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凱斯賓的計策
- 納尼亞傳奇:黎明踏浪號
- (英)C.S.劉易斯
- 5840字
- 2018-08-24 14:36:21
第二天,伯恩勛爵一大早就上門拜訪。用過早飯之后,在伯恩勛爵的建議下,凱斯賓吩咐所有人馬整裝待發。
伯恩勛爵囑咐道:“把鎧甲和武器擦得亮亮的,隊伍也要整整齊齊的。要拿出一種氣勢來,讓所有的百姓看到之后,都以為是兩位雄踞一方的君主即將對決。”
就這樣,凱斯賓和伯恩勛爵各自率領一批人馬,分別登上三條船,然后朝狹港開進。凱斯賓乘坐的那條船上,國王的旗幟在船尾迎風飄蕩,他的身后還站著一群號手。抵達狹港的碼頭時,有很多人在那里列隊相迎。
伯恩說:“陛下,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絕對信得過。現在您知道了吧,昨晚我派人通知他們,準備的就是這件事。”
在凱斯賓上岸的時候,那些人齊聲高呼:“納尼亞國王萬歲,萬萬歲……”
伯恩吩咐他們做的還不止這些,這時候,只聽見鎮子上到處都響起了鐘聲。
凱斯賓一聲令下,旗手們打著旗幟開道,號手們也吹響了號角,戰士們則拔出明晃晃的寶劍。所有人都一臉興奮和莊嚴的神情,在他們向前行進的同時,整個地面好像都隨之顫動。
一開始的時候,這些人心里都很清楚,這是按照伯恩的吩咐做的。不過沒多久,愛湊熱鬧的孩子們也參與進來,他們以前難得見到這種場面。過了一會兒,隊伍里又多了一群學生,這是因為他們聽見外面的喧鬧聲,根本沒心思去學校了。又過了一會兒,老太太們有的推開窗子,有的站在門口,嘴里紛紛議論著:“哦,原來是國王陛下親臨,怪不得呢!總督大人可沒這種威儀。”見到凱斯賓等人個個英俊瀟灑,姑娘們也加入到隊伍里。小伙子們都在納悶兒,她們在干什么呢?于是,他們也跟著隊伍一起向前走。就這樣,凱斯賓一行人抵達城堡門口的時候,整座鎮子的人基本上都跟在了后頭。
康帕斯總督正坐在城堡里隨意翻看著一些報表和法規,這時候,他聽見了外面的喧鬧聲。
凱斯賓的號手吹響了號角,然后大喊:“請總督把城門打開,尊貴的納尼亞國王來探望他最忠誠的臣子了。”
孤獨群島上的官員們這些年做事都是能拖就拖,漫不經心。只見城門開了一邊,一個士兵走了出來,他不修邊幅,也沒戴頭盔,而是戴著一頂又臟又破的帽子,再看他手里拿著的長矛,上面都生銹了。
看到眼前這陣勢,他眨了眨眼,愣了一會兒,然后大著舌頭,磕磕巴巴地說:“大……大銀縮了,八……八見客!”
他的意思是說,總督大人今天不準備會客。接下來,他又補充了一句,意思是說,總督大人只在每月的第二個周六會客一個小時,時間是從晚上的九點鐘到十點鐘。除此之外,沒有特殊事情,他一律不見客。
伯恩勛爵怒吼了一聲:“狗東西!見了國王陛下竟敢不摘帽子?”
說完,他一巴掌伸過去,把那人的帽子扇掉了,要知道,他手上還戴著鐵護手呢。
那人莫名其妙地問:“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誰也沒有理他。兩個士兵上前推開了城門(門已經生銹了,他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門閂拔起來)。眾人跟在凱斯賓身后,一起走了進去。有幾個衛兵在庭院里懶散地走來走去,還有幾個人大概是聽見了喧鬧聲,一邊擦著嘴,一邊晃晃悠悠地跑了出來。一看他們身上的鎧甲就知道,真的打起來的話,他們根本不是對手。不過,如果有人帶頭的話,他們也許能盡力一搏。
這時,凱斯賓不容他們細想,劈頭就問:“誰是你們的頭領?”
有一個沒穿鎧甲、打扮怪里怪氣的人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應該是我吧。”
凱斯賓正色道:“你們如此懶散懈怠,本該受到嚴懲,但本國王親臨孤獨群島,希望臣民們感到欣喜,而不是恐慌。因此,我不但不會責怪你們,還要開一壇子酒,讓你們慶賀本國王萬壽無疆。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們,到了明天中午的時候,如果你們還是這副模樣,那可就別怪本國王不留情面了。”
聽了這番話后,那個頭領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伯恩立刻高喊:“國王萬歲!”這樣一來,那些衛兵也隨聲附和起來。雖然凱斯賓剛才的那番話他們沒全聽明白,但有一句話吸引了他們,那就是他們可以喝酒了。
凱斯賓帶著伯恩和德利因等人進了大廳,大隊人馬則留在庭院里把守。康帕斯總督遠遠地坐在一張桌子后面,身邊還圍著一群助手。光看外表,就知道他一定是個殘暴的人。過去,他的頭發是紅顏色的,可現在卻幾乎都變成了花白色。他把頭抬了起來,不過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轉回到那些報表上,漫不經心地說:“我的會客時間是每個月第二個周六的晚九點到十點,除了這個時間,沒有特別約定的話,我是不會見的。”
凱斯賓點頭示意伯恩,自己則站到一旁。伯恩和德利因走上前去,一下子把桌子給掀翻了,桌上的筆墨和文件散落一地。隨后,康帕斯被他們從椅子上揪了起來,他們并沒有動武,但力道卻非常大,手像鐵鉗一樣。
這時,凱斯賓坐在椅子上,并把已經出鞘的寶劍橫放在腿上,然后目不轉睛地看著康帕斯,說道:“我是納尼亞的國王,看樣子,你好像不太歡迎我們的到來。”
康帕斯回道:“我沒有從任何文件上看到這個消息,而且也沒有人通知我。這實在太突然了。但是,你們有什么事不妨直說,如果能辦到的話,我一定盡力而為。”
“我一直不太了解你在這里的表現如何,所以帶人來視察一下。我要說的有兩件事,首先,孤獨群島已經有一百五十年未向納尼亞朝貢了,這是什么原因呢?”
“這個嘛,下個月我們會組織會議研究的。有必要的話會成立專門的調查組,預計在明年第一次全體會議時,就會得知各個島嶼的稅收情況,到時候……”
“納尼亞的法律明確規定,如果哪位總督治下的地區未向國家朝貢,那這筆款項就由總督來出。這你應該很清楚吧?”
康帕斯聽了這些,終于收起了虛偽的場面話,轉而說道:“不不,陛下,我猜您一定是弄錯了,我……我可付不起那么多錢。”
他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卻在想,怎樣才能把這群不速之客打發走。他并不知道凱斯賓的所有部下其實乘一條船就綽綽有余了,如果知道底細,他肯定會先說些恭維話,到了夜里,再調集人手把對方團團圍住,然后一舉消滅。
昨天,他發現海上有一條戰船正在給同行的船只發送信號,因為當時沒起風,所以他沒看到船上的獅王旗,也就沒有太在意,可他萬萬想不到那竟然是國王的船隊。在他看來,目前巴恩斯特德有大批戰船嚴陣以待,只等國王一聲令下。而實際上呢,凱斯賓的所有手下加在一起還不到五十人,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攻占了整個孤獨群島。
凱斯賓接著說道:“再一個,我發現這里居然有人在販賣奴隸,你難道不知這種罪惡的行為在納尼亞王國是三令五申、堅決禁止的嗎?還是說,你已經把納尼亞王國的習俗忘得一干二凈了?”
“陛下,請聽我解釋。要知道,這個行業可是這里的經濟支柱,目前各個島嶼的經濟都在繁榮發展,這與它是密不可分的啊。”
“我不明白,你們買奴隸用來做什么呢?”
“陛下有所不知,是賣到國外去,主要是卡樂門,我們這兒是奴隸的集散地。”
“也就是說,你們根本不需要奴隸,這種交易只不過是給帕克那種人提供了一條生財之道,對嗎?”
“不,陛下,這里面的門道深著呢,您閱歷還淺,也許一時半會兒還弄不明白,我手里有這方面的報表,您……”
“我年紀尚輕,這一點我不否認,但這并不妨礙我了解奴隸貿易的本質。另外據我所知,孤獨群島并沒有因為奴隸貿易的存在而得到任何實質的好處,比如肉、面包、酒類、木頭、書、樂器、馬、武器等等,而且即便它有這種好處,我也絕對不會允許的。”
康帕斯急切地說:“可是陛下,您難道不知道嗎?那樣會引起經濟衰退的。”
“我只看得出這里已經有腐敗跡象了。”凱斯賓說,“因此,我命令你馬上終止這種貿易。”
“請恕我沒辦法執行這項命令。”
“哦?這樣啊,沒關系,我馬上把你的職務撤除。伯恩勛爵,請您到這邊來。”
還沒等康帕斯反應過來,伯恩早已把雙手放在凱斯賓國王的手上,并跪在地上起誓說,他愿意為陛下分憂,管理孤獨群島的一切事務,而且一定會嚴格遵照納尼亞王國過去的習俗和法律。
凱斯賓回復道:“很好,對過去那些總督的所作所為,我早就忍無可忍了。”
就這樣,伯恩受國王親封,成了“孤獨群島公爵”。
接著,凱斯賓對康帕斯說:“本王一向仁慈,對于你治理時期所欠下的朝貢,我決定不再深究。可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這座城堡現在已經屬于伯恩公爵,因此你和你的親信在明天中午之前必須搬出去。”
這時,康帕斯身邊的一個助手上前說道:“你說的這些自然不在話下。可是,你們最好能放下身段來,這樣咱們才有好好談談的可能,目前有件事還沒解決……”
還沒等他完,伯恩公爵就回復道:“是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們是準備馬上離開這里,還是準備先挨頓揍再離開?這倒是,這件事你們有權利自行決定。”
凱斯賓了結了眼前這件事,隨后傳令下去,讓人準備幾匹馬,他要帶人趕往奴隸市場解救那幾位同伴。城堡里的馬倒是還有幾匹,不過每一匹身上的鬃毛都亂蓬蓬的,沒辦法,凱斯賓和伯恩等人只能將就著騎上去。奴隸市場在碼頭附近,里面是一排又矮又破的房子,很多人圍在那里,像拍賣一樣。
帕克站在臺子上,啞著嗓子大聲喊:“各位,現在這個是二十三號。德利比西亞人,今年不到二十五歲,擅長種地、采礦和劃船。大家看看,長得結實,牙口也好。塔克斯,把他的衣服脫了。大家看,這肌肉多么發達!看好了就請出價吧!站在角落里那位先生愿意出十塊,我沒聽錯吧?還有沒有識貨的?好,有人出十五塊……十八塊……二十一塊……現在出價最高的是二十一塊……”
這時候,幾個身著鎧甲的人走上前去,帕克被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伯恩公爵喊道:“在場的人都聽著,納尼亞國王駕到,馬上跪下參見!”
人們已經聽到了外面晃動著的馬鈴聲了,國王駕臨孤獨群島,還有城堡里發生的事情,很多人也都有所耳聞。因此,大多數人跪地相迎,有幾個沒下跪,但都被身邊的人拉著跪在了地上,甚至還有人熱情地歡呼著。
凱斯賓走過來,對帕克說道:“昨天你竟然向本國王下手,照理說這可是死罪。念在你當時并不知曉我的身份,所以我也不打算深究了。但我要通知你,本王在十五分鐘前已經下令,整個孤獨群島范圍內再也不允許買賣奴隸,也就是說,從那一刻起,所有的奴隸都恢復自由了。”
聽到這里,奴隸們全都大聲歡呼起來。
凱斯賓示意他們停下來,繼續問道:“我的同伴們呢?”
帕克滿臉堆笑地說:“您是說那個漂亮的小姑娘,還有那個親切的紳士?真不巧,他們可搶手了,早早就被人買了去……”
就在這時,埃德蒙和露茜在人群里喊道:“凱斯賓!我們在這里呢!”
利比契普在角落里尖聲尖氣地喊:“太好了,陛下!在下愿隨時聽從您的調遣!”
原來他們的確被人買了下來,之所以還沒有離開,是因為那個買主還想再多買幾個奴隸。見此情景,人們自動把路讓了出來,讓他們從人群中走過去,和凱斯賓熱情地互相問候。
這時,兩個來自卡樂門的商人尾隨而至,他們臉色黝黑,蓄著長胡須,身上穿著長袍,頭戴橘色的頭巾。卡樂門是一個古老的民族,他們極具智慧,而且善于經商,不過,別看他們外表上謙卑有禮,其實內心十分狠毒。只見他們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一邊向凱斯賓施禮,一邊還不停地說著奉承話。凱斯賓心里很清楚,他們無非是怕損失了那筆錢而已。
于是,凱斯賓說道:“帕克,為公平起見,你把收到的錢分文不少地還給每一位買主。”
帕克抱怨道:“陛下,您如此體恤臣民,難道忍心看我傾家蕩產嗎?”
“你干的是什么勾當,自己心里應該有數,沒讓你淪為奴隸就算便宜你了。說,我的那個同伴在哪兒?”
“您是說他?謝天謝地,總算有人肯領他走了!您知道嗎?我有生以來從沒見過這么不受歡迎的貨色,別說五塊錢了,就是白送給人家都不要,買主們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快,塔克斯,去把那個倒霉的家伙領到這兒來。”
不一會兒,尤斯塔斯被人帶了過來,他的臉色難看得很。當然了,沒有人希望自己被當成奴隸售賣,但他更難以忍受的是居然沒人肯出錢買他。
尤斯塔斯走到凱斯賓面前,說道:“我們被人像奴隸一樣對待,你可倒好,丟下我們獨自去享樂,被我猜中了是不是?你有沒有去找英國領事?不用說,肯定沒去,我一猜就是這樣。”
當天晚上,他們在島上的城堡里享用了一席豐盛的晚宴。晚宴結束后,利比契普向眾人施了個禮,然后說:“各位,從明天開始,咱們就要踏上冒險的旅程了!”說完,他便回房間休息去了。
其實事情遠沒有利比契普預想的那樣簡單,因為他們即將前往的是一片未知的海域,所以必須準備足夠的食物和淡水。第二天,“黎明踏浪號”上的所有物品都要搬到岸上去,然后讓經驗豐富的船工把船上的每一個部件都細細檢查一遍。人們把滾木放在船底,用了八匹馬才把那些東西運上岸。檢查完之后,人們把船重新拉回海里,并把食物和淡水裝得滿滿的。據估計,這些食物和淡水能維持二十八天,也就是說,他們最多只能向東行進十四天,然后就得返回。埃德蒙聽了這個消息后大失所望,看來他們這次探險注定是短暫的。
與此同時,島上所有經驗豐富的老船長都接到了凱斯賓的邀請。凱斯賓想知道,從這里向東邊行進的話會到達什么地方,另外,他對海外傳聞很感興趣,所以想聽聽這些人是怎么說的。他命人取來城堡里珍藏的麥芽酒,一杯接一杯地親自給老者們斟酒。這些經歷過無數次風浪的老人個個留著白胡子,眸子和海水一樣藍。
讓凱斯賓感到意外的是,這些人幾乎眾口一詞,說孤獨群島是整片海域的最后一片陸地,繼續向前行進的話,除了洶涌的海浪之外,什么也看不到,還說:“陛下要找的人多半是在那兒葬身海底了。”看得出來,這些老者都是老實人,不可能說謊。凱斯賓也覺得這種說法比較可信,至于他們另外說的那些話,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了。
有人說有座島上住著一群無頭人;有人說那里有座懸浮在半空的海島;還有人說海面上不僅能看到龍卷風,還能看到一片火海。不過,有一個人的話倒是引起了利比契普的興趣,那人說:“如果向沒有陸地的海域繼續前行的話,就是阿斯蘭的領地了。但我認為你們根本沒辦法到達,因為那里遠在天邊。”
凱斯賓他們試圖詳細追問,可那位老者卻說,他只是無意間聽父親說起過這么一句。
有一天,伯恩和凱斯賓站在阿芙拉島地勢最高的岬角上,一邊向東邊望去,一邊聊著天。伯恩說,當初他決定留在島上,其他六個同伴則繼續向東航行。從那以后,他們就失去了聯系。
“陛下,您知道嗎?清晨時分,我喜歡站在這里看太陽從東邊的海平線上緩緩升起。從這兒望去,太陽好像就在幾英里遠的地方。我常常在想,同伴們下落如何?海那邊是什么樣的景象呢?大概除了一望無際的海水之外,什么都沒有吧!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忍不住深深自責,早知這樣,我真該和他們一起走,而不是獨自留在島上。可是,我想勸陛下一句,最好能取消這次航行計劃。島上的臣民離不開您,而且禁止販賣奴隸的法令一經頒布,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據我推斷,卡樂門王國很有可能因此與我國決裂,甚至有可能向我國宣戰。”
凱斯賓堅定地說:“伯恩公爵,希望你能理解,我曾經起誓,一定要找到父親的那幾位朋友。如果我出爾反爾的話,恐怕連利比契普都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