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陰突圍和南京撤退

李藎萱

一九三七年十月間，第一〇三師奉命撤出上海戰場，調往江陰縣，歸江防軍總司令劉興指揮。師部和直屬部隊駐扎在江陰縣城內，其余三個團駐扎在江陰縣福興街至南通縣城對江的南岸隱蔽待命。我們到達江陰縣城的第二天，唐生智在夜間親至江陰縣城，指示我部嚴密監視江中日艦行動，以防日軍登陸。

十一月下旬，日軍從太倉、常熟侵犯大義橋、楊舍等地，與廣西抗戰女生營隊激戰，該隊傷亡很大。日軍圍攻江陰的目的已十分明顯。第一〇三師奉命迅速退守江陰要塞以東一線，左從長江邊起，右至南邊與第一一二師銜接。第一一二師以一個旅和師直屬部隊守備江陰縣城，其余各部沿江陰要塞以西到南與第一〇三師部隊銜接。第一〇三師師部和直屬營隊都駐在老百姓家中，四周山上沒有修筑一點工事。

劉興向我師下達了堅守江陰要塞的命令，同時，還要我們組織好老百姓，幫助部隊抬運傷員和陣亡士兵遺體，組織茶水供應隊等。我們立即向官兵和老百姓進行宣傳，組織了擔架隊和茶水供應隊。大義橋、楊舍地區阻擊部隊經過八天之久的艱苦戰斗，陣地終被日軍攻破，通往無錫、武進的公路也被切斷。就此，日軍實現了對江陰要塞的包圍。一天凌晨，日軍一隊突破我陣地一角沖向山頂，守備該陣地的營長迅速率領預備隊沖上山頂，將敵人擊退，保住了陣地。

這時日軍主力和炮兵集中攻擊江陰縣城，飛機也大肆轟炸。第一〇三師派出一營策應第一一二師，該師師長霍守義在守城戰斗中被炮彈炸傷。日軍猛烈攻擊，江陰守軍不支。劉興接蔣介石命令，放棄江陰要塞。同時，劉興下達了撤退命令：第一一二師主力撤到江北，留一個營占領江陰縣城，掩護第一〇三師從江陰縣城西向武進方向突圍，務須在夜間行動，拂曉前離開完畢。

當我師向武進方向突圍時，在距江陰縣城西約十華里的一個公路橋邊，遭到日軍約一個中隊的阻擊。我師第六一三團團長羅熠斌率部猛烈沖擊，不幸犧牲，引起全師大亂。師長何知重和參謀長王光漢（雨膏）退回江陰要塞，后聽說，他們乘船渡江北走了。副師長戴之奇率殘部繞道長江岸邊，一邊掩護，一邊向武進方向撤退。

十二月五日左右，我師進駐鎮江市，在其江岸的一個小山頂上構筑了工事。兩天后，奉命轉移南京，歸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指揮，參加衛戍軍戰斗序列。九日拂曉前趕到南京待命。師于十日接到守備中山門附近城垣的任務，具體調歸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指揮。

十日拂曉開始，日軍向南京各城門發起猛烈攻勢，上有飛機助威轟炸，下有坦克開路，南京城炮火彌漫。這一天日軍受到守城部隊的抵抗，沒有攻進城來，但各軍、師兵力均有很大傷亡。十二日下午二時許，日軍首先攻破中華門，衛戍司令長官部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大約在晚上七時左右戴之奇接到桂永清的電話，要我們到富貴山總隊指揮所開會，討論突圍方向。

我們到富貴山時，才知道會議不開了，桂永清也不知去向。戴之奇大發脾氣。打電話給各團長，命令本師向下關突圍，過長江到浦口。我和戴之奇此時已無法乘車回部隊了，由中山路通往下關的路上已被各師的官兵堵塞，人群在慢慢蠕動，即使步行也很困難。

我們好不容易到達下關碼頭，那里已找不到一只船，只好沿長江而上。在距下關幾華里的地方，意外地發現一個停泊著的木排，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我們和十多個士兵跳上木排向下關碼頭漂去。當到達下關碼頭附近時，遭到岸上官兵的射擊，一個士兵被打傷，木排只好靠岸。我們一靠岸，岸上一些官兵就紛紛跳上木排，由于人太多，木排沉下水去，不少人隨江流漂走。

我和戴之奇上岸后被沖散了。后來我在老百姓的幫助下，從八卦洲渡江去六合再轉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