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記得！那時候的我們三不管是吃飯還是逛街看電影永遠是形影不離的一伙，我很珍惜也很懷念那段時光，后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佩妮與李修揚漸漸就疏遠了，就剩下我徘徊在他們之間。話說是因為李修揚弄臟了佩妮的裙子，可佩妮不像是這么小氣的人兒，再說，我們之間的友誼可不淺，不至于這么容易因為一些小事就破裂吧。莫非……

“你對他有好感？”我恍然大悟。

“嗯嗯！”她毫無顧慮地坦言，“不僅僅這樣，我還跟他表白過，只是他拒絕了我。”

我不禁地吃了一驚，方才朦朧的睡意一下子被這些話打得魂飛魄散。這一出他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你想告訴我，因為我，他拒絕了你？”我如臨深淵，小心翼翼地問著，生怕觸碰到她的痛點。

她有些按捺不住了，倏然一個起身，轉向我，問道，“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你，他今晚買醉，是因為你拒絕了他，而你喜歡的人是趙建琛，對嗎？”

她戳中了我的致命點，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著，我已經(jīng)間接地奪走了李修揚的心，我不能再殘忍地告訴她，我現(xiàn)在喜歡的正是她所喜歡的。我把牙一咬，選擇永遠讓他爛在心里。

我側著身體，用手托住了頭，故作一臉輕松，“佩妮，你長得比我漂亮，年輕，又怎么會比不上我呢？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李修揚，他也沒告訴過我你跟他表白的事，他跟我坦白他的心意，也是最近的事。我已經(jīng)拒絕過他，但我沒想到都過了一個多星期了，他還耿耿于懷，放不下來。至于趙建琛，他是我爸爸的學生，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至于你說的喜歡，沒有這回事，是李修揚自己想多了誤會了?！?

“那你怎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佩妮跟我急了，雙手不停地拍打著被子發(fā)泄著，“我什么事情都跟你說，你卻什么事情都瞞著我？你應該知道，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心，不是單憑漂亮，年輕就行的?！弊詈?，她像個小孩子鬧脾氣似的把頭扎進枕頭里，不知道是否在偷偷地流眼淚。

這丫頭，說到底還是太脆弱了。

“我不是有心要瞞你，我是有些怕?！蔽覔崦暮蟊?，跟她解釋道，“我知道你對趙建琛有好感，我怕你知道我跟他這層關系后，會……會……”

我說不下去了，這個謊我編得好辛苦！

“會利用這層關系來接近他是吧？”她從枕頭里掙脫出來，幫我把話兒接上。

“讀書那會兒太多師姐過來巴結我了，我只是條件反射，不想給自己徒增麻煩?！蔽翼樦乃悸?，也把話兒給接上了。

果然，她的眼角還閃著淚光，灑脫地把手在我面前一揮，“算了，大神喜歡誰，你也左右不了，我不怪你。更何況，現(xiàn)在殺出了個黃總，我跟大神的事是十劃還沒一撇?！?

幸虧，她還是明白事理的。

“那你會生我的氣嗎？”我?guī)退ǖ粞劢堑臏I。

她破涕為笑，手指用力地戳著我的腦門，“李修揚就是因為你，才不喜歡我的，我都沒生你的氣，這就看出我是多么寬容的一個人了。更何況你只是跟我隱瞞了一些事，這次我就不生氣，下次有什么事都要及時跟我說，行么？”

“嗯嗯?！蔽移疵c頭答應著。

她舒了一口氣，躺了下來，整個人顯得輕松多了，“那李修揚的事你打算怎么辦？”她問我，“徐緩，你說你沒有喜歡趙建琛，那為什么不好好考慮一下李修揚呢？這兩年來，他一直活躍在我們眼皮底下，他是怎樣的人品你我都清楚?！?

如果我們自己能決定為誰動心，那該多好？可惜這只是如果，也是不可能的事。

“選擇一個人不單單就是因為他人品好才選擇的，這樣的話，那我豈不是很忙？你看人事部的小汪，質檢部的小謝，他們哪個不是人品好的?！蔽疫@看似有理的回答巧妙地避開她的問題。

“你這話就扯遠了，分明想逃避我的問題?！甭斆魅缢芸炀涂创┪业男乃?。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定她躁動的心思，“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會有分寸的。”

結束了談話，佩妮很快就入睡了。我睡不慣生床，兩眼一直睜開著，心里頭縈繞著煩躁與不安，索性起身到廚房倒杯溫水喝。

經(jīng)過客廳，一陣惡心的惡臭傳來，我立馬捂住了嘴巴鼻子，李修揚在沙發(fā)上沉沉地睡著，嘴里還發(fā)出喃喃地夢囈聲。我站在他旁邊靜靜地看著他，他的身體可憐地蜷縮著，一只手緊緊地抓住棉被抵在胸口，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

不，他不但沒有安全感，他還有一些小小的自卑。像老媽說的，他是山里的孩子，怕城里的女孩瞧不起。也像他自己說的，他在等有一天我會發(fā)現(xiàn)他的好。可他從來不知道，在我心目中，他已經(jīng)很好，很好，很好。只是很好的那個人不一定就是我們心里的那個。

這一路走來自己選擇走的路都是磕磕碰碰，幾乎沒有真正地開心過?；蛟S我就應該在別人的指導下來尋找自己該走的路，像老媽說的，李修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像趙建琛說的，不要再錯過。還有像佩妮說的，為什么不考慮一下他呢？

將就？我這種想法是不是意味著將就？不，不，不。我極力地搖搖頭，這種想法太危險了。我趕緊跑進廚房倒了杯溫水，一飲而盡，平復一下內心的躁動。

一大早，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佩妮已經(jīng)起了床，便起身穿上外套鞋子也準備回家梳洗再去上班。走到客廳，李修揚拿著個拖把在清洗地板，看他的精神狀況，昨晚并沒有著涼的意思。

他一抬頭看見我，顯得十分不自在，“對不起，昨晚麻煩到你們了。”

你還好意思問？一晚沒睡好，今早起來火氣有點大。昨晚那出實在太折騰人，將是我們畢生難忘的事。雖然起來沒見到佩妮，可想而知今早她的狀態(tài)好不到哪里去。

“昨晚的事情你還記得？”我冷冷地問他。

他羞愧地抬不起頭來，一副自知罪孽深重的樣子，“我一起來看到這現(xiàn)場就明白個大概，佩妮一早就走了，她說這里太臭了，受不了就先走了?！?

“下次不要這樣了，沒有什么事情解決不了?！蔽胰酉逻@句話，轉身準備離開。

“對，你說得沒錯，大不了也就一死了之。”他在我身后高喊著。

我瞬間止住了腳步，李修揚，你就剩下自卑與懦弱了嗎？我折回去，高聲詰問他，“你在說什么？你偏要說些讓我覺得害怕，覺得自責的話嗎？你連死都不怕，那為什么要害怕失戀？”

他放下手里的拖把，雙腿無力地往沙發(fā)上一坐，懊惱地抱住自己的頭，嗤笑著，像是在嗤笑自己，“徐緩，你沒有錯，是我太懦弱，太自卑，是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努力，我奮斗，等到經(jīng)濟條件好起來的那一天，我便會找你說，我想給你幸福，可我沒想到，幸福并不一定會一直站在原地傻傻地等著我。我在奔跑的同時，它也在爭分奪秒地奔走著。”

要一個男人在他喜歡的女人面前承認他的經(jīng)濟實力不足這點，是需要很大勇氣的。李修揚，我了解他，愛面子，非常愛面子。心里明明在乎我，卻要告訴我，他喜歡的是女神級別的人兒?？诖锩髅鞣胖约嘿I的電影票，卻害怕我的拒絕而謊稱是朋友送的。

看著他彷徨無助的神情，我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仿佛在他身上我能看到另一個卑躬屈膝的自己。李修揚，你大可以拍拍雙手，告訴我，無所謂，你不愛我，我自然會愛別人。你這樣為了我，把自己的軟弱無能袒露無遺地展現(xiàn)出來，真的不值得。

“修揚，我們都別再自責了好嗎？好好工作，好好過日子，該灑脫就灑脫，該花錢就花錢，這樣不好嗎？”我蹲下身來，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抬著頭，誠懇地望著他，他的眉毛傾瀉著，眼里含著淚光，樣子十分痛苦。

他抓住了我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前，苦苦地懇求著，“徐緩，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嗎？就一次機會。或者是說，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我會好好待你，就像你待自己一樣，好么？”

“修揚……”我呆滯地看著他，心里沒有半點的感動，不知道如何是好。

“答應我，給我一次機會?！闭f完，他把我擁入他的懷里，我伏在他的胸膛里，聽著強壯有力的心跳聲，既害怕又擔心。

或許，我此刻的沉默就相當應承了他的請求，惻隱之心讓我不忍心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