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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等你

就當(dāng)命運虧欠他,想必明年今日沒有我。

01

車好不容易挪到了市區(qū),堵車堵得阮丹丹肚子餓了,她說想要吃松餅,讓姚小同找一家店果腹。

“恭喜你問對人了,我還真知道有一家味道很好。”姚小同在下個路口掉頭。

北京要找停車位簡直難過登天,還是阮丹丹眼尖,扯了扯姚小同的衣袖:“前面那輛越野車好像要走。”

姚小同愣住,喃喃道:“說曹操,曹操到。”

阮丹丹不明所以,順著姚小同看過去,她口中那輛要讓出停車位的越野車的駕駛座上,坐著的人怎么那么眼熟?

“小同,那是不是連羽啊?”

姚小同沒回答她,只是下一秒,她油門一踩,方向盤一甩,筆直地將車身停在了黑色的加長悍馬面前。動作行云流水,帥得不能再帥,只是阮丹丹的心臟差點沒給嚇出來。

“你瘋了!”

被人擋了去路,對面的越野車也只得猛地急剎車,連羽抬起頭來,就看到從車?yán)锛奔泵γε芟聛淼囊π⊥?

要不是他剎車及時,今天鐵定是要撞上的。他忍不住呵斥她:“姚小同!”

“嘿,”姚小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不是我嗎?”

“你把車停這兒干嗎!”

“跟你打招呼啊,”姚小同無辜地說,“不好意思啊,看到你太激動了,生怕你跑了。”

連羽額頭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該說“我不會跑的”還是“我跑了關(guān)你什么事”,總之覺得怎么說都不對勁。

連羽心煩氣躁,看了她一眼,準(zhǔn)備搖上車窗,這時候,連意風(fēng)從身后探一個腦袋:“哥,怎么回事啊,這人喝多了吧?”

看到姚小同,連意風(fēng)也登時火冒三丈:“是你?怎么又是你!你神經(jīng)病啊!你這女人找死啊!”

姚小同也沒想到連意風(fēng)還在連羽車上,縮了縮頭:“啊,弟弟你在啊,對不住了。”

“誰是你弟弟!要點臉好不好!”

阮丹丹還沒轉(zhuǎn)過彎,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她剛才提到的“連意風(fēng)”,她被對方?jīng)]大沒小的態(tài)度點燃了:“小朋友,說話注意點。”

兩個當(dāng)事人還沒說話呢,這邊兩人就要先吵起來了。連羽回頭冷冷看了連意風(fēng)一眼,連意風(fēng)頓時不敢開口了。

連羽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放在窗戶上,淡淡看著姚小同:“你把車挪開。”

“哦,”姚小同也很識趣,知道這事是自己的不對,趕忙點頭,“前面有家松餅好吃,要不要一起來,我請客當(dāng)賠罪。”

“不必。”

姚小同又眼巴巴將目光轉(zhuǎn)向連意風(fēng)。連意風(fēng)差點被她氣笑,連他哥都拒絕了,難道她還指望自己給她好臉色看?連意風(fēng)冷哼了一聲,當(dāng)作回答。

等他們走后,姚小同停好車,帶著阮丹丹去那家松餅店。松餅店在寫字樓里,只接待熟人,禁止拍照,老板說會打擾到自己墻壁上的精靈。

阮丹丹還沒坐下就一臉不爽地問:“剛剛那個小鬼是誰?沒大沒小的,讓我去教訓(xùn)他。”

“那個就是連意風(fēng)。”

阮丹丹嗤笑了一聲,“誰啊,沒聽過。”

姚小同瞪著眼睛,重復(fù)道:“連意風(fēng),你忘了那個汽修廠了嗎?”

阮丹丹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若有所思地說:“怪不得,他對你那個態(tài)度。”

姚小同苦笑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又立馬神采奕奕:“怎么樣,我剛才帥嗎?”

阮丹丹點點頭,豎起大拇指:“夠牛啊你,開MINI COOPER去攔悍馬,都說了,我這輩子所有的大開眼界,都給了你。”

姚小同撇了撇嘴巴:“怎么著,嫌棄嗎?嫌棄的話等會兒自己走路回家。”

“沒,”阮丹丹說,“只是沒想到連羽會買越野車,那車的氣質(zhì)和他太不搭了。”

姚小同苦笑:“你要看過他光著膀子開掛車的樣子,就不會這么說了。”

阮丹丹試圖在腦海里想象那幅畫面,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來,只好說:“是嗎?可能真的是人都會長大吧。你知道嗎?在我印象里,連羽就應(yīng)該開那種黑色頂級跑車,香車配美人啊。”

連羽是美人,所有見過他的人都這樣說,倒不是說他生得秀氣,相反,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連羽很娘,或者長相太中性。連羽的美,體現(xiàn)在他的五官,光看一眼就讓凡人感慨,上帝當(dāng)初在造他的時候,得多么小心翼翼啊。

明月皎皎,珠光玉樹,宛如謫仙,再怎么夸張的形容詞放在連羽身上,姚小同都覺得不夠。

“哪有那么騷包,你在說舒秦吧,”姚小同瞇起眼睛笑,手指敲打桌面,“連羽好像經(jīng)常搬些東西,開越野車比較方便吧,后備廂空間大。”

“越野車太粗獷,”阮丹丹感嘆,“一切粗獷的東西,在連羽的面前都應(yīng)該自行毀滅。”

姚小同“噗”的一聲笑出來,“丹丹,你怎么這么有才啊。”

不過這樣算下來,姚小同想起十六七歲那個亂七八糟的自己,心想,她才是應(yīng)該第一個自行毀滅的。

02

姚小同沒想到,晚上和阮丹丹剛分開,一回到家,又接到她的電話,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奇怪:“你開電腦,上微博。”

姚小同狐疑著開了電腦,登錄自己的微博小號去刷熱門微博。剛剛一刷出來,姚小同就愣住了,回過神之后,把她給樂得滿地找牙。

她和連羽今天下午碰見的地方正好是人多的商圈,網(wǎng)友們也是閑得無聊,就隨手拍下了她用MINI COOPER不自量力去碰瓷悍馬的照片,下一張圖,她和連羽在車前面對面站著,她抬起頭仰望他,眼里全是掩蓋不住的驚喜,像是在等待一個情人的吻。

偏偏這天,她和連羽一人穿白色襯衫一人穿黑色襯衫,站在各自同色的車前,真是說不出的和諧。他們兩人的這一組照片被拍照的人上傳到微博上,參加一個“光棍節(jié)燒燒燒”的比賽。

姚小同看了看日歷,才知道今天是傳說中的虐狗節(jié),玫瑰花要賣五十塊一朵,單身狗們都在玩連連看,滅掉一對是一對。姚小同一邊咧嘴笑,一邊去翻評論,這組照片轉(zhuǎn)發(fā)量很多,人人都說,這是最萌車身差。

姚小同又將鼠標(biāo)點上去,回到那幾張照片上。原圖博主因為只是偷拍,所以并沒有找到特別好的角度,連羽的臉被拍得有一些模糊,但是足以驚艷全場,姚小同猜測他們的照片火得這么快,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是因為連羽這張臉。

而姚小同不知道,此時此刻,一面墻之隔,還有一個人也正和她一樣,看著屏幕上的這組照片。

姚小同身上的白襯衫是長款,她仗著自己人瘦也不矮,連腰帶也沒有系,松松垮垮地搭著,自有一種味道。她認(rèn)認(rèn)真真地仰起頭,凝視著面前的他。

連羽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里,寫滿了驚喜和愉悅,像是睡美人被王子吻醒的那一刻,她的心為他而顫抖。

連羽坐在電腦前,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停在這張照片上的時間已經(jīng)太長了。最后他怔怔地回過神來,拿出手機(jī)撥打了一串號碼。

“許念嗎,”他聲音有些沙啞,“你還是找人把那組照片刪了吧。”

“怎么了?剛剛我看到之后,打電話問你,你不是說不用嗎?”

“沒什么,”連羽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停在鼠標(biāo)上,箭頭正落在她的笑容中,他輕聲說,“還是刪了吧。”

窗外忽然一簇?zé)熁v空,姚小同和連羽一同朝著那燦爛的美麗望去。明明城里嚴(yán)禁煙火,卻還是有人以身試法,只為了這短暫的璀璨,博卿一笑。廣闊的夜幕,讓人早已忘了朝暮。

第二天連羽醒過來,接到許念的電話。

“今天人家跟我說,刪不了了,昨天晚上接到的命令。上頭直接下的命令,這條微博要炒紅。”

許念不知道原因,可是連羽心里跟明鏡似的。掛了電話,他嘆了口氣,就往屋外走。姚小同的門外貼了對聯(lián),現(xiàn)在的年輕人已經(jīng)鮮少有貼對聯(lián)的習(xí)慣了,何況這還并不是過年。

她貼的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連羽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這兩行字,他看得出來,這是姚小同寫的字。

簡單的十個字,卻像是被他看出來千百種意思。

連羽敲了姚小同的門,然后聽到對方因為太激動跑來頭磕在了門上的聲音,姚小同一邊“嗷嗷”叫著一邊打開門,雖然早就猜到門外的人是連羽,她還是忍不住高興得嘴巴都笑歪了:“嘿嘿。”

連羽每次一看到姚小同這樣沖自己笑,就一個頭兩個大。

“姚小同,”他強(qiáng)忍住心頭莫名其妙的煩躁,“你想做什么?”

“什么?”姚小同撲閃撲閃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別裝傻,”連羽冷冷瞥她一眼,姚小同立馬被打回原形,他說,“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照片。”

“啊,照片啊,”姚小同咧嘴一笑,“不是我拍的。”

“我知道,”連羽耐著性子,“我讓許念找人去刪,說刪不掉。”

“我就是覺得別人把我拍得挺好看的,讓他們別刪了,多讓大家看看我的照片,滿足一下虛榮心不是。”姚小同忸怩地說著,擺出少女慣有的羞澀的樣子。

“姚小同,”連羽對她真是無比頭疼,“你一個女孩子,知點羞,你以后還要嫁人呢。”

“那有什么關(guān)系,”姚小同慢悠悠地說,一邊說一邊眨眼睛,語氣天真無比,“我不就要嫁給你嗎?”

連羽嘴角抿成一條線。他長相太俊美,五官就有一些偏陰柔,可是偏偏他氣場很強(qiáng),于是整個人就美得理直氣壯了。他抿著嘴,姚小同也覺得像是看一幅畫。

連羽看了她一眼,然后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淡淡地說:“姚小同,刪不刪,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回答。”

姚小同自然不會蠢到問他“如果我不刪不刪就不刪你敢把我怎么樣”,她笑嘻嘻地盯著連羽,難得美色當(dāng)前,不看白不看。連羽皺著眉頭,活生生讓對方盯著自己看了兩分三十秒。

“還有三十秒。”他彬彬有禮地提醒她。

姚小同才識趣地開口:“也不是不可以刪了,被你這么一提醒吧,我也覺得,這么高調(diào)不好,秀恩愛,死得快嘛。”

連羽放下手臂,等待著姚小同的后話。

姚小同看著他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重復(fù)了一遍:“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要什么?”

姚小同猛然抬頭看他,一雙眼睛都能放出光:“你請我吃飯可以嗎?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很棒——”

連羽冷冷地看著她,沒說話。

看著連羽的神色,姚小同吞了吞口水,退而求其次:“換一家近點的也行。”

“換一個。”他言簡意賅地說。

“那就來我家吃好了!”姚小同眼睛一閉,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一股腦全喊了出來,“就當(dāng)慶祝我喬遷!這個不能再換了!不能再講價了!沒得商量了!不然我就讓那些照片天天上頭條!”

走廊上還有她“條”字的回音,姚小同膽戰(zhàn)心驚地半瞇半睜著眼睛看向連羽。卻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異常平靜,他看了姚小同一眼,竟然點頭:“好。”

然后連羽就關(guān)門回屋了。站在玄關(guān)處,連羽還能聽到門外姚小同爆發(fā)出來的大叫:“啊啊啊——”

晚上的時候,姚小同來叫連羽去吃飯。

連羽才剛剛走進(jìn)家門,西西就高興地沖上來撲到他身上,他笑著,撓了撓西西的下巴。

只聽見“咔嚓”一聲,連羽和西西一同向姚小同站的方向看過去,姚小同手中拿著一個拍立得,照片慢慢洗出來,她拿在手里,在空中扇了扇,讓照片更快地呈現(xiàn)出來。

然后姚小同笑瞇瞇地拿著照片,雙手推給連羽,說:“收下吧,當(dāng)作紀(jì)念。”

照片拍的是連羽和西西,讓他根本無法拒絕。

姚小同的家收拾得很好,干凈整齊,連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姚小同有多邋遢,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連羽更清楚。

她是那種懶到了醬油瓶要打翻了都不會去扶一把的人。從小到大,她課桌里總是塞滿了試卷,做過的,沒做過的,每次要找什么東西,就跟鬧地震一樣,把抽屜翻好幾遍。

連羽曾經(jīng)對此評價過:“老鼠啃過也比這強(qiáng)。”

有一次連羽實在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忍著火氣幫她收拾得整整齊齊。哪里知道,姚小同那一個星期,愣是沒碰過桌子上任何一本書,上課跟聽天書一樣。她自己不碰,更不許別人碰。有天下課,幾個男生打鬧,經(jīng)過走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姚小同的課桌腳,姚小同那脾氣發(fā)得,差點把他們嚇到第二天不敢來上學(xué)。一直到下一周全班挪動座位,連羽答應(yīng)她以后每周都幫她收拾桌面,她才肯動她的寶貝桌子。

那樣邋遢的一個人,此時搬了新家,入目的陳設(shè)卻都是清潔整齊,也難怪他不相信,姚小同這個人,是從來只長年紀(jì)不長記性的。

直到連羽看到餐桌上用白色長蠟燭擺成的愛心時,他終于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脾氣被她磨得一干二凈。

姚小同抬了抬眼皮,心驚膽戰(zhàn)地看了連羽一眼,不知道他會對自己的愛心蠟燭作何感受。但是她發(fā)現(xiàn),連羽并沒有生氣,甚至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他仿佛什么都沒聽到,在桌前平靜地坐下來。不是沒有聽到,她用情至此,他既然答應(yīng)她要陪她吃一頓飯,那就好好地陪她這一頓。

姚小同屁顛屁顛地從廚房里把菜一道一道端出來,她其實沒做幾樣菜,而且都是家常菜,粉蒸牛肉、麻婆豆腐、雪梨豬腳、粉條丸子湯,最后她把飲料遞上來的時候,連羽根本不用看都知道是冰鎮(zhèn)楊梅汁了。

姚小同給西西也準(zhǔn)備了一個位置,還煞有介事地在它的脖子上系了一張餐巾,西西看著一桌子的肉,吐著舌頭“汪汪”地叫。

連羽看著桌面,拿起筷子,又放下。

“怎么了?”她緊張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連羽怔怔地看著她。這一桌菜,他記得,卻沒想到,她也記得。

姚小同從小就想著嫁給他,既然要嫁人,抓住他的胃是必不可少的。有年冬天放寒假,姚小同好說歹說讓連羽來她家里,翻著菜譜煞有介事地準(zhǔn)備著。連羽實在放心不過,去廚房看了一眼,差點沒把連羽的心臟病給嚇出來。

連羽忍著把姚小同從她家踢出去的沖動,把她從廚房趕出去,自己照著菜譜重新做起來。世界上還真的存在天賦一說,都是第一次下廚,連羽做出來的東西還真的像模像樣,姚小同動動鼻子,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洗手去。”他瞪她。

結(jié)果等姚小同洗完手,家里電燈一閃,忽然沒電了。估計是電線給燒了,別人家的院子都還好端端亮著呢。連羽本來準(zhǔn)備去通知保安來換,姚小同卻制止了他,從家里好不容易翻出蠟燭,裝模作樣地擺在桌子邊,笑嘻嘻地說:“也算是燭光晚餐了。”

而如今,物是人非,連羽看著這一桌一模一樣的菜,又怎能不苦澀。

這天晚上,姚小同在房間里放了音樂,是連羽喜歡的古典樂。連羽卻胃口不佳,沒有吃多少。姚小同也是,吃到最后,捏著筷子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幸好有西西在,吐著舌頭,緩和了不少氣氛。

收拾桌子的時候,連羽說:“我來吧。”

姚小同難得地沒有和他客氣。她坐在一旁,看著連羽將碗盤一個個摞起來,拿到廚房。連羽沒有用洗碗器,拎開熱水,倒上洗潔精,姚小同知道他其實非常討厭洗碗這件事。可是這天,連羽只是將襯衣的衣袖妥帖地挽起來,戴著她桃紅色的橡膠手套,低著頭認(rèn)真地刷著碗。

他洗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還把姚小同別的沒洗干凈的碗筷盤子一起洗了。姚小同卻覺得說不出的難過,因為她覺得,連羽好像在告訴自己,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么多。

暖黃色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側(cè)臉看起來完美無瑕。

連羽走的時候,姚小同穿著拖鞋把他送到家門口,“姚小同,”他艱難地開口,聲音里滿是苦澀,“多謝款待。”

“抱歉,”她垂下眼皮,“我又弄巧成拙了。”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說:“沒什么,反正也不會有下次了。”

03

這年冬天異常寒冷,汽修廠的生意也難得地火爆。連羽成天待在那里,回家的時間少了很多,也是為了避免再見到姚小同。連意風(fēng)放了寒假,連羽本來說給他報個補(bǔ)習(xí)班,他不樂意,就跟著連羽去了汽修廠。

作為自由職業(yè)者,姚小同每天要克服常人無法想象的重重困難,才能早上六點半從被子里爬出來,洗漱完畢去社區(qū)里的7-11便利店蹲點。

可是一連蹲了一個星期,也就等到了一次連意風(fēng),他要了兩份關(guān)東煮和飯團(tuán)。

姚小同咬牙攔下連意風(fēng):“你哥是不是生病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連意風(fēng)瞥了她一眼,“好狗不擋道,讓開。”

姚小同垂頭喪氣,站在門邊,連意風(fēng)提著塑料袋,走了幾步,看到她還站在門口,腳上穿著卡通棉拖鞋,忽然頓了頓,他說:“你別等了,我哥最近很忙。”

姚小同若有所思,第二天改了陣地,開車去汽修廠大門堵人。

連意風(fēng)暴跳如雷,開了一輛灑水車出來,擋在門口,不讓姚小同進(jìn),連羽干不出來的事,他倒不介意。姚小同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能體會連羽對自己無可奈何的心情了。姚小同轉(zhuǎn)念一想,或者這是個機(jī)會,她確實應(yīng)該和連意風(fēng)好好談?wù)劇?

“你心底應(yīng)該很清楚,他不應(yīng)該在這里,做這些事。”姚小同說。

連意風(fēng)咬牙:“你知道什么?”

他憤怒地問:“你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

他其實是惱羞成怒。當(dāng)初連羽一聲不吭地把廠買回來,家里一片反對,鬧得最兇的人,恰恰是這件事的受益者,連意風(fēng)本人。

連意風(fēng)曾經(jīng)沖到連羽面前,問他:“為什么?”

“我曾經(jīng)聽你爸和我爸聊天,這個汽修廠,是你媽和你爸一手做起來的,當(dāng)年生你,就在那個平房里,總不能真的就這么沒了,”連羽說,“這些事和你沒關(guān)系,我自己想做而已。等你高考完,就還給你,當(dāng)作給你的成人禮物。”

連意風(fēng)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全家人都特別地疼他寵他慣著他,也是這個原因。

“我……”連意風(fēng)梗著脖子,說,“就算你留給我,我也不會,我不要。”

“不會就學(xué),”連羽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從小跟著軍人長大,軍車都被你拆開修理過,還能有什么不會的?”

連羽說完,拍了拍連意風(fēng)的肩膀,走了。

連羽剛剛接手這個廠的時候,真的是舉步維艱。那時候連意風(fēng)還在讀中學(xué),沒去北京,大人也不當(dāng)著他的面談這件事,他只知道連羽拒絕了家里人的幫助,凡事都是親力親為。連羽一個學(xué)藝術(shù)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跑去搞機(jī)械,當(dāng)工人,做的不僅是技術(shù)活,還是體力活。

連意風(fēng)每次見到他,都覺得他跟換了個人似的。連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為什么不動用家里的資源,連意風(fēng)覺得自己隱隱約約能明白一點頭緒。

他總覺得連羽其實是在還債,可是是誰欠下的債?他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沒想到后來,連羽真的讓這個廠起死回生,重新運作了起來,去年的時候做了擴(kuò)建,整個北京片區(qū),沒有比這更大的汽修廠了。盈利全部寫在了連意風(fēng)的資產(chǎn)下,連羽一分錢都沒動過。

也正因為如此,連羽再沒能分出精力來。后來他投錢和人合開了那家藝術(shù)品修復(fù)工作室,那才是他真正喜歡的事情,可是他時間有限,從來不去坐班,漸漸地就不再接活。連意風(fēng)知道他一直有個心結(jié),有一個殘缺得很厲害的瓷器,連羽補(bǔ)了許多年,一直沒有將它補(bǔ)好。

連意風(fēng)不知道那個瓷碗的來頭,但只覺得,可能他哥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將它修好了。

人啊,總得為自己的選擇做出犧牲。可是他從來沒有妥協(xié)過半分。

這些事,別人都不知道,連意風(fēng)也是這一兩年,常常來連羽這里,才清楚一些。

如今姚小同往事重提,對連意風(fēng)說“他不應(yīng)該在這里,做這些事”,連意風(fēng)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我哥做了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連意風(fēng)冷靜下來,對姚小同說,“你不應(yīng)該是最清楚的嗎?”

“我不懂,”姚小同喃喃自語,“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讓他來扛?”

連意風(fēng)一拳頭砸在他身后的灑水車上,他突然覺得,自己對姚小同,是不是太殘忍?

“你回去吧,”連意風(fēng)別過頭,不看她,他聲音顫抖,“你別來打擾我哥了,別再給他添亂子了,可以嗎?”

姚小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連意風(fēng)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連羽在改造一輛皮卡,他蹲在一旁,幫忙遞工具,低頭叫了一聲:“哥。”

連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剛才外面的動靜,轉(zhuǎn)過頭看了連意風(fēng)一眼,挑起眉毛,像哄小孩子,似笑非笑地問:“怎么?待得無聊了?要不帶你去滑雪?”

連意風(fēng)最喜歡滑雪,一聽到連羽這么說,少年心性,馬上把剛才的事拋到九霄云外:“好啊好啊。”

話音剛落,連意風(fēng)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樣好像很沒骨氣,又被他哥牽著鼻子走了。于是他立刻又把臉嚴(yán)肅地一沉。

連羽看了他一眼,停下手里的事,忍不住笑:“有話直說。”

連意風(fēng)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才問:“哥,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連羽沒理他,連意風(fēng)便壯著膽子繼續(xù)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到底想找個什么樣子的?”

連羽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螺絲刀:“皮癢了是不?”

“不是不是,”連意風(fēng)抱著頭,“我是覺得,你要有女朋友了,也能讓那個姓姚的死了那條心。”

他突然提到姚小同,連羽怔了一下,想伸手去彈他腦門,懸在半空又想起自己的手臟,于是收回手:“小孩子懂什么。”

“我才不是小孩子,”連意風(fēng)挺直了背,“喜歡我的女生能排到長城那頭去,真的,您別不信啊。”

然后連意風(fēng)又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連羽帶偏了正題,他趕忙把話題拉回來:“我說真的,哥,反正你也不喜歡她,我看到她都覺得煩死了,再說了,不管怎么樣,她都是不可能進(jìn)連家的門的……窗戶都沒戲。”

連羽好像沒聽到他說的話,又繼續(xù)轉(zhuǎn)過身工作:“我知道。”

連意風(fēng)趕忙拉住連羽的衣擺,可憐巴巴地說:“那我們繼續(xù)討論滑雪的事兒?”

“那就周末,把那天那個小姑娘也叫上吧。”

連意風(fēng)嚇了一跳:“什么小姑娘?”

“你放假那天開家長會,跑到我面前告狀那個,”連羽似笑非笑,“扎個馬尾,長得挺可愛的那個。”

“她、她、她?”連意風(fēng)立刻跳起來,“關(guān)她什么事?才、才、才不理她,最煩她了!”

“你怎么說話結(jié)巴了?”連羽故作嚴(yán)肅,忍不住逗逗自家弟弟,“我覺得人挺好的,又懂禮貌,開會的時候你們班主任還表揚(yáng)了她,成績挺好。”

“誰、誰、誰結(jié)巴?”連意風(fēng)滿臉通紅,“她成績好個鬼啊!死讀書!書呆子!你不知道!可煩了!”

連羽挑挑眉,連意風(fēng)不敢吭聲了,跳到一旁的辦公室里,去寫作業(yè)。

冬天天黑得早,他們在汽修廠吃了晚飯。開車回到連羽住的地方,連意風(fēng)肚子又餓了,翻箱倒柜的,找出最后兩包泡面。

“哥,你吃嗎?”

連羽搖搖頭,他滿手都是汽油味,很難洗干凈。一直到現(xiàn)在他還是沒法習(xí)慣這股味道,他躺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讓人猜不出來他在想些什么。

連意風(fēng)懂事,倒了一杯檸檬水給他。

“哥,我下午給那誰發(fā)短信了,她說這周末沒空,她朋友過生日。女生過生日最無聊了,還不就是逛街逛街逛街。”

連羽笑了笑,說:“那改天吧。”

“嗯,我就是想和你商量,”連意風(fēng)神色不太自然地咳嗽了兩聲,“不過話先說在前頭,可不是因為她不來我才改時間的,我那是因為這周天王發(fā)新單曲,琥珀作的詞!”

連羽沒說話,坐直了身體。他把玻璃杯放在茶幾上,這杯子是朋友送給他的禮物,從日本帶回來的,里面裝了一座富士山,盛滿水的時候尤其好看。

他很喜歡一句歌詞,誰能憑愛意讓富士山私有。

連意風(fēng)的泡面好了,揭開了,滿屋子的香氣。這個屋子里大部分時間都是冷冷清清的,也就只有連意風(fēng)在的時候,才能有點煙火氣息。

連羽想了想,問他:“你這追一個寫歌詞的,也能算追星?”

“那當(dāng)然,”連意風(fēng)用勺子挑著面條,攪了攪,面湯的顏色一下子暈開來,“琥珀人氣很高的,都跟你說了是內(nèi)地版林夕,他的歌詞要出合集了,你就等著瞧吧,準(zhǔn)上暢銷榜。”

連羽隨手在紙盒里抽了一張紙巾遞給連意風(fēng)。

連意風(fēng)平時雖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其實家教很好,吃飯不會說話,也不會發(fā)出“嘶嘶”的吸面聲。兩個人就靜靜坐著,沒多久,連意風(fēng)就吃完了,用紙巾擦了嘴巴,才繼續(xù)同連羽說話:“我記得有期電臺做過他的專題,那個主持人說,琥珀之所以能紅,因為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痛苦才是藝術(shù)的來源。他相信愛情,大部分的人也都曾經(jīng)相信過,但是后來有一天,我們放棄了,他卻還堅持著。所以琥珀這兩個字,對很多人來說,就是一種象征和寄托,就像是林夕一樣,就像是夢一樣。要是有一天,他不等那個人了,那他就不是琥珀了。”

連羽想起那首《我等你》,那一次姚小同的手機(jī)鈴聲響了很多遍,所以他印象頗為深刻。

“他不說再見,他不說不見,他不說此生還能不能見……看不見星星的夜啊,白了頭的雪……等過下一季,好過忘了天長與地久……”

連羽笑了笑,有些好奇地問:“這個人為什么要叫琥珀?”

連意風(fēng)想了想:“他有寫過,好像是因為一個約定,你等等。”

說完,他拿出手機(jī),在網(wǎng)頁上搜出琥珀寫的一首歌,《琥珀》,將手機(jī)遞給連羽看。

“哪年哪月的哪一日,我贈他琥珀一塊,他許我歡喜一世……年少的眼淚凝成霜,哭也哭不到他回頭……就當(dāng)命運虧欠他,想必明年今日沒有我……”

“這是他的出道作品,MV就是講一對年輕情侶,以琥珀作為定情信物,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分開了,女孩子就一直在她送他琥珀的樹下等他……”

連羽一直盯著歌詞,一動也不動。連意風(fēng)都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了,試探著問:“哥?”

再喊了兩聲,連羽才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連意風(fēng),他的眼眸低垂,許多許多情緒摻雜在其中。要很多年后,連意風(fēng)才能讀懂當(dāng)時連羽的眼神的含義。

連羽聲音沙啞,隔了好久才說出兩個字,他說:“琥珀。”

這兩個字跌落在愛與恨的深淵,窗外是一片夜色,月兒圓圓,掛在天邊,照一臉荒涼,像一個遙遠(yuǎn)的夢。

佛曰,不可說。

04

翻過了一月份,西伯利亞寒流南下,全國大范圍降溫。連羽不幸中招,汽修廠太冷了,只有辦公室才有暖氣,他連續(xù)待了大半個月,回家后就倒下了。

正好工作室那邊接了新的活,連羽把他推給了別的人,叫自己的助手來家里拿上次被他借走的工具。連羽的助理是個年輕女孩子,還在念研究生。

小女生本來就一直偷偷愛慕自己的領(lǐng)導(dǎo),一聽說連羽病倒了,她直接拎了一大箱子感冒藥和裝著粥的保溫瓶上門,還十分夸張地抱了一束康乃馨,折騰了好久才騰出手來按連羽家的門鈴。

連羽打開門,看到滿臉窘迫的小助理,被她的架勢弄得哭笑不得。小助理扎高高的馬尾,穿著白色長兔毛衣,外面披著一件格子大衣,看到連羽,立馬松了一口氣:“連老師好!”

還不等連羽開頭,小助理就將自己帶來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到連羽懷中:“連老師你生病了是不是?我給你帶了點這個,這個是退燒的、這個是止咳的、這個是消炎的……”

連羽有些招架不住,好不容易才將一大堆東西抱住。看著眼前明顯帶著討好的意味的女孩子,一個恍惚間,他好似看到當(dāng)年的姚小同,那時候她也是這樣,恨不得將全世界的好都堆到他面前,只為博他一笑。

連羽忽然有些魂不守舍地想,不知道這些年,姚小同都是如何成長的,他看不見她的這些年,她都是如何的模樣。

姚小同出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一個陌生的女孩微笑著跟在衣冠不整的連羽身后進(jìn)了他的屋門。

這都什么跟什么,姚小同抓狂,姐姐我在這里死皮賴臉住了這么久了,都還沒進(jìn)過那屋呢!

于是她大喊:“連羽!”

連羽回頭看了她一眼,出自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后“砰”的一聲關(guān)了門。

姚小同目瞪口呆,白白吃了一鼻子灰。

敢關(guān)她的門?開玩笑吧,她挽起衣袖,跟放鞭炮一樣“噼里啪啦”開始敲連羽家的門,一邊敲一邊吼:“連羽,連羽,連羽!”

“連羽!開門!開門啊!”

連羽和他的助理在客廳里,尷尬地面面相覷,連羽揉了揉太陽穴,因為感冒嚴(yán)重,他此時腦袋沉得跟鉆頭一樣。

“抱歉了。”他對他的助理說。

然后連羽走到門邊,打開門,冷冷地看著姚小同:“姚小同,你適可而止。”

姚小同昂起頭問他:“她是誰?”

“不關(guān)你的事。”

然后連羽關(guān)上門,他在門邊等了幾秒,門外再無動靜。

小助理小心翼翼地問:“連老師,你,你女朋友嗎?”

“不是。”

見連羽情緒不是很好的樣子,小助理趕緊把該帶走的東西裝好:“那連老師,我先走了。”

小助理走后,連羽在陽臺邊靜靜坐了一下午。他住的樓層高,可以俯瞰被煙霧籠罩的京城一角,車如流水馬如龍,高樓林立。

這房子不是他買的,是簽的十年長租,連羽從來沒想過要在北京買房。倒不是因為房價太高,干他這行,隨便一單收入都嚇?biāo)廊耍褪菑膩頉]有想過要在這里過一輩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恨北京。可是又為什么,執(zhí)意要留在這里,他從來不敢細(xì)想。

風(fēng)和雪一直沒有停過,連羽在陽臺坐了太久,感冒加重,他整個人燒得厲害,什么都沒吃就睡下了。夜里連羽睡得半昏半醒,聽到一連串急促的電話鈴聲。

“喂?”他十分不耐煩。

“連羽?睡了嗎?”許念的聲音傳過來,十分急迫,“你能來三里屯一趟嗎?”

“干嗎啊?”

“也,也沒什么啦,你過來再說。”

許念支支吾吾的,反而更讓人起疑心,連羽從床上坐起來換衣服,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姚小同家緊閉的防盜門。

他開車趕到酒吧,還沒找到許念,就先聽到了一陣歌聲。

連羽緩緩抬頭向舞臺中央望去,姚小同站在冷色的燈光下,半醉半癡地唱:“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寧愿用這一生等你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你身旁從未走遠(yuǎn)……”

那一刻,連羽覺得好似整個酒吧都安靜了下來,至少他的耳朵里,只能聽到一種聲音。

她穿著黑色的露背吊帶,涂著綠色的眼影,像是徘徊在人間的妖魅。

臺下人群洶涌,她在明處,他在暗處,她看不見他,他卻看得見她。

一曲結(jié)束,阮丹丹和許念趕緊上前,一把將姚小同給拽了下來。還在拉拉扯扯中,連羽三兩步走到了他們面前。

“你來啦?”許念松了一口氣。

連羽沒說話,他盯著姚小同。姚小同抬起頭,看見是他,咧嘴笑了起來:“連羽。”

她面色通紅,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姚小同從小酒量在院子里就只能算吊車尾,她也很有自知之明,能不喝酒就不喝酒,過節(jié)飯局上敬長輩都是用飲料,她喝成這樣,連羽還是第一次見到。

許念和阮丹丹將姚小同扶出酒吧,然后就偷偷摸摸跑了,剩一堆扯不清的舊賬留給連羽。

雪花靜靜飄落,一陣寒風(fēng)吹過來,姚小同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zhàn),整個人立刻清醒不少。連羽沒有說話,將羽絨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姚小同眼角猶有淚痕,她看著連羽的眼睛問他:“為什么我不行?”

為什么她不行?連羽抬起手想要為她拭淚,手懸在半空又垂下來,他語氣苦澀,搖搖頭:“抱歉。”

姚小同不再說話,望向街道外,后海的一條街喧囂熱鬧,夜才剛剛開始,多少燈紅酒綠,多少寂寞心事,在這樣的夜里更加讓人絕望。

“寧愿用這一生等你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你身旁從未走遠(yuǎn)……”她的歌聲輕輕飄蕩在風(fēng)中,打了一個旋,然后消失不見。

她記得連羽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如果相愛真的有感應(yīng),那么他們一定會再相遇。

所以這些年姚小同一直深信,她和連羽會再見面。如果愛情的滿分是一百分,那么就算他不愛她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她愛他愛到兩百分,那么他們相加,依然是最完美的結(jié)局。

她本以為,會是這樣的。

雪越下越大,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給了姚小同一種它會這樣飄一輩子的錯覺。這個冬天,實在是太冷了。

“連羽,”她依然側(cè)著頭望著遠(yuǎn)處,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她又輕又苦澀地問,“我們能不能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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