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吳裕
- 碧落黃泉瑤望天
- 小西施z
- 3596字
- 2018-09-20 23:21:05
顧瑤的馬車很寬敞,車壁都是鋪了棉錦,靠著十分舒坦。
碧瑤看著被自己拉上車的陵宿,知道顧瑤喜歡花茶,此刻正不緊不慢地在一旁坐著泡茶。
碧瑤接過淺盞,很香。
“以前倒是不曾知道陵宿這般沉穩(wěn)不驚,又泡的一手好茶,現(xiàn)下看來甚得我心意啊。”
陵宿亦給自己倒了一杯,淺嘗了一口,清潤醇香。雖香氣重了些,但滋味還是不錯的。
“小姐說笑了,陵宿不過蠢笨了些,一時見著這般場面,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罷了。”陵宿清然一笑,碧瑤透著水霧看他,一時竟看癡了。
她想,這般樣子若是讓魔界千面女瞧見了,估計(jì)得直接帶走洞房。
果真,太美的男人信不得,沒成仙人的男寵要不得。碧瑤品著茶里的藥味,心中又篤定了幾分。
這藥味很淡,但碧瑤開始便聞見了,只佯裝不知。
算著時間,悠悠地倒了下去。
小幾前的男子顏色未變,接著品了一口香茶,回味一番才不舍地放下香盞。
對面的女子面容仍是那般姣好,連著閉目睡著了也是清容娟麗,如玉肌膚潤白如雪,倒顯地那粉嫩紅唇越發(fā)精致誘人。
只可惜了這嬌好容貌……
馬車不知何時停了,碧瑤感覺身前的人起身從旁走出去,下了馬車。
沒一會兒,又有一人上來,無聲無息地坐回了方才陵宿的位置。
此人身上帶的味道與陵宿相似,卻是不同的,不是陵宿。
頭一回,碧瑤很慶幸自個兒的狗鼻子。
至少能聞出人來,不是?
馬車行了一段路,碧瑤覺著陵宿也不會回來了,竟隨著晃蕩的馬車真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好不舒服,一睜眼,外頭太陽都偏西了。
“碧云?”碧瑤掀開薄被,從貴妃榻上起身。
不知何時,她已經(jīng)回府了。
外頭候著的碧云聽見一點(diǎn)動靜就往里頭趕,見碧瑤起身忙近身伺候。
“現(xiàn)下什么時辰了?”凡人的藥物碧瑤能識,只沒想到竟真會起作用。
“申時剛過半。”
“我竟睡了這么久?怎的不喊我。”碧瑤有些驚訝,一覺睡了三個時辰?
就算迷藥不貴,這藥量也有些驚人了?
當(dāng)她是牛呢?
還是其實(shí)想此番不小心弄死算了……
碧云一下愁容滿面,打理著碧瑤的衣擺道:“小姐還說呢,本就身子沒好全,偏生的還亂跑,要不是陵公子發(fā)現(xiàn)地早,小姐又該發(fā)病了。小姐你可不知道,你暈在馬車上被陵公子抱回來的時候,碧云都嚇了一跳。”
碧云難得這般嘮嘮叨叨的,想來今日被帶回來的時候應(yīng)是像重病的模樣,才騙得她這般。
只是,難道那茶水里下得不是迷藥卻是別的病藥?
若是旁的藥,陵宿下藥之心便有些讓人不由多想了。
碧瑤回想顧瑤這些年遇上陵宿的事,以這小女子眼中真瞧不出這人一點(diǎn)可疑之處。
碧瑤覺著她頭疼病又犯了,怎的就不能讓她好好還個債,一個個事情都這般多?
“今日帶回來的幾人都在何處?”碧瑤還記得后頭馬車上的幾人,只是回來時馬車停了那時為何不見別的動靜?
為何,這陵宿要下車?
“那女子與秦莫已關(guān)入地牢,離琴師也安置妥當(dāng),準(zhǔn)備做個法事就下葬了。”
外頭一個小丫鬟端著梳洗的水敲了門,碧云讓她進(jìn)來,接過面巾沾濕了遞給碧瑤。
碧瑤輕拭了臉又遞回去,在人間這些時候,她最不耐的便是這些麻煩事。
凡人總?cè)菀渍磯m,作為大家小姐,每日精細(xì)的梳洗是少不得的。
頭一次覺著仙人舒坦,片塵不染,就算不小心落了污濁,揮揮衣袖便可。
“離琴師置在何處?”碧瑤心思還放在要緊的事上。
“自然是離音院。”那是離琴師的院子,離琴師是一男寵設(shè)不了靈堂,只能在院子里殮棺一日便要出殯埋了。
碧瑤想著白日的事,只覺著有哪處不對勁,收拾妥當(dāng)了就往外走,“去離音院。”
離音院前幾日沒了主子,況大多都知曉這院子主人是怎么不見的,下人自然怠慢些。
碧瑤到時,院里落滿了黃葉,風(fēng)掃過之時帶著清塵,孤留院門之上牌匾蕭瑟。
碧瑤回頭眼尾輕挑,碧云明白了其意,忙低頭告罪:“下人該死,竟這般偷懶耍滑,碧云回去便稟了陵公子,好好罰了他們才是。”
確實(shí)不太妥當(dāng),如今棺木都安置了卻還是這般景象,實(shí)在有些懶散過頭了。
內(nèi)院主屋里掛了幾番白帳,屋子空空蕩蕩的沒剩什么物件。
一人獨(dú)跪,往身前的火盆里添著紙錢,屋里死寂無聲,碧瑤幾人走動帶起的聲響反倒更顯突兀。
不知跪著的喪服男子太過悲傷還是不愿答搭理,身后來了人竟一絲反應(yīng)都不見。
“小姐,是吳公子。”碧云眼尖,想看清了堂中人,出言提醒道。
這吳公子是早先入府的,性子桀驁不馴,顧瑤不耐他每日耷拉的臉色,不慣在府里瞧見他。
碧瑤思索了一番,倒是記起來這么一個人。好似第幾個男寵來著?反正蠻早的,皮相不錯,脾氣卻夠人受的。
顧瑤好像被這位大爺扔下過床?還活得這般好,倒是個奇跡了。
“小姐,要不將人趕走?”這公子的脾氣大,怕沒幾句小姐要打人的。
碧瑤擺擺手讓幾人退下,她今日穿的是白紗繡金線蘭紋裙,也算是對逝者敬畏。
碧云見自家小姐只走了幾步到吳裕身側(cè),一個跪著一個站著,一個燒紙一個看著。
還好,沒說話。
只那口氣還吊著嗓子眼,碧云卻險些爸眼珠子給掉出來。
她家主子在干什么?
她怎的瞧見,小姐的手伸向了棺材,還往外推呢?
府上是人都傳吳裕公子,看著是個無欲的,遇見離淵琴師就跟掉進(jìn)凡塵一樣,兩人真真是琴瑟和鳴,秀得滿滿斷袖之癖啊。
碧云想著要不要先下手為強(qiáng),讓人捉了吳公子,免得等下血濺當(dāng)場。
碧瑤輕推棺蓋試了試,沒推動。抿抿唇,咬咬牙,雙手都搭上了,使了勁地掀那蓋子。
地上那人原是雙眼無神,嘴中輕喃,時不時添個紙錢。碧瑤推棺木的聲響不小,又離得近,吳裕倒是慢慢回了神。
眼前一幕,讓其牙齜裂目,猛地一下站起了身。碧云瞧見她家小姐視而不見的模樣,吳裕不知何處掏出一把匕首,寒涔涔的晃得人眼疼。
“小姐。”碧云一聲輕呼,眾人來不及反應(yīng),便見那匕首想著碧瑤胸口刺去。
天知道這吳裕與離淵雖有不清不楚的恥名,卻沒曾想這般情深義重的。
顧瑤要是出事了,顧府所有人都得陪葬。
想來眾人也是知道利害,屋子里一時間慌亂起來。
碧瑤也不曾想這姓吳的會這般憤恨,不過是開了個棺便要人命。心中暗驚,腳下忙一個錯開,堪堪避開那匕首。
她現(xiàn)在可不能死,不然白擔(dān)著下界的罪名了。
“顧瑤,我早便與你說過,不得動離淵半根汗毛,可你是怎么對他的?今日,我便要你償命!”吳裕面目可憎,幾個小廝險些都扯不住他。
碧瑤瞧見以前文弱書生模樣的吳裕,盯著走近幾步,仔細(xì)瞧了瞧。
她說怎的這臉這般熟悉,蕭琪看見他這臉估計(jì)得黑了。
原是兩人竟有八分相似。
眾人打斗間,吳裕手上的匕首落了,碧瑤彎腰拾起,吹了一口氣,錚錚長鳴。
倒是把好匕首。
“下手夠狠的,連半絲猶豫都不曾有。”碧瑤右手握著匕首,刀背靠近吳裕的臉,“看來你是不怕陪葬的。只是,你怎的不多想想,遠(yuǎn)在邊關(guān)的吳符何其無辜。”
“殺你是我的事,與旁人無關(guān),莫要牽扯我大哥。”吳裕一聽又開始掙扎,雙眼通紅沖著碧瑤喊道。
真真是兄弟情深的。
碧瑤搖首,一臉惋惜,“誰讓他出了你這么個弟弟。你下手時,可曾想過他之后處境?你是死有余辜,下了黃泉還能與離恣做對苦命鴛鴦。但吳符何其可憐,那可是腹背受敵啊!”
前有敵軍,后有仇家。一個兵眾,一個權(quán)重,怕是死都不得痛快。
吳裕本不是個糊涂的,只剛才悲痛欲絕又受了刺激,一時也不愿想那么多雜事。現(xiàn)下一番言語,理智先回來了。
“顧瑤,我當(dāng)初留下來你是怎的答應(yīng)的,決不傷他一分,但今日躺著的是誰?”吳裕也慢慢不掙扎了,然語中憤怒卻是未消。
終究,意難平。
顧瑤當(dāng)初第一眼見著吳裕那臉便怎的都要將人帶回來,吳家好歹是個將軍世家,反對的底氣還是有的。
顧瑤那不怎么靈活的腦子突然好使了,硬搶不行便來軟的,威逼利誘。查了這小子底子許久,終于翻出那么個秘密。
吳裕有個藍(lán)顏知己,兩人一見如故,一拍即合,狼狽為奸……
吳家惹不起,那個藍(lán)顏卻是個好拿捏的。因著兩人關(guān)系扯出了閑言碎語,吳家決計(jì)是不顧其死活的。
于是,顧瑤把人逮來,吳裕忍辱答應(yīng)進(jìn)府,然后藍(lán)顏躺那里了。
“離淵傷我在先,自裁在后,我連面都是見著死后的,怎的就違背當(dāng)初答應(yīng)你的?”
碧瑤何其無辜,被人暗算,再見面仇人都死了。
“別扯這些沒用的,若不是你派人抓他,怎會逼得他這般走投無路?”吳裕日日擔(dān)憂,卻還是得了這么個結(jié)果。
“顧瑤,怎么死的就不是你?這么多年大小暗殺,為何你就扛下來,旁人這般無辜怎么落得這般下場?”
這話就誅心了。
碧云在旁緊緊地盯著碧瑤的臉色,聽得這話臉色一白,直接掏出帕子堵上吳裕的嘴。
吳裕這是要上天啊。
碧瑤不怒反笑,止了碧云后頭的動作,“自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前些日子險些喪命,想是我壞的不夠徹底。”
吳裕臉色一白,若不是帕子塞著,怕要直接啐碧瑤一臉口水。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臉貼地上的。
“將吳公子請下去,遣人十二個時辰看著,若傷了分毫,提頭來見。”碧瑤只當(dāng)沒看見吳裕的樣子,揮揮手讓眾人將其帶走。
吳裕性子剛烈,顧瑤他殺不得,知己去了,對自己怕也沒什么做不得的了。
小廝忙壓著人,不顧其掙扎帶出屋子,半盞茶功夫才出了院子,聽不見響動。
“小姐莫?dú)猓瑓枪颖闶沁@性子,說的話也不過是一時氣憤,聽不得的。”碧云好半晌不見碧瑤動靜,覺著是被吳裕適才那些話給氣著了,小聲出口安慰。
碧瑤沒回應(yīng),回身看了這屋子一圈,又走近棺木探頭瞧了瞧里頭的人。
這可把碧云嚇了一跳,死人哪是能亂看的,萬一沖撞了什么可不得了。
“走吧。”
碧云來不及開口,便被堵了回去,忙抬腳跟上碧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