢。你們都看到了,這人的嘴巴是大張著的。”
本來就已經頭皮發麻,現在聽了焉老六這一番話,我的臉上有幾處竟有些抽搐。
這他媽的也太殘忍了吧,如果這些泥人都是真人做的,那至少有二十多個活人為墓主陪葬。老不死的死就死了,還要連累這么多人,活該老子今天挖你的墳,為這些陪葬的人討個公道。我心里暗暗為這些陪葬的人鳴不平。
邵老三這時說:“這些泥人確實有些古怪,我們第一次看到時就覺得不對勁,所以并沒有碰它們。”
這時,突然一人大聲說:“大家看,這是怎么回事?”
眾人順著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原本兩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竟鬼魅地露出笑容。真是嚇死人不償命。在這歷經百年的古墓中,黑暗的地下幾十米的地方,這笑容能直接嚇死膽小的人。
還沒有等郎中發話,一道寒光已經死死地把其中一個女子的頭釘在身后的墻上。那泥塑連人帶椅往后一傾,腳上似乎帶動了什么機關,一截木頭出現在女子的腳底。
三叔大呼一聲“不好。”手一揮,示意眾人趕快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已經來不及從進來的盜洞魚貫逃出。
墓室左右各有一條通道,情急之中,三叔并沒有交待往哪條通道逃。饒是大伙都是下地的好手,但兩道石門已快速落下,晁三丈眼疾手快,抽出身后背囊中的兩截精鋼圓管支在石門下面,那邊陰陽眼也同樣在石門下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