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31年前鄭孝胥
- 李君
- 1927字
- 2019-03-07 15:26:41
序言
鄭孝胥是在晚清和民國的歷史上都留下印記的人物,并且是在文化與政治兩方面皆有顯眼之處的“雙料”人物。文化方面,他尤以詩作和書法揚名于世;政治方面,在晚清他曾為大員幕僚,自身也做到布政使級的官員,民國年間則以前清遺老自居,晚年還做過偽滿洲國的國務總理大臣,留下了一生最大的污點。李君的這部著作,就是專門研究鄭孝胥其人的。而在時段的側重上有著精心的斟酌、選擇,即將1931年前的鄭孝胥作為審視的著重點。當然,對他以后與偽滿洲國牽系的生涯階段,也并未完全摒棄,而是與其前邊大半生有機地聯系起來,主要從他這一歸宿的因由上予以概要地把握和闡釋,并以此作為全書收束,可謂“點到為止”,未再詳細展開。據了解,這倒不是因為對此“敏感階段”的故意回避,而是鑒于其人在偽滿洲國的角色負面性昭然若揭,也“蓋棺論定”(當然并不是說他那段歷史就沒有具體研究的余地),故而對他的學術關注主要是置于前此若干年間。
作者此著的原初形態,是其博士學位論文。后申請獲批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在博士論文的基礎上又做了較大修改,有了進一步提高。作為作者的博士生導師,我知道此題的選取先是緣于作者對前清遺老群體的關注。隨著對這一群體相關情況了解的逐漸增多和深入,遂產生選取一個“標本”性人物作具體研究對象的想法,而經過反復篩選,最終落定在鄭孝胥。鄭氏的“遺老”角色自然是進入民國后才可能“自選”和亮相的,那么,他何以有這種選擇或者說歸宿?顯然不僅僅是他當時的表現本身所能解釋得了的,必須追尋“前緣”,于是便有了對他在晚清的歷史做細致審視和思考的必要。而當一系列“工序”完成之后,做總體歸攏,作者便覺得內容不再是單一的“遺老”選點所及范疇所能夠容納的,于是,在仍把“遺老”作為重點問題之一的同時,進一步擴及其他諸多問題,對其人1931年前的大半生,從特定角度和方面予以較為具體的剖析和解讀。這就是其選題運思和落定的大致過程及邏輯步驟。而就成果的體裁形式而言,原學位論文自不同于通常的人物傳記,而因出版所置叢書體裁上的需要,經改稿后的此最終成書,顯然可歸之于學術性傳記之列了。
鄭孝胥的“文業”本身,書中雖不無相關交代,但并非著重點所在,而是更注重于對其“人文”方面(這自和“文業”本身不同)的發掘,譬如關于他的文人情懷、他的文化品格、他的相關思想觀點等。而這些,又是與其人的政治方面密切聯系的,書中注意并較好地把握了此點,避免將其機械、生硬地割裂開來。而就通篇最主要和凸顯的線索而言,還是在其人的政治生涯方面。對鄭孝胥在晚清為幕、為官的狀況予以節點性揭示,對其人面對革命風潮的微妙表現以及清朝滅亡后的“遺老”情態,予以較細地觀照和分析。總之,是將“政治”與“人文”內容有機結合起來,著力探尋鄭氏人生歷程中諸多現象的“存在之由”及“變遷之故”,實現由表及里的深入發掘。在這中間,又能將鄭氏置于其與他人、與相關群體、與社會聯系的網絡中審視,防止了孤立地就人論人、就事論事的偏弊。
就研究方法而言,立基于史、“文史結合”可謂該書的突出特色。該書所研究的對象是一個復雜多面且頗具爭議的歷史人物,要對其作出盡量符合歷史真實的揭示,當然須于“實證”立基,以對相關多方面、多類別材料的廣泛搜集、正確鑒別、妥適選擇、合理運用為保障。而所涉資料,“政治”品類之外,“文化”品類者亦多,特別是鄭氏本人詩文體裁的篇什。這除了反映“文事”本身之外,也成為體現主人公心志、品格、訴求的重要載體。書中對此類資料注意充分利用,較好地處理了“以詩入史”、“以文入史”的問題。作者本科、碩士是中文專業,博士轉讀歷史,操作技能上自有“文史結合”的優長。而將詩文與其他多類文獻資料的利用有機結合起來,收到相得益彰之效。作者除了多方搜求各類文獻資料之外,還曾到鄭孝胥故鄉及其寓居之地實地考察探訪,尋蹤覓跡,體察感知,這對提升寫作意境自有助益。從“意境”的高層面觀之,該書也能體現出“文史結合”的操作優勢,這在對史料的解讀、對史實的闡釋、對人物神韻的把握上都能得到印證,并自覺不自覺地在一定程度上透出“新文化史”的韻味,起碼在“深度描述”的行文方式上較為明顯(不管是“有意”還是“暗合”)。語言表述方面,也有其特點,除學術之作要求的準確之外,也顯出簡潔洗練、不拖泥帶水的文風。
當然,存在不足和值得進一步斟酌之處也是難免的。因所研究的人物本身頗為復雜,社會聯系面又廣,且動態變化頗大,全面、恰當地把握和揭示實屬不易,書中對其人從細節的鉤沉到面貌的整合摹畫上,都有著進一步致力的空間。在顯示“文史結合”優長的同時,也有進一步強化歷史學科意識的需要。作者有著對學術的真誠熱愛和追求,有著不蹈虛浮、踏實認真的態度,相信她會努力進取,不斷有新的學術創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