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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詔獄

  • 我和崇禎有個約定
  • 白發蘇蘇
  • 3039字
  • 2018-12-25 08:42:54

錦衣衛叫門片刻后,“吱”的一聲,鐵門倒沒開,鐵門上一扇小窗,或者說是一個小口,卻被拉開了,露出一個面無表情、鬼氣陰森的人臉,冷冷道:“何事?”

“送人犯”,外面的錦衣衛,言簡意賅道。

“腰牌”,里面說道。

外面的錦衣衛從腰間取出一塊腰牌,從鐵門上的那道小口子,隔門遞了進去,對方稍微驗了驗,便遞回腰牌,隨著“咣當”一聲,厚重的鐵門,被緩緩推開。一陣惡臭味、糜腐味,撲面而來,陸揚當場有點反胃,外面的錦衣衛們也稍稍捂了捂鼻子。

“老彭頭”,外面錦衣衛笑道,“你說咱們都交接多少次人犯了,怎么每次都還要驗腰牌呢?難不成是里面太黑,你在里頭待久了,眼睛不好使,從門洞里,都看不清咱們了?”

“就算看不清,老子也辨得出你們的聲音”,那被喚作“老彭頭”的獄吏冷冷道。

“那還非要驗個屁啊”,外面的人笑道,“這不浪費時間嘛”。

“規矩,就是規矩”,老彭頭默然道。

“你啊,就是死腦筋,不然,也不會半輩子了,還在這牢獄里混”,外面的人調侃道。

“老子就喜歡里面那股子味道”,老彭頭卻道,說完,使勁嗅了嗅,顯然很是享受那些臭味、腐味。

“真變態”,外面的人笑罵道。陸揚心中也是一凜:詔獄,果然不是正常人來的地方啊。

“行了,人犯交給老子吧”,老彭頭說道。

外面的錦衣衛,便將陸揚一把推了過去,說完,邪邪笑道:“這小子,細皮嫩肉的,好像是個秀才,是讀書人咧,看那后腚,也是飽滿,想來菊花也挺緊,倒是便宜你這老賊頭了”。

聽完這話,陸揚感覺菊花一緊,整個人都不好了。不過,幸好他馬上便聽那老彭頭說道:“老子不好那口”。然而,欣慰感,持續了不到三秒鐘,又聽老彭頭道:“不過,里面那些個憋壞了的人犯,倒是可以樂呵樂呵了”。一句話,讓陸揚如墜冰窖。

又是“咣當”一聲,鐵門重重的關上,里面與外面,被隔絕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在暗無天日的世界里,陸揚緊緊地夾著菊花,在老彭頭的推搡下,踉踉蹌蹌地往地府,哦,不,是地牢,深處,艱難走去。前世的一首歌曲,一直在耳邊縈繞——“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

~~~

這詔獄,越往里走,越是惡臭,彌漫著各種令人胃部翻江倒海的味道,陸揚好后悔剛才在外面沒有狠狠地多吸兩口子新鮮空氣。當然,正如哲學家Isaiah Berlin講過的那句名言一樣——“自由,就像空氣一樣,只有失去后,才會覺得彌足珍貴”。在這令人窒息的陰暗詔獄里,陸揚現在覺得,無論自由,還是空氣,真真是至為珍貴的東西。

“小子,進去吧,你”,老彭頭打開一個牢房的大門,將陸揚一把推了進去,摔了個眼冒金星。

頭暈目眩了一小會兒,陸揚總算回神了過來。勉強爬起來,觀察了一下目前這間囚室,在牢房一角,隱隱約約,似乎還有個囚犯。陸揚壯壯膽子,往那邊挪了過去,并順道從地上撿了塊碎裂的墻磚,準備隨時為自己的菊花而戰,嗯,士可殺,不可辱!頭可斷,血可流,菊花不能爆!

戰戰兢兢,陸揚終于摸到了那人影的不遠處。借助牢獄中微弱的火光,陸揚勉強看清了對方,那是一個披頭散發的背影,只見那人在兮兮索索,發出些“哦哦啊啊”的呻吟聲,聽上去頗為銷魂。

“不會是在自個兒那啥那啥吧,真是個死變態”,陸揚感覺菊花又是一緊。要不要先將他用板磚拍暈,來個先下手為強,陸揚暗暗思忖。

顯然,陸揚已經迷失在先前錦衣衛與老彭頭惡趣味的談話中了,無論什么事情,都會聯想到自己的菊花。冷靜了一會兒,陸揚將一只手背到身后,緊緊地握著那小半塊板磚,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他不搞清楚那人在干嘛,心里是不會踏實下來了。

片刻后,陸揚終于摸到了那人背后,因為那人坐在地上,陸揚站著,所以倒也可以不費氣力地俯視那人。不看不要緊,一看真是嚇得半死,“咚”的一聲,陸揚背后緊握板磚的手,無意識地松開了,那小半塊板磚轟然落地。

“你干嘛?在我背后搗鼓半天了”,那人鄙夷道。

“你,你,你”,陸揚結巴道,“你撕自己胸口的肉干嘛?胸毛都撕下來了!”

“老夫胸口被烙鐵烙得不成樣子了,全是腐肉,你看不到啊,不撕掉,等著長瘡、流膿啊?”那人翻了個白眼。

哇,哇,陸揚實在忍不住,扶著墻壁,吐了起來。

“喂,喂,你這新來的,怎么那么惡心!要吐,去自己那邊吐,怎么都吐我這了,讓我待會還怎么睡啊?!”

~~~

驚魂略定后,陸揚挨著墻,蜷縮著坐了下來,默默地想著些事情。

墻那頭,那人已經撕完了腐肉,消停了下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出聲問道:“誒,我說那誰那誰,你是怎么進來的呀?”

聽到詢問,陸揚想起前世看過的《肖申克的救贖》,便亦電影里“肖申克監獄”中所有犯人的回答一樣,回道:“我是被冤枉進來的”。

“噗嗤”,那人笑道,“到了詔獄,哪個不是被冤枉進來的?!要是真是犯了什么事,證據確鑿,送法司就得了,能犯得著上北鎮撫司?”

“也是”,陸揚點點頭,“老丈,你又是怎么進來的?”那撕胸口腐肉的人,看上去五十歲左右。其實,陸揚對他,倒是挺欽佩的。古代關云長刮骨療毒,好歹也有華佗這種神醫親自操刀,還有馬良陪著弈棋,分散注意力。這老頭倒好,自己撕胸口腐肉不說,手里刀片都沒有一把,徒手就來,倒也真下得去手啊!

聽到陸揚的反問,那老頭苦笑一聲:“我怎么進來的?也是冤枉的唄”。

陸揚只好也苦笑一聲,想來,是不會有什么真正的答案了。不過,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呢,暫時也沒有什么心思,去打聽別人的事了。

就在牢房重歸寂靜,陸揚準備繼續發呆的時候,那老頭輕聲感慨道:“老夫冤,大洪先生更冤,這大明朝的錚錚鐵骨們,誰不冤?!魏忠賢這是要將我們大明朝的脊梁骨打斷啊!”

“大洪先生”?!那不是楊漣的號嘛,這老頭是個東林黨?陸揚趕緊問道:“老丈是東林?”

“你聽過大洪先生的號?”那人眉頭一抬,訝異地望著陸揚。

“嗯,大洪先生,天下孰人不識?”陸揚敬重道,“而且,晚輩也常聽蓼洲先生說起大洪先生的事跡”。

“蓼洲?周蓼洲?你是周順昌的人?”

“嗯”,陸揚點頭道,“蓼洲先生于我而言,亦師亦友,常于先生府上,得聆教誨,感念不已”。

“周蓼洲如今如何了?”那人關切道。

“先生尚好。不過,月余前,小子被逮捕時,蘇松巡撫毛一鷺想落井下石,霸占我的園子,結果被蓼洲先生給痛毆了一頓,不知毛巡撫會不會記恨在心,伺機報復呢?”

“周蓼洲啊,周蓼洲,果然還是那副暴脾氣”,老頭爽朗地笑了起來。

“……”陸揚實在笑不出來,便杵在那,看著老頭笑。

老頭笑完,又問道:“這么說來,你也是個東林了?”

“算不上吧”,陸揚老老實實道,“小子,不過是仰慕蓼洲先生,時常跟他討教些學問罷了”,這時,突然想起自己還認識一個東林黨,便又道:“還有就是,跟牧齋先生,也有些往來”。

“錢牧齋?”老頭問道。

“是”,陸揚點頭。

“哼,別跟老夫提起那個吟風弄月的家伙”,語氣間,老頭對錢謙益似乎頗有不屑。

~~~

兩人既然打開了話匣子,便停不下來了,反正也是無事,兩人談天說地,從陸揚是如何受到周順昌青睞,到陽明心學,再到程朱理學,然后到天下大勢,他們無話不聊,倒也開懷。

“倒忘了請教老丈尊號?”擺了小半天龍門陣后,陸揚這才想起問問別人名字。

“老夫左光斗”,老頭淡淡道。

“您是蒼嶼先生?”陸揚訝道,他倒沒想到,眼前這其貌不揚的老頭,竟然就是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左光斗、左蒼嶼。左光斗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他是著名東林黨人,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乃“東林六君子”之一,他還曾提出過著名的治水“三因”與“十四議”。當然,他之所以出名,更大的原因是,他有個更出名的學生——史可法。

揭明身份后,兩人又接著聊起來,今個兒,錦衣衛似乎沒有提審陸揚或左光斗的意思,他們倒也樂得清靜,聊了一整天,直到日落西山。不過,在這暗無天日的囚室里,白天、黑夜的,其實倒也沒啥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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