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肉棺葬煞隱歸墟

天地如釜！污漿沸騰！

陸家村每一寸土石都在哀鳴中軟化成粘稠的泥漿，被地脈深處億萬年的積怨煞氣煮沸、掀翻！渾濁滾燙的泥浪裹挾著半爛的茅草、破碎的瓦片、朽爛的棺木碎片、焦黑的雞毛……轟然沖騰數(shù)十丈！這泥海渾濁腥臊，翻卷著無數(shù)被強(qiáng)行扯碎的空間法則殘片和污濁金輝火星，倒卷天穹！

那渾濁的浪頭撞上天際！那曾代表秩序與湮滅的巨掌邊緣法則大網(wǎng)，在煮沸的污煞泥漿拍擊下發(fā)出刺耳的溶解聲，暗金鎖鏈寸寸黯然；那燃燒著不滅金焰的司天玉牒被濁浪劈頭灌入表面巨大的雞爪污印深處！如同滾油潑入燒紅的生鐵，滋滋聲中濃煙裹著刺鼻惡臭蒸騰而起！玉牒猛晃，似不堪重負(fù)地呻吟；撕扯的魔口巨錘，更是被這裹挾著被污穢侵蝕法則碎片的泥浪狠狠拍退！污浪中混雜的地脈怨毒如同億萬鋼針，蠻橫地刺穿護(hù)體焰光、魔氣！

“嘎吱——噗嗤！”

“嗚——！！！”

九天之上的驚怒咆哮混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惡心悶哼！毀滅的浪潮被強(qiáng)行阻滯攪散于翻騰的污濁！

地面漩渦中心！

穢泥斗！

那口以陸十一血肉為基、強(qiáng)行熔鑄規(guī)則殘?jiān)男爱惗菲鳎诘构喽氐奈凵匪樾己偷孛}煞氣的雙重沖擊下，早已不堪重負(fù)！

“喀嚓——砰！！！”

密集得如同炒豆、又像是萬千朽木同時斷裂的爆鳴聲中，本就遍布裂痕的穢泥斗壁瞬間炸開無數(shù)豁口！黑黃色的渾濁漿液裹挾著斷裂的死氣荊棘、燒融的規(guī)則金絲碎片、殘存的朽棺木屑……如同被炸膛的破爐，轟然四濺！

勒纏在陸十一身軀上的穢泥死氣荊棘如同被點(diǎn)燃的引線，瘋狂崩斷、消融！那具早已形如焦炭的殘軀失去了最后的依托，被狂濤般的污濁泥流狠狠拋起、卷入深不見底的渾濁旋渦！

意識沉淪！

外界天崩地裂的轟鳴被粘稠厚重的泥漿死死隔絕，感官被一種更為沉滯、更為滾燙的黏膩所取代。污穢腥臊的滾燙泥漿蠻橫地擠進(jìn)破碎的口鼻耳道，灼燒著每一寸瀕死的神經(jīng)。意識殘存的礁石——那片烙印著深刻禽爪印痕的黃泥片，被狂暴的泥流死死沖擊、按壓，發(fā)出令人靈魂碎裂的呻吟。更深處，那團(tuán)被強(qiáng)行點(diǎn)燃引爆劫煞、又被炸裂穢泥斗沖擊反噬的混沌禍種核心，如同被塞進(jìn)滾燙油鍋的最后幾粒干癟谷殼，在劇痛中無聲爆裂！

要碎了……被這泥撐爆了……

這念頭劃過死亡的黑暗。就在焦炭骸骨將被沸騰地煞徹底撐裂、碾碎的剎那——

胸口！

那處被劫煞熔流貫穿撕裂、早已化為巨大漏斗焦痕的恐怖創(chuàng)口！

在倒灌而入的沸騰污煞接觸到創(chuàng)口最深處那一點(diǎn)混沌湮滅核心的瞬間！

那烙印在意識最深處的“黃泥片”上深刻禽爪印痕的中心！

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烙鐵的泥沼……

“啵——！”

一個微渺到幾近虛無的點(diǎn)！

驟然向內(nèi)……

坍縮！

如同吞沒光線的……黑洞雛形！

那并非主動吞噬！而是被極致的污穢、混亂、毀滅巨壓擠出的……唯一的空間！

嗡！

一股源于天地初開、濁氣下沉?xí)r最原始的……

沉滯！吸卷之力！

以那禽爪印痕坍縮的極點(diǎn)為中心！悍然爆發(fā)！

目標(biāo)！

是灌入他胸腔漏斗創(chuàng)口、正欲撕碎他最后一絲生機(jī)的……

沸騰地脈穢煞！

是四散噴濺、裹挾著法則殘骸的……

污穢金輝碎片！

是充斥周遭、混雜著枯骨怨氣的……

泥浪濁流！

所有來自外界的、狂暴毀滅的力量！

仿佛找到了沉淪的歸途！

如同宇宙塵埃墜向新生的黑洞！

剎那間！

瘋狂地被那胸口的焦黑創(chuàng)口……

強(qiáng)行吸附！

不再是倒灌！是被一股源自生命最脆弱處、卻又引動了天地原始秩序的……

漩渦！！

拉扯著！

吞噬著！

“滋滋滋——！！！”

滾燙的泥漿在焦黑皮肉上蒸騰起濃重的水汽！翻涌的污煞泥流以陸十一胸口創(chuàng)口為中心，卷起一道渾濁的、向下傾瀉的恐怖旋渦！他焦炭化的殘軀成了旋渦的核心！如同溺斃者臨死前最后的、深不見底的……

歸墟！泉眼！

“咯……咯咯咯……”焦黑的喉管被泥漿沖擊發(fā)出怪響。痛！那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撕裂！那坍縮的核心如同燒紅的針尖，死死釘在意識黃泥片上的禽爪印痕中心！每一次強(qiáng)行吸卷吞噬，都仿佛在用那枚“燒紅的釘”反復(fù)烙印、撕裂那禽爪的刻痕！每一次烙印，都帶來能磨碎魂魄的劇痛！禽爪印痕在模糊與深深刻印之間瘋狂掙扎！每一次拉扯吞噬，殘存的意識也隨之劇烈震蕩、被強(qiáng)行撕扯成更細(xì)微的碎片！

但奇跡般地！

那即將爆碎的焦骨殘骸……

竟在內(nèi)外毀滅力量的瘋狂撕扯、吞噬與反噬的絕境角力中……

被強(qiáng)行……

維持住了一個詭異的、瀕臨破碎的平衡！

如同風(fēng)暴眼！內(nèi)部是撕裂的毀滅引力！外部是狂暴的污濁撕扯！

他成了這翻騰污濁泥海中……

一個由自身瀕死肉軀為外殼！

一個以胸口禽爪歸墟為核心！

瘋狂吞噬熔煉地脈穢煞與劫滅規(guī)則的……

人形劫棺！

“埋！埋了你個混賬賬……”

滔天泥浪中，吳阿囡枯槁的頭顱猛地從污濁腥膻的泥漿里冒出，狠狠嗆出一口黑黃粘稠的泥漿，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鼓。她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遠(yuǎn)處那片劇烈旋轉(zhuǎn)、將無數(shù)泥漿碎屑都強(qiáng)行吸卷進(jìn)入的……陸十一所在的漩渦中心！懷中，徐半那焚身的烈焰在污濁泥漿沖刷下瞬間熄滅了大半，露出大片焦黑朽裂的骨骼和木炭化的臟器碎片，只余下頭顱與胸腔一小團(tuán)暗紅余燼還在微弱閃爍。

懷中那近乎散架的焦炭軀體似乎微微痙攣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混合著焦骨灰燼和命泥殘?jiān)臍庀ⅲ缤瑹M的草繩上最后一縷青煙，裊裊從徐半那焦黑斷裂的指骨縫隙間逸出。

吳阿囡渾濁的眼珠猛地一縮！枯爪猛地?fù)缸阎薪故瑤子㈤_的肋骨！另一只手在滾燙泥漿里猛地一劃拉，抓住了一塊沉浮的爛棺木碎塊！那木塊邊緣還殘留著一點(diǎn)腐朽的暗紅漆皮。

“老東西！給！雞崽看風(fēng)水了！”她將那棺木碎塊如同喪幡般高高舉起！朝著陸十一所在污濁漩渦方向！喉嚨里爆發(fā)出破鑼敲擊般的、混雜著泥漿的厲吼：

“煞在東南！水泄于缺！缺在溝坎！坎底接坤！”

她的語速快到了極致！仿佛某種古老的、專用于埋葬的地脈葬言！每一個字音都帶著刺耳的撕裂感，強(qiáng)行鑿穿沸騰泥浪的轟鳴！吼到最后一個“坤”字，她那抓著棺木碎片的枯爪，如同握著一把無形的“葬土之鏟”，朝著漩渦中心狠命地、隔空……虛戳一下！

轟——！

一股源自沸騰地脈深處、被某種葬言引動束縛的磅礴穢煞之力，如同被無形的堤壩引導(dǎo)著！不再是肆意噴涌的毒龍！而是化作一道更加粘稠凝練、顏色深沉幾近墨黑的……

濁煞洪流！

從陸十一腳下沸騰的泥海中猛地拱起！如同一條從地獄探出的粗壯黑蛇！扭曲著、沉墜著！精準(zhǔn)無比地……

撞入了他胸口那巨大的焦黑漏斗創(chuàng)口！

那禽爪歸墟的……吞噬核心！

“噗！！！”

陸十一焦黑的身體被這凝聚的煞流沖擊得狠狠倒仰！口鼻中噴出的不再是泥漿！而是混著內(nèi)臟焦灰的紫黑色粘稠漿塊！胸口那焦黑的創(chuàng)口邊緣瞬間被撐裂出更多蛛網(wǎng)般的黑痕！那吸卷一切的地煞歸墟仿佛被強(qiáng)行塞入了一塊燃燒的地肺！瘋狂吞噬的沉滯之力轟然暴漲！禽爪印痕中心的坍縮點(diǎn)迸射出粘稠的幽光！

代價是……崩裂的邊緣！那禽爪歸墟的每一次膨脹吸卷，都在碾碎他身體內(nèi)部更多的生機(jī)！

嗡！！！

漩渦之上！沸騰的污穢泥海穹頂！

那被污煞泥浪暫時沖散、卻仍舊存在的司規(guī)巨掌！

那被泥漿污垢和金輝污濁雙重浸染燃燒的道衍玉牒！

那兩股驚怒交加卻貪婪更甚的魔性意志！

在陸十一胸口禽爪歸墟被這凝聚地煞強(qiáng)行轟入，爆發(fā)出更恐怖吞噬異動的同時！

九天壁壘碎裂的空間縫隙深處！被污穢暫時隔絕的更上層天道規(guī)則，仿佛被這“歸墟吞煞”的異狀刺痛！一種源自更高層次的冰冷厭惡與……驚悸！如同無形的億萬重錘，狠狠砸向這方被徹底污染的小天地！

轟隆！！！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扭曲電光！蘊(yùn)含著純粹到凈化一切的毀滅意念！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污穢翻騰的天幕！朝著陸十一所在……

如同一柄貫穿天地的……

罪愆審判之槍！

貫穿污濁！

鎖定歸墟！

直刺而來！

雷光無聲！但蘊(yùn)含的審判威壓，讓翻騰的泥浪都為之一凝！

“劫……劫打雷了！！！”吳阿囡抱著焦炭尸骸，望著那撕裂污濁天降下的滅罰雷光，那張枯皺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貨真價實(shí)的、近乎呆滯的驚惶！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還在緩慢崩塌的焦骨：“雞崽！快跑啊！要打雷劈窩棚了——！！！”

也就在這雷光鎖定降下的剎那！

正在全力吞噬地煞穢流、內(nèi)部禽爪歸墟核心劇烈搏動的陸十一殘軀！

胸口那焦黑的漏斗創(chuàng)口……深處！

那劇烈搏動、吞噬粘稠污煞的禽爪印痕坍縮點(diǎn)……

其搏動的頻率……

竟無比詭異地……

與懷中吳阿囡那絕望驚恐的嘶喊聲……

尤其是“打雷劈窩棚”中蘊(yùn)含的那股凡人面對天威的極惶恐……

發(fā)生了某種共振？！

嗡！

禽爪印痕深處的坍縮之力驟然凝滯了一瞬！隨即一股源自生靈最底層的……對毀滅的極致恐懼……如同瘟疫般……瞬間從禽爪印痕深處擴(kuò)散出來！取代了純粹沉淪的吞噬引力！

那份源于先天“禍種”本能的、吸納毀滅力量的“渴求”，被強(qiáng)加上了……

一層厚重的……

畏！懼！色！彩！

不再是無畏的吞噬！是驚弓之鳥的瘋狂躲避！

轟！

那道天降雷劫之槍已臨頭頂！滅罰之威尚未及體，純粹毀滅的氣息已然讓陸十一周身翻滾的污穢泥漿都蒸騰消散！胸口那凝聚的濃稠煞流漩渦猛地向內(nèi)一收！

那核心深處搏動的“歸墟點(diǎn)”，在感受到這純粹的、凌駕于一切的毀滅威壓時……

本能地……向內(nèi)蜷縮！隱藏！

如同受驚的穿山甲將頭扎進(jìn)沙土！

如同感知天敵的鼠類鉆進(jìn)地穴！

禽爪印痕劇烈波動！

坍縮點(diǎn)猛地向創(chuàng)口最深處……

向陸十一那早已碎裂腐朽的……

脊骨盡頭！

命門所在！

狠狠一鉆！

葬身以避煞！

劫棺化隱穴！

“唰——”

一個極其細(xì)微、如同墨水滴入深淵的……

空間扭曲波動！

在他命門所在的脊椎骨裂隙處……

一閃而逝！

隨即！整個人形劫棺爆發(fā)出的恐怖吞噬漩渦……

瞬間……

隱沒了！

那股引動地煞共鳴、如同黑暗燈塔般存在的劫煞核心氣息，被強(qiáng)行收斂、壓縮、封禁，裹挾著磅礴而混亂的污穢能量，從體表漏斗創(chuàng)口……強(qiáng)行埋葬轉(zhuǎn)移到了……

脊骨深處！

一點(diǎn)絕對隱晦的脊椎骨裂隙深處！

如同一滴污穢的毒液……

藏進(jìn)了一截枯朽的朽木！

外表……只剩下一具在泥漿中漂浮翻滾、胸口巨大焦黑創(chuàng)口依舊、卻再無聲息與吞噬異動的……

焦黑……浮尸！

而那創(chuàng)口內(nèi)部……翻滾的污濁煞氣依舊，卻失去了那最核心的、引動一切的能量點(diǎn)！

那道貫穿污濁的天罰雷槍！

在滅殺源頭驟然消失、失去鎖定的瞬間！

猛地遲滯！

那狂暴的審判凈化雷霆失去了明確目標(biāo)！如同無頭狂龍，狠狠一頭扎入了陸十一身下那片依舊在沸騰翻滾的……

污濁！泥！海！

轟——————————！！！！！！！

無法形容的巨爆！在污濁泥海深處騰起一片刺眼欲盲、卻又瞬間被無盡污穢強(qiáng)行吞噬消融的慘白光斑！整個大地都在哀鳴震顫！泥漿巨浪被炸起千丈！又裹挾著海量的凈化雷力與地脈污煞對撞湮滅的能量碎片，化作一場傾天潑灑的……

污！穢！雷！雨！

嗤嗤嗤——！！！

每一滴泥雨都裹著殘余的雷霆凈化之力，又沾染著污濁煞氣！如同燒紅的鐵水滴入滾油！所落之處！淤泥蒸騰！尸氣燃燒！朽木化為飛灰！連帶著空間都被灼燙出細(xì)小的、冒著混沌黑煙的窟窿！

天地一片混沌！雷聲轟鳴與污穢蒸騰的刺響交織！構(gòu)成一曲末世劫灰的葬歌！

而在那混沌雷雨深處！

那具失去異動、徹底沉寂的焦黑浮尸，在污濁泥浪中浮浮沉沉。焦黑斷裂的脊骨盡頭，那一道極其細(xì)微、仿佛被污穢雷雨偶然灼燙出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骨裂縫隙深處……

一片沾染著暗金血絲與地煞污泥的……

禽爪印痕……

如同最深沉的刺青！

烙印在骨髓之內(nèi)！

散發(fā)著……

死寂！

污濁！

與……

隱忍！

的氣息！

一道污濁的雷雨，砸在焦黑浮尸的頭顱上。

焦炭剝落一小塊。

露出一線……

早已失去光澤、凝固著無窮疲憊與麻木的……

灰！暗！眼！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