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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不悔
  • 白槿湖
  • 5501字
  • 2019-05-22 15:45:11

模擬考試通知下來的那天,很多同學都擠在那里看成績,白槿湖不用看就知道答案,保送的名額一定是林流蘇,在這個學校,除了白槿湖,沒有人會是林流蘇的對手。

林流蘇果然獲得了保送上海復旦大學的唯一名額,讓白槿湖措手不及的是,林流蘇還獲得了兩萬塊錢的獎勵金。

不是說保送生沒有助學金的嗎?白槿湖心一下就提了上來,她不知哪里來的沖動,她骨子里,其實,并不是一個柔弱的人,林流蘇,你騙了我!白槿湖一口氣從學校跑帶了林流蘇的別墅門口。

此刻,林流蘇全家正沉浸在喜悅中,當然,那兩萬塊錢獎勵金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林流蘇如此輕松不用再煎熬三個月就保送復旦大學,林流蘇已經將書都拿回了家,別的人還在緊張備考,林流蘇正商量著要出去旅游。

林流蘇,你給我出來!白槿湖站在合歡樹下,對著林流蘇樓上窗戶喊道。合歡花開的很艷,靜靜的開放著,誰會懂得白槿湖現在的心情,那是一種萬箭穿心兵荒馬亂的感覺。

林流蘇穿著橙色的瑜伽服下樓,戴著遮陽帽,已經預料到白槿湖會來,她裝的就像是什么也不清楚似的,一臉甜蜜笑容的說:槿湖,你來了啊,我還正想告訴你我的好消息呢,你一定是來恭喜我的,對吧?

這樣一說,白槿湖倒覺得自己這么暴躁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尷尬地說:祝賀你!

林流蘇撅撅嘴,說:我明天出去旅游,等我回來給你帶紀念品,還沒想好是出國旅游還是在國內。

祝你玩得開心!白槿湖說完轉身離去。

林流蘇之前想的那一堆借口準備應付白槿湖,沒想到白槿湖沒有追究,林流蘇看著白槿湖瘦瘦的背影,她開口喊住白槿湖,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有兩萬塊錢的獎勵金,都怪我,要是你參加了,今天榜上有名的,就不是我,是你了。

其實林流蘇怎么會不知道,她只是太小,還不夠壞,有些于心不忍,才對白槿湖覺得歉疚。林流蘇說:那兩萬塊錢,我不要,給你吧,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白槿湖回頭,淺淺一笑,搖搖頭。

不必了。

是不必了,還有必要嗎?沒有了。白槿湖不想為難自己,有些事,不要問那么清楚,既然林流蘇說她不知道,那她一定是不知道了,何必要深究而失去一個朋友。算了,隨他去吧,還有機會,好好把高考考好!白槿湖堅定地對自己說。這一次和復旦大學錯過,不是還有下次機會,她一定要把握好!

她匆匆從薔薇院薔走過,四年前,那個粉紅的紙飛機,陸澍,你還記得嗎?你定是不曉得白槿湖是誰,可她記得你,她記得你就是她青春時的少年。

她在心里默默的說,陸澍,你等我考上好的大學,在我們最后約定的重逢時間,我還會回到這里來找你。白槿湖心里想著心事,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馬路中間。

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走在馬路上,聽著歌,捧本書看或者想心事,慢慢就會偏離安全的地方,走到了馬路中央。被汽車鳴笛聲拉回現實,看到自己站在馬路中央,唏噓不已。

白槿湖就是這樣的,騎自行車總是一想心事就騎到了機動車道上,兩邊都是龐大的四個輪子鐵家伙,站在馬路中央不敢動。

這是怎樣的一個愚鈍而膽小女子。

她聽到刺耳的騎車喇叭聲,一個司機頭伸出窗戶罵到:你找死?。?

雖然有些沮喪,卻還是從心底里感謝這個罵她的司機,不然她的思緒還在神游飄蕩不知所蹤。

緊張的黑色七月快要到來的時候,整個學校因為一個人變得沸騰了起來。

班上的女生都傳聞學校要轉來一個帥的無敵的男生,白槿湖笑笑,想,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直到這個男生被班主任安排坐在白槿湖后面的座位上時,白槿湖才發現,有關系,實在是太有關系了。

他不是別人,他是陸澍。

一下課就有一大堆來自各個年級的女生扒在窗戶上,陸澍絲毫不聞不問,看他自己的書,白槿湖一到下課,就會被各個女生拉著討好換座位。

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坐在白槿湖的座位上,扭過頭和陸澍找話說,可是陸澍永遠都是淡淡的一句:你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要么就是,看也不看一眼,說:好,我知道了,再見吧。說完拿著書離開。

這時白槿湖就靠在教室最左邊的墻上,安靜的看這一幕幕,她覺得自己沒有看錯少年,雖然他長高了,成熟了,更加帥氣了,可他,還是有那么股味道。

是遺世而獨立的味道嗎?

白槿湖開始梳自己那一頭原來像雜草般瘋長繁盛的亂發,她注意到,自己的臉在不經意中變得柔和而細膩,除了依舊蒼白。她有雙桃花眼,眼窩很深,專注看人的時候,很迷人,像極了赫本的眼睛。

她梳著麻花辮,穿著亞麻色的襯衣,衣角打了個結,藍色的牛仔褲。她的腰極細,有著美好的腰臀曲線,這是亞洲女子少有的。

每次坐在陸澍前面,她總感覺背上有雙眼睛盯著,她總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把自己投入在學習里,她不能想他,她只有順利考完試才可以去想這些。

后來有天,她很早就到了教室,她想多背點書。剛走到教室門口,一個東西一下朝她面前飛了過來,她躲閃不及,眼睛被撞疼了,她蹲下身子,捂住了眼睛。

你沒事吧?不好意思,我沒看到你進來。一個聲音繞了過來。

陸澍的聲音。

她起身,松開手,說:沒事。她看了一眼地上,是一個藍色的紙飛機,原來,他還記得,白槿湖心里柔柔的蕩開了湖水。

她撿起紙飛機放在他桌子上,輕輕地說:疊的很好,紙飛機,很漂亮,會承載著祝愿,會實現的。

陸澍淺笑,望見白槿湖課本封面上的字跡,說:你的字,很不錯,很像我一個故人的字跡。

哦,是嗎?白槿湖說。

我在等我的故人歸。陸澍說。

之后,他們沒有再說別的話,彼此都安靜的看書。白槿湖是一個字也沒有看見,第一次,在只有他們倆的空間里,他們離得如此近。

周圍是這么安靜,靜的可以聽到他的氣息,他翻書的聲音,他身上散發的薔薇花香,剛才她還看見他白襯衣上面的一小點藍墨水,幸福,蕩漾出一個個圈。

如果時間可以一直的這么繼續下去,該多么溫暖。

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他等待的故人就是她,也許,她只要張口告訴他就好。她欠缺勇氣,也許是對自己還不夠自信。白槿湖想象過無數次,她站在陸澍的面前,鼓足勇氣說:嗨,我就是那個折粉色紙飛機給你的女孩。

他會不會嚇得落荒而逃,那樣子的話,還不如不說,太多事,說破了,就不動人了。

白槿湖就像一個虔誠的教徒,她小心維護著這個秘密,只等待高考結束,再打開。當她看書看累的時候,她就拿出多年前的那些藍色紙飛機,上面有著陸澍歪歪扭扭的字,陸澍的眼睛現在已經好了,他的字,白槿湖見過,那些字讓她一見傾心。

對,他的字,都足夠讓她傾心。

是誰的詩句里這樣寫著:前塵往事斷腸詩,儂為君癡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間多情癡。

十六七的年華歲月,我們都有暗戀過一個人,他們大都沒有再出現在我們的生命里,可是歲月是多么奇怪的東西??偸菚谝皇赘?,一本書,一個午后,他就像是原野上的那一株株野生菊,漫漫而灑灑的盛開在記憶里,永生一般,不朽。

當我們有了孩子,我們還會和孩子提起這個人,順便再告訴孩子,我依然不后悔嫁給你的爸爸。

林流蘇去了韓國旅游了一個星期,給白槿湖帶了一件極其夸張的手繪T恤,上面張揚的女子有著驚艷的面龐,白槿湖看著覺得這是多么的像維棉的長相,她送給了維棉,維棉很是喜歡,穿在身上格外的風情了。

沒有人知道天天穿著牛仔褲和襯衣的白槿湖,最喜歡的衣服,是旗袍。沒有任何一種衣服,能有旗袍這么能詮釋女人的美和性感。日本的和服,雖美,卻束縛著女子,美若建立束縛上,那就累了。

只有旗袍,順著女人的身段蜿蜒著,一個女子,若可以把旗袍穿的惟妙惟肖,世間約莫沒有她穿著不好看的衣服了,即使粗服亂頭,也定會迷人。

白槿湖想要是以后選一樣東西收藏,她一定會選擇旗袍,華麗而不張揚的旗袍,有的可以是素白素白,有的,只是繡著一朵蓮花,配著一雙修鞋,去徽南的小鎮走走。

高考的前一個月,林流蘇來學校辦保送手續。多少人,都羨慕著林流蘇,拿到了復旦大學的直通車。

林流蘇看見了坐在白槿湖后面的陸澍,她的眼里放著光芒,月牙形的眼睛,像貓一樣,那種驚詫還歡喜的光。

這光芒,白槿湖熟悉,那是林流蘇幾年前看方沐成時發出的光芒,她顫了一下,有些不詳,林流蘇動心了。

果然,林流蘇拉著白槿湖旁敲側擊的問,白槿湖苦笑了下,說:你應該聽說過啊,他就是以前你不屑一顧的怪小孩,那個曾又盲又自閉的陸澍。

什么?天哪,我只知道女大十八變,沒有想到,他變化這么大,他是轉到我們學校參加高考吧。林流蘇很快將自己恢復到矜持,她明明動心了,依然裝的是隨口問問。

是的。白槿湖應了一下。

你該不會是喜歡他吧?林流蘇試探著問。

不會啊,我現在只想著高考,我哪里有那些心思。白槿湖遮遮掩掩說,生怕被聰明的林流蘇看出了蛛絲馬跡。

在白槿湖沒有來得及細想這些的時候,噩耗傳來了。

她正在教室自習,班主任將她喊了出去,她母親猝死了。

長期的營養不良和孤獨勞累,猝死在路邊,隨身背著一袋剛拾撿了準備去賣的廢品,還有一個方面袋裝著兩個硬饅頭,別的,什么都沒有留下,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那一霎那,天塌了。

那種萬念俱灰的感覺,陰霾住了她所有的念想。母親,死了。怎么會,怎么會,這太突然了,她支撐不住了,白槿湖感覺腦子一片白,就覺得,天塌了。

班主任含著淚,扶著白槿湖,就要高考了,這樣的打擊,她可以承受嗎?

白槿湖努力的吞淚,眼淚沒有知覺的往下落,下落。她閉緊眼睛,窒息蔓延全身,她感覺手腳冰涼。

白槿湖轉身就跑,一直的跑,她忘記了騎車,她順著這條走了無數次的路往下跑。很小就開始習慣奔跑,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溫暖。

她以為等她大一點,再大一點,她就可以帶著母親離開,給母親過好日子,不再受窮受苦受打受罵。快了,就差一點點,她就可以做到了,可是,母親沒有等她。

她進了家門,母親就躺在門板上,那個曾經對母親施加拳腳的男人,此時也像是個孩子一樣跪在旁邊痛哭著。

白槿湖撲在母親身上,她使勁搖晃著,她哭喊著:我們不是說好了,你等我帶你過好日子,你等我的,你說過你等我的……你怎么可以就這樣走了,你叫我怎么活,你是為了我累死的,我以后,沒有你了,我該怎么辦。

你說句話,媽,你跟我說句話啊……早上你還叮囑我要照顧好身體,可是你自己卻走了,媽,我們不是說了,等我上大學,我就帶著你,你開一個小店,賣些水果,不管怎樣,我們母女都在一起,說好了給你過好日子的。白槿湖抽泣地念念著,什么叫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莫大的遺憾。

白槿湖親手給母親擦洗身子,幫母親換上干凈的衣服。她撫摸著母親身上每一處傷痕,冰冷的、毫無表情的傷痕,心疼的已經麻了。本以為自己再大點兒,就可以帶母親逃離,為什么你不再等等,再忍忍?現在即使逃走,她還是一個人。

維棉接到槿湖的電話,酒吧瘋狂的DJ正高聲叫喊著。維棉對著電話說:大聲點,你說什么啊,我聽不清,維棉捂著一只耳朵,仍聽不清。

我媽死了,你聽清了嗎?我喊了八遍我媽死了!白槿湖歇斯底里的哭喊著。

維棉怔住了:小槿,我馬上過來。維棉拿了包,推開旁邊附上來的男人,就往外沖。

老板說:去哪兒,你還有客人呢,丟給誰!

維棉沖他說:陪你個頭!我媽死了!維棉能想象到白槿湖會傷心成什么樣子,維棉一直把白槿湖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白槿湖的媽媽,不就是自己的媽嗎?

維棉是一口氣跑到槿湖家的,在院外的水龍頭沖了把臉,沖去了濃妝。白槿湖見到維棉,沒有說什么,抱著維棉一個勁掉眼淚。

維棉抱著槿湖,說,小槿,使勁哭,我陪你,我在,我就在你身邊。哭出來,不要再忍了,我懂你心里的苦。

白槿湖的父親徹底的蔫了,他打了十幾年的女人死了。他每次打這個女人都是在發泄那件事給他帶來的恥辱,當這個被他罵為破鞋罵為婊子的女人死在了路邊。他不顧一切的抱起孤零零死在路邊的女人,才發現原來這個女人被他折磨的這么瘦,輕的就像是一陣風可以帶走。

母親的后事安排好,白槿湖沒有再和父親說過一句話,他再也沒有打她。

她努力控制自己先將失去母親的沉痛放一放,母親生前最大的期盼就是白槿湖能考上好的學校,有個好的未來,她不能讓母親失望。

白槿湖回到學校,她的書都整理的好好,她缺課的這幾天筆記有有人幫她寫好了,她認得那個字跡,是陸澍的。

陸澍進教室的時候,看見她坐在教室里,她正好抬頭,他們對視了一下,陸澍發現她的臉是那么的蒼白而瘦的不成形,形容枯槁,陸澍心疼了。

他聽說了她家里的事情,感慨這樣的女子如此艱難的行走著。陸澍說不清對她為什么就有種心疼,直到多年以后,陸澍才恍然大悟,多年前的那種心疼,就是一種愛。

陸澍把白槿湖的事,輕描淡寫的告訴了媽媽周萍芬,周萍芬看得出來,很少會提女孩子消息的陸澍,是對這個女孩上心了。

陸澍總覺得,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女孩,總覺得像,看著她就覺得很舒服,她的樣子,蒼白而讓人心疼。

周萍芬聽到這個女孩可憐的身世,很同情,而且兒子還這么喜歡這個女孩,周萍芬說:我們出版社正好缺一個幫助校稿的兼職,等你們高考后,讓她來,這樣至少也能幫她一點。

陸澍微笑著說:媽,你真善良。

白槿湖調整好自己,全力備戰,順利參加了高考,考得很不錯,至少,該拿的分和不該拿的分她都拿到了,等分數下來,她便可以填志愿了。

她打算找份工作,哪怕是刷盤子洗碗,她也要靠自己去掙學費,如果成績下來,考的不錯,學校也會給與補助的。

她沒有想到陸澍會找到她。

陸澍是打聽了好多人才找到她的家,要穿過好幾條陰暗嘈雜的舊箱子,最后看到了一個衰敗的院子,里面堆滿了廢舊的報紙,院子門口有棵巨大的木棉樹。

陸澍激動了起來,是她,她曾寫過,她家門前有一棵大樹,她喜歡爬在樹上對著樹洞說悄悄話。

白槿湖看到陸澍,又驚又囧,她聽著他說完他媽媽出版社要兼職的事,白槿湖欣然答應,她正在為這個事發愁呢。

她都忘了要倒一杯水給他喝,就匆匆的送他出了院子,她怕萬一父親回來,看到有男孩在家里,要是暴跳如雷,那就糟了。

陸澍忽然冒了一句:你還記得四年前的紙飛機嗎?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要得到她的真話。

什么紙飛機?我……我不知道。她慌亂的裝作什么都不知曉,她心里默念著,陸澍,你原諒我,我不想只因四年前我鼓勵過你,而讓你對我背上一種什么責任,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就讓他成為一個謎,一個懷念吧。

母親的死,白槿湖已經無心去想旁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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