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再也沒有冤魂了。

只是靜悄悄的，有微風吹過。

耳邊終是響起那悠遠的聲音。

“你太過狠戾，不適合修行。”

“那你呢，你不狠戾，你拯救天下蒼生給我看看。”

那聲音不理會凌霜的陰陽怪氣：

“修道者，應當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有畏天道，可你沒有。”

“是，我不胸懷天下蒼生，可我也不會主動傷害別人。”

“再者，你做個心懷天下的人又如何？你如何幫那婆婆教訓兒子，如何幫小娘子教訓離她而去的丈夫？”

“你愿意一心度化世人，但我不愿。”

“佛法無邊，可見佛陀拯救這天下的苦難之人？你講因果輪回，因此懲罰有罪之人，讓他下一世過的凄慘無比，這也是你的慈悲？”

那聲音沉默良久，終是景致變換。

一望無垠的草原，深淺不一的綠草有小腿高，地上星星點點的有紫色和粉色的小花，天青云淡，有微風輕輕拂過。

不遠處有不高的平緩山坡，入眼即是寧靜與祥和。

凌霜不準備浪費之間，御風而飛之后朝著遠方而去。

有靈境六七十階的妖獸朝她攻來，凌霜使出一柄名為?硯的長劍，有些凜冽的風隨著青色的氣刃一道道閃過，掀起層層風動，青草朝著不同的方向傾斜，有的不幸被濺上滾燙的妖獸血液，不一會兒便因為承受不了其中太過充沛的靈氣和枯萎。

凌霜的白色長衣層層疊疊在身后飄散，頭發也沒有完全束起，披散在身后，隨著轉身在靈力帶起的重重涼風中散開。

黑發白衣凌空而立，青色氣刃不斷在身邊浮現，若不是太過凌厲的招式和太過狠戾的眼神，倒也賞心悅目的很。

庾殤讓那劉奕給她的儲物戒指，其中的大部分東西她都不知道來源，只是挑挑看，喜歡哪個就試著用用。

先前那柄天階上品的水性靈劍是薄薄的銀色，劍尖劍尾微微泛藍，很是好看，應該是屬于女修的劍，卻也沒有名字。

凌霜常用的那柄近乎透明的長劍名為璃袶，雖然很是鋒利，卻輕的仿佛沒有重量一般，很適合風靈根的修者。

有一支中間烏紅兩頭鑲玉的長弓，有些重，以凌霜的實力抬起來有點費勁，周遭的裝飾很是奇異好看，光是放在那里就讓人覺得不是凡品。

有兩柄猙獰鋒利的大斧，造型詭異不說還有著斑斑血跡，觸感冰涼刺骨，站在它面前仿佛能聽見微微魔嘯鬼吟。

有一支銀白色長槍，極細極長，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周身寒光凜冽，鋒芒畢露，讓人不敢去觸碰。

有一支絳紫色靈鞭，辮子如同竹子一半一截一截的越發尖細，材料卻是猜不透，晶瑩剔透不說還堅硬無比。

……

凌霜站在一地的妖獸尸體中間，神情有些恍惚。

她想起師父和她說的，若是她不喜歡這些東西，可以拿去賣掉，足夠她用一輩子。

但是現在她一點拿去賣掉的心思都沒有。

風吹草動，云淡風輕，與血淋淋的妖獸尸體何其不搭。

妖獸愈發強大，若非靠著?硯本身的鋒利，凌霜怕是無法戰勝它們。

將青色長劍從上至下往身后一甩下，尚為溫熱的妖獸血便成半弧形灑落在草地上，細細聽來又是靈草枯萎的的聲音。

收回長劍，凌霜再度御風往遠處飛去。

整個試煉塔只有她一個人，何其的安靜，就好像她一個人在雪山之中修煉的時候。

數場戰斗下來，妖獸的等級已是靈境七十五六階，幾乎毫無戰斗經驗的凌霜對付起來何其困難。

身上的血跡干了又添，不斷有鮮血順著青色的劍鋒淌下，格外分明。

一只有一只的妖獸不要命的沖上來，長劍一次次斬過，鮮血飛濺之后便滴滴答答的落在草地上。

這里的太陽似乎永遠都不會落下，凌霜大部分時間都處在戰斗之中，自然也沒什么時間觀念。

只覺得差不多過了五六日，樹木逐漸的茂密了起來，天氣也微微熱了起來。

越往前走越是枝繁葉茂，妖獸的體型也越發的小了。

不過等級并沒有因此變低罷了。

依舊是不停的搏殺，直至戰勝最后一波妖獸之后坐下來休息。

樹木高聳入云，樹葉斑駁間有陽光細碎的灑下，落得地上一片金黃。

耳邊是清脆鳥啼與蟲鳴，風吹樹葉嘩啦啦的響著，鼻尖縈繞著樹木的清香。

——若不是不遠處有黑色的影子在樹間穿梭便更美好了。

凌霜想想還是拿出?硯劍，神識在四周散開，防范著任何未知的響動。

樹枝動，樹葉響。

黑色的猴子足足有半人高，四只爪子細長，指甲如同白骨般尖細卻堅硬，上面粘著同類的血。

眼瞳青藍，眼神兇狠絕厲，長牙露在外面，用遠超出凌霜反應的速度直沖她而來。

尖細的爪子直直插向凌霜的胸口，凌霜在最后一刻閃身躲開，卻還是留下幾道不淺的血痕。

好在這猴子沒有毒。

鮮血汩汩的溢出，染紅胸口的白色布料，慢慢的一層層洇開。

猴子不打算善罷甘休，怪叫一聲再度攻過來，凌霜御風而起，拿著那支烏紅的長弓想辦法。

長弓很沉，沒有弦也沒有箭，看樣子是要用靈力凝成箭矢才可以，靈力越強威力越大。

猴子的等級在凌霜之上，只得是使出全部功力以念力凝成透明的箭矢，搭在烏紅長弓上，對準那猴子之后用神識拉開并不存在的弓弦。

猴子又是一聲怪叫想要躲開，箭矢卻是以比它更快的速度眨眼間便穿透了它的胸膛，徑直釘在后面的一塊石頭上。

箭矢在消失的同時那三人高的石塊也瞬間化為飛灰，洋洋灑灑的飄落到地上，折射著金色的陽光，甚是好看。

唯一不好的是，那箭在離弦的一剎那抽走了凌霜近一半的靈力。

看來是一個只適合做底牌的武器。

一只猴子死的透徹，周圍又有更多猴子吱吱怪叫著朝這邊涌來。

凌霜有意想試試看剩下的武器，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又拿了那只絳紫色長鞭出來。

鞭子不是一根完整的長繩，而是如同竹節一般一節節的愈發尖細，不知名的玉紫色材質清澈透亮，對著陽光很是好看。

注入不少的靈力之后狠狠甩下，啪的一聲響徹云霄，抽的地上塵土飛揚起足有一人高，靈力順著鞭痕四濺開來，波及到周圍的黑色猴子，猴群吱吱怪叫著躲開。

鞭子的速度自然沒有先前的烏紅色弓箭快，不過本身威力不小，待凌霜全身的靈力耗盡之后也傷了不少的猴子。

最終它們怪叫著跑了。

走了近半日，樹木變得不那么密集，有白色的老虎吼了幾聲之后看著凌霜。

不敢再隨意玩耍，凌霜拿出?硯劍嚴陣以待。

老虎站起來的時候比凌霜還高不少，一個蓄力直撲過來。

凌霜舉劍相迎，?硯劍鋒利無比，在老虎咬到凌霜喉嚨的一瞬間刺入胸腹。

滾燙的鮮血灑出，老虎沉重的身軀險些把凌霜砸倒在地。

還好老虎不像猴子那樣一來一大群，凌霜總歸是有些休息的余地。

休息一陣，再度翻找儲物戒指。

老虎太大，以她的修為光靠氣刃還傷不到它們。

儲物戒指里的武器一抓一大把，但都是以劍居多，各式各樣各種屬性的長劍短劍，有的光亮如新有的殘破不已。

還有各種鋒利的小刀匕首，找不到另一支的殘破大斧，不知道配哪只弓的箭矢，血跡斑斑的放在那里，有些駭人。

凌霜翻了翻選了一支深藍色的長弓，入手的感覺如水一般仿若無物。

長弓似乎是用一種玉制成的，上面有著黑色的紋路，一如石紋。

一個冰藍色玉球附著在弓弦上，被神識操控著凝成箭矢。

箭桿細長，箭頭銳利尖細。

翻過剛剛那做山，又有兩只白色的老虎看著凌霜，體型比剛剛還要巨大。

凌霜懸空而立，搭弓對準其中一只老虎。

老虎吼了一聲朝這邊沖來，冰藍色箭矢倏的離弦，猛的扎入老虎前腿之后變成小球飛了回來。

速度和力度自然是不及那烏紅色長弓的，不過也比凌霜自己攻擊要強。

凌霜本來是這樣想著的，卻看見那老虎前腿的傷口冒出白煙，緊接著有結冰的聲音細碎的冒了出來。

不過幾息之間，老虎全身上下便被堅冰覆蓋，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凌霜再度注入更多的靈力，一箭射過去被老虎躲開，在凌霜再度準備射箭的時候卻隱隱看到那母虎眼中不一樣的情緒。

似乎是求饒。

凌霜放下弓看著她，那老虎轉身想帶她走。

凌霜有些猶豫，不知道這是不是陷阱。

但是轉念一想，大不了再用一次烏紅長弓就是，也就跟著那母虎朝深山走去。

走到一處峭壁前，母虎轉頭看了一眼凌霜。

凌霜待在那里不動，母虎進入山洞，半柱香之后叼著一個暗紅色玉盒出來。

她放在地上示意凌霜拿走之后轉頭就回去了，凌霜仔細思索著要不要打開。

畢竟這里是試煉塔而不是秘境，不會出現什么不該出現的東西。

但試煉塔同時也是為了考核弟子才存在的，除了考驗弟子的實力意外也會注重作為修道者的秉性。

凌霜有些猶豫，慢慢靠近卻發現了一絲有些熟悉的氣息。

凌霜回想起來，在戒指里那兩柄暗紅色猙獰巨斧上也有這樣的氣息。

用神識將盒子拿起來，在打開的一瞬間，古老而蒼涼的氣息洶涌而出，帶著血色的煞氣彌漫開來，讓人禁不住顫抖，有著讓所有人臣服的兇戾狠絕，仿佛下一刻便會血流成河。

吹著的風由微涼變成了刺骨，猶如永遠不會結束的凜冬，太過深沉的絕望早已消沉成麻木，只得是眼睜睜看著所有的生命如飛灰般消逝成沙。

如上古的兇神降臨平凡的小鎮，如地獄的深淵吞噬無邊的恐懼，只剩下滿目瘡痍和寸草不生。

待凌霜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是不知何時跪坐在了地上。

忍著恐懼平復心情，把那暗紅色的玉盒蓋了起來，總算了平息了這股令人戰栗的兇狠氣息。

但是想到這個東西絕對不簡單，凌霜還是將它收進了單獨的一個儲物戒指。

也許是沾染了那狠戾的氣息，凌霜整個人看上去也兇神惡煞了不少，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解決了一群皮糙肉厚的熊和移動速度極快且有一人高的蜘蛛之后，拖著一身輕重不一的傷一路滴滴答答著血走到了一片荒漠前。

這時候已經是驕陽似火，滿地沙粒滾燙的難以落腳，遠處還能看見被風吹動的沙丘。

早已是沒有了樹木的痕跡，分明就是黃沙漫天的景象。

砂石滾燙，凌霜搬了一塊石頭放在那坐著。

原本的白衣早已染上深的淺的血跡，但是凌霜的只顧著療傷，哪里還管的上好不好看嚇不嚇人。

凌霜反正也不知道怎么離開這個試煉塔，干脆一路走下去。

眼前的一座沙丘意外的高，凌霜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頂峰。

天空有些陰沉，凌霜剛剛想要往下看，沒想到走了兩步便陷入流沙，整個人被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