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我的祖宗啊，你這小子長了雙螺兒眼，看不出美丑啊你。”

悄聲潛伏到樂州宇身后的江東來，試探西瓜成熟程度似的，彈打著樂州宇的小光頭，“剛才那丫頭片子比個乞丐都不如，那埋汰模樣，隔三里地順風能熏死人，逆風能臭死她自個兒。就這樣，你都能看的上？”

樂州宇一矮身，救出腦袋，重哼一聲，越心虛越要擺出理直氣壯的模樣。

他抬頭挺胸，梗著脖子紅著臉，直勾勾瞪著江東來，“誰看上了她了！我溜達到這兒的時候，不小心撞上她了，隨口寒暄幾句。”

“寒暄？嘖嘖嘖。”江東來翹起蘭花指，捏著嗓子陰陽怪氣學樂州宇那句話，“我不是壞人兒。你叫什么啊？”

“討厭！”

樂州宇惱羞成怒，恨恨踹了地兩腳，撒腿朝家跑。

江東來樂呵呵跟在樂州宇身后，連連感慨樂州宇眼神兒不好，“嗨，這小雜碎，我還以為他屬癩蛤蟆兒的。整半天弄錯了，他屬糞殼郎子，嗜臭。”

還沒到門口，有人喊住江東來。

“老頭兒！前面那個穿灰褂子的胖老頭兒，就你。”

江東來回頭一看，后面來了六個人，都是身體強壯表情蠻橫的大小伙子，來勢不善，用鼻孔看也知道是來找茬兒的。

領頭那個小伙子，半點禮貌都沒有，像是吆喝豬狗牛羊一樣吆喝著，“這邊來了幾個說相聲的，兩老頭帶著一個瘸子還有個光頭小黑胖子，那小胖子七八九歲，長了雙反骨耳，你見過沒有？”

瞄了眼院墻，江東來笑呵呵裝傻，“沒啊，我沒見過。”

領頭小伙走近前來，惡聲惡氣質問江東來，“想好了，真沒見過？”

“真沒見過呢。”江東來一臉憨厚樸實模樣，眼神兒慈愛可親，本地話說的極其順溜，活脫脫一個當地土生土長的土老頭子。

后頭有個小伙子，摸著腦袋四處張望，指了指右邊，“咱們可能是走岔路了，那破廟應該是在另外一條街上。”

領頭小伙四處打量了幾眼，別腳撤退，“走！”

‘趕緊走，快點走！小宇這個禍頭子千萬別出來，祖師爺保佑，讓他乖乖在家里呆著，別露頭。’江東來心中焦慮，恨不能偷來哪吒的風火輪送這些小伙子一程。

樂州宇不隨江東來愿，人還沒出門呢，就揚嗓子喊江東來。

“師叔！”

這聲師叔，可把江東來嚇個不輕。

心一縮，腿一軟，眼前一陣烏漆嘛黑金星亂竄，江東來晃了兩晃，差點兒一屁股蹲地上。

小伙子們廢話不多說，鬣狗搶食似的沖向樂州宇。

江東來想攔卻被推倒在墻根，他趕忙大聲喊江成業。

江成業沖出來，一對四，憑著一身蠻力和不怕疼的勁頭，硬是占了上風。

賀樹里右手掃帚左手攪屎棍子，使出那半生不熟的少林寺棍法，配合著江東來的九陰白骨爪和撩擋功，打的兩個小伙子蒙頭擋襠節節敗退。

他下手歹毒，恨不能一棍子把六個全打趴下，嘴里卻不停喊著求和話，“都別打啦，有話好好說。聽我說，和氣生財啊，快停下來，別打啦。”

樂州宇左竄右閃，手里拿著半塊磚頭，抓著空兒就朝小伙子們身上砸。

來之前粗糙打聽過這個草臺班子情況，小伙們以為輕松就可以打的這四個老弱病殘跪地求饒，逼老弱病殘連夜離開這地界，圓滿完成師傅們吩咐的任務。

沒想到啊，跪地求饒的是他們幾個。

狼狽逃回老窩，領頭小伙鼻青眼腫跪在師傅們面前，“師傅們，您瞅瞅我們這模樣，真不是我們不行，是他們功夫厲害。那個瘸子，力氣特別大還不知道疼，一個人輕松打我們五個。兩個老頭子使的是少林棍法，我們連他們衣服邊都摸不上，凈挨打了。至于那小黑胖子，陰狠狡猾，我這右眼就是他拿磚頭砸的。”

師傅們十分吃驚，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人開口說話。

那邊在聽小伙匯報情況，樂州宇這邊在三堂會審。

垂頭喪腦跪在屋中間，樂州宇提心吊膽，大氣不敢喘。

賀樹里和江東來橫刀立馬坐在凳子上，表情肅重，兩雙四道目光像是鐵棍，抽打拷問著樂州宇的良心。

江成業站在旁邊，手里拿著根扁棍，混充衙內，只等賀樹里和江東來一聲話下，就給樂州宇來一招屁股大開花。

賀樹里猛力一拍桌子，“說！怎么回事？”

樂州宇偷瞄了一眼賀樹里，吭哧了幾分鐘，像是窩煉丹爐里說話似的甕聲甕氣把事兒說了個清楚明白，“我出門化緣，只化來一個酸地瓜。這地方的人太摳門了，我就琢磨著去賣大街上賣藝試試，看看能不能討幾個賞錢。”

賀樹里壓著氣，“你出師了嗎？就去賣藝。”

樂州宇心虛氣短，聲音都不敢大了，怯著聲兒回話的同時不忘為自己個兒辯解，“沒，沒出師。但是，我想讓師父你們吃飽飯。我也沒想別的，就是琢磨著，我一個小孩兒去賣藝，人家看我可憐，能多少賞我幾個錢。”

賀樹里陰沉著臉，手指頭發癢，想拿棍子抽樂州宇這個混蛋小子，“然后呢？你到哪兒去賣藝了？又怎么得罪這些人的？”

“然后我就找到廟街去了，到了大街當中間，我就說了段相聲。還沒說完，就有兩個人過來趕我。之后，我就拿著得來的那些賞錢，去買了包子饅頭這些。”

一拍桌子，賀樹里沉聲追問，“就這么點事兒，他們能追到家里來？還有什么沒說的，都給我說清楚了！”

他哆嗦著手指頭，指著樂州宇，“你那臉，根本不是你自己個兒打的，是他們打的，是不是？你到底還干什么了？說！”

“我真就只是去說了段相聲，他們趕我的時候，我走的慢了點，他們就打我。我撞了其中一個人的襠，然后就甩開他們跑了。就這些，真的。”樂州宇驚惶警惕的偷瞄賀樹里和江成業拿著的扁棍，緊繃著身體，隨時準備逃跑。

“到這時候，還敢撒謊！成業，把棍給我，我今兒打死你！”

賀樹里要棍子，江成業立馬就遞過去。

江東來阻攔的話遲了一步，棍子已經到了賀樹里手里。

不等棍子落到身上，樂州宇一個高兒竄起來，嗷嗷慘叫著朝外跑，邊跑邊喊，“師父，我真沒撒謊，是他們欺負人。您別打我，我以后都聽話，求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