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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華為終端戰(zhàn)略
  • 芮斌 熊玥伽
  • 4742字
  • 2019-01-03 15:33:45

看見未來

無論企業(yè)有多大,風險總是如影隨形。尤其對于精神高度警惕的華為來說,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不容忽視。

2010年4月,印度禁止進口華為產品;6月,歐盟對華為無線路由器發(fā)起反傾銷調查;7月,華為首次進入世界500強榜單,引起外國機構警覺,造成華為海外收購接連失敗。海外市場的變動,讓人隱隱不安。

要知道,彼時華為一半以上的營收來自海外2B(To Business,面向企業(yè))業(yè)務,如果發(fā)生大動蕩,后果不堪想象,華為必須找到抵御之策。既然某一面有危險,較可行的辦法就是反向行之,形成對沖效應。那么,與海外2B業(yè)務相反的道路即是,從海外走回國內,從2B走向2C(To Client,面向消費者),這恰好和終端業(yè)務的方向完全吻合。

內外環(huán)境和策略的變化,加速了終端業(yè)務的重造工程。

“我認為在終端上,我們創(chuàng)新不夠,能力不夠!”2010年12月3日,任正非召開“高級座談會”,將自己近2年對終端的思考一一道出。會議最終定的主題為:做事要霸氣,做人要謙卑,要遵循消費品的消費規(guī)律,敢于追求最大的增長和勝利。從問題出發(fā),把控趨勢,再到風險分析,以及內部戰(zhàn)略,一應俱全。這場會議為迷茫中的終端,找到了對的方向(見圖1-2)。任何時候,方向不能錯,一旦錯了,全盤皆輸。

圖1-2 會議后,華為終端在產品、市場、用戶重心上的轉變

任正非提醒華為高層和手機終端公司的骨干,華為要在手機終端領域做全球第一是需要漫長的時間積累的,這個時間可能是10年甚至更長,應準確地認清自己,做好階段性的目標定位。同時,應大幅增加在手機終端上的研發(fā)和品牌投入,至少在預算和投入上勝過競爭對手。

這次會議的召開,就是要在華為公司確立一個共識,即在華為內部,終端公司與運營商管道業(yè)務、企業(yè)網并列成為公司三大核心業(yè)務,形成三分天下的格局。終端的發(fā)展將對華為未來,以及盈利的實現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新業(yè)務執(zhí)行過程中,一定會出現諸多不可預測的困難。當問題發(fā)生時,這一共識就會發(fā)揮作用,它能讓組織找到更好的辦法來解決問題,而不是互相推脫責任或對問題不聞不問。在這次會議上,任正非果斷地打開了一道門,讓終端看見了未來。

趨勢:時裝時代

如果回到2010年,當你看到iPhone 4帶著巔峰的顏值問世,俘獲了無數為之瘋狂的粉絲時,你會想到什么?

任正非想到了時裝,他斷言:手機會時裝化。兩種看似毫無關聯的行業(yè),在任正非的比喻中變成了同類。現在看來,他說對了。

首先,時裝是一種流行,變化迅速。今年流行紅色,明年可能是綠色,后年可能是灰色。即便是走復古風,10年前的喇叭褲和現今的喇叭褲也肯定有很大不同。手機也是一樣,今年流行金屬機身,明年可能流行超窄邊框,軟硬件要素可以成為經典,但款式絕不能雷同。而且,時裝并不僅僅意味著外表漂亮,也包括功能和性能,這是一個整體打造工程。

彼時,一臺電視用10年的消費觀正在成為歷史,消費者的時尚意識已經覺醒,人們追求更潮、更新、更酷。諾基亞手機摔不壞的時代即將過去,iPhone極致創(chuàng)新的風潮已然來臨。為了體驗蘋果的智能感覺,人們把用不壞的諾基亞放到了一邊。這也許是很多人第一次“丟掉”了完好無損的手機。

其次,用戶個性化特征顯著。男人有男人的服裝,女人有女人的時裝,有的人喜歡裙子,有的人喜歡短褲,個人需求五花八門。對于手機的喜好也同理,不同年齡、性別、審美的人喜歡的手機是不同的。若想滿足更多消費者的需求,就要生產多種款式,但每款的產量又很小。對于習慣于標準化批量生產的大公司來說,這是個不小的挑戰(zhàn)。

任正非認為:“如果做法國時裝品牌,就要在法國,有法國人參加;要做美國型的,就在美國做;要做多姿多彩的,要在拉丁美洲。產品規(guī)劃部門要分散建在主要客戶所在的地區(qū)。如果中國人包打天下,會一敗涂地。我們要從依靠中國人打天下的時代,改為依靠網絡對全球提供支持和支援,這樣才可能勝利。產品設計一定要貼近客戶,而不是閉門造車。”

無論是通信業(yè)務,還是終端業(yè)務,華為衡量成功的標準都只有一條——讓客戶認可。誰也不會白白為你付費,所以華為才提出了“以客戶為中心”的核心價值觀。為客戶提供優(yōu)質的產品、服務,為他們創(chuàng)造價值,才有可能讓他們心甘情愿地把錢給你。

過去,B端大客戶畢竟數量有限,華為尚且能做到細致入微的一對一服務。如今,如果要為龐大的個人消費者群體提供一對一的服務,是否可行?如何實現?蘋果通過ID注冊,基本實現了一對一的用戶管理。那么,華為該怎么做?

最后,依賴品牌價值。法國是時尚之都,那里的時裝不僅材質好、品質高,而且設計精美,有文化積淀,也有美學理念,這些附加值,就是品牌的溢價能力。由此,品牌手機的價格可以是無品牌手機的n倍。

任正非留給參會高管們的問題是:在時裝化的時代,我們怎么確定客戶需求?我們怎么入口?解決這些問題,肯定需要改變。比如說,以前華為從不做品牌,也不做渠道,節(jié)省的成本費用就轉化成了利潤。但在消費者市場,節(jié)約品牌成本,并不會提高銷量,更不會創(chuàng)造更高的利潤。如何把握品牌、渠道、銷量和利潤之間的均衡,需要認真思考。

均衡思想,一直存在于華為內部。整個公司,或者說具體業(yè)務表現總會給人這樣的感覺:說不出哪里好,但是整體感覺又不錯。這樣的感覺,也體現在隨后的終端業(yè)務發(fā)展中。當你想到華為手機的時候,或許無法立馬總結出它們到底有什么共同的鮮明特質,但你又不能否認,它是成功的。

人們總想學華為,卻又找不到一兩個特別突出的項目。實際上,與其學習華為的戰(zhàn)略、文化、管理、經營,或者是產品、技術、服務、工具,倒不如研究一下華為是如何平衡各方關系,做到取舍有方的。很多時候,找到感覺比找到技巧更重要。

內部戰(zhàn)略:“端管云”協(xié)同

在3G時代,華為差點因為快一步而早死。

1995—2001年,按照“高投入、高產出”的做法,華為在3G研發(fā)上投入了1/3的研發(fā)力量,終于攻克3G技術。但國內的3G牌照卻遲遲不發(fā),沒有牌照,就沒有市場,巨額的投資無法回本,壓力可想而知。

10年后,任正非在一篇文章中寫道:“2002年,公司差點崩潰了。IT泡沫破滅,公司內外矛盾交集,我卻無力控制這個公司,有半年時間都在做噩夢,夢醒時常常哭。每天10多個小時以上地工作,仍然是一頭霧水,衣服也是皺巴巴的,那真是一段內外矛盾交集的時期。”

少有人知的是,此時的任正非還在失去母親的痛苦中煎熬。同一時期,華為的核心技術班子集體被挖走。海外市場上,思科起訴華為侵犯了其產品知識產權。外界滿是唱衰華為的聲音,人們不斷“討伐”任總豪賭3G研發(fā)的錯誤。不久之后,從未倒下過的任正非患上抑郁癥,還因癌癥動了兩次手術……

2002年,華為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到歐洲開辟業(yè)務,和成熟的外國企業(yè)搶市場。那時候,華為做夢都想拿下一個訂單,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只要聽到任何地方有3G項目,任正非即便是在病中也會馬上飛過去。

在最終結果沒有出現之前,都有可能出現轉機。懷著向死而生的決心,華為硬是撞開了海外市場。世界上優(yōu)秀的企業(yè),無一不是擁有強大的意志力。不夠堅毅的組織,一定會被淘汰。而活下來的企業(yè),必將經歷更大的磨礪。

蘋果iPhone問世時,華為剛理順了內外部問題,撬開了海外3G業(yè)務的大門。任正非說蘋果救了華為,是因為在2007年后,iPhone風靡全球,倒逼網絡升級,從而讓華為的3G通信業(yè)務大放異彩。

險些因超前而喪命的華為認識到,終端、管道和云這三種能力原來是唇齒相依的關系。3G業(yè)務的危機原因在于,超前地研究了技術,卻差點沒有等到應用市場的出現。如果應用市場一直不出現,企業(yè)可能會被拖累致死。在現代,只有那些敢于迎接正面市場營銷挑戰(zhàn)的企業(yè),才更有可能建立起商業(yè)基礎,占領高端市場,最終取得成功。

在華為的業(yè)務構架中,以手機為代表的消費者業(yè)務是為終端,運營商網絡業(yè)務提供管道服務,企業(yè)解決方案以云能力為主。同時,前兩大業(yè)務中也包含了云能力。如果終端的使用者要到達云,就一定會從管道走過。走的人越多,管道就要修得越寬,云上的信息也會越多。如果人們在終端和云之間頻繁活動,就一定會拉動管道的拓展。

在功能機時代,人們很少聯網,基本靠本地存儲就能滿足信息需求,所以在管道上走的人不多。到了智能機時代,終端的一切都需要聯網到云。人們必須在管道上通行,他們想要開車,更想坐飛機,還想乘火箭,總之越快越好。這時,終端、管道和云之間的運轉變得通暢。

任正非認為,華為將來會轉變成很大的軟件公司,但軟件摸不著,就要靠手機終端把軟件體現出來。消費者拿到手機一看,里面好多軟件,這就成了。所以,終端公司在未來的網絡中有很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要真正和運營商管道業(yè)務、企業(yè)網一起三分天下。

隨著“端管云戰(zhàn)略”的出臺,手機終端公司在華為內部資源和支持不足的現象,將得到徹底改變。比如增加研發(fā)投入和人力投入,增強各部門聯動。任正非直言:“我認為公司對終端市場的響應是不夠的。比方說,2012年巴塞羅那展會,有人拿我們的手機,但接不進我們的云。在我們內部,有這么大的部門,怎么會連不通呢?我就覺得奇怪。要好好想想,我們的戰(zhàn)略是什么,怎么才能勝利。”

可以說,確定端管云戰(zhàn)略是任正非送給終端的一份大禮。作為管理者,他不會去研究產品設計方案,或者去做市場規(guī)劃。他要做的,就是做好終端公司的頂層設計,拔高它的戰(zhàn)略地位,提供足夠的資源支持,讓終端有更大的發(fā)展空間和競爭優(yōu)勢。

一個新業(yè)務是否成功,與企業(yè)的資源分配密切相關。那些得到了足夠資金、人力、流程支持的項目,成功率更高。一個連領導人都不看好的業(yè)務,最終必然失敗。有了公司高層的戰(zhàn)略支持,終端公司才有可能脫胎換骨,從一個角落里的不起眼的丑小鴨,變成翱翔天際的雄鷹。

風險:絕不倒在庫存上

管理庫存,是消費品行業(yè)的重要課題。庫存管理有方的企業(yè),比如沃爾瑪,就能夠享受低成本、高利潤,手機行業(yè)也是如此。而且隨著手機越來越時裝化,產品變化迅速,如果庫存管理失敗,帶來嚴重的積壓,就會造成巨大浪費。

“庫存可能會構成最終的死亡,可能一次或兩次庫存過大企業(yè)就死掉了。”任正非在2010年的“高級座談會”上提出了手機市場的最大風險,也是最容易犯的錯誤,他提醒大家要去研究怎么縮短供應周期,怎么增強供應柔性,怎么做到積極響應。

有可能的情況是:產品銷量低,但沒有庫存,那還不至于虧損太大;如果銷量不佳,又產生了庫存,那么離“死”也就不遠了。所以,寧可要成長慢一些,也不要庫存。對于終端來說,庫存就是一種“賭注”,我們要用盡可能小的賭注,去博取盡可能多的利益。

華為是一個怕死的企業(yè),華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著。活下去,既是華為的最低戰(zhàn)略,也是華為的最高戰(zhàn)略。因此,做任何事情都要優(yōu)先考慮生死問題。華為唯一不能犯的錯誤,就是那些會讓企業(yè)死掉的錯誤。也許很多人認為庫存只是一個小問題,不足掛齒。但在任正非看來,這是最容易打死終端的問題,也是最有可能發(fā)生的致命性錯誤,必須提前預警,常記在心。

華為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公司,唯一的堅持就是活下來。有很多公司懷揣著拯救世界的夢想,高喊著華麗的口號,擁有著崇高的理想,然而沒過多久,市場上就再也看不到它們的身影。在通往理想的道路上,它們一個接一個地夭折了。

反觀華為,一路高喊的只有三個字:活下去!無論何時,這都是最緊急的問題。因為只有活下去,才見得到理想。那些輕視生存的企業(yè),最終都會受到命運的懲罰。那些認為活下去很容易的企業(yè),最終只會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中,成為過去。

1602年3月20日,荷蘭東印度公司(Dutch East India Company)成立。這是全球第一家具有現代意義的公司。也就是說,現代企業(yè)生存也就400多年,現在最老的公司也就200年時間。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企業(yè)倒下去,也有無數的企業(yè)站起來。生命是脆弱的,能夠基業(yè)長青的企業(yè)一定對生命足夠敬畏。

任正非認為:“企業(yè)要一直活下去,不要死掉。一個人沒本事也可以活到60歲,但企業(yè)如果沒能力,可能連6天也活不下去。如果一個企業(yè)的發(fā)展能夠符合自然法則和社會法則,其生命可能達到600歲,甚至更長時間。”這段辯證的話,透露出華為對待生命的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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