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群,方山和父親走出了八分監獄。八分監獄以前是農場,離市區很遠,公交車也只有一班,當同期釋放的人員和家屬坐上前來迎接的車離開后,寂靜的馬路上就只剩下方山和父親兩人。
父親首先拿出電話,給家里還在等候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母親身體不好,頸椎、膝蓋滑膜炎,出行不方便,在方山入獄的這幾年憂傷過度,心臟也出了問題。在父親同母親講了一聲“人接到了”后,就將電話遞給了方山,“媽”方山就聽到那頭母親哭泣的聲音,在簡單安慰幾句后,方山就掛斷了電話。
公交車只是到市區,到杭州東站還要轉了一班車,父親是農民,雖然拿著智能手機,但是很多軟件不會用,從東站到監獄是打車來的,回去時打不到車,公交就不知道怎么辦了。方山打開以前常用的百度地圖,搜了一下,很快就坐上了車,在車上父親講:“你出來給丹丹打過電話了,但她不接,發短信也不回!”,方山默默的沒有作聲。
到東站買好票,就找了一個快餐店吃飯,父親多點了幾個菜,但監獄里的伙食清淡,一下子還適應不了,方山就只要三個小炒。監獄里吃飯節奏快,方山兩碗飯吃完,父親才只品了兩小口酒,在父親吃飯的時候,方山就撥通了發小永生的電話。
永生和方山老家在一起,高中、大學也是同學,畢業后方山來到寧波工作,永生考取了好州的研究生。每次方山到杭州集團總部出差,就會去看望一下永生,吃頓飯、出去玩一玩、走的時候還會塞上三五百元。即使在永生畢業后因為一直沒找到好工作,而方山已經在浙江最大的房地產公司的采購系統站住了角,所以有時供應商送的杭州購物卡,方山也會順水推舟的留給永生。
但十年河東與河西,方山被抓在一周后,永生考上了杭州檢察院的公務員。一個是被執法者,一個是執法者,但永生并沒有忘記這份情,聯系了師妹為方山辯護律師,每次方山的父母從會被老家來杭州,永生也是在火車站接送,安排住宿。
電話接通后,簡單的寒暄,方山說火車馬上就開了,待一切安定下來以后再聯系。
列車上方山拿著父親的手機瀏覽著網頁,看著新聞信息,想著兒子,在火車進入安徽境內時,方山給前妻丹丹打了幾個電話,可一直沒有人接。
晚上火車到達漢陽,吃飯的當口方山發了一條短信,回信:你是誰?方山:是我,我出來了!
十分鐘后,一條長長的短信回了過來,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劈頭蓋臉:你就是……你……
方山:我是假釋,今天回隨州后就不能出來了
回信:你不要再聯系……
晚風涼涼的吹在臉上,寒意卻遠沒有心中的冰涼,方山放下手中碗筷:“我吃飽了!”父親看了一眼,大口的喝了一杯白酒。
站在站前廣場上,以前北去石家莊上學時,丹丹都在這里方山送行,臨別時淚眼婆娑;每到放假回來,丹丹也會在出站口接行,高興的像個孩子;工作后從寧波回來這里中轉時,兩個人也是手牽手的逛上幾圈。
走進過去常來的周黑鴨門店口時,音響了飄出著一首極不善解人意的一首歌: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擁嘆息,不管將會面對什么樣的結局,在漫天風沙里望著你遠去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