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祁宏和李一琪抵達金濤的老家。
金家位于湖中的一個小島上,進出都需要船舶,島上郁郁蔥蔥植被茂密,抱粗的古樹比比皆是。
快艇護送著幾個人靠了岸,一股花香味頓時撲面而來。
一條寬大的青石板路從碼頭一直延伸到金家的老宅。
道路兩邊立著高大的石頭雕像,有獅子有大象還有犀牛,置身其中幾乎看不見太陽,視野所及都是樹木,島上死一般的寂靜,聽不見任何聲音。
“奇怪,他們干嘛把石像擺在道路兩邊。”李一琪道。
“這叫石像生,又叫翁仲,一般擺在皇陵墓道兩邊。”祁宏道。
“什么?你……你說墓道?這難道是皇陵?”李一琪瞪大了眼睛。
金濤淡淡一笑,道:“先生果然博學,這的確是石像生,祖上曾經是大清工部織造的官員,而我的太祖奶就是清宮的外姓郡主,當年這附近就有一個打造石像的工地,后來大清滅亡以后太祖就把石場里廢棄的石像生搬到這里來了,算是祭奠我太祖奶了,雖然這樣做有巨僭越之嫌,但也是我太祖的一片癡心。”
“你的太祖他們不會就葬在這個島上的吧?”李一琪問。
“是的,在莊園后面就是他們的墓地,島上還有他們的祠堂。”
“那你為什么不把你父親送到醫院去?”祁宏問。
“以前也送過,可是一直都沒效果,我父親又大吵大鬧要回來,甚至尋死,所以我不得不將他關在島上,當然有專人進行看護。”金濤笑道。
沒多久幾個人就走到了老宅面前,這是一處標準的北方四合院,白墻灰瓦,雕梁畫棟,大門口立著兩尊巨大的石獅子。
朱漆大門緊閉,四周空無一人,門口長滿了雜草,到處都是落葉。
金濤上前敲了敲門。
少頃,房門開了,一個佝僂著腰的老者出現在了大家面前,這人面容枯槁,穿著一身灰布長褂子,戴著一頂瓜皮帽,似乎一陣風就能吹的倒。
見到大家老者用他那雙小眼睛警惕的掃了掃,隨后目光落在了李一琪的身上,那種沒有任何表情的眼神看的李一琪背脊發寒。
“鐘叔,我來看我爸的,他還在嗎?”金濤笑著道,他的語氣很客氣,似乎很怕這個老者。
“在。”
說完老者就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是我家的老管家鐘叔,看著嚇人其實人很好,請吧。”
金濤頭前帶路,幾個人走進了院子里。
院子里種滿了花草和竹子,圍墻邊上的雜草都有一人高了,假山也倒了,一塊大石頭就這么突兀的橫在路中間,隨處可見摔的粉碎的破瓦斷磚,柱子上的對聯早已斑駁,已經看不清上面的字了,一側的廂房都垮塌了,露出了腐朽的木質橫梁,這地方給人第一感覺就是破敗,隨后就是陰森。
祁宏不明白,金濤這樣的有錢人怎么會把父親關在這種地方,既然這是祖宅為什么不能修葺一下?
不可否認金家的老宅很大,一連穿過了幾道門才抵達最里面的房間,走進房間一股臭味就撲面而來。
房間里昏暗無比,窗戶全部被木板釘死,到處都是蜘蛛網,家具破爛不堪落滿了灰塵,難以想象老金就住在這種地方。
一扇鐵皮門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看的出來這道門是后來焊接的,因為其他的地方的門都是木門,鐵門上了插銷,外面什么也看不見。
鐘叔上前掰開插銷推開了鐵門。
“嘭!”
鐵門撞在了墻壁上,立刻就有灰塵從門頭上掉下來。
“老爺就在里面。”鐘叔退到了一邊。
說到老金金濤的臉色明顯就變的凝重起來,也變的更加的小心。
金濤走進了里屋,祁宏和李一琪緊隨其后。
里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鐘叔,燈在哪里?”金濤問。
鐘叔拉了拉邊上的拉線開關,房間里的燈亮了。
這個房間里什么都沒有,一股排泄物的臭味撲面而來。
“關燈,關燈!”
一個黑影突然從角落里跳了起來,金濤嚇的連連后退撞在了祁宏身上。
這時候祁宏才看清那黑影居然是一個人,準確說是一個瘦的只剩下骨頭的老者,頭發胡須老長,他的雙手雙腳都拴著鐵鏈子被固定在墻上,能夠移動的空間非常狹小,大熱天的他還裹著一身破棉襖,棉襖露出了棉穗,腳上什么也沒穿,一雙眼睛瞪大的老大。
因為掙扎鐵鏈子被他搖的嘩啦啦的響。
在他周圍堆滿了排泄物,屎尿橫流。
“嗚……”
李一琪轉身就吐了,這味道實在是太刺鼻了。
“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老金突然指著金濤咆哮起來,雙手雙腳猛拉鐵鏈,一雙眼睛瞪的老大。
金濤臉色非常的難看,他走了幾步,笑著道:“爸,我把祁宏給你請來了。”
祁宏也走了出來,道:“老金,是我啊,左耳,還記得嗎?”
“滾,滾,給我滾……”
老金大聲嘶吼,掙扎的越發的激烈,似乎隨時都能掙斷鐵鏈。
“祁先生,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在這里他恐怕沒法冷靜下來。”金濤不等祁宏拒絕就快速退了出去。
然而他的離去并沒有讓老金冷靜下來,他還在咆哮。
“關燈,關燈,快關燈……”
老金的臉色白的跟死人一樣,也不知道多久沒有見到陽光了。
李一琪走了出來,道:“要不把燈關了吧。”
她的話剛剛說完老金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突然就縮到了墻角里,抱成一團,背對著大家,腦袋深埋在了墻角里。
“啊……別打我,別打我……姐姐我錯了,姐姐你別找我了,我不是故意我,我不是故意的……”老金全身篩糠,哭著大聲求饒。
一股昏黃的液體從老金的屁股下流了出來。
他居然被嚇尿了。
“他好像很怕我?”李一琪問。
“不,應該是怕女人,你出去吧,我來。”祁宏道。
祁宏腦海里閃過了鐘叔看李一琪的眼神,這老頭明知道金川怕女人居然都不吭聲,實在是可恨。
李一琪點了點頭出去了,祁宏強忍著惡臭味走了過去,他依稀記得當年的老金是個大胖子,出手闊綽,一派富豪做派,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變成了這副德行。
祁宏走到了老金邊上,蹲下身,用緩和的語氣說道:“老金,是我啊,我是祁宏的,左耳,寫小說的,你還記得嗎?”
過了一會兒老金慢慢的回過了頭,用疑惑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祁宏。
“你……你是左耳?”老金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是啊,我是左耳,我來看你了。”
老金整個人都扭了過來,然后快速爬到了祁宏面前,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這里有鬼,你救救我。”
說著老金就死死的抓住了祁宏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