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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男孩們

  • 小男子漢
  • (美)奧爾科特
  • 5528字
  • 2019-03-08 09:47:17

趁納特熟睡的時候,我把孩子們的情況給小讀者們介紹一下,納特醒來時會發(fā)現(xiàn)自己是他們其中的一個了。

從我們的老朋友開始說起吧。弗朗茨是一個高個子男孩,今年十六歲,德國人,金色的頭發(fā),一幅書卷氣,他熱愛家庭生活,為人和善,喜歡音樂。他的舅舅要培養(yǎng)他上大學(xué),而他的舅媽則是為了他將來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她一直精心培養(yǎng)他的紳士風(fēng)度,對孩子的愛心,以及對老人和婦女的尊重,教給他許多有益于家庭生活的東西。在任何場所,他一直都是她的得力助手,他不僅踏實,善良,而且有耐心,他就象愛母親一樣愛他這個樂觀的舅媽,而舅媽也努力向母親一樣關(guān)懷他。

埃米爾完全是另一個人,急性子,不甘寂寞,有進取心,熱衷于海上的活動,因為他的血管里似乎流淌著北歐海盜的血,不安分守己。舅舅答應(yīng)他,等他到了十六歲就可以讓他離開家,作業(yè)做完了,讓他學(xué)一些航海知識,讀一些著名的海軍將軍和英雄人物的故事,聽?wèi){他去河里、池塘里和小溪里玩,過青蛙一樣的生活。他的房間看起來就像一艘軍艦的艦艙,而且每樣?xùn)|西都與航海和軍事有關(guān),井井有條。他喜歡船長基德,他最喜愛的娛樂就是把自己裝扮成那2069位海盜先生,高聲吼唱帶有血腥味的海盜歌曲。他別的舞都不會跳,只會旋轉(zhuǎn)著身體跳水手們喜歡的號笛舞。只要舅舅允許,他說話都帶著海員的腔調(diào)。孩子們都叫他“海軍準(zhǔn)將”,并且為他的船隊感到自豪,他的船隊可以擺滿整個池塘的水面,而且也遭到過足以讓任何一個指揮員感到氣餒的損失,但這個對大海著迷的孩子卻沒有泄氣。

德米是這樣一個孩子,費心的關(guān)愛在他身上會有明顯的效果,因為精神狀態(tài)和身體可總是互相影響,協(xié)調(diào)發(fā)展的。受家庭教育的熏陶,他自然就養(yǎng)成了高尚的品質(zhì),這種品質(zhì)讓他的舉止變得既迷人又單純。媽媽培養(yǎng)了他天真無邪的愛心,爸爸則呵護著他健康成長,通過有益于身體的飲食,鍛煉,睡覺的合理搭配,他的小身體長得可結(jié)實了!爺爺馬齊用現(xiàn)代畢達哥拉斯[2]敏銳的智慧來開啟他的小腦袋瓜,并不是給他灌輸冗長的,難學(xué)的功課,或死記硬背的學(xué)習(xí)方法,而是幫助他自然地、健康地成長,就像太陽和露珠兒幫助玫瑰花綻放一樣。當(dāng)然,他并不是一個完美的孩子,不過,他的缺點也只是一些小毛病。他從小就接受了自我控制的教育,經(jīng)得住食欲的誘惑,不輕易沖動,不象一般的小家伙那樣,抵制不住誘惑而受到懲罰。德米是一個很安靜很特別的孩子,他嚴(yán)肅又活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相當(dāng)聰明,而且很英俊,可是他樂于看到并十分欣賞別的孩子的聰明與漂亮。他非常喜歡讀書,充滿著各種各樣的幻想,天生具有豐富的想象力和精神世界。這讓他的非常擔(dān)憂,他們希望通過有用的知識和健康的社會來平衡這些特質(zhì),以免他成為那種蒼白而早熟的孩子,這樣的孩子雖然有時也會給家庭帶來驚奇和快樂,但就象溫室里的鮮花一樣容易凋謝,因為心智的花朵如果綻放過早,而沒有強健的身體,是無法在社會這片沃土中扎根的。

于是,德米被送到梅園來了,他在這里過得很開心,梅格、約翰和爺爺都覺得他們做得好,感到很滿意。和男孩子們相處,他受到現(xiàn)實影響的一面就表現(xiàn)出來了,精神也振作起來,也不再象以前那樣沉迷于在他的小腦袋里編織的幻想的網(wǎng)。他回家時把門關(guān)得砰砰地響,嘴里高聲地說著“天啊”,還嚷著要穿厚底長統(tǒng)靴,“象爸爸的靴子那樣發(fā)出沉重的聲響”,這讓媽媽嚇了一大跳。不過約翰卻為他的變化感到高興,對他粗魯?shù)恼Z言付之一笑,他拿出靴子,高興地說:

“他做得對,就讓他穿厚底靴吧。我希望我的兒子有男子漢氣概,這種一時的粗魯不會對他有傷害,不久,我們就會讓他變得文雅起來,至于學(xué)習(xí),就像鴿子挑豌豆那樣,他會逐漸進步的,所以不要催他。”

黛西總是那么陽光,那么迷人,她的身上已顯露出了女性所有的氣質(zhì),她和她那性情溫和的母親一樣,喜愛料理家務(wù)。她的洋娃娃可以組成一個大家庭,她仿效大人培養(yǎng)這些洋娃娃。如果沒有小針線籃,不做點針線活,她不知該怎樣消磨時光,她的針線活做得那么好,德米經(jīng)常把他的手帕掏出來,展示她妹妹細致的針線活,黛西還為小寶寶喬西縫制了一條漂亮的法蘭絨裙子。她喜歡擺弄瓷器柜里的餐具,準(zhǔn)備好鹽碟,把湯匙整齊地放在桌上。她每天都要拿著雞毛撣子到客廳里轉(zhuǎn)轉(zhuǎn),把椅子上和桌上的的灰塵撣掉。德米叫她“貝蒂”,她把他的東西料理得井井有條,他非常高興,在所有的事情上,她都幫著德米做,還幫助他做功課,他們總是一起進步,從沒有想過要把對方當(dāng)作對手。

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總是那樣的深厚,沒有人笑話德米對妹妹的親密。德米時刻都會為妹妹挺身而出,保護她。他無法理解,男孩子們總是羞于“坦率地說出”他們愛自己的姐妹。黛西崇拜她的孿生哥哥,認為“我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孩子。每天早上,她穿好小晨衣,就去敲哥哥的房門,象母親一樣地說“親愛的,起床了,該吃早飯了,這兒是你的干凈衣服。”

羅布是一個精力充沛的孩子,他從來就安靜不下來,仿佛發(fā)現(xiàn)了永久運動的秘密,幸好,他既不淘氣,也不太勇敢,所以他也沒有找什么麻煩。羅布是一個小話匣子,就象一個充滿深情的小鐘擺,發(fā)出活潑的滴答聲,在爸爸和媽媽之間來回搖擺。

泰迪還很小,他在梅園的事務(wù)中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是,他仍然有一個小小的活動范圍,在這個范圍內(nèi),他十分得心應(yīng)手。有時候,人人都想要個寵物,小寶寶泰迪很樂意成為這個寵物,因為他喜歡別人的親吻和擁抱。喬姨總是把他帶在身邊,因此,所有的家務(wù)事他都要插一手,大家覺得他做這些事帶來了很多的好處,大家都相信梅園里的寶寶們。

迪克·布朗和阿道弗斯,阿道弗斯也叫多利·佩廷吉兒,他們兩個都是八歲的孩子。多利患了嚴(yán)重的口吃病,但正在逐漸地克服這個毛病,因為巴爾先生不允許任何人嘲笑他,試圖通過讓他慢慢說話來醫(yī)治好他的病。多利是一個好孩子,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總是老老實實的,他在這里茁壯成長,每天很有規(guī)律地忙自己的事,從平靜的生活中獲得快樂。

迪克·布朗的苦惱就是他有一些駝背,但是,他能以樂觀的態(tài)度來對待這一切。有一次德米很奇怪地問他,“駝背能讓人脾氣變好嗎?要是這樣,我也想駝背。”迪克總是樂呵呵的,而且盡力做到和別的孩子一樣,因為在他那虛弱的小身體里蘊藏著勇敢的精神。剛到梅園時,他對自己的不幸非常敏感,但后來他就慢慢地忘掉了,曾經(jīng)一個男孩嘲笑他,巴爾先生對那個孩子進行了處罰,從那以后,就沒有孩子敢嘲笑他了。

“上帝才不在乎,我的背雖然不是直的,我的心靈卻是坦誠的。”當(dāng)時的迪克,對折磨他的人嗚咽著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巴拉爾夫婦很是贊賞他的這種想法,不久就讓他相信,大家都喜歡他的心靈,不介意他的身體,都理解他身體的不便,并愿意幫助他。

有一次,迪克和別的孩子們一起玩裝扮動物的游戲,有一個孩子說:

“迪克,你愿意扮什么動物?”

“哦,我就是那單峰駱駝,難道你沒有看見我背上隆起的駝峰嗎?”他笑著回答。

“你就是單峰駱駝了,動物列隊行走時,我可愛的小家伙就不要馱貨物了,你就和大象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德米說,他在布置活動場所。

“但愿別的人能象我的男孩子們那樣學(xué)會善待這個可憐的小家伙。”喬姨說,她對自己成功的教育感到相當(dāng)?shù)臐M意。這時,迪克緩緩從她的身邊走過,盡管是一頭非常虛弱的小駱駝,但迪克看上去十分的快樂。旁邊是肥胖的阿呆,阿呆邁著笨重的步伐,他最適合裝扮大象。

杰克·福特是一個精明的孩子,可以說相當(dāng)?shù)慕苹K凰偷竭@所學(xué)校來,是因為這里的收費低。可能許多人都會認為他是一個機靈的孩子,可是巴爾先生卻不喜歡他做事的“機靈”方式。他認為,杰克身上那種男孩子不應(yīng)具有的敏感,以及對金錢的熱愛,也是一種病,與多利的口吃和迪克的駝背沒有什么兩樣。

內(nèi)德·巴克象無數(shù)個十四歲的孩子一樣,長得又高又瘦,笨手笨腳,好說大話。實際上,大家都叫他“笨瓜”,因為經(jīng)常看到他不是從椅子上摔下來,就是碰到桌子了,或打翻他身邊的小東西。他夸口說自己能做很多事情,卻又不愿用實際行動去證明,而且也不勇敢,還愛搬弄是非,欺負比他小的孩子,極力討好比他大的孩子,他雖算不上壞,卻是那種最容易被引入歧途的孩子。

喬治·科爾被過分溺愛他的媽媽慣壞了,她給他吃太多的糖,都吃出病來了。然后他媽媽又認為,他的身體太弱,不能上學(xué)。對于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他的臉色蒼白,身體虛胖,目光呆滯,煩躁不安,懶懶散散。一個朋友說服了他媽媽把他送進梅園。不久,他就活躍起來了,因為學(xué)校里很少允許吃糖果,而且還要進行大量的運動,學(xué)習(xí)也變得如此的快樂!阿呆喜歡這里,逐漸有了進步。他的變化讓他焦慮不安的媽媽格外驚訝,她相信,梅園的確是一個不同凡響的地方。

比利·沃德就是被蘇格蘭人溫和地稱為“頭腦簡單的人”,雖然他已經(jīng)十三歲了,卻象一個六歲的孩子。他本來是一個異常聰明的孩子,可他爸爸拔苗助長,讓他學(xué)習(xí)許多深奧的功課,每天讀六個小時的書,希望他接受大量的知識,就象斯特拉斯堡的鵝一樣,食物都填到它的喉嚨了。爸爸以為他這是在盡職責(zé),但幾乎要了這孩子的命。一次高燒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度過了一個悲傷的假期,病愈后,大腦因過度勞累而受到了損傷,就象用海棉擦干凈的石板,留下了一片空白。

這件事對比利雄心勃勃的父親是一次慘痛的教訓(xùn),他不忍看著一個大有前途的孩子變成弱不禁風(fēng)的白癡。于是,他就把比利送進了梅園,根本不指望對他還有什么幫助,只是相信比利在這里會受到很好的照顧。比利既溫順又不惹事,看到他那么費勁地學(xué)習(xí)功課,仿佛是在黑暗中尋找著丟失的知識,真讓人同情。這些知識曾經(jīng)讓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他天天專心致志地學(xué)習(xí)字母表,得意地念著字母A和B,以為他已經(jīng)認識這兩個字母了,等到第二天他又忘了,于是又得從頭開始,盡管這項工作看不到希望,但巴爾先生還是很有耐心,繼續(xù)讓他練下去。巴爾先生并不關(guān)心他是否學(xué)到了書本知識,而是想驅(qū)散他昏暗大腦中的迷霧,恢復(fù)他原有的聰明才智,減輕這孩子的負擔(dān)和痛苦。

巴爾夫人想方設(shè)法增強比利的健康,男孩子們也對他充滿了同情和友愛。比利不喜歡和他們玩活躍的游戲,他喜歡坐著觀看那些小鴿子,一坐就是幾個小時;要么就幫泰迪挖洞,直到特別喜歡挖洞的泰迪滿意為止;或是跟著男仆賽拉斯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他干活,因為誠實的賽拉斯對他非常好,比利記不住字母,卻記得住那張友好的臉。

湯米·班斯是學(xué)校里的淘氣鬼,也是最讓人感到頭痛的搗蛋鬼。他象猴子一樣有許多鬼把戲,但沒有壞心眼,大家也都會原諒他的惡作劇。而且他的注意力特別不集中,對他說話就象是吹耳旁風(fēng)。不過,他對自己做的每一件錯事又表示懺悔,賭咒發(fā)誓要改掉壞毛病,或提議對自己施以各種稀奇古怪的處罰,弄得大家又不能當(dāng)真。巴爾先生和巴爾夫人隨時準(zhǔn)備著應(yīng)對一些不幸的事件,擔(dān)心湯米折斷自己的脖子,甚至用炸藥炸掉整個家庭。阿姨有一個特別的抽屜,里面裝滿了各種繃帶和膏藥,是專門為湯米準(zhǔn)備的,因為湯米經(jīng)常被半死不活地抬進來,但他每次也沒什么大事,好起來時,精力更加充沛!

湯米來的第一天,他就被切草機割掉了一個手指尖。在那個星期內(nèi),他又從棚屋頂上掉了下來,還被一只憤怒的母雞追趕,要啄他的眼睛,因為他去看了它小雞崽,他急忙從母雞那里逃跑了。然后他又被阿西亞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因為他從奶油鍋舀奶油,奢侈地往偷來的半個餡餅上抹時,正好被阿西亞撞見了。然而,無論遇到失敗還是挫折,這孩子依然不屈不撓,他繼續(xù)玩弄各種伎倆來取樂自己,弄得人人都有了危機感。如果有不懂的功課,他總是找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借口。不過他非常聰明,常常能夠自己編答案,所以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還算不錯。但出了學(xué)校,鬼才知道湯米會不會鬧翻天啊!

一個忙碌的星期一早上,湯米用阿西亞的晾衣繩,將肥胖的阿西亞綁在柱子上,讓她在那里叫罵了半個小時。有一天,漂亮的女傭人瑪麗·安在餐桌旁伺候來家訪的幾位先生用餐,他把一枚發(fā)燙的硬幣放進了瑪麗·安的后背,害得可憐的女傭人打翻了湯,驚慌失措地沖出了房間,屋里的人都以為她發(fā)瘋了。他將一桶水放在一棵樹上,用一根絲綢系在木桶的把手上,黛西被鮮艷的絲帶吸引了,她試圖將它拽下來,結(jié)果,讓她沖了一個淋浴,干凈的衣服也被弄臟了,這個小人兒非常傷心。湯米的奶奶來喝茶時,他把不光滑的白色小石子放進糖碗里,可憐的老太太弄不清為什么她杯里的糖塊總也化不了,但是出于禮貌她沒有說出來。他在教堂里把鼻煙弄得四處飛,讓那五個孩子不停地打噴嚏,只得走出了教堂。冬天他把路挖開,偷偷地灌上水,行人從這里經(jīng)過就會摔到。他把賽拉斯的大靴子掛在顯眼的地方,賽拉斯幾乎氣得發(fā)瘋了,因為他長了一雙大腳,他為此感到自卑。湯米說服容易相信別人的小多利把一條線拴在他松動的牙齒上,睡覺時將那條線吊在嘴邊,這樣自己就可以幫他把牙拽出來,一點感覺也沒有,根本不會象手術(shù)拔牙那樣可怕!可是,湯米才使勁拽了一次,可憐的多利就在劇烈的疼痛中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而且牙齒也并沒有被拽出來,于是,他從此不再信任湯米了。

最近一次惡作劇是他用朗姆酒泡過的面包喂母雞,母雞們醉得東倒西歪,把別的家禽嚇得夠嗆,因為這些平時都很有風(fēng)度的老母雞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歪歪扭扭,一邊硬著脖子?xùn)|啄一口,西啄一口,一邊還咯咯咕咕地亂叫!看到老母雞的古怪行為,全家人都笑彎了腰,只有黛西同情它們,把它們關(guān)進了雞籠,讓它們睡覺醒酒。

以上就是這些孩子們的情況,十二個男孩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他們一起學(xué)習(xí),一起玩耍,一起勞動,一起吵鬧,用傳統(tǒng)的有效方式發(fā)現(xiàn)缺點,糾正錯誤,培養(yǎng)美德。在別的學(xué)校讀書的男孩們,可能學(xué)到的書本知識更多,但是要成為優(yōu)秀的人,他們沒有學(xué)到更有用的知識。拉丁文、希臘文和數(shù)學(xué)雖然是很好的知識,但是巴爾教授認為,自知,自立和自控才是最重要的,他要精心把這些知識教給孩子們。有時人們對他的觀點大搖其頭,盡管他們承認男孩子們在行為舉止和道德品質(zhì)方面取得了驚人的進步。不過,正象喬夫人對納特說的那樣,“這是一所奇特的學(xué)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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