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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熊鎮冰球隊里,從球員更衣室到理事會會議室,所有男人和男孩都受到一句諺語的教化——無話不談、大肚能容。兇狠的言語和兇狠的鏟球一樣,都是比賽的一部分。但是,在這座建筑物里發生的事絕對不會外泄。無論是在冰球場上,還是在場外,都是如此。大家都必須知道,球會的利益永遠是最高指導原則。

這天清晨,時間尚早,冰球館的其他地方仍是空蕩蕩的,只有在場館下方的冰層上,值班工友、一名女清潔工和一名男童冰球隊隊員在來回滑動。然而,在冰球館頂樓的一間辦公室里,一群身著西裝的男子堅定地齊聲吼叫著,吼聲傳遍各條走道。辦公室的墻上懸掛著一張二十多年前的球隊團體照——當年,熊鎮冰球隊可是全國亞軍。會議室里的其中幾名男子是當年亞軍代表隊成員,有些人則不是,但大家志同道合,決定卷土重來。他們不想再成為在較低階分組里被遺忘的小鎮居民,他們想再度成為精英,挑戰最遠大的夢想。

球會總監坐在辦公桌前。他是全城最容易盜汗的男子,總是像偷了東西的小孩那樣焦慮不已。今天早上,這種情況比往常更嚴重了。他的整件襯衫都被汗濕透了,而且他嚼三明治的方式是如此笨拙,不禁讓人納悶他是不是誤解了“吃”的概念。他緊張時就會這樣。雖然這是他的辦公室,但在所有人當中,就數他最沒實權。

由內向外看,球會的等級體系相當明晰:理事會指派主導日常業務的球會總監,球會總監則聘用體育總監,而體育總監則負責招募甲級聯賽代表隊選手并聘雇訓練員,訓練員負責帶隊出征,大家誰也不介入誰的工作。但實際情況當然有所不同,總監總是有理由盜汗不止。他身邊是理事會成員和贊助商,其中一人是鎮政府官員,他們聯合起來,成為全鎮最強有力的贊助商與最大的雇主。當然,所有人都是以“非官方”名義出現在這里的。當那些有錢有勢的大人物大清早想到在同一個地方一起喝咖啡,早到當地新聞記者都還沒起床時,他們就會這樣稱呼自己的行為。

熊鎮冰球協會的咖啡機比球會總監更需要清洗,因此,沒有人是為了杯中的咖啡而來的。會議室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各自都有要從一家成功的球會身上贏取的東西。但他們有一件共同的要事:他們已經達成共識,決定誰必須卷鋪蓋走人。

彼得在熊鎮出生、長大,曾在這里扮演過許多不同的角色——溜冰學校里的小鬼頭,前途無量的青少年選手,最年輕的甲級聯賽代表隊隊員,幾乎帶領球隊奪得全國冠軍的隊長,打入NHL的大明星,最后成為返鄉的英雄,擔任球會體育總監。

然而,現在的他只是那名在小別墅里昏頭昏腦、來回晃動的男子,頭每晃動三次就會撞到帽架一次,自言自語道:“可是,老天爺……有——沒——有——人看到沃爾沃車的鑰匙?”

他翻遍自己夾克的所有口袋,這已經是第四次了。他那十二歲的兒子從另外一邊過來,迅速地踮腳跳了兩步,閃到一旁避開他,這樣他的目光就無須從自己的手機上移開。

“里歐,你有沒有看到沃爾沃車的鑰匙?”

“去問媽媽。”

“媽媽在哪里?”

“去問瑪雅。”

里歐躲進浴室。彼得深吸了一口氣。

“親愛的!”

沒有回應。他瞧瞧自己的手機,球會總監已經發了四條短信給他,讓他務必去他的辦公室一趟。通常彼得一星期會在冰球館待上七十到八十個小時,但他還是沒時間去觀看自己兒子的練習。他車上還備著高爾夫球桿,如果運氣好,他每年夏天可以使用兩次。體育總監的職務占去了他所有的時間——他和球員談合同,和經紀人通電話,坐在黑暗的錄影室研究新招募的球員。然而,這是個小球會,因此他在完成自己分內工作后還會幫工友換燈管、擦亮冰球鞋、預訂汽車票、訂購比賽用隊服,還兼任旅行社業務員和保潔人員。他花在維護冰球場館的時間和建立一支球隊的時間一樣多。這些工作耗去了他一天當中除吃飯、睡覺之外的閑暇時間。如果用這種方式去了解冰球——它永遠不會成為你人生中的一部分,它一定會占去你所有的人生,那么彼得的處境就非常容易理解了。

彼得接任體育總監時,曾和蘇恩通過一整晚的電話。從彼得小時候起,蘇恩就已經是熊鎮甲級聯賽代表隊的訓練員。蘇恩教彼得學會溜冰。當彼得的家中充斥著酒臭味,他身上布滿瘀傷時,蘇恩讓冰球館成為他的第二個家。他早已不只是個教練,更是彼得的心靈導師兼父親。在彼得目前的人生歷程中,蘇恩是他唯一真正信賴的人。“現在,你得成為那個繩結。”蘇恩向彼得說明,“在這里,每股勢力都是一條繩子——贊助商是一條繩子,理事會是一條繩子,官員們是一條繩子,支持者是一條繩子,教練群、選手和家長們又各是一條繩子。每股勢力都是一條繩子,從各方拉扯著球會。你必須成為那個繩結。”

隔天早上,蜜拉起床時,彼得用更簡單的方式為她說明這份工作:“對于熊鎮冰球的發展,每個人都熱情似火,我的工作就是確保不要有人身上著火。”蜜拉親吻他的額頭,說道:“你是個白癡。”

“親愛的,你有沒有看到沃爾沃車的鑰匙?”現在,彼得朝整間屋子吼叫。

沒有回應。

球會總監的辦公室里,那群男子逐一提到該做的事,冰冷而具體,就像是在更換家具。墻上的球隊舊照片里,彼得·安德森位于中央。當時他是隊長,現在他則是體育總監。這是個完美的成功故事,會議室里這群男子知道:為媒體和支持者建立這種神話是多么重要。照片里,彼得就站在蘇恩旁邊。這位甲級聯賽代表隊訓練員說服彼得在職業生涯結束后,舉家從加拿大搬回故里。正是這兩人一手打造了這支青少年冰球隊,目標在于:有朝一日奪得全國青少年冰球冠軍。當時,眾人對此哄堂大笑;現在,已經沒人笑得出來了。明天,這支青少年代表隊將在半決賽中競技;而明年,凱文·恩達爾和另外幾名選手就會晉升到甲級聯賽代表隊。贊助商為球會挹注數百萬資金,精英培訓計劃正式展開運作。沒有彼得,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始終是蘇恩最得意的門生。

一名贊助商惱怒地瞧了瞧時鐘,說:“他現在不是早該到了嗎?”

球會總監的手機在冒著汗的指間滑動。“他一定在路上了。我相信,他是送孩子到學校去了。”

那名贊助商鄙夷地笑了笑,說:“難道就像平常一樣,他那個律師老婆要開的會比他的會更重要?這是彼得的工作,還是嗜好?”

一名理事會會員半消遣、半正經地清了清喉嚨,說:“我們需要一個像靴子一樣強硬,而不是像拖鞋那樣拖沓的體育總監。”

那名贊助商戲謔地建議道:“或許,我們干脆聘用他老婆好了,穿高跟鞋的體育總監,也許一樣管用。”

會議室里的男人們笑開了,笑聲回蕩著,直通天花板。

彼得沖進廚房找妻子,卻遇見女兒最好的朋友安娜。她正在做思慕雪,或者說,至少他認為她正在做思慕雪。整個流理臺被一層充滿敵意的粉紅色糖漿淹沒,它一點點接近邊緣,準備襲擊、戰勝并吞并拼花地板。

安娜摘下耳機,說:“早安!您的攪拌機真夠難用的!”

彼得深吸一口氣說:“早安,安娜。你來得可真……早。”

“不是,我昨晚就睡在這里。”她沒心沒肺地回答。

“又來了?這是你第……四個晚上睡在這里了吧?”

“我沒算過。”

“是的,我發現了。謝謝。但是,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晚上該回家睡覺,還是……我不知道,從你的衣柜里拿些干凈衣服,還是……”

“哎呀,沒關系的,我已經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到這里來了。”

彼得按摩著自己的脖子,努力讓自己用和安娜一樣興奮的表情看著這一切。

“哇……好棒。可是……你不想念你爸嗎?”

“不會,沒事的。我們常常通電話。”

“當然,當然。可是,我是說,你總有一天還是得回自己家睡覺吧?”

安娜正努力將一塊塊頭比較大、無法鑒別種類的冷凍莓果和水果塞進攪拌器,并不勝驚異地看著他,說:“當然。可是這樣會很不方便啊,我的衣服全都在這里啊。”

彼得默默地站了良久,看著她。然后,她沒蓋上蓋子就啟動了攪拌器。彼得轉過身,走進玄關,絕望地大吼:“親愛的!”

瑪雅還躺在床上,緩緩地撥弄著吉他的琴弦,讓曲調在天花板與墻壁之間跳躍,越來越孤獨,直到一切趨于空寂。空寂而微弱的喊聲,渴望陪伴。她聽見安娜在廚房里肆虐,然后聽見雙親在玄關里挫敗不已地經過彼此身旁。老爸才剛睡醒,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驚訝,仿佛他每天早上醒來時,都身處自己從未待過的新地方。媽媽則像由無線電控制、目標明確的割草機,但障礙感應裝置的保險已經燒壞了。

她的本名叫蜜拉,但她從未在熊鎮聽過任何人喊她的本名。最后她終于放棄,任由別人喊她“米亞”。這里的人們是如此沉默寡言,連多發一個輔音都覺得是浪費。[4]一開始,鎮上有人問起她的丈夫時,她會回答:“你是說彼得(Peter)?”還樂此不疲。然而他們會一臉嚴肅地盯著她,并重復說:“不,是皮特(Pete)!”現在,蜜拉只能暗自慶幸,并且宣稱:她的子女名叫里歐(Leo)和瑪雅(Maya),是最節省輔音的模范名字。這樣一來,鎮政府戶政事務處職員的腦袋就不會被輔音給炸得暈頭轉向。

她循著既定的模式穿過小小的別墅,穿衣,同時喝著咖啡,始終保持前行姿勢,穿過玄關、浴室與廚房。她從女兒臥室地板上撿起一件毛衣,將它對折,旋即命令她:該放下吉他,起床了。

“現在給我去洗澡。你聞起來就像被人用紅牛能量飲料進行過滅火的房間一樣。爸爸二十分鐘以后送你們去學校!”

瑪雅不情愿地翻了翻身,但還是依據經驗從床上起身。她媽媽不是那種可以討價還價的人,她的媽媽可是律師,而且從來沒能真正改掉本性。

“爸爸說,你會送我們去學校。”

“爸爸弄錯了。還有,拜托你告訴安娜,讓她在調完思慕雪后,把廚房打掃干凈。我愛她,她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我不介意她經常睡在我們家,但她如果想在我們家廚房做思慕雪,她就得學會把攪拌機的蓋子蓋上,你至少還得教她使用那條功能最基本的抹布,懂嗎?”

瑪雅將吉他靠在墻壁上,走向浴室。背對媽媽時,她翻了個好大的白眼,大到假如在這時對她照X光,她的瞳孔會被誤認為是腎結石。

“不要對我翻白眼。雖然我沒看到,但我知道你確實那么做了。”媽媽嘶吼著。

“鬼扯,胡說八道。”她的女兒回道。

“只有美國電視劇里的那些角色才會說這種話!我早告訴過你了!”媽媽抗議道。

瑪雅有點不必要地大力關上浴室的門,作為回答。彼得從屋里某處大喊“親愛的”,蜜拉又從地板上撿起一件毛衣,就在這時,只聽到安娜大喊“啊”,她的思慕雪隨即噴滿了廚房的天花板。

“你們知道嗎,我此生本來可以做點別的事情。”蜜拉低聲自言自語,而后走出房間,將沃爾沃車的鑰匙放在自己的夾克口袋里。

球會總監辦公室里的那群男人還在為有關高跟鞋的笑話而笑個不停。這時,一聲謹慎的輕咳從門口發出,傳到辦公桌。球會總監看都不看女清潔工一眼,只是招招手,準許她進來。女清潔工向所有人賠了不是。當她趨身清空垃圾桶時,即使其中一人很體貼地將雙腳抬起,但室內大多數男子仍舊忽略她。女清潔工友善地道謝,卻無人在意,她倒也不以為意。法提瑪最重要的天賦就是不打擾其他人。直到來到走廊上,她才摸了摸自己的背部,抑制住一聲短促、痛苦的呻吟。她可不希望有人看到這一切,然后告訴亞馬。她所摯愛的小男孩總是過度擔心她。

當亞馬在下方冰球場上的球門前減速時,汗水刺痛了他的雙眼。冰球桿抵著冰面,濕氣讓手指在手套內滑動了幾毫米,呼吸撕扯著喉嚨,乳酸在大腿肌肉里集聚著。看臺上空空如也,但他仍不時地偷瞄看臺一眼。他媽媽總說他們——他和她——要心存感恩。他了解她,沒人比她更懂得感恩,她對這個國家、這座小鎮、這些人、球會、鎮政府、鄰居們和雇主都心懷感恩。感恩,感恩,感恩。這是媽媽的任務。然而,孩子的任務就是做夢。所以,亞馬的夢想是:有一天,他的媽媽能夠走進一個房間,而不需向人道歉。

他眨了眨眼,甩掉汗水,扶正頭盔,冰球鞋踏在冰面上。一次。一次。再一次。

彼得錯過了球會總監的四通來電,他倍感壓力地看著時鐘。當蜜拉進入廚房時,他轉身面向她。她面帶微笑端詳著安娜留在流理臺和地板上黏糊糊的污漬,心知彼得內心一定正歇斯底里地尖叫著。他們對整潔的認知不一樣:蜜拉不喜歡地板丟滿衣服,而彼得則由衷厭惡污漬。他們見面時,他整間公寓看起來像是遭盜竊犯洗劫過,唯獨廚房和浴室看起來像是手術室。蜜拉的家正好相反。由此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他倆的夫妻相并不是那么明顯。

“你來啦!我要去球會開會,已經遲到了。你有沒有看見沃爾沃車的鑰匙?”他哼著鼻子說。

他試著穿上西裝,打好領帶,按照一般順序馬馬虎虎地收拾好。蜜拉的穿著無懈可擊,那衣服仿佛就是為她量身定制的。她喝著咖啡,手輕輕一擺,便套上了大衣。

“看見了。”

他頭發散亂,臉漲得通紅,兩腳的襪子上還沾著思慕雪。他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放在哪里?”

“在我的口袋里。”

“什么?為什么?”

蜜拉親吻他的額頭,說:“是啊,小甜心,這真是個好問題。我想,這是因為我覺得要是我想開沃爾沃車上班,鑰匙就會很管用。因為我料想,要是為民眾服務的律師開一輛偷來的車上班,人們會覺得不太合宜的。”

彼得困惑不已,雙手插進頭發。“可是……噢,你不是應該開小車嗎?”

“不,是你應該開小車去修理廠,在你送孩子們去上學以后。我們已經談過了。”

“我們才沒有談過這個!”彼得執著地用餐巾紙擦干她咖啡杯的下緣。

她微笑道:“可是啊,我親愛的小甜心,冰箱上的日程表上就是這么寫的。”

“是,可是你總不能不跟我談,就把它寫在上面!”

她堅決地撓了撓眉毛,說:“我們已經談過。我們現在正在談。我們除了談、談、談,什么都沒做。不過,至于傾聽嘛……”

“拜托,蜜拉,我要開會啊!要是我遲到太久……”

蜜拉點點頭,動作大得夸張。“當然,那當然,親愛的。要是我太晚去上班,一個無辜的人就會被關進大牢。但是——很抱歉,我打斷了你,告訴我,要是你去得太遲,會發生什么事呢?”

他通過鼻子深呼吸,盡可能保持耐性,說:“明天就是今年最重要的比賽,親愛的。”

“親愛的,我知道。明天,連我也得假裝這很重要。但是,在此之前,你也只能說服全城其他人,這很重要。”

她極難取悅。根據他對她的了解,這是她最迷人也最惱人的特點。他努力想找到更有力的論點,但蜜拉只是演戲般地嘆了一口氣,將沃爾沃車的鑰匙放在餐桌上,站在他面前,手握拳道:“好吧,那就來猜拳吧。”

彼得搖搖頭,努力隱忍住笑意,說:“你是怎么回事,又不是三歲小孩?”

蜜拉揚起一邊眉毛,說:“怎么啦?不敢來?”

彼得的目光緊盯著她,臉上微笑漸失,握緊拳頭。蜜拉高聲數到三,彼得出了布,蜜拉很明顯多等了半秒鐘,才迅速伸出手指比出剪刀的形狀。彼得在她背后大喊,但她早已一把抓起鑰匙,走向玄關。

“你明明在作弊!”

“親愛的,不要輸不起哦。小朋友們再見,記得要對爸爸好一點哦!或者,至少稍微對他好一點哦!”

彼得留在廚房里,高喊:“作弊狂!別跑!”

他轉向冰箱上的日程表。

“這里根本就沒寫什么和車子有關的……”

大門在蜜拉背后關上。沃爾沃車在門外發動。安娜站在廚房里,唇邊沾滿了思慕雪,露出大大的笑容。

“彼得,在她那里,你從來就沒有贏過,是不是?”

彼得揉搓著發根說:“能不能拜托你去把我兒子和女兒弄來,叫他們穿好衣服,上車。”

安娜急切地點點頭說:“沒問題!我先把這里打掃一下!”

彼得哀求般地搖搖頭,取來一盒新的洗碗用清潔布:“不……安娜,拜托你……別這樣做。我真的覺得,你這么做只會越弄越糟。”

球會總監辦公室里的笑聲沉寂下來,其中一名贊助商嚴厲地盯著球會總監,手指關節敲著書桌,問道:“怎么樣?這對彼得來說會是個問題嗎?”

球會總監用手擦了擦額頭,搖搖頭說:“彼得總是會根據球會的最佳利益行動,這一點你們是知道的。”

那名贊助商起身,整了整西裝,將杯中咖啡一飲而盡,然后說:“就這樣辦。我還有別的會要開,但我相信你會給他說明游戲規則。你要提醒他,他的薪水是誰支付的。我們大家都知道他跟蘇恩的關系,但我們不能讓這里鬧內訌的事情傳到媒體上。”

球會總監無須回答。彼得比誰都清楚“大肚能容”的道理。他會以球隊為重。即便今天他將受命將蘇恩踢出球隊,他也會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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