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其華
- 凌霜辭
- 伊萬真可愛啊
- 2242字
- 2022-10-07 23:45:49
在數(shù)百年前的那個白天,四下寂靜,彥瑞不知為何沒了對她的殺心,也不知道她已不是生人。
甚至于說之后的種種,就算被她的性子氣得不輕,卻再沒動過找人殺她的念頭。
最后一次見面,在天寒地凍的一處懸崖邊,她這一次破天荒的沒有敲彥瑞的竹杠。
似乎是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去天瀾宗干些什么,那天出奇的平靜,就像這片安靜的雪原一樣。
可惜彥瑞沒察覺到她宛如交代后事一般的語氣,只關心自己先前和她的一些交易有沒有順利的完成。
燁濘也算守信,彥瑞沒怎么放在心上。
等到后來,彥城的街道上,有個看相的人突然盯了他許久,然后告知他,有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女兒。
那是燁濘與沈程殊在天瀾宗一戰(zhàn)的第七日夜里。
她早就死過一次了,自然也不會再有頭七這種說法。
但就是這么巧。
彥瑞那些沒緣由的心緒一下子有了解釋,他莫名消失的殺心,就算說她是妖女卻有著不可察覺的信任和放縱,這些他自己都沒能意識到的情感,像是緊閉的房門突然敞開,灰塵在光芒的照耀下無可遁形。
珍惜眼前人。
他也不算年輕了,這句話聽過無數(shù)遍,但似乎從未如此深刻。
像是被刀刻在心間,一遍一遍,字跡清晰無比,痛到意識模糊。
他從未想要過子嗣,可當她真的出現(xiàn)卻又離去之時,他才察覺自己的心意。
愿意把所有她想要的都給她,這世上日月山川,不及她半點珍貴。
想起她坐在那里咔嚓咔嚓的咬靈果,但靈力又對她沒用,果子吃一半扔一半,當時覺得心痛,現(xiàn)在只覺得惋惜。
她若是還活著……
可她早已死去,在他們相認之前。
他見到的,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被溟舟帶出鬼蜮的亡魂。
溟舟喜歡她,或多或少知曉一點她和彥瑞的關系。
但他沒說,是因為燁濘看上去并不好奇的樣子。
何必要告訴她呢,溟舟這么想著。
某種程度上,溟舟身為鬼修壞事做絕,他的情感已經(jīng)不太正常了。
但若是燁濘問起,他定會如實告知。
可她沒有。
她像是飄蕩在這世間的一陣風,天地草莽,空空蕩蕩。
了無牽掛的代價是無盡孤獨。
風起風平,生死交疊。
天人永隔。
只剩下彥瑞清晰的記得,自己曾經(jīng)有個女兒。
她是燁沄一脈最后的公主,沈程殊的弟子,白偌的機緣,庾殤的死因。
庾殤不算是做過什么壞事,但他一定要為了攬下燁濘的罪責而死。
溟舟當然不能理解,庾殤對她究竟是怎樣的情感。
但即便是這樣,他當初也為了燁濘而被天道抹殺,險些灰飛煙滅。
說起庾殤,彥瑞終于細致的看了看坐在一側的白發(fā)少年。
顧殊鉞一聲不響的待在那里,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過來?!?
從彥瑞的話里面似乎能聽出一絲和藹的語氣。
燁濘說不上有多掛念庾殤,但至少也不會扔著不管,否則也不會用手段讓他和白偌進入青硯宮。
當初在鬼蜮,她算得上是救了庾殤一命,沒讓那些覬覦他生人軀體的鬼魂得逞。
顧殊鉞乖乖的走了過去,不清楚彥瑞是什么樣的情緒。
彥瑞倒是直接認出了他是庾殤的轉世,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辦法。
不過他早就瞧出了凌霜還沒有將此事告知顧殊鉞的意思,也就避重就輕的說了幾句,仿佛只是一個關心小孩的長輩。
顧殊鉞不太能分辨彥瑞究竟有什么用意,不過凌霜沒有阻攔,他也就那么聽著。
末了,有人帶著顧殊鉞去客房了,留下凌霜和彥瑞說起天瀾宗的事情。
前宗主姓夏,其名元桃。
世家出身,天資優(yōu)異,堂堂正正戰(zhàn)勝了所有的對手坐上宗主之位。
出乎意料的是,在元桃逝去之后,彥瑞有意沒去尋找她的轉世。
對他而言,無論下一世是什么樣子,都不再是他的元桃。
當然,凌霜也不覺得他會就這么一輩子思念成疾,誰知道天幕之海又有些什么珍奇的物件或者秘法,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不至于真的永不相見。
她也無意去探究彥瑞用了什么手段,畢竟他也算不上什么名門正派。
有些話無需多言,雙方皆是了然于心。
夜色過去,凌琰一早就帶著顧殊鉞去集市上轉悠,葉汐影問凌霜接下來是不是要去天瀾宗。
凌霜本來不想讓弟子們參與此事,但想想似乎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也就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獨孤泓回來了。
消息確實是燁昭藍放給天瀾宗的,原因聽上去相當?shù)哪涿睢?
他居然在記恨當初凌霜把他留在泠玉宗的事情。
看來荇葉宗主是忽視了這小孩豐富的情感,只覺得他能好好修煉了,不用擔心。
獨孤泓說起現(xiàn)在的泠玉宗是嘆息不已,不明白當年的宗門如何會沒落成如今的模樣。
他暫時沒對燁昭藍有什么動作,主要是覺得這個小孩不值得他出手。
這倒也是事實。
晴空之下海風吹拂,白色的水鳥掠過海面,卻被水生妖獸一躍而起,吞吃入腹。
如今的閑適的心情也持續(xù)不了幾天了,就讓凌琰他們好好玩一陣。
倒是凌霜遇見劉奕了。
當時她尚為年幼,并不知曉這個人受了彥瑞之命暗中保護自己。
這么想來,庾殤怎么會真的把她托付給一個普通的雜役弟子,想必早就讓彥瑞安排好后路了。
凌霜莫名的有一種感覺,彥瑞若是想在天瀾宗里做些什么,似乎比當年的庾殤更容易一些。
但他并不怎么愿意,或許是因為夏元桃的緣故。
夏元桃死在燁濘與沈程殊一戰(zhàn)的不久之后,對外說是為了守護弟子受了重傷。
但實際上,燁濘并沒有怎么殺害弟子,她主要是去找沈程殊的。
至于說夏元桃死后,如今的宗主上位,夏元桃的死因究竟為何,想必彥瑞對這些事情是心知肚明。
只是,無論是彥城還是天幕之海,都無法輕易的起兵天瀾宗。
匯聚在天幕之海的能人異士不少,自然有些可窺天機,或許彥瑞早就知道凌霜有一天會重返天瀾宗。
劉奕笑的并不明顯,輕輕點了點頭,簡短相視之后就朝著彥府的方向去了。
對他而言,凌霜只是他數(shù)十年前被委派的一個任務。
他多少也知道他給天瀾宗留下了多么大的一塊心病,但這也不歸他管。
他只關心彥瑞對此事是否滿意。
劉奕自然是不知道夏元桃和彥瑞的關系的,甚至夏宗主身邊之人也沒幾個清楚的。
在外人看來他們只是尋常的友人,互為靠山。
但彥瑞始終會回憶起,那眼中抹不去也忘不掉的灼灼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