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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空戰

海水蒸發,沙灘汽化為虛無,山川、蒼穹、大地、草木,一切盡皆隱去,只剩下一輪淡薄的紅日突兀地懸掛于黑暗之中,最終卻也難逃淡化消失的命運。

“Half empty half full

杯酌近半

Cup runneth over

福杯滿溢

Horns of plenty

許多號角

coffers full

存滿金庫

We're starting over

我們再開始”

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歌聲,克里斯蒂安的眼皮微微顫抖著,緩緩睜開雙眼,親眼見著那輪太陽的視覺殘留一點一滴化為一盞高亮的無影燈。他從醫療平臺的腕輪之中抽出雙手,隨后揉了揉眉心,撐著醫療平臺的邊緣坐了起來。

阿馬雷也在醫療艙內,正背對著他坐在一張桌子前一邊歌唱一邊搗鼓什么。

剛剛和無形者發生的對話是在做夢嗎?他略顯茫然地掃了一眼四周,很快得出結論。不,不是做夢,我已經回到英仙號,他能感受到卡特琳娜的主意識也在這艘飛船之上。

克里斯蒂安晃了晃腦袋,試圖甩去腦中粘滯的思維,將注意力在當下與他聯系最緊密的這個時空。他將目光投在阿馬雷的背影之上,渙散的眼神漸漸聚焦,現實世界代替記憶和精神的幻境,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如狂風,如迅雷,徹底擠占他的所有感官體驗。

“I write you a story

寫下了你的故事

But it loses its thread

但卻失去線索

And all of my witnesses

所有的見證者

Keep turning up, turning up dead

不斷地出現又不斷地逝去”

靜謐的環境中,阿馬雷的哼唱是唯一的聲響。這是宇宙真空中獨有的安寧,他意識到這一點,隨即又想到自己或許昏睡過去已有一段時間,而泰坦星早已被腳下這艘飛船遠遠拋至身后。

克里斯蒂安翻身下了醫療平臺,齜牙咧嘴地活動著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而略顯僵硬的身體。由于他的動作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走到阿馬雷的身后時對方仍合著飛船內部播放的伴奏低聲唱著《Pulasiki at Night》。

“Come back to Chicago, City of, city of light——”克里斯蒂安在這時拍了拍阿馬雷的肩膀,歌聲被打斷。

“K,你醒了?”阿馬雷一臉驚訝地轉過身,伴奏響起一段小提琴聲,“謝天謝地,卡特琳娜說你正處于快速眼動期,但是誰會做夢做這么多天呢?”

“我躺了多久?”克里斯蒂安繞過桌子坐下。

他注意到桌上擺著一個外形迥別的三棱柱裝置,裝置頂部貼著一張簡陋的標簽紙,上面分三行分別寫著“泰坦”、“克拉肯海”、“樣本”等黑色字樣。

這是阿馬雷帶來的樣本收集器,他想到,只是和普世公司的容器不同,眼前的三棱柱收集器沒有太多高科技元素的裝飾,而是在玻璃壁內部嵌有許多層隔離板,而每層隔板在玻璃外壁上都被阿馬雷用馬克筆寫上了對應的深度標記。

“一天一夜,我們剛離開土星環沒多久,按照太陽系標準時間來算的話,差不多22個小時左右。”阿馬雷又露出了那標志性的鯊魚笑,“我本想去找你,卻突然失去了你的實時位置。”說到這兒,阿馬雷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疑惑。“根據你最后發送的坐標,我在城市廢墟的邊緣找到的你,可是我沒見到什么紅皇后。”

“紅皇后被卡特琳娜暫時——”克里斯蒂安猶豫了一下,找了一個相對貼切的動詞,“她被暫時驅逐了,至少你可以這么理解。”他伸手輕輕彈了彈收集器的玻璃壁,問道,“關于這東西,你有什么發現嗎?”

“說到這玩意兒,我倒是在分析監測儀中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阿馬雷收斂笑容,將收集器推到克里斯蒂安的面前,“這些微生物的確是一種特殊的生命形式沒錯,但是,分析報告顯示,在你我看不到的微觀層面,這些液態樣本中還同時存在大量的納米機器人。”

“納米機器人?”他心想,也許就是這些納米機器人構建了某種特殊的網絡,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紅皇后是如何在沒有網絡沒有電力的泰坦星上突然現身。

阿馬雷點了點頭,解釋道:“對,納米機器人,它們似乎正以某種難以理解的方式影響著那些微生物——”

“愛因斯坦說得一點都不錯,有兩種東西是無限的,宇宙和人類的愚蠢。”他突然打斷阿馬雷的話語,神神叨叨地說道,“或許答案就在我們的眼前,只是我們太愚蠢了以至于我們得經過如此多的岔口、走過如此曲折的彎路,才能明白這一切發生的意義。”

“什么意思?”阿馬雷的眼中流露出困惑,嘴角卻依舊掛著微笑。

“現實只是一抹幻影,盡管它從不消散。”他繼續引用愛因斯坦的名言,心里想到的不是那些微生物,而是那一個個荒誕而離奇的時空悖論,“如果一個想法在一開始不是荒謬的,那它就是沒有希望的。因為我們不能把事物的荒謬性作為駁斥它存在的論據,恰恰相反,它是事物存在的先決條件和證據。”他頓了頓,以一種不知道是在詢問空氣還是詢問阿馬雷的語氣說道,“我們是被‘自我意識’這種幻想奴役的生物,你和我,所有人,本質上只是一種感官體驗累積的產物。我們利用五官感知這個世界,并自我感覺良好且自以為是地索取一切。我們擁有名字,相信自己是某個人,實際上名字只是一種符號,我們誰也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定義自我似乎成了一件無意義的、不確定的事,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完全聽不懂你說的每一句話,所以我更不知道你到底在問我什么。”阿馬雷聳聳肩,半是無奈半是無動于衷地說,“很奇怪,你說的每一個詞我都能理解,但是組合起來,我就完全不知所云甚至覺得一陣頭痛。”

“沒事,當我沒說。卡特琳娜來了。”克里斯蒂安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了,可他的內心卻對自我與自我所處時空的定義感到愈發困惑。

艙壁內嵌的冷光燈在這一刻驟然黯淡又驀地明亮,燈光閃爍三次,這是卡特琳娜將注意力集中到醫療艙的信號。然而,早在那些發光二極管明滅不定之前,克里斯蒂安便在心中浮起一種朦朦朧朧的預感,就好像在卡特琳娜進到醫療艙之前,他便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對方的到來。

這是某種超越人類感官的網絡感知?還是一種預知未來的前兆?他不知道,也沒辦法確定。

“K,很抱歉打擾你們。”卡特琳娜的聲音從艙壁內置的揚聲器中傳出,帶著一種和緩平靜的優雅感,“離開土星環之后,有三艘飛船一直跟著我們,我嘗試發出警告,對方到目前都沒有回應。”

“可能是公司的人,”克里斯蒂安站了起來,沖著阿馬雷說道,“也許是被紅皇后派來回收那件生物容器的。”

“也可能是星際海盜。”阿馬雷跟著起了身,“這種改造得面目全非的飛船,既分不出型號,表面也沒有旗幟或者任何標記,只有那種鬼鬼祟祟的家伙才會使用。”他攤開左手,后方那三艘飛船的模樣以閃亮的光影形式出現在他的掌間。“你剛才說什么來著?什么容器?”

“就你之前帶回來的那件,我把它帶出來了。”他踩著絕緣單梯,朝著艦橋中心向上爬去,“對于公司和紅皇后,我有個計劃,需要用到那個容器。”

阿馬雷點了點頭,兩人都不再說話,任憑沉默充塞這艘飛船的每一個角落。他們一路直奔艦橋中心,卡特琳娜善解人意地替他們關掉了執意響起的歌曲伴奏,無人應和的曲聲在一陣他們抵達艦橋中心時便隨著音量的降低而漸漸消散于虛無之中。

“卡特琳娜,能把后面那三艘飛船放大投影出來嗎?”克里斯蒂安問道。

“沒問題,請打開全息沙盤。”卡特琳娜以適中的語速輕聲問道,“需要向對方再發送一次通訊請求嗎?”

“暫不需要。”克里斯蒂安走到作戰指揮圓桌面前,在阿馬雷按下某個按鈕之后,萬千光線便在卡特琳娜的指引下從圓桌表面的全息投影裝置中鉆出,她像打造虛幻的空中樓閣似的將無數微光粒子聚集成三艘飛船和一副放大至局部細節的太陽系星圖。

“對方一直吊著我們,既不提高速度,也不輕易減速。”阿馬雷攤開雙手向內一合,全息星圖隨著他的動作而迅速縮小,“這里,小行星帶。”他伸出右手,三指放大火、木之間的小行星帶,“借助這里的殘骸、碎片和小行星,他們可能會在我們離開小行星帶之前動手,那地方有不少障礙物幫助他們掩人耳目,而且也相對不容易引起執法隊和星際巡警的注意。”阿馬雷又將食指挪向木星。“但同時,小行星帶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機會,利用木星的引力彈弓加速,或許我們可以借勢甩掉他們。”

“不,我們不能甩掉他們,這沒意義。”他思索片刻,說道,“恰恰相反,我們要主動為那些家伙創造動手的時機,我想借這個機會把那件生物容器還給紅皇后。”

“還給她?為什么?”阿馬雷問道。

“我們都嘗試過了,那件容器的內容物被特殊的加密程序鎖死,只有紅皇后本人才能解開。”克里斯蒂安解釋道,“但是,不能解密并不意味著我對它就束手無策。既然我們無法解鎖容器,那么不如就為它多上幾道鎖。我在那件容器上做了點手腳,紅皇后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那么,K,或許我可以幫你加固那些程序。”卡特琳娜的聲音在艦橋中心響起,“我也是超人工智能,雖然暫時還比不上紅皇后,但加密卻比解密來得輕松。”

“那就拜托你了。”克里斯蒂安看了一眼星圖又看著阿馬雷,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網絡方面的事我不太懂,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聽你的。”阿馬雷又一次聳了聳肩,嘴角露出的微笑不再是溫和,而是帶著一股殘忍的血腥味,“其實,比起不得已的避戰,我更喜歡這個選擇,這讓我再次回到了當將軍秘書之前的軍旅生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有時真令我懷念啊。”

“你現在笑得真的很像一只大白鯊。”克里斯蒂安下意識將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又馬上轉移話題說道,“我去休息艙拿那件生物容器,你加快飛船速度,最好制造出一種我們想逃跑的跡象。”

“沒問題。”阿馬雷一邊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一邊咧著嘴自言自語說道,“但是,笑得像大白鯊是什么意思呢?”

…………

…………

飛船一俟進入小行星帶,遠遠吊在身后的三艘飛船便扯下了最后一層欲蓋彌彰的面紗加速沖了上來。

加速度直線上升,那些星際海盜——無論是受指使還是利益驅動,以公司遍布太陽系的勢力他只要讓容器流落出去就必然會被紅皇后攫取——毫不遮掩自己的敵意,利用這次加速得到的引擎特征,卡特琳娜在艦橋中心計算出了對方三艘飛船的引擎輸出功率,并借此估算出整體飛船的攻擊等級與防御體系。

光是從卡特琳娜反饋給他的引擎數據來看,毫無疑問,尾隨者的飛船已經超越了普通民用飛船的領域,幾乎可以被定義三艘同等級的巡洋艦。

“K,他們追上來了。”卡特琳娜將戰術地圖傳進克里斯蒂安的義體眼球之中,“對方發來一則文字訊息,要求我們找顆小行星停下,否則將向我們開火,發件人署名是‘新浪潮’。”在高擬真的戰術地圖之上,三枚散發著魅藍光芒的藍點正從側翼與正后方靠近。

“新浪潮?見鬼了。”克里斯蒂安古怪地看了阿馬雷一眼,卻從他的眼中發現同樣的荒謬,“好吧,新浪潮,告訴他們,讓他們全都吃屎去吧。”他一邊嘟噥著,一邊從裝備艙的金屬柜里取出一整套單兵作戰裝備,包括動力裝甲、高斯步槍和EMP手雷。“卡特琳娜,離開這艘飛船,按照計劃行事。”

克里斯蒂安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這一整套單兵作戰裝備,隨后跟著阿馬雷重新回到艦橋中心。此時,戰術地圖上的明亮藍點已經微微泛出細碎的紅光,這意味著后面的飛船正在進入雙方彼此的警戒距離。

“K,快點!”阿馬雷大步走向艦橋中心的固定式座椅,為自己扣上安全搭扣,動作敏捷得像一只獵豹,“馬上就要進入魚雷的攻擊范圍之內了。”他大聲喊了一句,過往一貫保持的溫和與禮節性微笑在這一刻支離破碎。“電腦!切換至手動操控系統,我來親自駕駛飛船!”

“明白,自動駕駛系統已關閉,已切換至輔助駕駛系統。”飛船電腦平靜地說,“控制權已轉移,警告,警告,雙方已進入魚雷攻擊范圍,是否開啟反導防御系統?”

“開啟。”阿馬雷扭頭看了一眼已經做好的克里斯蒂安,大聲問道,“準備好來一劑強心劑了嗎?”

“來吧,干死這些龜孫兒。”他沖著眼前光亮的全息影像,笑道,“希望你的作戰水平比我記憶中的懷特先生要好。”

“弗雷德啊,我可沒他那么瘋狂。”阿馬雷吊詭一笑,不懷好意地按下了扶手上的注射按鈕。

“警告,有兩波魚雷從側翼四點鐘和八點鐘方向靠近,還有一波魚雷來自正后方六點鐘方向。”艦橋中心內紅光一陣亂閃,飛船電腦尖聲刺耳地提醒道,“反導系統攔截效率有限,請指揮官做好手動規避操作——”

電腦后面說了什么他已經聽不太清了,這艘飛船的電腦是個死物,系統警報特有的蜂鳴聲嗡嗡嗡響個不停。克里斯蒂安半躺在座椅靠背之上,心里情不自禁胡思亂想。

幾乎在阿馬雷拍下按鈕的同一瞬間,疼痛感和滯澀感一擁而上,一股強有力的流體順著座椅上的針管刺入動力裝甲的專用注射槽之中。抗壓和抗凝血劑在這一刻流入他的體內,順著他的血液循環匯入心臟,又隨著泵動流遍周身。

他的精神在雀躍地震動著,像同時喝了溫熱的牛奶啜了冰涼的果汁一般,因這陣無處不在的輕微疼痛而振奮人心。他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晰——或許,這里面不僅摻了點洋地黃,他想,還摻了點興奮劑——然而,他的思緒尚未騰飛,一股沛莫能御的無形力量便猛地壓在他的身上,詭異的推背感順著現實導入他的神經,似乎從身體內部揪住了他的所有內臟并朝著后方排擠過去。

一種古怪的錯覺在他心中浮現,他覺得自己似乎陷進了某種電影情節之中——他下意識聯想到在很多作品中,那些探險家總會跑到一個四面八方不斷縮小的機關空間之中,而他們身旁的墻壁往往會堅定不移地朝著中間壓來,直至墻與墻嚴密合實,探險家被擠壓成肉泥——但是,他也知道,這不是陷阱,這是High G狀態下的獨特體驗,他在弗雷德的記憶中體驗過,只是現實的感官體驗遠比他人記憶中的模糊印象來得更加鮮明也更加具體。

“魚雷來咯!”阿馬雷興奮地怪叫了一聲,“做好心理準備!”

克里斯蒂安一聲不吭地坐在固定式座椅上,一種灌了鉛似的疲憊感在他的體表蔓延,他下意識感覺不妙,卻在這種半恍惚半清醒的狀態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該死,他想,還好穿了動力裝甲,否則我連抬動手臂都困難。然后,他又莫名其妙想到,阿特拉斯真慘,我就像擎天巨神那樣承受一整個蒼穹的重壓。

這樣的想法誕生還沒一秒,他便被阿馬雷丟進了滾筒洗衣機。世界天旋地轉,他在720°旋轉之后便徹底喪失了對飛船旋轉圈數的計算。在這種扭曲、打結的視野中,他隱隱只記得有幾枚魚雷在面前戰術地圖上與自己所在飛船的小箭頭擦肩而過,緊接著,前方視野傳感器為舷窗屏幕帶來一小陣光亮。那是魚雷集中不遠處的小行星,爆炸帶動的碎石和塵埃如一顆顆小導彈一般在真空中高速飛行,又如暴雨般砸在飛船之上。

“警告,標準空間入塢環受損!”

“警告,電磁動力夾具導軌受損!”

“警告,導引架伸張驅動發動機受損!”

“警告,顛簸控制補償器失效!”

“警告,左舷散熱板型機翼受損,冷卻系統部分離線!”

“警告,動力單元故障,變壓器及動力穩定系統不穩!”

艦橋中心的照明燈光瘋狂閃爍著,像調皮的孩子不停開關電源。密密麻麻的紅色字體伴隨著一連串的警告聲在他眼前亮起,尖銳的蜂鳴和嘯叫如一千只蒼蠅圍繞著他的腦袋一陣亂飛,令人內心徒增煩悶。他開始深呼吸,動力裝甲灌入大量新鮮氧氣,而抗壓和抗凝血劑也加大劑量注入他的體內。

“電腦,開啟激光攔截!”他聽見阿馬雷在很遙遠的地方大吼,“該死!運氣真背!不過也怪我,我太久沒在前線駕駛飛船作戰了。”

“前面的飛船停下,否則我們將針對前方區域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飛船上的公開通訊頻道中響起一道沙啞的男聲,“重復一遍,這不是開玩笑,前面的飛船停下,否則我們將針對前方區域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

“怎么說?”阿馬雷轉頭看著克里斯蒂安,“停下,繼續跑,還是交火?提醒你一下,敵眾我寡,交火是自取滅亡,繼續跑還能撐一會兒,停下最穩妥。”

“不急,這樣是騙不過紅皇后的。”他搖了搖頭,按下通訊按鈕,面無表情地說,“后面的三艘飛船聽著,去你媽的,重復一遍,去你媽的,我是認真的,這也不是開玩笑。”

“那就繼續跑?”阿馬雷瞠目結舌地問道。

“繼續。”他閉上眼睛,為自己得再次體驗那種極致的暈眩而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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