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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IRBUS AND THE EAGLE
空中客車與鷹

丹尼爾·埃弗里特(Daniel L.Everett)

本特利大學藝術與科學院院長;語言學學者;著有《語言》(Language

們對認知了解得越多,越覺得人類思維是其他若干因素的交流平臺,是我們的身體、情緒、文化和整個大腦的特殊功能混合作用后涌現的屬性。西方哲學中最大的謬誤之一,就是輕信了笛卡兒那句廣為傳頌的二元論名言“我思故我在”。這句話其實不比“我燃燒卡路里故我在”高明多少。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因為我有一段人類進化的歷史,所以能夠思考‘我在’這個現實。”

“心智”一詞,不過是我們還不理解思維過程時為其發明的占位符而已。我們越多地單獨使用“心智”一詞來指代思維過程,就越會暴露自己對思考理解的匱乏。這至少已經是神經人類學、情緒研究、具身認知、激進具身認知、雙重繼承理論、表觀遺傳學、神經哲學以及文化理論等領域中許多研究者的最新共識了。

例如,在德國波茨坦大學馬丁·費希爾教授(Martin Fischer)的實驗室中,研究者就在進行關于人的身體與數學推理能力關聯性的有趣研究。在位于奈梅亨(Nijmegen)的馬克斯·普朗克心理語言學研究所,斯蒂芬·萊文森(Stephen Levinson)的研究團隊發現,文明能夠影響人們的導航能力(這對多數物種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認知功能)。我個人則在自己的研究課題中尋找著文明對“心智暗物質”組成的影響。我說的“心智暗物質”是一套知識、方向感、偏見,以及深刻影響我們認知的思維模式組合。

假如人類的認知果真是一種從我們的身體、社交、情緒與數據處理能力的交集中涌現出來的屬性,那么剝奪這些屬性后的“智能”就與我們所熟知的“人類智能”概念幾乎完全無關了。

我認同“人工智能”的說法,前提是我們心知肚明它只是人工的。將解決計算問題、下國際象棋、推理等概念與人類思維相比較,有點兒像將“空客320”的飛行與老鷹的飛行相比。誠然,二者都暫時擺脫了地心引力、都服從于這個世界的物理定律等,但它們的相似性也只有都能飛而已。鳥類飛行與飛機飛行不該被混為一談。

說人工智能不是真正的智能,理由有很多。首先是對意義的理解。有些人宣稱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但事實并非如此。天才哲學家約翰·瑟爾(John Searle)多年前提出了“語義學問題”(semantics problem):一臺計算機,運行著能將英文翻譯成中文的翻譯程序,那為什么這臺計算機卻既不會說英文,也不會說中文?沒有一臺計算機能夠學會人類語言,它們只是用于實現特定目標的數位與組合而已。

其次就是約翰·瑟爾稱為“背景”,我稱為“暗物質”,某些哲學家用“隱性知識”一詞表達的問題。人類學會了在文化背景下進行推理。這里的“文化”指一個由不穩定的價值取舍、階層式知識結構和社會職責組成的系統。我們能做到這一點,不只因為人類有借助經驗施展出類似貝葉斯推論法的神奇能力,也要歸功于人類的情緒、感性、本體感受和社會牽絆。計算機舉目無親,因此沒有產生情感與意見的土壤。

計算機也許能解決許多問題。但它們不會愛,它們不會受到情緒的驅使而建立社會聯系,它們沒有浪漫。有一個火爆的想法,說的是我們某天能將自己的記憶上傳到互聯網并因此得到永生。這種想法堪稱愚蠢——我們同時還得上傳身體才行。在討論人工智能時,有人提出我們應該對機器有朝一日控制人類感到恐懼。這不過是對宗教界的“靈魂”概念進行延伸,給它披上一層科學的外衣罷了。這種說法對真正理解“人工智能”有害無益。

當然,誰也沒有資格說科學做不到什么。通過再造人類的身體、情感、社會角色和價值觀,也許哪天人工智能就會變得不那么“人工”。但在那一天之前,“人工智能”仍然只會在真空吸塵器、計算器以及滿嘴雞毛蒜皮的賣萌機器人身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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