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下樓后,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她那手腕有舊傷,她以為又是石洛,下意識護住了頭。
等到她感覺到手腕上根本沒有什么撕扯的力量,而是溫和的掌心包裹著,她鼻尖一酸,覺得自己又在做夢。
她在日記里幻想過有一天陳岷會這樣拉住她的手,不過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本日記本她一直很想燒了,后來想想,留著挺好,時刻抽她耳光,讓她別真的睡了。
但這是林河來了啊。
是林河。
更加挺拔的林河,眉眼漂亮的林河,看起來就很強大的林河,不需要她的林河,看到了狼狽如沙礫的顧知的林河。
他說:“顧知,我來了。”
顧知那時候想,原來真有夢成真的時候啊。
眼中無神,身體下意識害怕,手腕上有傷口,有割痕,走路不自信地駝背……林河伸手輕輕抹去了顧知臉上的淚。他什么都沒問,但是什么都懂了。
班主任知道顧知有抑郁傾向的事情。之前顧知從市一中轉過來,看見中考成績那么漂亮,本以為是個好苗子,誰知道不適應高中生活,學習成績也不好看。人性格也是悶悶的,淡淡的,又清高又卑微,不討喜。所以有些事情,他便懶得管,聽得多了也煩。
這次一個高大的少年拉著顧知進辦公室,班主任還有點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以為是早戀,但這小伙子從沒見過,又見顧知掉著眼淚,又不像是難過。
林河拉著顧知坐下,朝著班主任笑著說:“陸老師,我是顧知的家長,是她哥哥。我前段時間一直在出差,她的事情我也沒法兒第一時間知道。這次回來了就不走了,妹妹最重要。所以,這段時間的事情,我想先一次性解決清楚。”
顧知回了教室,林河跟陸老師談了很久。
下課了,林河在門口朝里面打招呼。英俊的男孩兒在哪兒都是焦點。一片竊竊私語,討論著他為什么要來找顧知。接著,他們卻又驚奇地發現,那個沉默如夜的寡淡少女眼睛里有了神采,竟然是這樣的生動,甚至,明媚。
陳岷看著那位挺拔的漂亮少年,竟然有點被刺痛。
石洛再也沒有找過顧知的麻煩。
林河在校外給顧知租了一套房子。有一個漂亮溫馨的小房間,還有一個小廚房。
那天晚上林河撈起袖子給顧知煮了一頓晚飯。番茄炒蛋,青椒肉絲,還有紫菜蛋湯。林河給顧知盛了滿滿的一碗飯,用勺子壓成了小山的形狀。
從前啊不愛真心笑的少年心疼的笑著,從前啊總愛笑的少女卻彎不了眼睛。
顧知已經習慣了沉默,也不習慣笑了。她安靜地看著林河。碗筷安靜地擺著。一切都那么安靜,除了裊裊的熱氣。
林河第一次主動抱了顧知。他很快松開,說:“顧知,我可想你了。”
林河消失了那么久,就像是電影剛開始就睡了過去,醒過來,發現已散了場,只知道物是人非,卻不知道怎么個“非”,為什么“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這是他最欣賞的女演員的電影啊,他怎么能睡呢。
大概是命運一棒把他敲暈了吧。
顧知抬眼,淡淡的陌生也卻都消散了。林河從前眉宇間暗藏的戾氣漸漸褪去了,凌厲、果敢、瀟灑,新的、長大的林河啊。她碰了碰林河的眉毛,顫抖著聲音說道:“林河,你知道,你有多珍貴嗎?”
再也沒有人明目張膽地找過顧知的麻煩。他們說,顧知的哥哥手上不干凈,背后有人的。顧知那時候已經漸漸恢復了從前的樣子。她說:“哥,你現在這么有本事呢?”林河只是笑,多了點俊俏的少年氣。
顧知暗地里懷念過林河的板寸頭。她問過林河,當時是不是特地去剃的板寸。林河說,才不是。但顧知知道,林河會的。
林河問,為什么喜歡板寸啊?顧知說,圓圓的,像鹵蛋,可愛。
林河扯了扯嘴角,伸手彈了顧知的腦門兒。
不過那天晚上,林河買了好吃的茶葉蛋給顧知補營養。顧知說,其實我覺得你這樣更好看。新的你,新的未來。挺好。
林河拿出他小心翼翼藏了很久的禮物。他說:“之前在帝都的時候,我去了P大看了。很漂亮。你一定要去那里上學呀。你說過你想去P大學管理的。”
那是一張漂亮的手繪地圖。還有一枚木質書簽。她開心地接過去。她問:“嗯。到時候,你一定要再領我走一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