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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國家主體與貨幣權利:數量論vs.重商主義

當涉及鑄幣問題時,國家主體就成了貨幣權利考察中不容忽視的重要一極。中世紀的貨幣——鑄幣常常名不副實。公眾把貴金屬交給國庫,轉而接受實際上金屬含量較少的鑄幣,并按所謂“法定值”強制執行其面值(只是當鑄幣用于海外購物時,其面值就難以保證了)。這種用較少金屬進行貶值式鑄幣的國家行為,古已有之。所以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貨幣這個尺度的差別,不是借款人或出借人所造成的,而是貨幣本身造成的。

14世紀,奧雷斯姆在《論貨幣的起源、性質、規律和演變》一書中,注意到了貨幣中的“群體價值承諾”問題。奧雷斯姆認為,制造貨幣的原料既不應該太稀缺,也不應該太充裕。正如,如果沒有明顯的必要性,法律不可改變一樣,除非在非常必要的條件下或者為了整個社會的顯而易見的利益,一定不可對貨幣制度加以改變。君主從貨幣更改中取得的利潤是社會的損失。用不斷更改的辦法,他能不知不覺地從他的臣民那里抽走幾乎所有的財富(J?rg Guido Hülsmann, 2004)。

一個王國如果允許它的君主從他的臣民那里抽取全部財富,就不能存在下去。財富的這種集中,會像完全平等一樣有害。在奧雷斯姆看來,一般來說在社會的一切領域,財產和權利的不平等是不便利的和不合理的,但是,過于平等同樣會毀壞和破壞國家的和諧。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一種思想的萌芽:貨幣管理機構要交托給獨立的貨幣當局,而不是交給行政機構。奧雷斯姆把貨幣貶值的權力賦予社會而不是君主,他以深切的懷疑來看待權力的不適當的集中(斯皮格爾,1999)。

中世紀以后,隨著英國和法國等民族國家在歐洲的興起,政府機構非人際關系化的援助開始成為救濟窮人和殘疾人的主要來源。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是1601年《伊麗莎白濟貧法》,它承認公共部門有義務關照窮人。國家主體在公共事務和社會救濟領域的強化,使得貨幣權利在理論探討上發生了方向性的巨大變化。

16世紀對高利貸的爭論,帶來了貨幣利息觀念與政策的變化。英國人托馬斯·威爾遜主張反對高利貸的《論高利貸》出版于1572年。不過,“當時,英格蘭對這一事項的立法已經開始搖擺。有時允許利息高到10%,而有時又宣布它為非法。在幾經反復之后,1571年通過了一項妥協的議案,使得利息上升到10%為合法化,但是在訴諸法院之前不可實施”(斯皮格爾,1999: 71)。

法國的杜慕林與威爾遜持相反觀點,1546年杜慕林在巴黎出版了他的《論契約與高利貸》,所攻擊的正是“禁止高利貸的教條”。他認為貸款利率不應由神授之法律來禁止,主張由公共當局來管理利率(斯皮格爾,1999: 71)。約翰·海爾斯雖然并未直接介入高利貸的討論,卻從其他的路徑,表達了對高利貸的支持。他描述了經濟激勵機制的運作,強調它加速了經濟資源的運用從較少營利性領域到較多營利性領域的轉變。他認為,一種轉移支付如果從公共政策視角來看是理想的,那么通過誘惑性的手段而不是強制性的手段,就會更加有效地完成它(斯皮格爾,1999: 71)。海爾斯還指出,盡管錢財驅使人們去造成各類危害,然而只有少數人斷絕與錢財的關系才是值得贊揚的,“沒有必要讓聯邦之內所有的人都這樣做,盡管私下里某些男人保持童貞是值得贊揚的,但是,并非所有男人都應該如此”(斯皮格爾,1999: 72)。

貨幣數量理論的出現,使得獲取利息作為貨幣權利變得更具有合法性。隨著新大陸的發現,無窮無盡的金銀財寶流入西班牙并擴散到整個歐洲。由此,對物價升高的成因有了更多的解釋——不僅僅是奧雷斯姆所謂的鑄幣中貴金屬含量降低的問題,同時還涉及貨幣數量增多的問題。哥白尼很早就指出,“貨幣通常會在它變得過多時貶值”(斯皮格爾,1999:76)。而納瓦魯斯也說過,“所有商品若面臨強烈需求而供給短缺則會變得更貴。貨幣,既然它可以出售、討價還價,或者依某種形式的契約相互交易,也就是商品,因而當它面臨強烈需求而供給短缺時也會變得更貴”(斯皮格爾,1999: 77)。簡·博丁則指出,物價升高有五個原因:“黃金和白銀的豐裕充足、壟斷、由于出口和浪費造成的商品的稀缺、國王和貴族的奢侈品消費,以及鑄幣的貶值。”(斯皮格爾,1999: 79)他還進一步指出:金銀的豐裕充足,為價格上漲的“主要的并且幾乎是唯一的原因”,為了防止貨幣的競爭性貶值,他建議:“各國加入一個國際協定,規定面值與實際值相符的貨幣的專一發行。”(斯皮格爾,1999: 79)

進入17、18世紀后,此前備受懷疑、遭到輕蔑的商業和賺錢,在歐洲開始變得流行起來。商業家取得了評判自己商業行為的權利。新的評判尺度是:在現世取得權力和財富,比在來世靈魂得救,開始有了更重的分量。

隨著英格蘭和不列顛帝國的崛起,重商主義思想興盛起來。它的中心理論是“貿易差額”。其主要內容(如弗朗西斯·培根在1616年所指出的那樣)是:“應使有利可圖的貿易的基礎置于國內產品的出口在價值上高于國外產品的進口,這樣我們才能斷定王國的資財在增加,因為貿易差額必須用貨幣或金塊支付。”(斯皮格爾,1999: 86)又比如,馬林斯強調:“正如一個家庭,如果它所購買的超過了它所收入的,它的財富就會減少,一個國家如果其對外購買的超過向外國銷售的,也會如此。”(參見斯皮格爾,1999: 88)

值得注意的是,和貨幣數量論者一樣,馬林斯也注意到外匯率的影響,認為外匯率的升高“導致我們的貨幣運輸出去,造成稀缺,這降低了我們國內商品的價格,而大海彼岸外國商品的價格卻沿著相反的方向在提高。我們的貨幣同其他各國的貨幣同時并存,造成貨幣過多,于是外國商品的價格抬高了”(參見斯皮格爾,1999: 89)。不過,盡管已經很接近,馬林斯卻并未闡述相關的硬幣自動流動理論,即因“出超”而帶入硬幣的國家物價將上升,而因“入超”輸出硬幣的國家則物價下跌;于是,隨之而來的是出超國因物價上升而由“出超”變成“入超”,另一國則相反;這樣,造成硬幣回流。硬幣回流的相關理論最早是由大衛·休謨(1711~1776)發展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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