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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德昂族概況

第一節 歷史沿革

德昂族是西南邊疆古老的民族“濮人”的后裔,早在公元前2世紀就居住在怒江兩岸,是較早開發保山、德宏一帶的民族,人口2萬多人,其中,德宏州境內1.44萬人。德昂族主要分布在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的芒市和臨滄地區的鎮康縣,其他散居在盈江、瑞麗、隴川、保山、梁河、龍陵、耿馬等地。民族分布是人類能動地適應自然環境的結果,是民族關系在地域空間上的反映。德昂族在其歷史發展進程中,創造了燦爛的歷史文化。丁菊英:《德昂族的傳統文化》,云南大學出版社,2012,第11頁。

一 起源的傳說

(一)葫蘆說

據傳說,遠古的時候,地球上沒有人類,全是無邊無際的荒山、草原和汪洋大海。天上的神仙下到凡間,看到凡間無比荒涼,認為需要人類來管理凡間。神仙返回天界后,派了兄妹二人下凡尋找人類。七天后,神仙再次來到凡間,他把自己裝扮成一位白發老人,問兄妹二人世界上還有多少人,兄妹二人回答說除了他們倆沒有發現其他的人。老人說,世間這么大,只有你們二人可不行啊,你們二人可以結為夫婦來繁衍人類。二人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妹,不愿結成夫妻。老人想了想又說,你們二人同時手持石磨,一人持底子,一人持蓋子,各上一個山頭一起把石磨放下山,如果滾到山腳后,石磨能夠自然合攏,你們二人就可以配為夫妻。兄妹二人心想,試就試吧,磨不可能自然合攏。沒想到石磨滾到山腳后自然地合攏了,于是二人只好結婚。婚后的第二年,妻子懷孕生下一粒葫蘆籽,夫婦倆把它種到土里。經過精心的培育,種子很快萌芽、生長、開花、結果。成熟后的葫蘆長得像一座大山,里面有很多很多的人在喊叫,夫婦倆趕快把葫蘆打開一個口子,里面的人一擁而出,有的往高處走,有的往平壩奔,有的往空中飛,有的往巖石上行。他倆只好把往高處走的用布條纏住足掌,這就是后來的漢族;拿扁擔、籮筐放在往平壩奔的人肩上,這就是后來的傣族;對往空中飛的只好拿藤篾圈把腰部拴住,讓他們停落在大巖石上,稱他們為“納地安”,其中的女人稱“核奔”,就是能飛的意思。這些被稱為“納地安”的人就是后來的德昂族。

兄妹成婚和葫蘆育人,反映了德昂族先民在歷史上存在過血緣婚。丁菊英:《德昂族的傳統文化》,云南大學出版社,2012,第11~12頁。

(二)巖洞說

巖洞起源說來源于德昂族龍陽塔的傳說。傳說,古時候在原始森林里居住著一位德高望重的大法師蘇皖那碟那及其徒弟居木德瓦哈那。后來,居木德瓦哈那繼承了師傅的衣缽,善于飛翔。有一天,他外出見到一只小鹿,就追隨在小鹿后面。途中,居木德瓦哈那聽到美妙動聽的歌聲從遠處傳來。他四處張望,不見人影,只覺得奇怪。他朝歌聲傳來的地方尋找,走到媚達瓦湖畔,見到湖中有七個姑娘在洗澡。她們有說有笑,唱著動聽的歌曲。眼前的情景讓居木德瓦哈那驚喜不已。他情不自禁地與湖中洗澡的姑娘們寒暄起來。當姐妹們發現大姐與居木德瓦哈那親密交談時,便悄悄地消失在湖中。夜幕降臨了,大姐與居木德瓦哈那依依不舍,相約在湖對面的“町卡茹那”巖洞里住下,從此巖洞成為他倆棲身的地方。數月后,姑娘有了身孕。有一天,居木德瓦哈那對姑娘說:“你好好休息,我到外面去找點吃的。”當他離開巖洞后,姑娘一時不注意在洞中現了原形。當居木德瓦哈那返回巖洞時,發現洞中躺著的是一條青龍,猶如晴天霹靂,暈倒過去,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姑娘身邊。居木德瓦哈那追問姑娘剛才發生的一切,姑娘含淚親了親居木德瓦哈那,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世。居木德瓦哈那感到十分恐懼,離開龍女,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飛去。幾個月后,龍女生下了三男三女,獨自撫育他們16年,并將三個男孩分成三個姓氏,老大叫“昂格黨”,老二叫“昂格動”,老三叫“昂格迭”。然后龍女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六個孩子,囑咐孩子們一定要記住:“你們的父親是太陽,叫居木德瓦哈那;母親是龍女,叫青龍。”說完,龍女就離開了巖洞,消失在媚達瓦湖中。后來,人們就把居木德瓦哈那與龍女的故事稱為《袞思哎、瑪臘嘎》,即“太陽父親、青龍母親”。

《袞思哎、瑪臘嘎》的傳說告訴德昂族后人,他們的祖先起源于巖洞中的龍,而龍又是中國文化的象征,證明了德昂族與中原其他民族之間存在文化上的淵源,德昂族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結構中的一元。德昂族把太陽和青龍作為本民族的標志。云南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隴川縣戶弄鄉建有龍陽塔,龍陽塔上青龍騰升、艷陽高照,象征德昂族人民奮勇向上、追求光明和幸福的精神。周燦、趙志剛、鐘小勇:《德昂族民間文化概論》,云南民族出版社,2014,第7~8頁。

(三)茶樹說

茶樹起源說來源于德昂族的創世史詩《達古達楞格萊標》的記述。傳說,茶樹是萬物的阿祖,天上的日月星辰,都是由茶葉的精靈化出。當大地一片混沌時,天上卻美麗無比,到處都是茂盛的茶樹。天空中的一株茶樹為了大地長青,愿意離開天界到大地上生長。萬能之神帕達然為了考驗茶樹,讓狂風撕碎它的樹干,吹落了它的102片葉子。茶樹葉在狂風中變化,單數葉變成51個精干的小伙子,雙數葉變成51個美麗的姑娘。茶葉兄妹與紅、白、黑、黃四大妖魔打斗九萬年將其消滅,之后,割下自己的皮肉搓碎變成大地上的花草樹木,并把自己鮮美的顏色灑給白花,只留下普通的顏色。從此,這些姑娘和小伙子便在大地上生息,繁衍人類。

這個創世神話使現實世界與茶神世界有了一種親緣關系:人與日月星辰、江河大地、花草樹木都是兄弟姐妹,同祖同源。現實中的茶樹順理成章地成為德昂族先民崇拜的對象和祖先,而且他們使自然崇拜與祖先崇拜交相融合,在與生活密切相關的茶葉中尋找到了自己族群的識別標志。

從歷史學的角度來看,當德昂族先民的采集經濟解體以后,因受自然地理條件的限制,他們轉向種植經濟。根據德昂族先民居住的自然環境可以推測,茶樹成為較有特色的標志性的植物,茶成為人們喜愛的主要飲品,茶樹成為他們種植業的主要選擇。隨著生產與商品的專門化,這種特有的植物成為該族群的識別標志,因而產生了茶樹為萬物之源的傳說,這與德昂族是“古老的茶農”相呼應。

德昂族起源于葫蘆、巖洞、茶樹的傳說,與其他民族有關人類起源的神話傳說有相似之處,從中可看到德昂族先民與其他民族之間所形成的一種多元一體的關系。這些神話傳說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遠古時期德昂族先民的生產、生活狀況,特別是他們從氏族到民族的演化過程,以及從血緣婚到對偶婚再到一夫一妻制婚的發展歷程。

這些傳說是德昂族歷史發展的縮影。德昂族進入父系家庭階段后,盛行的是父系大家庭公社制。雖然在德宏地區德昂族早已解體為小家庭了,但德昂族老人還是代代相傳地說:古時候,德昂族是住在一條叫“拿木九”(傣語)的河的上游,當時是一大家人,因人多沒有田種,以采集山茅野菜為生活的主要來源,故生活很苦;又說當時是一大家人共居,常因缺吃少用鬧意見,后來才分成了小家。父系大家庭公社在德昂、布朗、佤這些孟高棉語族民族中都盛行過,而在鎮康縣軍弄鄉的德昂族中有的大家庭一直延續到20世紀初期。丁菊英:《德昂族的傳統文化》,云南大學出版社,2012,第13~14頁。

二 德昂族先民的歷史文化源流

德昂族的族源較為復雜,學術界普遍認為德昂族源于古代濮人。濮人是居住在我國西南部中間地帶的最早民族。其系屬,既不屬于氐羌,也不屬于百越,自成一個族系。我國歷代史書中其稱謂有所不同,商周至先秦時期稱為濮人,秦漢時期稱為苞滿和閩濮,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依然稱為閩濮,隋唐及宋朝時期稱為樸子蠻或金齒,元明時期稱為金齒、蒲蠻、蒲人。

濮人在古代是人口眾多的族群之一,也是較早開發云南西南部的古老民族之一,因此,一些江河、物產的名稱上都留下了濮人的烙印。如現在的元江,古稱“濮水”;永昌郡內的大龍竹則稱為“濮竹”,曾是古代濮人朝覲中原皇帝時的貢品。文獻記載及其他民族的傳說故事,都反映了德昂族先民濮人是永昌郡內的古老民族。他們充分利用這里“土地沃腴,宜五谷蠶桑”的優越條件,種植水稻和紡織棉布。遠在漢晉時期,他們的社會經濟就有所發展。中原封建統治階級,一方面積極發揮濮人的先進生產技術的作用,一方面大肆收斂濮人的財富,使濮人困苦不堪,不斷起來反抗。永昌郡內的濮人雖多,但由于住地較遼闊,其發展極不平衡。交通沿線或自然條件較好的地區,社會經濟發展則較快,文化水平也較高;有些地區社會經濟發展緩慢,紡織業不發達,缺少衣飾,古代史學家把這部分濮人稱為“裸濮”。德昂族在歷史上曾有過興盛的時代,過去他們有很多支系,如汝旺、汝果、汝峨、汝競、汝本、汝波、汝別牙、汝買阿、汝昂、汝臘、汝可、汝布列、干得布列、汝布冬、汝孟丁、汝孟得丁、汝格若等。歷史上的德昂族曾在滇西一帶以武力稱雄,特別是在12~15世紀時,德昂族的先民建立了金齒國,稱雄一方;后來逐漸走向衰落,以致在很長時期只能靠租種別人的田地維持生活,直至新中國成立后,他們才擁有了自己的土地。

德昂族先民居住的滇西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古代中國通往印度的道路——“蜀身毒道”的必經之地。遠在公元前4世紀以前,以四川成都為起點,經西昌、會理、云南(祥云)、下關、保山、德宏至印度的中印古道就已開通,從這條道上輸往印度的商品有蜀錦、生絲及鐵器,因此人們又稱它為“西南絲路”、茶馬古道。

德昂族先民的各稱謂經過歷史演變,融合分化,到清代已分化成“布朗”和“崩龍”。此時“崩龍”作為單一民族出現,其余一部分在長期不斷遷徙和發展過程中融合于傣族、佤族、漢族等各民族之中,還有一部分融進了饒賣支系及緬甸的克倫族。學術界一致認為今天的德昂、佤、布朗等族同源異流,他們同是操孟高棉語的民族,同屬古代的濮人后代,有著共同的祖先和共同的歷史,是近親民族。周燦、趙志剛、鐘小勇:《德昂族民間文化概論》,云南民族出版社,2014,第10~11頁。

三 德昂族先民的歷史演變

(一)先秦時期云南的濮人

濮人是商周西南地區一個人口眾多并有較大影響的民族,與華夏族的關系密切。據《尚書·牧誓》載:“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稱爾戈,比爾干,立爾矛,予其誓。”濮人參加了武王伐紂的戰爭,此后濮人首領受封,濮成為周王朝在南方的方國。所以,《左傳》“昭公九年”(公元前533年)記載周景王使詹桓伯辭于晉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駘、芮、歧、畢,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東土也。巴、濮、楚、邛,吾南土也。”據《逸周書·王會解》載,西周成王時,大會諸侯于東都洛邑,濮人以丹砂貢獻。濮與巴、楚、邛都是周王朝在南方的方國。云南民族大學龔蔭教授認為,“濮人乃是自殷商至秦漢時期的一個古族,氏族部落眾多,分散居住在我國西南部的中間地帶”。這說明濮人是我國云南省西部和西南部的古老居民,其歷史可直接溯源到商周時期。

德昂族先民在商周時期稱為濮人。商周時期云南的濮人很多,居住分散。杜預《春秋釋例》說:“濮夷無君長總統,各邑落自聚,故稱百濮也。”此時,濮人尚未形成一個統一的民族,也沒有統一的權力機構,居住分散,互不統屬,是各自獨立發展的群體;氏族部落眾多,主要分布在江漢流域,后有部分向南、向西遷移到我國的西南地區,散居在我國西南部的中間地帶,所以人們稱之為“百濮”。

濮人的地域分布特點,決定了其社會發展的不平衡。居住在自然條件較好地區的濮人,如江漢、川東、牂牁、滇池等地的濮人,其社會比較發達;而居住在自然條件較差地區或山地的濮人,則相對落后。在史籍中,僅記載了一些發達或比較發達的濮人部落,而眾多落后部落則被湮沒。濮人較為發達的部落按地域劃分,主要有江漢地區濮人(或稱“江漢支濮人”)、沅水地區濮人(或稱“沅水支濮人”)、川東地區濮人(或稱“川東支濮人”)、邛都(今西昌)地區濮人(或稱“邛都支濮人”)、川南地區濮人(或稱“川南支濮人”)、夜郎(今貴州西部)地區濮人(或稱“夜郎支濮人”)、滇池地區濮人(或稱“滇池支濮人”)、滇東南地區濮人(或稱“滇東南支濮人”)、洱海地區濮人(或稱“洱海支濮人”)九支,而分散在各地的、發展較緩慢的支系,因無史籍記載,不為世人所知。云南的濮人主要有“滇池支濮人”、“滇東南支濮人”和“洱海支濮人”。清人纂《派系·疆域系》記載,云南布政使司“殷、周時為蠻夷所居,或曰:即百濮之國也”。這說明在商、周時云南的濮人是很多的,而且是百濮族群中較為發達的部落。濮人與商有聯系,《逸周書·商書·伊尹朝獻》和《逸周書·王會解》記載,濮人曾向商王朝獻短(或曰矩)狗。《史記·周本紀》載,周武王在公元前1066年率領南方庸、蜀、羌、髳、微、籙、彭、濮八個小國討伐紂王,其中以濮族人數最多。濮族祖居云南,分布面廣,長期處于分散的部落狀態,其后裔分支很多,曾被稱為“樸子”。

關于濮人的演變,史學界有三種觀點:其一,認為濮人在戰國以后演變為百越,發展為漢藏語系壯侗語族各民族;其二,認為百濮與百越是兩個不同的族體,元代以后稱“蒲人”,后發展為南亞語系孟高棉語族各民族;其三,認為前期之百濮與百越有密切關系,后期即為孟高棉語族各民族。筆者認為,德昂族先民百濮與百越是兩個不同的族群,而且在商周時期就稱為“濮人”。丁菊英:《德昂族的傳統文化》,云南大學出版社,2012,第15~16頁。

(二)秦漢時期云南的濮人

秦漢時期,德昂族先民從濮人中逐漸分化出來,西漢時稱為“苞滿”,東漢時稱為“閩濮”,此時尚未成為一個獨立的單一民族。

西漢時期,滇西哀牢地區分布著被稱為“苞滿”的濮人部落,其居住的區域范圍十分遼闊,大致為今保山、德宏、臨滄、普洱、西雙版納地區,司馬遷在《史記·司馬相如列傳》中載:漢武帝開“西南夷”之時,“定笮存邛,略斯榆,舉苞滿”。司馬貞在《史記·索隱》中說苞滿“服虔云,夷種也”,說明苞滿是一個少數民族,他們與哀牢人的祖先(昆明族的一部分)相互聯系,這也為后來東漢初年設置永昌郡提供了條件。

常璩《華陽國志·南中志》說:“南中,在昔蓋夷越之地,滇濮、句町、夜郎、葉榆、桐師、嶲唐侯王國以十數。編發左衽,隨畜遷徙,莫能相雄長。”滇濮即滇池地區的濮人,在漢晉時這一地區的濮人仍然不少。這支濮人在漢代的情況,從晉寧石寨山出土的器物中可以得到一些信息。在晉寧石寨山出土的貯貝器上有一幅上籍田出行圖:“一端坐‘滇’人女奴隸主一人,而以四個衣后拖一長幅的男子抬之,前后隨行多人(其中多為婦女),或擁帶具,或頭頂籮筐。”這表現的是滇濮奴隸制社會的女奴隸主帶領群眾前往田地里進行播種的情形。在貯貝器上有幅紡織圖:“有十八個人……中間有奴隸主一人,身材高大,其周圍有人侍奉,外圍有婦女多人(奴隸)從事織布、理線等工作。”這是滇濮奴隸制社會的奴隸們在進行手工紡織。貯貝器上有一幅戰爭圖:“表現‘滇’人奴隸主貴族階級對外進行掠奪戰爭的情景,凡與‘滇’人作戰的對象,均頭梳雙辮。有人已被殺死在地,有人則兩手被縛,成了俘虜,‘滇’人一方有少數騎馬指揮作戰,很明顯屬于貴族階級。”這反映了該時期滇濮是常與周圍各族進行戰爭的。貯貝器上有一幅殺人祭祀圖:“此場面人數多,殘缺者不計外尚有一百二十七人。場面之中有一柱,對面有‘干欄’式房屋一座。房屋上層坐著主持儀式的‘滇’人統治階級數人,正在進食。房屋周圍有一些衣后拖一后幅的‘滇’人奴隸,正在殺馬殺羊,為坐在房屋上層的統治階級準備食物。另有一人被捆縛在木牌之上,似為待殺的犧牲。此外,又有多人(其中大多數為婦女)攜帶籮筐,內盛貨物,相對交談或俯身取物,似為利用宗教集合的時機作交易者。”這反映了這支濮人已發展到了奴隸制的較高階段,有殺人祭祀的行為,并有了商業交往。滇濮約是戰國末期形成的國家,西漢初葉是它最強盛的時候,故漢武帝派王然于等人至滇,滇王問漢使:“漢孰與我大?”關于滇濮的分布,在《史記·西南夷列傳》中有記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天子發巴蜀兵擊滅勞浸、靡莫,以兵臨滇。滇王始首善,以故弗誅。滇王離難西南夷,舉國降,請置吏人朝。于是以為益州郡,賜滇王王印,復長其民。”以記載的滇王“舉國降”為“益州郡”“復長其民”看,益州郡即原滇國境域,滇濮就分布在這些地方。周燦、趙志剛、鐘小勇:《德昂族民間文化概論》,云南民族出版社,2014,第13~14頁。

(三)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云南的濮人

三國至南北朝時期,云南的濮人稱閩濮。閩濮處于南中“大姓”“夷帥”的統治之下,一度脫離封建中央政權,閉關自守。這種閉關自守的狀態加劇了該地區的民族同化,一部分自秦漢以來先后進入該地區的漢族人口逐步融入了德昂族先民閩濮之中。

三國時期,劉焉父子與劉備先后割據于蜀,他們繼承了兩漢時期以蜀郡為中心的益州對整個西南地區各郡縣的統治權,但由于他們忙著應付其他軍閥勢力的進攻及鞏固在四川地區的統治,無暇深入南中進行統治,“大姓”和“夷帥”成為南中事實上的統治者,如閩濮居住的永昌郡就為“大姓”呂凱與部分漢族官吏所統治。

蜀漢章武三年(223年),劉備死后,孫吳勢力支持“大姓”雍闿向永昌郡發展勢力,呂凱聯合郡丞王伉共守永昌郡,抵抗雍闿的進攻,擁護蜀漢政權,以此保全自己。隨后在蜀漢建興三年(225年),諸葛亮平定南中時,“大姓”呂凱與部分漢族官吏仍然在永昌郡閉關自守,擁護蜀漢政權。諸葛亮平定南中后,將永昌郡東部之地劃歸云南郡,永昌郡仍轄有今大理白族自治州的永平、云龍二縣和保山地區、怒江地區、德宏地區、臨滄地區、思茅地區、西雙版納地區及緬甸境內的一部分,首府在今保山市。此時的永昌郡歸屬庲降都督管轄,仍然是閩濮的居住區。

自蜀漢建興三年諸葛亮平定南中到263年蜀漢為魏所滅,在諸葛亮所采取的民族政策的影響之下,永昌郡政局穩定、民族團結,閩濮因此有更多的機會與漢族接觸,其經濟文化生活有所改進。常璩在《華陽國志·南中志》中記載,庲降都督李恢曾從永昌“遷濮民數千落于云南(今大理地區)、建寧(今滇中地區)界,以實二郡”,這對于洱海與滇池地區的經濟發展起到了促進作用。

兩晉至南北朝時期,南中或寧州為“大姓”“夷帥”勢力所轄據,兩晉王朝以及成蜀政權企圖以改變行政區劃的辦法削弱“大姓”“夷帥”的勢力,閩濮所居住的永昌郡就在多次的行政區劃變更中從南中或寧州分割出來。閩濮各部落的反抗也是造成永昌郡從南中或寧州分割出來的原因之一。閩濮各部落對晉王朝的反抗見于常璩的《華陽國志·南中志》: “(呂)祥子元康末(299年)為永昌太守,值南夷作亂,閩濮反,乃南移永壽(今耿馬傣族佤族自治縣),去故都(駐不韋縣,今保山市)千里,遂與州(寧州)隔絕。”

南北朝時期,閩濮各部落仍不斷進行反抗活動。《爨龍顏碑》記載:“歲在壬申(南朝劉宋元嘉九年,432年),百六遴變,州土擾亂,東西二境,兇豎狼暴,緬戎寇場。”尤中先生認為,這里的“緬戎”就是“閩濮”。

在永昌郡從南中或寧州分割出來前后,呂、陳、趙、謝、揚等大姓先后統治過永昌郡。閩濮在這些“大姓”勢力的影響下,其生產有所發展,但原始的部落界限尚未被最終突破,部分部落開始出現階級分化,徘徊在奴隸社會的門檻。丁菊英:《德昂族的傳統文化》,云南大學出版社,2012,第18~20頁。

(四)隋唐宋時期云南的濮人

隋唐宋時期,德昂族和布朗族的先民從閩濮中分化出來,被稱為樸子蠻、金齒。

郭凈先生在《云南少數民族概覽》一書中認為,德昂族先民是唐代的樸子蠻。隋朝時期,樸子蠻所居住的永昌郡獨立于南寧州總管府之外,始終不曾被隋王朝所統治。這種狀況直至南詔“西開尋傳”后才被改變。

唐寶應元年(南詔贊普鍾十一年,762年),閣羅鳳率南詔軍隊“西開尋傳”,一直攻打到今伊洛瓦底江西岸的祁鮮山(今甘高山)一帶,征服了金齒、銀齒、繡腳、繡面、尋傳蠻、裸形蠻、樸子蠻、望蠻、外喻部落等。被征服的樸子蠻和金齒中的一部分便是德昂族的先民。樊綽在《蠻書》卷四《名類》中寫道:樸子蠻在“開南、銀生、永昌、尋傳四處皆有,鐵橋西北邊延瀾滄江亦有部落”。這說明德昂族先民樸子蠻主要分布在開南節度、銀生節度、永昌節度、尋傳地區、鐵橋城西北邊沿瀾滄江之地。

唐貞元年間(785~804年),異牟尋曾遷成千上萬的樸子蠻、漢裳蠻、施蠻于滇池地區。這次遷徙使得樸子蠻、漢裳蠻、施蠻的經濟文化水平得到了提高。此外,在南詔進攻古代中印半島各國的過程中,中印半島各國的一部分德昂族先民有可能被遷到南詔境內。例如,唐大和六年(832年),南詔攻驃國(今緬甸中部),擄其國人3000置于拓東城(今昆明市),這3000人中有一部分可能就是德昂族的先民。又如,唐大和九年(835年),南詔攻彌諾國(今緬甸北部欽敦江流域)、彌臣國(今緬甸南部伊洛瓦底江入海口一帶),也將這兩國的二三千人擄到麗水(今伊洛瓦底江上游)淘金,這二三千人中有一部分可能就是德昂族的先民。與此同時,一部分白蠻也被遷入永昌地區,相關記載見于樊綽的《蠻書》卷四《名類》, “閣羅鳳遣昆川城使楊牟利以兵圍脅西爨,徙二十余萬戶于永昌地”,白蠻的到來直接推動了樸子蠻所生活的永昌地區的社會經濟面貌迅速改觀。

南詔統治者采用羈縻政策統治樸子蠻,即任由其居于原地,并保留部落原有的政治、經濟結構不變,南詔統治者通過征收貢納、征調奴隸兵來實現統治。例如,唐咸通四年(863年)正月初三,唐朝軍隊在安南都護府戰場上俘虜了南詔的一些樸子蠻奴隸兵。樊綽在《蠻書》卷四《名類》中記載,這些樸子蠻奴隸兵,“拷問之并不語,截其腕亦不聲”。南詔時期,“樸子蠻,勇悍矯捷,以青嬰羅段為通身挎。善用泊箕竹弓,深林間射飛鼠,發無不中”。這說明當時樸子蠻的紡織手工業已有一定程度的發展,狩獵仍然在經濟生活中占有較重要的地位,他們尚未最終脫離原始社會階段。

后晉天福二年(937年),段思平建立大理國后,樸子蠻仍居于原地,其內部的政治、經濟結構仍然不變。大理國政權解除樸子蠻在南詔時期的集體奴隸身份,免除其奴隸性質的徭役,即不再征調他們充當奴隸兵,而主要通過征收貢納來實現統治。

大理國末期,樸子蠻的主要居住地永昌府和騰沖府陷入以白族封建主為首的諸侯間的紛爭,一度成為高氏諸侯的領地。與此同時,樸子蠻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地方的爭奪戰爭。丁菊英:《德昂族的傳統文化》,云南大學出版社,2012,第20~21頁。

(五)元明時期云南的濮人

德昂族先民濮人在元明時期稱為金齒、蒲蠻、蒲人。明朝錢古訓的《百夷傳》載:“蒲蠻、蒲人與阿昌(阿昌族的先民)、哈剌(佤族的先民)、哈杜(佤族的先民)、怒人(怒族的先民),皆居山巔,種苦蕎為食,余則居平地或水邊也。語言皆不相通。”

元朝以后,中原王朝統治力量的加強,傣族土司、領主勢力特別是麓川傣族土司勢力的擴張,明王朝“三征麓川”,以及清嘉慶年間潞西(今芒市)以塔崗瓦為首的德昂族先民起義的失敗,迫使云南境內德昂族先民大量遷往緬甸,少數沒能逃離的則成為傣族土司、領主的屬民。

元朝的李京在《云南志略》中說:“蒲蠻,一名樸子蠻,在瀾滄江以西。”方慧先生在《明代云南廣邑州建置考·蒲人歷史新探之一》一文中也認為,在元代之前,瀾滄江以西的地區廣泛地分布著蒲人,即現代德昂族和布朗族的先民。《元史》卷六十一《志第十三·地理四》說,開南州(今景東)、威遠州(今景谷)自唐代以來即為樸(即樸子蠻)、和泥(哈尼)、金齒百夷的共同雜居區,而開南州、威遠州之地在瀾滄江以東。這說明蒲蠻既分布在瀾滄江以西,又分布在瀾滄江以東,而且分布在瀾滄江以東的蒲蠻自唐朝至元朝都與和泥、百夷雜居。

明朝初年,順寧府仍然是蒲蠻的主要居住區。順寧府中心區的蒲蠻已跨入了封建社會,但邊緣區的蒲蠻還比較落后。據萬歷《云南通志》卷四《順寧府》記載,其“境內男耕女織,漸習文字”。而順寧府境內民族又是以蒲蠻為主體,所以“男耕女織,漸習文字”指的就是順寧府境內壩區或半山區的蒲蠻。這部分蒲蠻在順寧府建立后,與漢族之間的經濟文化交流日益加強,其中有一部分逐漸習用漢語、漢文。他們在農業和紡織手工業方面普遍發展,經濟文化水平迅速提高。

明萬歷二十五年(1597年),順寧土知府猛廷瑞與其兄猛思賢爭奪土官職位,大侯土知州奉赦與其弟奉學也爭奪世襲職位。順寧猛氏與大侯奉氏世為姻親,奉學乃猛廷瑞之婿,于是,廷瑞興兵攻思賢時,奉學從旁相助。這是土官之間的相互爭奪,但明王朝借機將順寧土知府改流。對此,《明史》卷三百一十三《列傳第二百一·云南土司》寫道:“然廷瑞實無反謀,以參將吳顯忠覘其富,誣以助惡,索金不應,遂讒于巡按張應揚,轉告巡撫陳用賓。廷瑞大恐,不得已斬奉學以獻。顯忠益誣其陰事,博以反狀,撫按會奏,得旨太剿。廷瑞出,獻印獻子以候命,不從。顯忠帥兵入其寨,盡取猛氏十八代蓄貲數百萬,誘廷瑞至會城執之,獻捷于朝。”在順寧土知府改為流官的同時,大侯改為云州(今云縣),也設流官,隸屬順寧府,南部的勐緬長官司(駐今臨滄)也劃歸順寧府流官管轄。至此,順寧府與永昌府的流官政權的勢力聯結起來,加強了對孟定(今耿馬傣族佤族自治縣西部)、孟連、耿馬、勐卯(今瑞麗)、隴川、干崖(今盈江)等邊境土司地區的聯系和控制,從而穩定了云南南部和西南部邊境。

永昌府及其西南的“百夷”土司地區也分布著不少蒲蠻,其內部仍然有所差別,這些差別從不同史籍的記載可看出。據萬歷《云南通志》卷二《永昌府·風俗》的記載:“蒲蠻,一名蒲子蠻,其衣食好尚與順寧府者同。……今近城居者,咸秦漢俗,而吉兇之禮,多變其舊。”這部分蒲蠻主要分布在今保山市附近的平壩區,其在萬歷年間的經濟文化生活已經與當地漢族非常接近,漢化的傾向很明顯。

景泰《云南圖經志書》卷六《永昌府》寫道:“蒲蠻,其衣食好尚與順寧府者同。居瀾滄江以西者,性勇健,誓插弩箭,兵不離身,以采獵為務,騎不用鞍,跣足,馳走如飛。……有罪無分輕重。酋長皆殺之。有戰斗,殺犬分肉為令,擊木為號,講和則斫牛為誓,刻木為信。爭酋長位則父子兄弟相攻,鄰里不救,受賄乃救。”這部分蒲蠻主要分布在瀾滄江中下游以西之地,即今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臨滄市南部、普洱市的瀾滄和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西部一帶。他們生性勇健,以采集和狩獵為生,尚未跨越原始社會末期的界限。

此外,從考古發掘可知,明朝時期德昂族先民已具備了較高的燒陶和燒磚瓦的技術,他們靠著這些技術修建了女王宮和德昂城。女王宮遺址在今德宏州隴川縣城附近,是座仿中原的明代磚瓦結構建筑。德昂城遺址在今德宏州隴川縣城東約5公里。這些遺址反映了德昂族先民與漢族之間的經濟文化交流。周燦、趙志剛、鐘小勇:《德昂族民間文化概論》,云南民族出版社,2014,第15~18頁。

(六)清朝時期云南的濮人

清朝時期崩龍從蒲蠻中分離出來,成為單一民族。其分布見于周裕《從征緬甸日記》: “蒲人即蒲蠻,今順寧、徽江、鎮源、普洱(包括今西雙版納地區)、楚雄、永昌、景東七府有此種。”他們是今天布朗族的先民。與此同時,永昌府西南的擺夷土司地區(今德宏地區)的蒲蠻不再見于記錄,他們中的一部分已分化成崩龍。方慧先生在《明代云南廣邑州建置考·蒲人歷史新探之一》一文中也認為,清初在今德宏州境內的蒲人分化形成了新的單一民族——崩龍。可見,崩龍是清朝時從蒲蠻中分化出來的。這部分蒲蠻與其他地區的蒲蠻長期缺少密切的聯系,產生了地方性差別,以至于最終成為一個新的單一民族。

清朝時期,崩龍是傣族土司、領主的屬民,其頭人多由傣族土司、領主委任而世襲。傣族土司、領主一方面通過崩龍頭人向崩龍征款收稅,并對外利用崩龍的力量抗擊以景頗族山官為首的侵擾勢力;另一方面奉行民族壓迫政策,無理攆走芒牙、芒棒的崩龍,把他們開墾并世代承襲耕種的水田賞給傣族頭人,引起了崩龍的極大憤慨。為了反抗傣族土司的剝削和壓迫,潞西崩龍曾于嘉慶十九年(1814年)冬,以塔崗瓦為首起義,一度奪取了潞西土司衙門,控制了潞西土司所轄全部地區。到嘉慶二十年(1815年)夏天,潞西傣族土司在清朝政府、景頗族山官和其他地區土司及漢族地主武裝的支持下,鎮壓了這次起義。崩龍被迫從芒市遷至緬甸,若干年后才陸續遷回。

清朝時期,與崩龍有關的記載見于光緒《永昌府志》卷五七《種人》:“崩龍類似擺夷,惟語言不同。男以背負,女以尖布套頭,以藤篾圈纏腰,漆齒文身,多居山巔。土司地皆有。”這說明當時的崩龍是居住在永昌府擺夷各土司地區,即今芒市、盈江、瑞麗、隴川、梁河、鎮康、耿馬、孟定等地區的少數民族。他們居住在山區,女子以藤篾圈纏腰,漆齒文身,沒有自己獨立的經濟區域和本民族單獨的政治組織,依附于居住在壩區的傣族。當然,崩龍內部也有自己的頭人,尹梓鑒在《緬甸史略弁言》中說:“大山一司又為崩龍種。”

此外,德昂族還以波龍、波奄的名稱出現于漢文史籍中。《清史稿》卷五二八《緬甸傳》說:“永昌之盞達、隴川、猛卯、芒市、遮放,順寧之孟定、孟連、耿馬,普洱之車里,數土司外,又有波龍、養子、野人、根都、佧佤、濮貞雜錯而居,非緬類,然多役于緬。”清朝《乾隆東華錄》載,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十二月,“明瑞奏:大兵出木邦交界,經過大山所屬波龍等處,土司頭目均極恭順,并稱伊等被緬蹂躪,不能為敵,今大兵一到,各部落均享太平”;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四月,“永昌、順寧所屬十四土司……其邊外波龍、養子、野人、擺夷等,如有實行投順者,亦可供向導之用”。這里的“波龍”實際就是從蒲蠻中分化出來的崩龍。崩龍還積極參與了乾隆時的清緬戰爭。王艇在《征緬紀聞》中說道:“有波奄二名往官屯探聽,知緬目那表布率兵一千四百名,以八月初十日過新街西岸而北。”這里的“波奄”也就是從蒲蠻中分化出來的崩龍。周裕在《從征緬甸日記》中也說道:崩龍土司“遣人貢土物,極為恭順。至是,遣弟以牛米來迎犒,夷民咸相率來觀”,崩龍“以米糧、腌魚、鹽煙等物至營貨賣”,所居大山一帶“商賈云集,比屋到肆,儼然一大鎮”。吳楷在《征緬紀略》還寫道:清軍因崩龍地區“多積谷,乃往趨之。大山土司瓦喇遣弟羅旺育特來迎,且率其子阿隴從軍”。這些記載說明當時崩龍地區農業經濟已有一定規模,米糧甚豐,商品貿易已有所發展。

居住在中緬邊境一線的崩龍人民,受到明末清初以來絡繹不絕的以采礦為生的內地人的影響,經濟生活發生了一些變化,如滇邊波龍銀廠曾名噪一時,趙翼在《粵滇雜記》中記載了當時的盛況:“銀廠極旺,而彼土人不習烹煉法,故聽中國人往采,彼特官收稅而已。大山廠多江西、湖廣人……老廠新廠兩處民居遺址各長數里,皆舊時江楚人怕居。采銀者歲常四萬人,人獲利三四十金,則歲常有一百余萬帶回內地。”丁菊英:《德昂族的傳統文化》,云南大學出版社,2012,第25~27頁。

(七)近代以來的德昂族

近代,中國德昂族人口不到1萬人,其分布區域基本上與清朝時期一致,即75%以上分布在潞西、盈江、瑞麗、隴川、梁河,龍陵、保山等縣市,其余散居在鎮康、耿馬、瀾滄等縣。

德昂族在近代的社會生活狀況與清朝時期相差不多,其中,臨滄地區鎮康縣的德昂族仍保持著父系大家庭公社制度(德昂語稱為“厚木當”),全體成員以血緣為紐帶,過著集體生產和共同消費的生活。20世紀三四十年代,商品經濟的滲入、小家庭私有經濟的發展、大家庭家長的謀私活動以及封建土司和國民黨統治的加強等原因,促使這種父系大家庭公社迅速解體并向核心家庭過渡,最后一個28人的大家庭于1952年解體。在父系大家庭公社解體的過程中,出現了一種過渡性的家庭形態,德昂語稱為“關格糾”,即經濟獨立的、有親屬關系的二三戶或五六戶小家庭仍同住在一幢大屋里。他們在生產上互相協作,在家務勞動中互相幫助,但隨著私有制的發展,出現了階級對立,這種協作關系轉化為雇傭關系,這種過渡性的家庭形態也就很快瓦解了。

臨滄地區鎮康和耿馬兩個縣的佤族、拉祜族經濟社會發展狀況與德昂族接近,很有意思的是,他們在新中國成立前夕,也保持著原始父系大家庭公社制度的一些殘余。據當地干部介紹,在新中國成立前夕,這些民族也有一些許多家住在一起的大房子。直到人民公社化時期,仍然有幾戶人家(一般都是親戚)住在一棟房子里,這樣便于協作,如勞動力出工時,有人在家喂豬和照看幾家的孩子。當然那時收入和分配都是一家一戶單獨核算的。直到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家家戶戶分田到戶,大家庭的殘余才完全消失,這時以一對夫婦為主的核心家庭在社會上才普遍起來。

德昂族在歷史上是擅長農耕的民族,其水稻種植和茶葉栽培技術曾達到了很高的水平,與相鄰民族相比曾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處于領先地位。但清朝以后,特別是民國時期,在地主經濟日益發展的過程中,德昂族逐漸喪失了賴以生存的水田,靠當佃戶和打工生活,事實上已淪為一個佃耕民族,并且逐漸形成對其他民族的戒備和不信任的心理。

新中國成立以來,隨著國家新的政治制度的建立和黨的民族政策的貫徹執行,特別是20世紀50年代,崩龍(德昂)被識別為單一民族,成為中華民族大家庭中不可缺少的一員并順利實施民主改革后,德昂族不僅獲得了平等參與國家政治、經濟和文化生活的權利,而且自己的歷史得到了尊重,文化得到了保護和發展,經濟得到了扶持。

1956年,德昂族分兩個部分進行了民主改革,實現了向社會主義的過渡。一個部分是居住在壩區傣族土司、領主經濟地區,即保山市、鎮康縣和德宏州壩區的德昂族,實行的是“和平協商土地改革”的政策;一個部分是居住在山區,即居住在德宏州潞西、瑞麗、盈江、隴川、梁河等縣市的德昂族,實行的是“直接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政策。在后一部分德昂族中,尚保留有原始社會形態的殘余,階級分化還不明顯。從此,德昂族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合作化運動,走上了社會主義道路,翻開了一個新的歷史篇章。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施給德昂族帶來了新的發展機遇和挑戰。例如,鎮康縣過去存在過“大家庭”,幾戶人家住在一起,習慣于集體生產和集體生活,一家一戶的生產經營能力比較差。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實施后,小家庭成為一個獨立的生產經營單元,這對他們來說是個考驗。許多群眾表現出缺乏自主意識和競爭意識,生產和生活的計劃性都很差。用當地人的話來說,就是“過日子不會算計”。黨和政府針對這種情況,開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使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真正成為德昂族人民致富的渠道,涌現出一批致富能手。

1985年9月21日,德宏州的省人大代表提出了“崩龍”稱呼的不合理性,經過征求本民族意愿,以及群眾民主討論,報國務院審批后,“崩龍”正式改為“德昂”。“昂”在德昂語里的含義是“山崖”“崖洞”。這種族稱的更改充分體現了黨的民族政策,完全符合民族的利益和愿望。

總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在各級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德昂族的社會生產力得到提高,人民生活得到改善,接受國民教育的人數越來越多,涌現出一批干部、知識分子,他們在各行各業中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在這樣的背景下,德昂族與當地其他民族的發展差距正逐步縮小。王鐵志:《德昂族經濟發展與社會變遷》,民族出版社,2007,第52~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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