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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世界中沒有死亡

那么,證明人類神話思維出現的最早的證據有哪些呢?

如前所述,在地球上出現的類人物種的早期證據中,我們可以列舉出利基教授在東非的奧杜瓦伊峽谷(Olduvai Gorge)挖掘出的遺跡,他在距今約180萬年前的巖層中發現了具有典型人類特征的下頜骨和顱骨。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了,自那一時期開始,直到谷物種植及牛的養殖技術開始在近東興起以前,人類的食物來源完全依靠采集植物的根莖和野果,以及狩獵和捕魚。在人類進化史的早期,人類只占地球物種中的少數,他們以小群體的形式聚居和遷徙。可今天,我們卻占了絕大多數,所面臨的敵人也只是我們的同類。動物曾在地球上占多數,作為地球的老住戶,它們無拘無束地生活著,形成了自己固有的生存方式,它們中有許多是相當危險的。只有在極少數情況下,人類的某一群體才會與另一群體邂逅并發生沖突,通常只有遇到動物時,人們才會產生絕望等情緒。今天,在面對鄰居時,我們會產生害怕、尊敬、厭惡、喜愛或是冷漠等不同的感情,可在早期那數不清的世紀中,人類只有在與動物為鄰時才會有這樣的感受。今天,鄰居之間是相互理解的,或至少想象他們能相互理解。早期猿人也一樣,他們似乎想象著與動物世界之間在某種程度上是彼此理解的。

我們關于人類神話思維的第一個確鑿證據來自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 Man),他們大約生活在公元前25萬年至公元前5萬年之間。首先要提到的是,在當時的葬禮上,他們要擺放食物、壽衣、工具、祭祀的動物等。其次是許多高山洞穴中的小教堂,在那兒保留著象征性儀式中擺放的熊的頭骨。這些葬禮儀式表明,如果當時沒有永生不死的觀念,那么至少有某種死而復生的觀念。那些幾乎遙不可及的高山圣壇上遺留的熊頭骨,表明當時的人們狂熱地崇拜熊這種身形龐大、可直立的、似人的、長有毛發的生物。熊至今仍受到包括歐洲、西伯利亞和北美印第安部落的獵戶和漁民的崇拜,有許多報道稱發現了這種神圣動物的頭和顱骨,與尼安德特人洞穴中保留下來的熊頭骨極其類似。

特別具有啟發意義的要數日本阿伊努人(Ainu)的熊崇拜。阿伊努人屬于高加索人種,比蒙古人種早幾百年來到日本并在此扎根。現在他們主要分布在日本北部的島嶼——北海道和庫頁島,而庫頁島現在已是俄羅斯的一部分。這些奇怪的人們認為今世比來世更具吸引力,因此居住在另一個世界的神物也愿意來拜訪今世。它們以動物的形象出現,可一旦穿上動物的外衣就難以脫掉了。因此,如果沒有人的幫助,它們就沒辦法回家。阿伊努人是這樣實施幫助的:獵殺它們,剝掉它們的動物外衣,將這層外衣吃掉,然后舉行儀式,祝愿這些得到解脫的來訪者一路順風。

關于這些儀式,有許多詳細的描述。甚至在今天,我們還能有幸目睹這樣的情景。那些熊通常還是幼崽時就被獵捕并飼養在獵人家里,這些幼崽由女人精心地照料,并且可以和年輕人一起玩耍。當它長大后有了攻擊性時,就會被關在籠子里。等小客人長到了4歲左右,人們就會把它送回“家”。飼養它的人會為它準備一個儀式并勸誡它,盡管這個儀式對它來說有些殘酷,但這是必須的,是人們出于善意而為它準備的。人們會在儀式上公開講話,告訴這個籠子中的小家伙:“小神靈啊,我們就要送你回家了,也許你以前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儀式,你得了解我們必須用這樣的方式送你回家。我們想讓你回家告訴你的父母,在大地上,我們對你是多么好。如果你和我們在一起時感到快樂并想再回來看我們,我們會接著安排另一個這樣的慶典。”這個小家伙很快就被人熟練地剝了皮,頭和爪子也一起被剝了下來,并在皮里面裝上支架,使它看起來像活的一樣。接著人們會準備一頓盛宴,盛宴的主菜就是它的肉。人們用一個大碗盛著它的肉,放在它面前,這是它在大地上的最后一頓晚餐了。帶著許多送別禮物,它將開開心心地回家。

這里,我想讓大家注意的一個重點是:人們邀請熊再次回到大地上來。這暗示了在阿伊努人的思想中,沒有死亡這個概念。我們還發現其中所表達的相同想法也傳遞給了阿伊努葬禮上的亡靈。死人不會像鬼魂或是幽靈那樣回來,而是以嬰兒的樣子通過自然分娩重新獲得生命。對阿伊努人來說,死亡根本算不上懲罰,他們對重罪犯的嚴懲是將其折磨致死。

第二個主要的觀點是:作為一個神圣的來訪者,熊的動物軀體必須“被破壞”(正如他們所說),這樣它才能獲得解放并返回另一個世界。許多可以吃的植物和動物都是這樣的拜訪者,阿伊努人之所以捕殺并吃掉它們,是因為他們認為這并非傷害,而是幫助。顯然,這是原始的獵人和漁民從心理上抵制屠殺的負罪感和對報復行為的恐懼,因為他們的生存完全建立在持續的殘酷屠殺的基礎上。他們認為那些被吃掉的獸類和植物是自愿的受害者,因此,這些被釋放的靈魂會感激人們破壞并吃掉它們臨時的肉身,而不會怨恨人們。

捕殺并吃掉動物,并非是傷害,

而是幫助它們獲得解放并返回另一個世界。

釧路市(在北海道東南海岸的一個城市)的阿伊努人有一個傳說故事,可以解釋人們為何非常崇拜熊。


有一個年輕的妻子,每天都會背著她的孩子上山尋找百合根和其他一些能吃的東西。當她找到足夠多的根莖之后,就會到一個小溪邊清洗它們。她把用衣服包裹著的孩子從背上取下,放在岸邊,隨后赤裸著身子下到水中。一天,在溪水中,她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動聽的歌,上岸后依然唱著歌,并隨著歌曲悠揚的旋律開始跳舞。她沉浸在自己的舞姿和歌聲中,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突然,她聽到一個可怕的聲音。她看了看四周,只見一只熊神向她走來,她嚇壞了,丟下嬰兒匆忙逃走了。當熊神看到溪邊那個棄嬰,他想:我被那優美的歌聲吸引,輕輕地走過來,本不想被發現,可是她的聲音實在太美了,讓我著迷,一不小心我就弄出了聲音。

嬰兒哭了起來,熊神把舌頭放入嬰兒口中給他喂食,讓他安靜下來。幾天以來,熊神一直這樣溫柔地喂養著他,從未離開過,努力地讓他活下來。當一群獵人從村子趕來時,熊離開了。人們看到嬰兒仍然活著,他們知道了是熊一直在照顧這個棄嬰。這真是令人吃驚!人們說:“熊照顧這個嬰兒,他真善良。他是一個值得我們尊敬的神。”所以,人們追上并射死了那只熊,把他帶回村子為他舉辦了一個慶典。人們用佳肴和美酒來祭祀他的靈魂,并奉他為神物,讓他帶著財物和喜悅回家。


由于熊是阿伊努神殿的主要形象,且被視為山神,許多學者指出,可以用一個類似的信仰解釋為何尼安德特人選擇在高山上的洞穴里舉行膜拜熊的儀式。阿伊努人也會在祭祀后保留熊的頭骨。在尼安德特人的小教堂中,還有火爐的痕跡。在阿伊努人的祭祀儀式中,他們會邀請火女神富士(Fuji)與祭祀的熊神共享肉宴。他們用食物、酒和通宵達旦的歌唱款待兩位神,兩位神在一起聊天。當然,我們不能確定約20萬年前的尼安德特人一定會有這樣的想法。許多權威學者質疑,以現代土著民族的習俗為參考來解釋史前的遺跡是否合理。可是,在現在這個事例中,這種類比還是引人深思的。據說,人們甚至觀察到在上述兩種情況中,斷掉的頭骨上連著的頸椎骨的數量通常都是兩個。可是,不管怎樣,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在以上兩種情況中,熊都是一種受到人們尊敬的獸類,它有死而復生的神力,而且在那些保留下來的頭骨中也有強大的神力。那些儀式將這些神力與人類社群的目的結合起來,而火的神力又以某種方式和那些儀式相結合。

已知的人類最早使用火的證據可以追溯到爪哇直立猿人時代,他們生活在距今大約50萬年以前,這個時代距離尼安德特人時代就像尼安德特人距離我們的時代一樣久遠。而生活在獸穴中、極度饑餓且食用同類的低級人種被稱為北京猿人,他們尤其喜歡大腦,狼吞虎咽地吸食剛砸開的新鮮腦髓。當時,火并不是用來烹煮食物的,尼安德特人也是如此。那么火是用來做什么的呢?是用來取暖的嗎?也許是吧!但是,火也有可能被奉為圣物一直放在壁爐之中,就像祭壇上的火一樣永久不熄。考慮到火在后來的使用,這樣的推測是極有可能的。在尼安德特人的熊祭和阿伊努人的熊節慶典上,火顯然都象征著女神顯靈。所以火有可能是史前人類最早崇奉的神物。火具有永不減弱的特性,即使分成兩半,也不會減弱,只會增強。火可以發光,就像太陽和閃電一樣,是地球上獨有的。火是有生命的,人的體溫象征著生命本身,隨著體溫逐漸變涼,生命也漸漸終止。正如我們從古老傳統中了解的一樣,火山中的火能量是巨大的,火常常被看作火山中的惡魔,掌管著死后的世界。在那兒,死去的人們欣賞著不斷閃動的永恒火焰。

火是火山中的惡魔,掌管著死后的世界。

死去的人在那兒欣賞不斷閃動的永恒火焰。

隨著4萬年前冰河時代的結束,尼安德特人這個堅強的種族和他們的生活方式消失了,甚至被人們遺忘了。接著出現了一個顯然更加高級的人種——智人,他們是人類的直系祖先。那些美麗的洞穴巖畫也與法國比利牛斯山上、多爾多涅河邊和西班牙的坎塔布連山上的這些人有著顯著的聯系。那些用石頭、猛犸骨或象牙制作的女性小雕像被稱為舊石器時代的“維納斯”,它們顯然也是人類最早期的藝術創作。一個被膜拜的熊頭骨不是一件藝術品,也不是葬禮上的用具,可以說是被剝了皮的器具。那些小雕像沒有腳,因為它們會被壓入地下,安放在家里小小的神龕中。

有必要提到的是,在同一時期,當那些男性形象出現在壁畫上時,他們總是穿著某種服裝,然而女性小雕像卻全裸站立著,沒有任何衣飾。這說明了男性和女性之間存在著某些不同的心理價值,并由此產生了不同的神話價值。女性本身就如神話般神奇,她不僅是生命的源泉,孕育了生命,而且她的影響和存在都具有魔力。她的月經周期與月亮周期相一致也是個謎。然而穿著衣服的男性卻擁有力量,他代表著某種具體的、有限的社會角色或功能。正如弗洛伊德和榮格所說,對嬰兒來說,母親代表了一種自然的力量,而父親卻成了社會的主宰。母親要生孩子并喂養他。在嬰兒的想象中,她也是一個可怕的母親,可以發出要將她創造的生命吞回腹中的威脅,如童話劇《漢塞爾和葛雷特》(Hansel and Gretel)《漢塞爾與葛雷特》出自格林童話,故事講述的是一對可憐的兄妹遭到繼母的拋棄,流落荒林,最后來到了一座糖果屋。糖果屋的主人是一個吃人的女巫,女巫把兄妹倆抓了起來。但兄妹倆憑借自己的智慧戰勝了女巫。——編者注中的女巫。而父親是一個領導者,他不僅幫助兒子進入其社會角色,而且向女兒展示她所接觸的第一個也是最親近的一個男性的特征,并喚醒其作為女性的社會角色。舊石器時代的維納斯雕像總是能在家里的壁爐旁邊找到,而穿著衣服的男性卻出現在幽暗的、繪了圖案的寺廟洞穴中,在男性的周圍還繪有獸群。他們的服飾和態度與后來的原始部落薩滿巫師有很多相似之處。同時,他們無疑與捕獵和入會禮的儀式有關。

對嬰兒來說,

母親代表了一種自然的力量,

而父親卻成了社會的主宰。

讓我來重述北美黑足部落的一個傳說故事,我在《上帝的面具》(The Masks of God)第1卷《原始神話》(Primitive Mythology)中對此有過闡述。因為在我所知道的傳說故事中,只有這個故事更好地代表了舊石器時期的藝術家兼狩獵者解讀洞穴巖畫中那些儀式的方式。


冬天快到了,黑足部落的印第安人發現他們無法為過冬儲存水牛肉,因為這些動物們拒絕被他們趕下山坡跌死。即使它們被趕向懸崖,也會沿著懸崖邊拼命向左右兩邊逃竄。

一天清晨,一個在山崖下的年輕女子出去給家人找水。她發現山崖上有一群動物在吃草,于是她喊道,如果它們跳入畜欄,她就會嫁給其中的一位。讓她驚喜的是,這些動物們開始爭先恐后地從懸崖上跌跌撞撞地拼死向下跳。一頭大公牛撞開了畜欄的圍墻,小跑著來到她跟前,把她嚇了一跳。“過來吧!”它說。“哦,不!”她向后退了幾步。但是,由于她必須兌現之前的承諾,這頭公牛帶著她奔上懸崖,離開了。


那頭公牛是牛群的領袖,它是一個神話維度的形象,而不是一個物質維度的形象。我們可以在原始獵人的傳說中隨處發現與它相似的形象——一半是人,一半是動物,具有薩滿文化的特征(就像伊甸園中的蛇)。我們很難將它畫為動物或者人,但是在故事中,我們可以很自然地接受它們人與動物混合的形象。


當開心的村民們宰殺完這些意外的收獲后,他們發現那個年輕女子不見了。女子的父親發現了她的足跡,并且注意到旁邊還有水牛的蹄印。他立即回家拿了箭和箭筒,跟著腳印上了懸崖,又來到了草原。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后,他來到了水牛生活的泥沼,看到不遠處有一群野牛。他感到有點累,就坐了下來。正當他考慮接下來該怎么辦時,一只喜鵲飛過來,落在泥沼邊啄食。

“哈!”他叫道,“美麗的鳥兒!你能到處飛,如果你見到我的女兒,請你告訴她,她的父親在這兒,在這個泥沼等她。”

那只漂亮的鳥兒拖著美麗的尾巴,徑直飛向牛群。它看到一個年輕女子,便落到附近的地上,一邊裝作尋找食物,一邊轉頭向四周看。它走近女子,小聲對她說:“你父親正在泥沼那兒等你呢。”

她非常害怕,向四周看了看。她的公牛丈夫就在附近睡覺。“噓——快回去,”她小聲說,“告訴我的父親,讓他在那里等著。”

鳥兒帶著這個消息回到了泥沼,那只大公牛也醒了。

“去給我找些水。”公牛說。女子站起來,拔下丈夫頭上的牛角,走向泥沼。父親一看到她就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要帶她逃走。“不,不,”她說,“它們會追上來把我們倆都殺死的。我們必須等它睡著,然后我會回來,我們一起逃走。”

她往牛角里裝滿了水,回到丈夫身邊。丈夫喝了一口,吸了口氣,說:“有人在附近!”他又喝了一小口,然后又吸了口氣,站起來,吼了一聲。那聲音真可怕!

所有的公牛都站了起來。它們翹起短短的尾巴,搖晃著巨大的頭,咆哮了幾聲,奔向泥沼,踩死了那個來找女兒的可憐的印第安人。它們用牛角鉤住他,再用蹄子踩踏,踩得血肉模糊,直到他的身體全部變成碎片。女兒淚流滿面,尖叫著:“哦,父親,父親!”

“哼!”公牛嚴厲地說,“你為你的父親而感到傷心吧!現在你應該理解一直以來我們所經歷的痛苦,我們看著我們的媽媽、爸爸和所有的親人都被你們殺死。我同情你,所以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讓你的父親復活,我就會讓你們回到村子里。”

傷心的女子向喜鵲求助,乞求它從爛泥中找回父親的身體。喜鵲在泥沼中仔細地啄著,尋找她父親被踩得粉碎的身體。最后,它找回了他的一段脊椎骨。女子輕輕地將骨頭放到地上,蓋上她的裙子,唱起歌來。不久,裙子下出現了一個人。她揭起裙子的一角,看到了父親,但他還沒有活過來。她放下裙子,接著唱歌。當她再次揭開裙子時,父親已經有了呼吸,接著站了起來,喜鵲非常高興,嘰嘰喳喳地飛來飛去。水牛們驚呆了。

“我們今天可見到怪事了,”大公牛對其他水牛說,“被我們踩死的那個人又活過來了,人類的力量真強大!”

他轉向年輕女子:“在你和你父親走之前,我要教會你我們的歌曲和舞蹈,你永遠也不要忘記這些歌舞。”這些具有魔力的歌舞,可以使將來被人類殺死的水牛復活,就像那個被水牛踩死的人獲得重生一樣。

所有的水牛都跳起了舞,它們舞姿笨拙,舞步沉重而從容,和著緩慢而莊嚴的歌曲。結束后,大公牛說:“現在,你可以回家了,不要忘記你所看到的。把這首歌和這支舞教給你們的人。記住,跳舞時都要戴著公牛頭并穿著水牛的長袍。”


舊石器時代的大洞穴中有很多巖畫形象,如果我們以諸如此類的傳說為參考來解讀這些形象,它們就會煥發新的生機,令人驚嘆不已。當然,我們不能確定那些巖畫提供的線索是否全部是真實的,但幾乎能夠肯定它們的中心思想是一致的,例如:那些自愿犧牲的動物們,那些標志著人與動物世界之間盟約的祈禱儀式,那些以歌和舞為媒介的儀式所產生的神話般的力量。動物世界的每一個物種都被看成一個多樣的個體,就好像它們從本源上就是一個半人半獸、法力強大的動物神(Master Animal)。與此相關的觀念則是死亡根本不存在,身體只是那些看不見的神穿上的外衣,它們可以從另一個隱匿的世界來回進出這個世界,就像是穿過一堵隱形的墻。同時,這些傳說讓我們對遠古時期的人類與獸類之間的聯姻、交易和對話也有所認識,對源自當時人與動物之間特殊盟約的禮儀和習俗有了一定理解。這些儀式有著神奇的力量,而這個觀念使他們認為,要保留這些魔力,他們就必須相信其早期的形式,絲毫的背離都會破壞魔力。

關于原始獵戶的神話故事就談到這里。那些游牧部落居住在遼闊的草原上,那是一片廣闊的大地,在這樣的空間里來去的動物是最具生命意義的意象。這些游牧部落以打獵為生,勇猛好戰。部落靠男人維生,靠男人英勇的戰斗保護著他們,因此,在這些人中間,男性心理、以男性為導向的神話以及對個體英勇氣概的崇尚必然占主導地位。

然而,在熱帶叢林中,截然不同的自然法則占據主導地位,當地的心理和神話也與這種法則相對應。在那里,最主要的景色是那些生機勃勃的植物以及掩藏在其中的事物。上面是一個枝繁葉茂的世界——鳥兒的棲息地,地面覆蓋著厚厚的樹葉,里面潛伏著蛇、蝎子和很多其他危險的動物。在叢林中,雖然看不到遙遠的地平線,可是卻有盤根錯節的樹干和樹葉,因此,獨自一人探險是危險的。然而,村莊的結構是相對穩定的,人們固守著土地,主要靠婦女采集植物的果實或者耕種糧食生活,因此男人的氣質相對柔弱。這是因為,對于年輕男性而言,要想實現自我獨立而不依賴母親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在他們的世界里,基本的工作完全由高效的女性來完成。

因此,在那些熱帶叢林的部落中開始有了那個屬于男性自己的秘密社會,女性是不允許進入的。在那些秘密社會中,男人們可以離開母親的視線,安全地沉浸于那些具有象征意義的活動當中,極大地滿足他們作為男性的成就感。在那里,人們可以經常看到腐敗的植物長出新枝,這一情景似乎讓人們看到了一個關于死亡產生生命的神話。由此,一種令人驚訝的觀念產生了——延長生命的方法就是加速死亡。

千百年來,地球上的整個熱帶地區都形成了這樣一種普遍的祭祀風俗,這種祭祀與平原上的獵戶們舉行的相對稚嫩的動物崇拜儀式,以及對動物的妥協形成了極大反差:野蠻人類和動物犧牲都有著確切的象征意義;人們會將大地生產的果實和頭生的子女作為祭品;寡婦會為丈夫殉葬,臣民也會成為他們君主的殉葬品。這些自愿犧牲的神話主題,會使我們聯想到原始生物的形象。它從一開始就自愿作為犧牲品被肢解并埋葬。隨后,在埋葬它的地方生長出人們賴以生存的植物。

在南太平洋庫克群島,這一主題的神話有一個具有地方特色的有趣變體。


有一名少女,名叫希娜,她喜歡在一個小池塘里洗澡。一天,一條大鰻魚游過她的身旁,還碰了碰她。從那以后,每天如此。直到有一天,那條鰻魚脫掉了魚的外衣,變成了一個英俊的青年,名叫Te Tuna,意為鰻魚。他站在她面前并成為她的愛人。

從此,他常常變成人的樣子來見她,然后變回鰻魚游走。一天,他告訴她,他永遠離開的時間到了,他將會以鰻魚的樣子再次拜訪她,那時他將會乘著一大片水出現,她要割掉他的頭并埋起來。后來,他真的來了,而希娜也依照他的吩咐做了。從那以后,她每天都會來到愛人的墳前。她看到墳頭上冒出一棵綠芽,那棵綠芽漸漸長成了一棵大樹,最后結出了果實。這就是世上第一批椰子,每個椰子在劈開外殼之后,人們仍然能看到希娜愛人的眼睛和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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