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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王制第九(1)

[原文]

請問為政?曰:賢能不待次而舉,罷①不能不待須而廢,元惡不待教而誅,中庸民不待政而化。分未定也則有昭繆。雖王公士大夫之子孫,不能屬于禮義,則歸之庶人。雖庶人之子孫也,積文學,正身行,能屬于禮義,則歸之卿相士大夫。故奸言、奸說、奸事、奸能、遁逃反側之民,職而教之,須而待之,勉之以慶賞,懲之以刑罰,安職則畜,不安職則棄。五疾,上收而養之,材而事之,官施而衣食之,兼覆無遺。才行反時者死無赦。夫是之謂天德,王者之政也。

聽政之大分:以善至者待之以禮,以不善至者待之以刑。兩者分別則賢不肖不雜,是非不亂。賢不肖不雜則英杰至,是非不亂則國家治。若是,名聲日聞,天下愿,令行禁止,王者之事畢矣。

凡聽,威嚴猛厲而不好假②道人,則下畏恐而不親,周閉而不竭。若是,則大事殆乎弛,小事殆乎遂。和解調通,好假道人而無所凝止之,則奸言并至,嘗試之說鋒起。若是,則聽大事煩,是又傷之也。

故法法而不議,則法之所不至者必廢;職而不通,則職之所不及者必隊。故法而議,職而通,無隱謀,無遺善,而百事無過,非君子莫能。故公平者,職之衡也;中和者,聽之繩也。其有法者以法行,無法者以類舉,聽之盡也。偏黨而無經,聽之辟也。故有良法而亂者有之矣;有君子而亂者,自古及今,未嘗聞也。傳曰:“治生乎君子,亂生乎小人。”此之謂也。

[注釋]

①罷(pí):通“疲”,疲沓,沒有德才。②假:寬容。

[譯文]

請問如何治理國家?答復說:對于有德才的人,能夠不依照級別次序而破格提拔;對于無德無能的人,不必要任何遲疑就能夠馬上罷免;對于那些罪魁禍首,不需教育就能夠馬上殺掉;對于一般的百姓,不靠行政手段而是對他們進行教育感化。在名分還沒有確定的時候,就應當像宗廟有昭穆的分別一般來排列臣民的等級次序。就算是帝王公侯士大夫的子孫,要是不能順從禮義,就把他們歸入平民之列。就算是平民的子孫,要是積累了古代文化經學方面的知識,端正了自己的身心行為,能順從禮義,就把他們列入卿相士大夫之列。對于那些散播邪惡的言論、鼓吹邪惡的學說、干邪惡的事情、有邪惡的才干、逃跑流竄、不守本分的人,就安排強迫性的工作并教育他們,給予一定的時間來等待他們改變;用獎賞去激勵他們、用刑具去懲處他們;安心工作的就留用,不安心工作的就流放出去。對患有啞、聾、瘸、骨折、身材特別矮小這五種殘疾的人,君主收留并撫養他們,根據才干來使用他們,依據職事安排供給他們吃穿,全部加以照管而不遺漏。對那些用能力和行為來反對現行制度的人,要堅決處死,決不赦免。這就稱為最高的德行,是成就王業的圣王所采用的政治措施。

接受意見處理政事的要領是:對那些心懷美好的心意而來的人,就用禮節對待他;對那些心懷惡意而來的人,就要對他處以刑罰。只有把這兩種情況區分開來,有德才的人和沒有德才的人就不會混在一塊,是非也就不會被弄得混淆不清。只有有德才的人和沒有德才的人不被混雜在一塊,英雄豪杰才會前來投靠于君主;要是是非不被混淆,國家就能得到很好的治理。要是能做到這樣,名聲就會一天天顯赫起來,天下的人就會仰慕他,就能做到令行禁止,如此,王者的大業也就完成了。

普通來說,在朝廷上處理政事有如下幾種情況:要是態度非常威武、嚴肅、兇猛、剛烈,不過不喜歡以寬容的態度順從別人,那么做臣子的就會害怕他,不敢親近他,就會隱瞞事情的真相而不把心里話全部說出來;要是如此做,那么大事恐怕會廢弛,小事害怕會毀掉。要是對待別人一味隨和,愛好以寬容的態度順從別人,不過這些做法都沒有一定的限度,那么奸詐邪惡的言論便會紛至沓來,各種試探性的話語就會蜂擁而起;要是這樣做了,那么聽到的事情就會又繁多又瑣碎,這就會不利于政事的處理。故而,制定了法律而不公平地執行法律,那么法律沒有涉及的地方就必定會被廢棄。規定了各級官吏的職權范圍,不過彼此之間并不溝通,后果便是職權范圍沒有涉及的地方就必定會遭到遺棄。

所以,制定了法律而又能秉公執法,規定了各級官員的職權范圍而又能彼此相互溝通,那就不會有被隱藏起來的邪惡做法,不會有沒有被發現的善良做法,從而可以保證各種工作不會出現失誤。不是君子是做不到這些的。所依公正是處理政事的基本準則;寬嚴適當,是處理政事的準則。那些有法律依據的事情就依據法律來辦理,沒有法律依據能夠遵循的事情就按照類推的辦法來處理,這是處理政事的最好的辦法。偏袒而沒有原則,是處理政事的忌諱。所以,有了完善的法制,不過社會上還是會出現混亂的事情,這種現象是存在的;有了德才兼備的君子,不過還是出現動亂的國家,從古到今,還沒有聽說過。古書上講:“國家的安危系于君子,國家的敗亂出于小人。”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原文]

分均則不偏,勢齊則不壹,眾齊則不使。有天有地而上下有差,明王始立而處國有制。夫兩貴之不能相事,兩賤之不能相使,是天數也。勢位齊,而欲惡同,物不能澹①則必爭,爭則必亂,亂則窮矣。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使有貧、富、貴、賤之等,足以相兼臨者,是養天下之本也。《書》曰:“維齊非齊。”此之謂也。

馬駭輿,則君子不安輿;庶人駭政,則君子不安位。馬駭輿,則莫若靜之;庶人駭政,則莫若惠之。選賢良,舉篤敬,興孝弟,收孤寡,補貧窮,如是,則庶人安政矣。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此之謂也。故君人者欲安,則莫若平政愛民矣;欲榮,則莫若隆禮敬士矣;欲立功名,則莫若尚賢使能矣。是君人之大節也。三節者當,則其余莫不當矣。三節者不當,則其余雖曲當,猶將無益也。孔子曰:“大節是也,小節是也,上君也。大節是也,小節一出焉,一入焉,中君也。大節非也,小節雖是也,吾無觀其余矣。”

成侯、嗣公,聚斂計數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子產取民者也,未及為政也。管仲為政者也,未及修禮也。故修禮者王,為政者強,取民者安,聚斂者亡。故王者富民,霸者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國富筐篋,實府庫。筐篋已富,府庫已實,而百姓貧,夫是之謂上溢而下漏。入不可以守,出不可以戰,則傾覆滅亡,可立而待也。故我聚之以亡,敵得之以強。聚斂者,召寇肥敵,亡國危身之道也。故明君不蹈也。

[注釋]

①澹:通“贍”,滿足。

[譯文]

名分相等就沒法統屬了,權勢相等就不能統一匯集了,大家的地位齊平就誰也不能役使誰了。有天有地就有上下的差別。明智的君主一開始當政,管理國家就有一定的等級制度。兩人一樣尊貴就無法相互侍奉,兩人一樣卑賤就無法互相役使,這是自然的道理。權勢名位相同,欲望厭惡相同。物質無法滿足就必定會發生爭斗。發生爭斗就會造成社會的混亂。社會混亂國家就衰亡了。古代君王憎恨這種混亂,故而制定禮義來區分人們,使人有貧富貴賤的等差,使他們完全可以相互督促,這就是古代君王治理天下的根本準則。《尚書·呂刑》說:“要做到齊,就應當先有不齊。”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馬在拉車時受驚了狂奔,君子就不能穩坐車內;老百姓在政治上受驚了,君子就不能穩坐江山。馬在拉車時受驚了,那就沒有比使它平靜下來更好的了;老百姓在政治上不滿,那就沒有比給他們恩惠更好的了。選用有德能的人,提拔忠厚恭謹的人,倡導孝順父母、敬愛兄長,收養孤兒寡婦,幫助貧窮的人,像這樣做,老百姓就會安于政治了。老百姓安于政治,這樣之后君子才能安坐上位。古書上說:“君主,就像是船;百姓,就像是水。水能載船,水也能使船傾翻。”說的便是這個道理。故而,統治人民的君主,要想政治安定,就沒有比實施好政策、愛護人民更好的了;要想獲得榮耀,就沒有比尊崇禮義、尊重文人更好的了;要想建立功業和名望,就沒有比崇敬賢人、使用才士更好的了。這些是當君主的關鍵。這三個關鍵都做得恰當,那么其他的就沒有什么值得擔憂的了。這三個關鍵做得不恰當,那么其他的就算處處恰當,還是于事無補。孔子講:“大節對,小節也對,這是上等的君王。大節對,小節有些出入,這是中等的君王。大節錯了,小節就算對,我也不用再看其他的了。”

衛成侯、衛嗣公,是撈取民財、工于算計的國君,沒有做到取得民心;子產,是獲得民心的人,卻沒能做到刑賞治國;管仲,是辦到了刑賞治國的人,但沒能做到推行禮義。做到禮義的能做成帝王之業,善于刑賞治國的能使國家強盛,能夠取得民心的能使國家安定,撈取民財的會使國家衰亡。稱王天下的君主使民眾富足,稱霸諸侯的君主使士人富足,勉強維持的國家使大夫富裕,亡國的君主只裝滿了自己的筐子、箱子和朝廷的倉庫。自己的筐子、箱子和倉庫裝滿了,而人民則陷入貧困,這稱為上面滿溢而下面漏空。如此的國家,內不能防守,外不能出戰,那么它的滅亡將馬上到來。自己撈取民財以致滅亡,敵人得到這些財物反而富強。撈取民財,實是招致侵略、養肥敵人、滅亡本國、危害自身的道路,故而賢能的君主是不走這條路的。

[原文]

王奪之人,霸奪之與,強奪之地。奪之人者臣諸侯,奪之與者友諸侯,奪之地者敵諸侯。臣諸侯者王,友諸侯者霸,敵諸侯者危。

用強者,人之城守,人之出戰,而我以力勝之也,則傷人之民必甚矣。傷人之民甚,則人之民惡我必甚矣。人之民惡我甚,則日欲與我斗。人之城守,人之出戰,而我以力勝之,則傷吾民必甚矣。傷吾民甚,則吾民之惡我必甚矣。吾民之惡我甚,則日不欲為我斗。人之民日欲與我斗,吾民日不欲為我斗,是強者之所以反弱也。地來而民去,累多而功少,雖守者益,所以守者損,是以大者之所以反削也。諸侯莫不懷交接怨而不忘其敵。伺強大之間,承強大之敝,此強大之殆時也。知強大者不務強也,慮以王命,全其力,凝其德。力全則諸侯不能弱也,德凝則諸侯不能削也。天下無王霸主,則常勝矣。是知強道者也。

彼霸者不然,辟田野,實倉廩,便備用,案謹募選閱①材伎之士,然后漸②慶賞以先之,嚴刑賞以糾之。存亡繼絕,衛弱禁暴,而無兼并之心,則諸侯親之矣。修友敵之道以敬接諸侯,則諸侯說之矣。所以親之者,以不并也。并之見,則諸侯疏之矣。所以說之者,以友敵也。臣之見,則諸侯離矣。故明其不并之行,倍其友敵之道,天下無王霸主,則常勝矣。是知霸道者也。

閔王毀于五國,桓公劫于魯莊,無它故焉,非其道而慮之以王也。

彼王者不然,仁眇天下,義眇天下,威眇天下。仁眇天下,故天下莫不親也;義眇天下,故天下莫不貴也;威眇天下,故天下莫敢敵也。以不敵之威,輔服人之道,故不戰而勝,不攻而得,甲兵不勞而天下服,是知王道者也。

知此三具者,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強而強矣。

[注釋]

①閱:容納,收容。②漸(jiàn堅):深,重。

[譯文]

要稱王天下就同別國搶奪民眾,要稱霸諸侯就同別國搶奪盟國,要富強就同別國搶奪土地。同別國搶奪民眾的可以臣服諸侯,同別國搶奪盟國的可以結盟諸侯,同別國搶奪土地的可以樹敵諸侯。臣服諸侯的能稱王天下,結盟諸侯的能稱霸諸侯,樹敵諸侯的就危險了。

使用強大的力量來和別的國家搶奪土地的君主,別的國家可能倚據城池把國家守衛得非常嚴密,可能勇敢地出城迎戰,而我們用武力去戰勝別的國家,那么一定嚴重地傷害到別國的民眾。要是嚴重地傷害到別國的民眾,別國的民眾心中對我們產生的怨恨也一定很厲害。別國的民眾心里十分怨恨我們,天天都會想著和我們戰斗。人家可能倚據城池嚴守國家,可能勇敢地出城迎戰,而我們用武力去戰勝他們,一定會深深地傷害到自己的民眾。深深地傷害自己的民眾,那樣自己的民眾心中就會十分怨恨我們。自己的民眾心里對我們的怨恨太深的話,他們不會想著為我們而去戰斗。別國的民眾整天想和我們拼命,而我們自己的民眾卻不想為我們而戰斗,這就是強大的國家反而變為弱小的國家的緣由。土地奪來了而民眾卻離我們遠去了,憂患增多了而功勞卻減少了,即使需要守衛的土地增多了,用來守衛土地的民眾卻減少了,這便是強大的國家反倒削弱的原因。沒有哪個心懷怨恨的諸侯不與別的諸侯相互聯合的,他們時時不忘自己的仇敵,他們窺伺著強國的漏洞,趁著強國陷入困境的時機對其大舉進攻,這個時候便是強國的危險時刻了。了解使國家強大之道的君主不會專門用武力逞強,會思考憑借天子的命令來完備自己的實力、積聚自己的名望。力量完備了,其他諸侯就無法使他衰弱了;名聲積聚了,那么各國諸侯就無法削弱他了;要是天下沒有能夠稱王稱霸的君主,那么他就可以經常取得勝利了。這種人才是了解強國之道的君主。

那些奉行霸道的君主就并非如此。他開墾田野,充實糧倉,改進設備器用,嚴格謹慎地招募、選擇、接納有才干技藝的士人,之后加重獎賞來誘導他們,加重刑罰來督導他們。他使滅亡的國家能存在下去,使已經絕嗣了的后代繼承關系能延續下去,保衛弱小的國家,禁止殘暴的國家,不過并沒有吞并別國的野心,那么各國諸侯就會親近他了;他遵行與力量匹敵的國家相友好的準則去恭敬地接待各國諸侯,那么各國諸侯就喜歡他了。各國諸侯之所以親近他,是由于他不吞并別國,要是吞并別國的野心暴露出來,那么各國諸侯就會遠離他了。各國諸侯之所以喜歡他,是由于他和力量匹敵的國家相友好,要是讓各國諸侯臣服的意圖暴露出來,那么各國諸侯就會背棄他了。故而,表明自己不會有吞并別國的行為,信守自己和匹敵的國家相友好的準則,天下要是沒有成就王業的君主,這奉行霸道的君主就能經常取勝了。這是清楚稱霸之道的君主。

齊閔王和他的齊國被五國聯軍打敗,齊桓公被魯莊公的臣子俘虜,這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由于他們實行的不是王道卻想靠它來稱王。

那些奉行王道的君主并不這樣。他的仁愛高于天下各國,道德高于天下各國,威勢高于天下各國。仁愛高于各國,故而各國沒有誰會不親近他;道德高于各國,各國沒有誰會不尊敬他;威勢高于各國,各國沒有誰敢跟他為敵。他拿著不可抵擋的威勢去輔助使人心悅誠服的仁義之道,故而不戰而勝,不攻而得,不費一兵一卒天下各國就投奔服從了他,這是了解稱王之道的君主。

哪個君主要是懂得了上述或王、或霸、或強的方法,他就會想要稱王就稱王,想稱霸就稱霸,想強盛就強盛。

[原文]

王者之人:飾動以禮義,聽斷以類,明振毫末,舉措應變而不窮。夫是之謂有原。是王者之人也。

王者之制:道不過三代,法不貳后王。道過三代謂之蕩,法貳后王謂之不雅。衣服有制,宮室有度,人徒有數,喪祭械用皆有等宜①。聲,則凡非雅聲者舉廢;色,則凡非舊文者舉息;械用,則凡非舊器者舉毀。夫是之謂復古。是王者之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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